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马颈坳

傅清香

　　看过《我在三分之一工作队》的朋友，建议我写篇《续》，介绍一下马井坳和明先一家的近况，找到秋花妹妹。为了满足读者的心愿，趁着绚丽的秋阳，不顾古稀劳累，又一次走进了马井坳。重游了那里的山水，走访了那里的乡亲，重拾了以前的记忆，看到了马井坳的巨大变化，得知了明先一家的近况，也找到了思念五十多年的秋花妹妹。

　　重回马井坳见到的第一人，就是连任马井大队副支书、支书、马井村村长兼支书五十多年的“老革命”、大功臣谌培启。他满头银发，却还是那么精神、爽朗、健谈、身体好。在老支书的家里，他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并介绍了马井坳的情况。

　　通过走访得知，原老支书兴盛夫妇、明先夫妇都已经作古；原大队革委主任黄益良参加工作进了梅城氮肥厂，也已病故；曾经带着我漫山遍野挖草药的赤脚医生谌解先参加工作后，定居梅城；原来的生产队长基本上都不在了，当年的老人不多了。

在培启老支书的儿子谌民主、驻村领导谭正林和村干部谌先芝、谌君花的带领陪同下故地重游，爬黄岗，去牛角，走马井，绕了一大圈。

　　在去牛角湾的路上遇到了谌华安，他的记忆非常好，一见面，不用介绍，就一眼认岀我说“您是在我们马井坳搞过工作队的傅清香，那时候你经常和秋花在一起。你离开马井后，我还到县新华书店去找过您呢”！五十多年了，难得他有如此好的记心和情感，真让我动容！这真是：五十年阔别情义长，见面脱口傅清香。谢谢！谢谢马颈坳的父老乡亲，谢谢华安还这么记念我。

　　黄岗冲里的黄学敬，一见面就手舞足蹈地向我介绍马井坳的变化和如今的生活情况。当年的愣头青，而今的老顽童。更笑人的是，我都七老八十了，他还叫我“小傅”。这真是：“三分之一”情未了，七老八十还称“小”。

　　边走边看、边回忆、边询问。知道了、也看到了。过去马井坳沿溪的羊肠小道，现在变成了硬化公路；过去木桥边的破木屋，现在变成了漂亮的小洋房；过去只有学校和两栋木屋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一条街，街边有了小卖部，一年四季都有乡里豆腐卖；过去摇摇晃晃的小木桥，现在变成了能够双向通车的水泥桥；连过去的踏水桥也变成了能够通车的水泥桥；马井坳由过去的溪多变成了桥多。 “养女莫嫁马井坳，四面八方水难熬”的民传成了一去不复返的历史。现在的马颈井，在党和政府的关怀下，在青山园村委的正确领导下，通过培启老支书50多年的艰苦奋斗和现任村干部及村民的出资出力，已经在马井坳建起了七八座大小不同的水泥桥，彻底结束了不通公路、出门就要淌水过溪的历史。

当年沿溪的羊肠小道，现在成了水泥公路：

马井坳彻底变了，变得让我不认识了。要不是几处仍然存在的羊肠小道和石板路能勾起我当年的回忆，它简直就是一个美丽的小乡镇。

马井坳，由一个出门就要翻山越岭淌溪水，姑娘只想外嫁，小伙只能单身，连薯米饭都吃不饱的穷山沟，变成了条条溪水有桥梁、家家户户有“洋房”的幸福家园。足见共产党的伟大，国家政策的英明；也充分体现了马井人奔小康、求发展、谋进取的开拓精神。物资生活跟上来了的马井人，现在需求的不再是温饱，而是安稳的社会环境和健康的精神生活。这真是: 如愿重回马井坳，贫困乡村换新貌。马井旧貌变新颜，党政施恩苦变甜。

　　去马井坳之前，我曾作过很多设想，如果明先夫妇健在，就去看望他们，陪他们好好聊聊，重拾记忆；如果不在了，就去看看他们的子孙后代，再到那木屋里去坐坐。所以一进马井，我就迫不及待地将头伸到车窗外，第一时间抬头向牛角湾的那栋木屋望去，可惜路边新建的房屋太多，挡住了视线。下车一打听才知道明先的木屋早已经拆了。心感惆怅却又欣喜，因为他们鸟枪换炮，住进了别墅式的小“洋房”。

