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时光长河也有些犄角旮旯,在人们的记忆中不会留下系统深刻的印象。如今有了闲暇时间,我借助现代智能工具,搜罗搜罗这些旮旯,留下点文字。我觉得也能咂吧一番别样滋味。</p><p class="ql-block"> 说到滋味,味蕾记忆往往是最深刻、最能保真的,以下文字就从这里写起吧。</p><p class="ql-block"> 因是工厂子弟,又在省会西安居住,我的青少年时代算不上痛彻心扉的艰苦,也不能说吃了上顿没下顿。但在“食为天”这个大问题上,似乎从国到家都没解决好,因此也出现一些困难,留下特别的味蕾记忆。而我们这些胃口大加顽皮的孩子,往往还要在此之上附加点刺激的佐料。</p><p class="ql-block"> 我写作此文时,将所提到的每样东西都上网查查,发现个别名词和实物尚在,有些则随时光流逝,找不到准确的资料记载,我也只能凭自己的印象挑几类说一说。</p><p class="ql-block"> 一,甜</p><p class="ql-block"> 食物匮乏的年代,甜是令人非常向往和追求的味觉体验。在我的记忆中,甜并不容易得到,别说各种甘饴如蜜,就连白糖都定量供应,家里有限的白糖,首先要重点保证婴幼童营养,其次要留待节假日用。我嘴又特别馋,就有过偷喝咳嗽药水、贪吃蒸红薯熬干的汤汁、爬树摘构桃的经历。</p><p class="ql-block"> 地瓜</p> <p class="ql-block">构桃</p> <p class="ql-block"> 水果是甘甜的重要来源,但是那个年代的水果不多,特别是北方,秋冬季水果中,柑橘、苹果、梨,在普通百姓中属高档水果,能常吃的人家不多。我最常接触的甜水果是柿子、拐枣、软枣之类,有时能吃到一点地瓜(不是红薯哟)和红心甜萝卜。</p><p class="ql-block"> 除了大人们买回来的水果,我自己最先有购买体验的是柿子皮。它是加工柿饼削出来的下脚料,当时也是商品。而我们有两分钱,五分钱,就能成为消费者,递上一两个小钢蹦给营业员阿姨,可以看着她随心情给你抓一小捧或一大把,完成一次购买行为。晒干后的柿子皮是薄薄的长条,很甜,没有涩味,而且有时柿子皮里还带有一两块做柿饼留下的柿角柿肉。这种“柿子皮自由”代价低廉,却享受了购买欲和食欲需求,吃着很惬意。</p> <p class="ql-block">网络图片:刚削下的柿子皮</p> <p class="ql-block"> 如今我保持着爱吃柿饼的习惯,不过当年我吃柿子皮都没想过它的主家去了哪里;现在吃柿饼时,反倒常想那些柿子皮去了哪里?人有时真贱得慌。</p><p class="ql-block"> 家属区的柿子树。成熟的柿子是喜鹊最爱</p> <p class="ql-block"> 甜杆,是甘甜的另一种重要来源,也是我味蕾中难以抹去的记忆。当年吃到的甜杆是甜高粱杆,它有一个兄弟是包谷杆,很多人在包谷成熟期吃过。我印象中比较甜的包谷杆有着紫红色的外皮,细而紧实。城市居民吃到包谷杆的机会也不多,于是我家的一位农民朋友来串门时,也会带一捆新砍下的包谷杆作为礼物。</p><p class="ql-block"> 不过味道更甜更正的还属甜高粱杆,也有人叫“甜蜜杆”。那时人们也知甘蔗甜,但是甘蔗在北方是个稀罕物,普通人家孩子更易吃到的便是这种高粱甜杆。</p><p class="ql-block"> 我家南边通向工厂大门的路北有一排平房,是商店、服务业聚集区,一到秋天,便有做小生意的人将甜杆按高低粗细分开,靠墙摆上一排,粗壮的一毛钱一根,细的5分3分也能买到。