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麦子和遛麦子

归去来兮

<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遛麦子”是我们老家话,是在捡拾过以后的麦田里再捡一遍的过程,这是我们小时候经常干的事,提到“遛麦子”就得先说“拾麦子”、或者是“捡麦子”,就是麦子收割完之后,去捡撒落在、或是遗漏在地里的麦穗。那时候大集体干活儿,谁干得慢了,就可能会挨批,所以大家割麦子的时候,干得热火朝天,谁也不想落后。这样就容易出现打落麦穗的现象,必须要派人再捡一遍才行。拾麦子属于集体活动,主要是由老人和孩子一块儿去捡,通常会由妇女队长,或者指定一名妇女带大家一块儿捡,这时捡起来的麦穗是要放到生产队的麦场里的。</b></p> <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遛麦子”是在集体捡拾过之后再去地里捡一遍的过程,这部分是可以悄悄拿回家的。当然原则上是不允许的,不知道别的村子怎么样,我们铁岭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自然村,村干部大都睁只眼闭只眼。因为那时候各家各户粮食都不够吃,他们心里都是非常清楚的。</b></p> <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直到现在,每当夏收来临,看到油区周围小麦成熟的时候,我还会想起儿时在田地里拾麦子、遛麦子的情景。尽管时间已过去近半个世纪了,但那个场景仍时常出现在我的梦中,甚至随年龄的增长,愈来愈频繁,愈来愈清晰。</b></p> <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粮食产量远没有现在高,国家还没有从根本上解决温饱问题,农业是国家的主要经济命脉。中原地带是小麦主产区,从上到下对夏粮收割非常重视,尤其对小麦更是十分珍惜。每年夏季组织青壮劳力把成熟的小麦收割回来之后,还要组织老人、孩子把撒落在田地里的小麦捡拾干净,确保颗粒归仓。</b></p> <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那时在农村,别说没上学的孩子,即使上学的孩子,每年夏收季节,学校都会放一个礼拜的假,回家参加生产队组织捡拾麦子。当然老人和孩子,以及放假的学生给生产队捡拾的麦子可以按重量折算成工分,记到各家劳力身上,家里工分挣得多,过后就能多分些粮食。有时候也会论斤换零食,比如换些饼干、糖豆什么的,如果天热得很的话,有时还会换一块西瓜、或是一根冰棍吃。这样一来,小伙伴儿们捡麦子的积极性都很高。</b></p> <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铁岭除了“后地”和“堰洼池”两块地是水浇地外,其他都是旱地。旱地麦子熟得早,产量低,先收割;水浇地熟得晚,产量高,后收割。麦收季节,每天一大早起来,村里一名妇女就会带我们到刚收割过的麦地里捡麦穗。大家一起来到了麦地,有男孩、女孩,还有老人,提着竹篮,或者拿着蛇皮带子,说着笑着,走在满是麦茬子的地里,双眼寻视着,时不时弯腰捡起一个麦穗来。</b></p> <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拾麦子也有技巧,不要扎堆。有时为了图个热闹,哪里人多,就往哪里跑,往往捡不到多少麦穂。一般来说,临近路边的麦地一方面怕检查,管理得严,收拾得比较干净;另一方面,靠近路边拾麦穗的人多,一般都让人捡得很干净,留在地里的麦穗不多。所以要尽量往地里面走,很快就能拾到一大把。</b></p> <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拾完麦子换点零嘴是挺高兴,可是遛麦子的时候就发现问题了,因为已经捡过一遍,剩下的麦穗更少了。那时候靠工分分粮,家家都接不上茬,常有揭不开锅的时候。等长大点儿以后,就多留了个心眼儿,集体捡麦子的时候,发现麦穗多的地方故意不拣干净,看到别人往跟前凑,就大喊一声:“这片儿不用过来了,我已经捡干净了!”随后遛麦子的时候再来捡。</b></p> <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我估计也不是我一个人这样干,这点小把戏自然是逃不过那些村官的眼睛的,只不过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说透而已。遛麦子也要有眼色,有时乡上、或者大队会派人来检查,一般情况下,生产队会提前通知,但有时候会遇到突袭检查,这时候一定不能去遛。检查的人大都在路边走马观花看一看,一般不会往麦田深处去。等大中午太阳正毒,外面人正少的时候,偷偷拿个编织袋子去遛麦子。遛回的麦子回家让妈妈用石臼捶一下,煮成麦仁汤,那个香味,这一辈子都忘不掉!</b></p> <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拾麦子可以边说边笑,不紧不慢,但遛麦子不行。一到地里,跟个贼似的,先四处瞭望,看看左右没人关注,快步走向提前找好的位置。然后像发现元宝一样,左右开弓,不怕麦茬扎脚,也不怕麦芒刺手,两只眼腈瞪得溜圆溜圆,一边快速搜寻着散落在地里的麦穗,一边飞快地往袋子里检。我们村子小,地也少,所以有时也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跑别的村子地里去遛麦子。</b></p> <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拾麦子和遛麦子都很辛苦,尤其遛麦子大都在正午,太阳晒得人又累又困,一不小心就会被麦芒刺破手指,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取出来,只能忍着刺痛,回家后拿缝衣针挑出来。有时还会被麦茬子扎破了鞋子,甚至伤到脚丫子,因为那时候穿的鞋子都是妈妈手工做的布鞋,尤其鞋帮子只是薄薄的一层,很容易被扎透。鞋底子倒是厚实一些,但那也是布做成的,经不住长时间摩擦,有时一天就能磨烂。</b></p> <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那时候除了被麦芒刺伤、麦茬子扎伤的痛苦之外,麦土灰沾在身上也很痛苦。每次拾完麦子之后,身上钻心地痒,就跟浑身上下被蚊子叮着似的,而且不敢用手去挠,越挠越痒。每次拾完麦子我都要冲一下澡,那时候既没有太阳能,也没有热水器,只能用凉水一盆一盆往身上浇。好在夏天天热,冲个凉水澡也很舒服,会游泳的小伙伴儿到双泪河里扑腾一会儿就好了!</b></p> <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直到我上五、六年级的时候,这种情况才有所改变。那时农村开始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每一家都有了自己的土地,收获的麦子按规定交公粮之后,剩余的都是自己的口粮。再割麦子的时候就没那么粗糙了,地里撒落的麦子也少多了;即使有一些,各家各户也都会自己拾得很干净。</b></p> <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上初中以后,我开始住校。再放假回家的时候,我也开始拿镰刀割麦子了,拾麦子就成了弟弟妹妹的事儿了。从那时起一直到我参加工作,我再也没有捡拾过麦子,但儿童年时代那段拾麦子、遛麦子的经历,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b></p> <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一晃已经四五十年过去了,每年夏天我都会到油区附近的麦田里,去看看那一望无际、金灿灿黄澄澄的麦浪;甚至会到收割完的麦地里踩一踩麦茬子,找一下儿时的感觉,然而一切物是人非,童年拾麦子、遛麦子的感觉只能出现在梦里了!</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