　　即使明先家的旧房拆了，我也要到那老屋场去看看。由于明先的儿孙都不在家，便由华安伴我去，在去的茅山路上还打了一身的草籽。老屋场现在种的是红薯、磨芋。站在老屋场，俯瞰马井坳，忆起当年事，感慨万千。今年如此大旱，很多山上的草木都枯死了，但这种在老屋场的红薯却长得非常茂盛，真是善良人家有余庆。便拍下红薯地留作纪念。这真是：昔居木屋已无影，洋房迁基替旧桭，故人不知何处去，此地不见旧时人。

虽然故居已不见了踪影，但鸟枪换炮，他们在马井“街上”建了最漂亮的新屋。明先夫妇虽已作古，但后人发达，生活幸福，足以慰籍。愿故人安息，生者安康。

　　马井坳仍有几栋旧木屋；黄岗的黄铁军还穿着补巴裤；也看到了一位腰系砍柴刀、明显与时代落伍的罗赛娥。希望马井坳的这些“古迹”和“古董”，也能来点“现代化”。

　　万物皆有瑕疵，马井也有忧心处：当年我犁耙过的那些为数不多的稻田都不见了，有的建了房，有的成了早土。民以食为天啊！粮食从哪来？靠山吗？

　　在谌民主等村民的热心帮助下，终于联系到了阔别五十多年、出嫁到了邻村的秋花妹妹。从马井出发，再往里走20多分钟的车程，便到了通溪的秋花家。一见面，秋花就拉着我的手，高兴得象个孩子似地说“难怪今天有蜜蜂围着我叫，原来有喜事，是姐姐要来啊”！

“你家养蜜蜂了？”

“没有，不晓得从哪里飞来的”。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蜜蜂也有先知先觉？

秋花还是那么纯朴善良，给她一点见面礼，她硬是打架似的不想要，只得霸蛮塞进她的衣袋。

　　五十多年不见的秋花，真的老了。她那在艳阳下穿着棉衣棉裤还手脚冰凉、十分憔悴的样子，令人心酸！秋花啊！你到底怎么啦？

原来，刚满十九岁的秋花，就嫁到了通溪冲。虽然夫妻恩爱，但七十年代初的人，生活都很苦，尤其是刚刚十九岁的秋花，还没来得及品尝青春的快乐和新婚的甜蜜，就接二连三地生了三个儿子，还收养了一个女儿。四个子女，就这样把她累垮了、拖病了、催老了。幸亏党的政策好，儿女争气，都已成家立业，生活稳定，家庭和睦，也很孝顺，儿子还在县城买了房子。而且已是儿孙满堂，有了天伦之乐，本该可以享福了。但她患有冠心病，视力模糊，听力不好，身体虚弱。尤其是丧夫后一个人独住乡下，令人担忧。

　　我们彼此都有说不完的话，提不完的问。眼看天色不早，还要赶回县城，只能以后再叙。于是彼此存了手机号，约定以后多联系。她也象当年她妈那样，紧紧拉着我的手，问我要腊肉吗？要辣椒吗？要南瓜吗？要腌菜吗？要红薯老壳吗？好象要把他们家所有的土产都给我，问得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得连声说: 谢谢！谢谢！下次来拿，下次来拿。然后依依惜别。

再见了！秋花妹妹，后会有期。

　　这次故地重游，看到了马井坳的巨大变化，寻了一份情。感谢青山园村贺宁波书记、驻队干部谭正林书记、村干部谌先芝、谌君花和马颈老支书谌培启等新老领导的热情接待与支持；感谢谌民主、谌华安、黄学敬等村民的陪同与介绍。谢谢大家帮我重游故地、重拾记忆、圆了一个梦。

青山园村部：

附图:

和黄岗的黄铁军、罗赛娥合影：

登黄岗：

黄岗有了毛公路：

当年我和赤脚医生谌解先上山挖草药时的羊肠小道，现是牛角湾通往横冲的毛公路

当时这条小道没有桥，必须过溪里的踏水桥：

这条石板路，就是当年我每天劳动、生活、工作、开会需要往返多次的一条路。

过去唯一摇摇晃晃的木桥，如今成了宽阔的水泥桥。桥头破旧的木房，变成了洋房和别墅：

这学校(大队部)原是木房子，三十年前改成砖房，现在学校撤了，成了闲置房：

这里原来只有学校和一户农家两栋木房的地方，现在成了马颈“一条街”：

路边的小卖部一年四季有新鲜豆腐卖：

原来马颈溪多，如今马颈桥多：

　　连原来最贫困的黄岗，现在也都通了公路，村民从山坡上的破旧木屋搬到了山下公路旁的新砖瓦屋。

黄铁军虽然住在高山上，享受的却是山泉水。那么高的山，今年这么旱的年，还有那么好的水，真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