大人买回家的,往往粗一点;孩子们来时则带的是小钱,就买细的,反正甜味不差啥。吃甜杆时用牙剥皮,先咂吧几下再吐;嚼杆芯时一定把它嘬得没有一点水份才吐掉。</p><p class="ql-block"> 现在回想起来,它的甜味没有甘蔗重,但是清新,带点草香味儿,而且啃起来方便,老少皆宜,实是百姓上佳甜品。</p><p class="ql-block">网络图片:甜高粱杆</p> <p class="ql-block"> 多年不见甜杆影踪了,我便借万能的互联网查一查它的相关资料。没成想现在甜杆居然仍作为商品在网上有售,还有个官名叫芦粟。</p><p class="ql-block"> 甜杆销售网店分布很广,南北方都有,售价竟然比甘蔗贵,最便宜的一斤也要十块钱左右,身价如此之高呢!我选择陕西安康的一家网店订购了两斤,收货后打开,已经切成短节的甜杆比我当年吃的粗壮很多,虽然汁水少一点,但甘甜如昨。</p><p class="ql-block"> 我感慨深藏几十年的味道还能靠现代物流找回来,于是拍照发圈请好友分享。反馈很多很快,不但纷纷述说其味,竟有一位老友说少年时代曾在西安西门盘道卖过甜杆!一根甜杆唤起诸多回忆,本身也是甜蜜的啊!</p><p class="ql-block"> 网购回来的甜杆</p> <p class="ql-block">味道还真不错</p> <p class="ql-block"> 关于甜的回味,本还想再写一种东西叫代乳粉,那是当年缺乏乳制品的百姓哺育孩子少不了的食物。无奈网上已查不到有关代乳粉的精确资料,又限于篇幅关系,不写也罢。</p><p class="ql-block"> 二,酸</p><p class="ql-block"> 人的生活五味杂陈。那些年也怪,即便酸不是好味,顽劣如我者也有尝一尝的欲望。喝醋是普通行为,刚坐果的毛桃、青杏都吃过,味道实在不咋地。比较顺溜的倒是一种野草,我从大孩子们那里知道了它的名称叫酸米汤。</p><p class="ql-block"> 酸米汤生长在四、五月份的麦田里,鲜嫩多汁,很好吃。那时我居住的三桥车辆厂是城乡结合部,走不很远就是麦田,城里人到田间挖野菜,逮蚂蚱是常事。我就在这里跟大孩子们认识了扫帚苗、面条棵和酸米汤等野菜野草。扫帚苗、面条棵可以采回家蒸麦饭,下面条;酸米汤则是在地里揪下来直接嚼。</p><p class="ql-block"> 临抽穗的麦田里,夹杂着各种野草,酸米汤并不多,好像还有一种和它类似的植物是苦的,因此要想准确识别酸米汤也不易。按大孩子的指点,我在麦田垄间慢慢寻找那种像竹叶一样宽,叶子中间有黑斑的草,发现后,揪下来先闻一闻,没有臭味,有淡淡的草香和酸味儿,用袖子或手掌抹一抹,就可以吃啦!酸米汤叶子嫩,酸味儿并不太刺激,很易接受。不过到底是野草,赶上季节也只能尝个鲜。在当时那个寡淡的年代,这也算一种味蕾享受吧!</p><p class="ql-block"> 如今为了写此文,我也在网上搜了搜,只找到了一种名叫“酸不溜”的野生植物。看图片,有的叶子很像,有的也不像,遗憾地是它们没有很雅的官名,有叫“酸浆”的,也有叫“酸模”的。或许它们就是同一种野草,只不过弟兄姊妹较多。网上说它还可以入药呢!那好,我当年吃的就算进补了。</p><p class="ql-block">网络图片:酸不溜,貌似记忆中的酸米汤。</p> <p class="ql-block"> 还有一种酸,确确实实有药用价值,我当时不知,却大胆尝过,虽然吃得不多。那就是蚂蚁屁股。