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三则

手艺人

短短几天探亲之旅，遇到几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初始并未在意，细思颇耐人寻味，遂执笔为文，聊供一阅。 之一：检测风波 吃完晚饭，天已漆黑，十月初的夜晚仍有36℃高温，实属罕见。 按照杭州的防疫政策，48小时内必须做一次核酸检测。我们全家一起来到小区里的核酸检测亭，依次排队等待检测，整个队伍静悄悄地向前挪动，远处不时传来“戴好口罩”的吆喝声。 渐渐的排到亭前第二位，可见亭中两位工作人员，一位身着防护服的女性工作人员负责检测，另一位身着隔离衣的男性工作人员负责登记注册。 这时，前面的这位中年妇女对着登记员嘟囔了一句“戴口罩、戴口罩，这里戴上，转过身去就摘掉，有啥用？”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叫大家戴口罩错了吗？”谁料到，这位登记员反应强烈，蹭地站了起来大声责问。 “我不是讲你，我是讲一种社会现象”，中年妇女辩解到。 “你就不应该这样说” “我难道说错了吗？这不是事实吗？” “你要这样说，我就不给你做”，登记员断然宣布。 “不让我做，后面的也别想做”，中年妇女双手撑住窗口，毫不客气地回敬。 局面陷入僵持阶段，队伍越排越长，发出躁动的声音。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各自退让一步，少说一句不就完了”，我忍不住轻声劝解。 “我就不给她做”，登记员坚持说。 “我没说错话，要不做大家都不做”，中年妇女寸土不让。 突然，登记员摘下手套，嘴里嘟囔着夺门而出，扬长而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回来，你可以这样不负责吗？这么多人在等着检测，你能一走了之吗？”，我紧赶几步，大声责问到，周围的邻居们也随声附和。 登记员也许意识到自己理亏，转身回到亭里，低声委屈地嘟囔，“国庆大家放假，我们还在加班干活”。 “你们加班有工资的，不会白干的”，中年妇女不失时机地加上一句。我在后面气不打一处来，“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两人的态度很明确，意志很坚定。幸好女性检测员过来当和事佬，似乎帮中年妇女注册，做了检测。登记员随后给我登记注册，整个检测工作继续进行。 我做完检测，跟在那位中年妇女后面离开。一路上，只听她跟同行人说道，“我又没存心说他，还不让人说话了。刚才就是没搞清楚登记了没有，别白做了，只有等到明天才知道结果，唉…” 疫情三年，世事艰难，疲惫不堪，不时发出充满戾气的杂音。 唯愿疫情早去，还人们一个海晏河清的平和世间。 之二：接受教育 　　这次国庆自驾探亲，其中考虑的一个问题就是停车。父母租住的小区外车不让停，路边的停车位如何收费，问小弟也不甚清楚，只说似乎晚上8点起免费停车，次日几点起收费、如何收费都不了解。 2号晚间从老家回杭，送父母回家后已近9点，遂停在小区外马路边停车位，准备次日上午再开车出去游玩。 次日上午9时许，我和妻出门，走向停车位。期间一眼瞥见远处店铺门口，从凳子上站起一位身着蓝色短袖“制服”的男人，慢慢朝我们走来。 “收费的来了”，我低声对妻说。 坐上驾驶室，开始慢慢地倒车，周边车位紧挨着，一步一趋。 车挪动才半米，突然有人敲左后车窗玻璃，示意我停下，一位身着浅绿色短袖制服的男人走向车前，从雨刮器下拿出一张纸条，转身递给我说，“交费”。 这时我才看清，面前的这位浅绿色制服男左胸前印着“城管”二字，神情庄严肃穆。而那位蓝色“制服”男则在三米开外怯怯地站着。 我一边疑惑着怎么城管来收费，一边接过纸条，看见上面印着二维码，并无停车时间和缴费金额。城管男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大声告知，“我们杭州马路边停车是要收费的，你扫二维码就可以缴费了”。 “我是杭州人，我知道要交钱的”，我一边用杭州话心虚地辩解，一边扫描缴费。 显然城管男并没有听懂我的杭州话，但清楚知道我的“豫A”车牌不是杭州本地车，于是正声说道，“我们杭州是大城市，大城市办事都是规规矩矩的，不会欺负外地人的”。 我听闻突感胸中一团火起，心想，我又不是不准备交费，还要听你一番教训，就想着回敬几句。又转而一想，对于这样的人，犯不着较真，于是哑然失笑。 于是扫码缴费，费用4元，估计是1小时费用，对于大城市来说还真不贵。然后，悻悻然驶离而去。 社会上总有些人好为人师，喜欢逮住机会教育一番。尤其是在大城市，无论哪个阶层，都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你还不能认真，认真你就输了，因为他们说的道理都是对的。 之三：远程执法 　　一天，跟家人走亲戚，弟开车，我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边聊天，一边观看窗外的杭城街景。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突然有人敲副驾车窗，转头一看，一位年轻的警察示意摇下车窗，远处停着一辆闪着警灯的警用摩托车。待车窗落下后，警察扒拉一下我的右手臂，指着我的安全带说，“你这样佩戴安全带不规范”，我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上车时一边说话，一边不经意地戴安全带，把两根安全带都从腋下横穿，卡在座上。 警察又说，“按照杭州市交通法规（记得不一定准确），副驾驶座不戴安全带罚款20元，未正确佩戴罚款5元，你属于后者，应该罚款5元。” “我是外地的，第一次违规是否可以赦免？”我抱着侥幸心理辩解。 “外地的一视同仁。”警察并无恻隐之心，坚持道。 “我们这里是远程执法，你的行为我会上传到局里的执法平台，由那里的人给你讲解”，警察又说。 说完，拿起手里的“移动警务通”（后来网上查的），一番操作，屏幕上显示两名警察坐在一张平台后，背景墙上的字模糊不清。 其中一位警察庄重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手机号多少？” 我如实回答。 “根据现场民警提供，你违反了杭州市交通法规（仍没记准确）中未佩戴安全带的条款……” 这下我听清了，急忙说，“我要更正一下，不是未佩戴，是不规范佩戴！” “好的，根据规定，不规范佩戴安全带要罚款5元，你服不服？” “服”，我老实认罚。 “一会儿会发送一条短信到你手机上，你根据上面的提示上缴罚款。” 不一会儿，一条短信如约而至，我赶紧按照提示缴了5元罚款，耳边断断续续听到平台警察继续说着他的程序，“如有不服，可以在60日内向某地（未听清）申诉……” 身边的警察在确认了罚款后，关闭了警务通，转身手把手地教我应该如何正确佩戴安全带，以及佩戴的原理。我囧笑地应付着，巴不得早点离开。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接下来的路上，我疑惑骑摩托车的警察怎么发现我佩戴不规范的，弟的一句话释疑，“警察瞥见车窗里的你，以为没佩戴安全带。” 事后与家人们交流，既感慨于杭城执法的严谨正规，看似小小的违规，处理程序也是一丝不苟；又感慨自己看似平时比较注重规矩，实则也是粗枝大叶、一知半解的。 一个“杭州人”回家被教育了几次，也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