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镇随想

雅歌牧云

<p class="ql-block">世间的事,未必总能如愿。譬如昨天,走在烟雨江南,但却不是有人描绘的那种长长的雨巷,而我,也忘记带上那把常备的雨伞;今天,我带上了伞,来到了那个心仪的巷子,天却晴了,当然也没看到谁的眉上结的丁香般的愁怨。</p><p class="ql-block">2020年的岁末,应杭州学界友人的邀请,到访江南的乌镇,虽然冬天的影子若隐若现,镇上古朴的风景,总以温馨示人。白色的马头墙、灰色的瓦当,使红的枫和翠的柳分外地醒目,仿佛在提醒我:朔风终究吹不去生命的色彩。</p><p class="ql-block">乌镇是恬静的,它北望姑苏、南达萧杭,等距的60公里,不偏不倚,好像苏杭两个大城都想把它纳入自己的版图;乌镇也是潇洒的,它立在大运河的左岸,与嘉兴为邻,北接太湖,南望杭州湾。苏杭人家喜欢临水而居,几条青石板铺到河沿,容易看船来船往。</p><p class="ql-block">原以为,年轻的友人就是陪我出来随便走走。后来发现,他其实是要向我介绍一个人——木心。木心原名孙璞,字仰中,号牧心,是当代的作家和画家,1927年生于浙江省嘉兴市桐乡乌镇东栅,19岁到上海学习绘画,56岁(1982年)去纽约创业,两年之后以诗歌、散文、绘画蜚声东西方文学艺术殿堂,79岁回故乡乌镇定居,84岁(2011年)在故乡逝世。</p><p class="ql-block">木心的时代横跨中国近代与现代史的交接期、文化激烈变革期、和信息时代的爆发期。他经历了一般文人不曾经历的磨难:三度被囚,作品被毁,壮年游历欧美。这些际遇成就了他,使他的文字将诗经楚辞的韵律、民国散文的雅美、欧美文艺的修为融为一炉,跨越了文革遗风和快餐文化的荒漠。其作品难以归入哪种门派,独自散发着诗的典雅、哲思的含蓄、又平实亲切,如挚友重逢一般的倾谈。</p><p class="ql-block">乌镇的“木心美术馆”建在水边,周边水草丰茂,建筑物的外形简单,但是内部却错落有致,像木心作品的文风,在平淡中佳句迭出,让人目不暇接。例如:</p><p class="ql-block">“岁月不饶人,我亦未曾饶过岁月”</p><p class="ql-block">“看清世界荒谬,是智者的基本水准”</p><p class="ql-block">“无知的人总是薄情的。无知的本质,就是薄情”</p><p class="ql-block">“文字的简练来自内心的真诚。我十二万分的爱你,就不如我爱你”</p><p class="ql-block">“幸亏梦境中的你不是你,我也不是那个我”</p><p class="ql-block">“往过去看,一代比一代多情,往未来看,一代比一代无情”</p><p class="ql-block">“难得有一位渺小的伟人,在肮脏的世界上,干净的活了几十年”</p><p class="ql-block">这些语句,来自他对苦难人生经验的凝练,岂不也是他本人的写照么。</p><p class="ql-block">从“木心美术馆”出来,心依然沉浸在某种意境中……乌镇的风物好像都有一种无言的精神——用柔弱表达的坚韧。如冬季的树木,朔风摧折它,似乎无力抗争;一旦春雨到来,那受伤之处又长出新枝来,是岁月不能消磨、众生永难忽略的一个坚韧的存在。</p><p class="ql-block">因为,在这生生不息的土地上,春季总会到来。</p><p class="ql-block">这是乌镇的木心,与诗经楚辞一脉相承,又糅合了曲江风度与绅士精神,不染尘埃,书生风骨,说平常的话:“风啊,水啊,一顶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0-12-12 于乌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