</p><p class="ql-block"> 我的尝试还是大孩子诱导的(就像人们现在常说隔壁老王那样)。带我玩的大孩子说蚂蚁屁股酸溜溜的,好吃,于是我便捉来大个黑蚂蚁(红蚂蚁个头小,没试过),将头和前腹掐掉,留下后腹部放到嘴里一吸,果然酸得出奇。有时则将整个蚂蚁捉住后,屁股放嘴里一吸,不管它死活便扔掉,似乎有些残忍。吸蚂蚁屁股的体验并不多,也就两三次吧,不过记忆是深刻的。</p><p class="ql-block"> 现在我们查医学知识,知道可以入药的刚好就是黑蚂蚁。不过它的作用可不是治嘴馋。</p> <p class="ql-block"> 三,涩</p><p class="ql-block"> 本来这一部分想写“苦”,行文至此觉得不至于,所以就用“涩”字吧,文字简单点。</p><p class="ql-block"> 涩或苦,这种味道有些是自找,有些却是不得已而为之。我曾烧烤吃过油葫芦、蓖麻籽,也曾抠开舔过楝枣和柏树籽(那种苦涩很难受,千万不要试),成人后还曾把生蛇胆放酒中一口饮下。这种自找瞎作,童年可说是因生活味道过于单一;成年后则是耍二毬找刺激吧。</p><p class="ql-block">网络图片:蓖麻籽</p> <p class="ql-block"> 而不得已才吃的“涩”,和饥苦有关,比如粮食不够吃,副食又少的时候。计划经济时粮食定量供应,如果家里有两三个半大小子,那大人就很熬煎了。我家便如此,每月末好像总有几天粮食缺口,于是我便记住了一个词,叫“议价粮”。</p><p class="ql-block"> 现在如果在网上查,“议价粮”的定义是略高于国家定价的、定量之外可以买到的粮食。其实不然,我印象中当年母亲托人买回来的“议价粮”低于定价,但不好吃。比如白面,往往粗黑,蒸馍发不起来;而包谷面有些变味,母亲当时把这种味儿叫“辣齁”,是苦涩的。现在看来,分明是劣质粮或陈化粮。这些粮食既然买回来就舍不得扔掉,于是只好掺进好粮中,一点点吃掉。</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还有一种荤腥,叫“高温油”、“高温肉”。</p><p class="ql-block"> 那些年食用油和肉也定量供应,食用油很多人家都缺,如多吃肉或鸡鱼能调剂过来;条件差的人家,硬菜少,还要省下点油票肉票节假日用,平时不能放开吃,买“高温油”、“高温肉”便成了一种补充,因为它也是油荤,还特别便宜。</p><p class="ql-block"> “高温油”、“高温肉”怎么来的呢?原来是屠宰厂将米猪肉(也可能还有其他病猪)经过高温加工而来的。“高温肉”当年是允许食用的,“高温油”按道理应该送到油脂化工厂做工业用油,当年不知怎么流入民间,成了食用油。当年买这些东西也要托熟人,“高温油”家里买过好几次,炒菜并无怪味;“高温肉”印象中只吃过一两次,母亲是用饭盒装来的,膘很厚的熟方块肉,味道特别香。现在违心地说它“涩”,只能是成人以后的心理感受吧。</p><p class="ql-block"> 以上我的这些特殊体验并不普遍,时间也不漫长,在历史长河中或许仅在部分地区、较短时间存在过,恰被我赶上了,也体验了。说它刻骨铭心有点夸张,所以多年来只存在于我记忆的深处,不太回味。如今我把它挖出来,以文字形式整理记录,只为留个念想,并非希望重来。切切。</p><p class="ql-block">网络图片:网上有人晒岀当年有关高温肉技术书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