廉州古刹东山寺，本有许多传奇故事；因为苏东坡，更增添了一段美丽的传说。 东山寺是钦廉地区名寺，故事自然少不了，经文化人不断补充加工，几乎建起一座故事大夏，一个流行版本是：最初是汉初南越国“武王”赵佗的行宫，后战火湮没，晋朝在遗址兴建灵觉寺，南朝天竺高僧达摩渡海到此参禅，盛赞此地“佛光云霞”，隋唐称“灵觉寺”为“云霞寺”，宋代宝山成禅师拜缘至合浦，闻达摩留圣迹，立誓重修，因达摩禅宗五世祖弘忍东山开法，借“东山”作寺名。<br> 这些故事神奇而连贯，但还是苏东坡到东山寺的传说更生动形象可信。因为，苏东坡亲笔记录自己在合浦到过诗僧愈上人的“精舍”：“合浦愈上人，以诗名岭外，将访道南岳，留诗壁上云：‘闲伴孤云自在飞’。东坡居士过其精舍，戏和其韵：‘孤云出岫岂求伴，锡杖凌空自要飞。为问庭松尚西指，不知老奘几年归。’”“精舍”悠远空灵，富有禅意，诗僧留句飘逸，苏东坡和诗逗趣，像精彩电影片段。经文化人一再演绎，民间便盛传“精舍”即今东山寺。东山寺增添了一段美丽动听的传说。传说，传说，说者兴奋，听者入迷，这是一种沁脾润肺，养心益神的怡情文化，值得称道，应该发扬。<br> 传说很丰满，史料很骨感。但俗话说：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丰满有丰满的靓，骨感有骨感的美。下面我们聊聊骨感的。<br> 不藏不掖，有话直说，苏东坡诗作和史料告诉我们，“精舍”并非现址东山寺。<br> 现址东山寺环境地势与苏东坡描述的“精舍”咋看咋不像。现址东山寺，周围地势平坦，方圆几里没山岭；苏东坡诗则说：“孤云出岫岂求伴”，岫者，山洞也，可见“精舍”应在山上。<br> 若说苏东坡诗不是“史”不足为据，那我们拿“史”说事。按照廉州方志有关记载推算，现址东山寺也不是苏东坡说的“精舍”。明崇祯版《廉州府志•外纪志》载：“东山寺，在府治东一里，即南越昌符间所建灵觉寺，故址年久圯坏，万历二十九年本府重修……”。意思是：东山寺原来是南越昌符间（公元1377年--1388年，属明太祖朱元璋时期）所建的灵觉寺，灵觉寺因年久失修已经毁坏，明神宗万历二十九年（公元1601年）重新修建。这时，苏东坡已经离开人世几百年了。可见，今东山寺并非苏东坡造访的愈上人“精舍”。 “精舍”并非与今东山寺毫无关系。此暂按下，后面再聊。我们先寻找“精舍”究竟在哪里。<br> 明崇祯版《廉州府志•地理志》这段记载给我们指引了一条寻找路径：“东山岭，（府城）东一十里，东山寺故址。昔人题为‘海角第一峯’，地势盘旋，景象幽雅，亦廉之胜也。”和前引《外纪志》联系起来得知，明崇祯时期的东山寺（即今东山寺）在城东一里，前身为南越昌符间（1377年--1388年，属明朱元璋时期）所建的灵觉寺，明万历年二十九年（1601年）重修；南越昌符年间所建灵觉寺旧址（前身）在城东一十里的东山岭。东山岭被称为“海角第一峰”，地势盘旋，景色幽雅。东山岭的地势景色与苏东坡诗所写有山洞相吻合。<br> 我们还要弄清楚苏东坡到合浦时，东山岭灵觉寺是否已经存在。如果尚未建设，“精舍”自然不是东山岭的灵觉寺；如果已经存在，苏东坡造访东山岭灵觉寺的可能性极大，因为他酷爱研佛参禅，自认为与僧人有缘，常在梦中自为僧，常穿僧衣交隐士，自称“戒和尚”，所到之处都寻访佛寺僧侣。当时合浦寺庙不会多，有这么一个灵觉寺，他岂能不访。<br> 有史料佐证，东山岭灵觉寺建于苏东坡移居合浦前至少28年。清朝冯敏昌诗《灵觉寺》题注云：“（灵觉寺）旧为安南王李日尊所建”。钦州人冯敏昌（1747-1807，是清朝翰林编修，他所说应有所据。李日尊1023-1072年（北宋天圣元年--熙宁五年）在位，自称安南王，但没有获得大宋王朝承认。据《宋史》记载，淳熙元年（1171年）春正月“以交阯入贡，诏赐国名安南，封南平王李天祚为安南国王。”淳熙二年（1172年）八月，“赐安南王国印。”李日尊的安南王只是自号，李天祚时期宋王朝才正式加封安南王。冯敏昌说“旧为安南王李日尊所建”并非说李日尊建，而是指李日尊时期建。具体主持修建东山岭灵觉寺的可能是宝山成禅师，明石康县训导魏绍文《重修廉郡东山寺记》说：“廉郡东山寺，距城里许，蓋宋宝山成禅师所创者也。”。由此看，脉络比较清楚：今东山寺在城东一里许，原是朱元璋时期的所建的灵觉寺，这后来堙灭了，明万历年二十九年（1601年）在原址重建东山寺。朱元璋时期建的灵觉寺原址在城东一十里的东山岭，北宋天圣元年--熙宁五年间（1023-1072年）由宝山成禅师创建，苏东坡到合浦（1100年）之前至少28年，东山岭灵觉寺已经存在；所以，苏东坡造访的愈上人“精舍”应该是东山岭灵觉寺，也就是今东山寺前身的前身。俗传苏东坡所到“精舍”是今东山寺，虽不准确，也不太离谱。<br> 再聊几句东山岭在什么地方吧。前述府志说东山岭在城东一十里，被誉为“海角第一峰”。如按照现实看，廉州旧城东十一里最高山是老虎山，但老虎山高度显然不能称“海角第一峰”。如果不拘泥正东方向，东偏北十一里几乎没山岭，东偏南约十一里有佛子岭（合浦烈士陵园），以廉州旧城为中心，十一里半径范围，佛子岭堪称“海角第一峰”，当年愈上人“精舍”会不会在廉州佛子岭？可以大胆设想，但有待小心考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