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棒教育

大叶

一日，小女儿偶然打翻了油碗，大半碗花生油如四下逃窜的地下工作者，迅速蔓延，渗透。现场油腻焦灼的一言难尽，小家伙见做了错事，有些局促的站在一旁“哦，妈妈，我不小心的。”

我嫉妒的看着她，没错，是嫉妒，“如果是妈妈小时候打翻这碗油，会挨顿好打呢。”她听了似懂未懂得看着我“你又不是故意的，为什么要挨打？姥姥是坏人。”

打翻一个油碗，这情景几乎相同，三十年前，我也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有一次捡碗，没看见碗架里深处藏匿得油碗，不小心将其碰洒，整个碗架哩哩啦啦到处油腻，母亲见了，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个嘴巴子。回忆起来，脸上那阵火热一直滚烫到现在，以至于每次看到油碗心里都会有种忌惮。

母亲一定知道我不是故意为之，她那一巴掌我如今也不能够解释出许多得教育意义，只能说是她走了情绪的捷径，当时的怒火，只有一巴掌才能消沵，但打过后，见我面色涨红，哭的过于惨烈，内心难免漾出些许悔意，往往在这时侯要给自己，给我解释一句“打你，就是给你涨涨记性，让你以后再不注意。”

“姥姥不是坏人，姥姥只是那个时代的妈妈。”

从小在棍棒教育环境生长起来的我，内心是抗拒这种教育方式的。小时候挨打是家长便饭，父母把精力大多放在与生活的焦灼上，没时间与你好言相劝，往往有了问题，都是用巴掌解决。

写“一二三”写的歪歪扭扭；出门玩的太过淘气，刮坏了裤子；把家里的围栏拆了做柴火......

“打你一巴掌，你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如果想不明白，那后面再来一把掌。

无论多大的事，巴掌总是能解决部分问题，却不是所有问题。

我深谙这一道理，所以我以为等到我当了母亲的时候，我应该是棍棒教育的“杜绝者”，“对抗者”，却没成想，我也有成为行凶者的一天。

最近刚揍了老大一顿，因为他对大妹妹很糟糕，把大妹妹气的崩溃大哭，却依旧我行我素的扭着屁股耍威风。我说他不听，当时就有些失控了，上去踹了一脚，打一巴掌。

打后当时就后悔了，他已经是青年了，他有自尊，有面子，而我统统打碎了。

我就像看见当年那个弱小的我，看着自己行凶一样，我想我不能说出“打你让你让记性”的话。

我看着他“我打你，是我情绪失控了，使用暴力让自己痛快。”后面他平静地时候我给他道歉“我这是不对的。”

所有的问题都没有解决，他与妹妹之间，我与他之间，但不会再糟糕了。

八零后总是生活在夹缝中，一切认知的颠覆，生存的折叠，似乎都在我们这一代经受考验。

在这之前上千年的“生恩论”，父为子纲，“孝顺”，“尊卑长幼”儒家思想几乎是教育根基。

我们这一代以上的父母都还使用这些思想教育我们，甚至等待这些思想给他们带来应有收成。

所以我的母亲一直以为我是她的所属财产，我应该与她同仇敌忾的对待她的丈夫与婆婆。无论她的思想对错，只要我不“顺”就是大不孝，生了我就对我有“恩”，而我们的存在理由就是“报恩”，家里长辈说的话就该绝对听从，不可顶嘴反驳。

而如今让我再用如此话术去对待下一代，我自己都会笑场。

“生你就对你有恩”，我内心想的是“确定不是生来遭罪的吗？”

孩子会给的反馈是：“生了养育，是父母应尽的义务。”因为他们也了解法律，在那份自己彰显的恩情面前，上下各有衡量。

“尊卑长幼”？剥夺自尊的教育方式，只会让我的孩子在外面畏畏缩缩，胆小怕事。如今更讲究的是平等关系，人人平等是现代社会应该从家庭教育发育而出的基本价值观

“孝顺”？不管真实情况如何，为了孝顺，长辈说对，就是对；长辈说错，也是对，愚孝导致我们只会维诺是从，缺少对真理和真相的追求，缺少对事物客观判断的标准。

母亲多年前因为我常看望有病的奶奶，骂我不孝，如今经常念我不懂她，与她不是一条心。我看向我自己的三个孩子，我想他们一定是不懂我的，但并不重要，因为我们有四颗不同且跳动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