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画里的“势”是什么？

yunli

我们常听说，中国画要注意“势”，这“势”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那么重要？今天我们就来聊聊中国画里的“势”。

一、“势”是中国画里的“主旋律”

在一首优美的乐曲中，通常有一个能给听众深刻印象的主旋律。

一幅好的中国画也一样，画中事物通过本身形态或排列组合，形成一种独特的运动趋势，这就是“势”。

别小看国画中的“势”，它犹如音乐的主旋律，能引导观者的主观感受，传达出作者不同的情绪，营造出不同的氛围。

我们来看下面几幅图。

上图是一幅张大千的山水画，画面中巨石拔地而起、直插云霄，巨石顶端一株青松反身回探。

两者充满强烈反差的造型互相配合，营造出一种险绝的情境，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上图是关山月的《南山春晓》，中间的山占据了绝大部分的画面，地势从平缓逐渐变得陡峭，引导着观者的视线向远处和高处延伸，从而突显了山川的雄壮。

上图是关山月的《尼加拉瀑布之秋》，画面采用了对角线构图，左上瀑布一线排开，右下的留白象征着翻滚的巨浪，两者鲜明对比，营造出一种大气磅礴的震撼效果。

上图是孙其峰的《迎阳》，画面中通过几只麻雀的排列组合，形成了向上的运动趋势，呈现出了一种飞扬的视觉效果。

上图是关山月的梅花图，画中突出了树干盘曲的造型，表现出了梅花历尽沧桑，却依然顽强遒劲的风骨。

可见，在一幅好的国画中，“势”是塑造画面氛围的“主旋律”，在“势”的牵引下，画面为观者呈现出或险绝，或雄壮，或磅礴，或飞扬，或盘曲……各种迥异的艺术形态，直击人们的心灵。

二、“势”分为哪几大类？

从整体效果来说，中国画里的“势”可以分为开散、聚合、敛张等几大类。

下面逐一举例说明一下。

上面是八大山人画的荷花，画面中的茎、叶、花自下而上发散，给人一种心襟逐渐打开的感觉，也就是说作者在画面里营造了一种“开散”的“势”。

上图是齐白石的虾，虾群由上至下形成了一个汇聚的趋势，引导观者关注下方的焦点，同时也可以发挥自己的想象，究竟是什么在吸引着这群虾。

这就是画面中“聚合”之“势”。

上面说的是画面中效果整体呈现出“聚”或“散”的例子，但绝大部分的国画中是既有“聚”又有“散”的。

上图是张大千的《谷口人家》，图中的山与水相配合，形成了聚和散的变化，给人一种一呼一吸的变化之感，也就是国画中所谓的“敛张”之“势”。

三、“势”是如何构成的？

既然“势”是中国画画面中的“主旋律”，那这个“势”究竟依靠什么来构成呢？

总的说来，中国画中的“势”有两种形式，一是“形势”，二是“趋势”。

所谓“形势”，就是事物本身的形状结构所展现出来的运动势态。

例如下面这幅画。

这是齐白石的《牵牛花》，画中的藤蔓整体呈倾斜向下的趋势，且枝条蜿蜒伸展，营造出缓缓向外蔓延的动态；花朵与藤蔓相垂直，向上翘首，给人一种欣欣向荣的勃勃生机。

作者借牵牛花形状所展现出来的态势，向观者传达出一派朝气蓬勃的感觉。

上图是王原祁的《溪野山居》，画中主体是一座山脉，山脉造型整体延绵向上，给人一种山川延绵不绝、高耸入云的感觉。

作者通过纵排展示山脉全貌的方式，表现出河山的清秀与壮美。

上图是唐寅的《牡丹仕女图》，画中主角是一名仕女，其造型略呈“S”型，一则表现了其娉婷的姿态，二则体现了她缓步前行的动态。

作者通过画中仕女的造型，向观者传达了一种闲情逸致的情怀。

接下来，我们看看中国画中的“趋势”又是什么？

所谓“趋势”，就是画面里事物的形状及排列组合所形成的运动倾向。

上图是任伯年的《有凤来仪图》，画面中的凤凰、梧桐树、石块构成了一个“三角形”，达到了一个十分稳定及牢固的动态效果。

作者通过这种构图，体现了“凤栖梧”牢不可破的关系，有祝愿情人之间感情稳定而亲密的寓意。

上图是李可染的《清漓帆影图》，江岸、帆船近乎平行地一字排列，营造出一种独特的韵味儿，同时也给观者塑造了一种帆船逐渐远行的动态，将观者的思绪带向画面之外。

作者通过这种布置，向观者传达出一种宁静而悠远的意境。

上图是吴道子的《八十七神仙卷（局部）》，图中用大量的人物及流线型的衣袂，营造出一种队伍徐徐向前、浩浩荡荡的趋势。

作者通过这种构图，为观者构建了一个庞大、宏伟而壮丽的神仙队伍。

当然，在绝大部分情况下，中国画里的“形势”和“趋势”并不能完全分离，往往“形势”造就“趋势”，“趋势”也影响着“形势”。

四、如何奠定“势”的基础？

中国画里的“势”是需要作者“经营”的，也就是说，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作者要精心谋划画面里的“势”。

那究竟该如何来经营呢？

这个问题比较复杂，通常要结合创作意图和作者的经验、技法来仔细琢磨。

不过，无论怎么造“势”，这个“势”不可能凭空出现，也不可能凭空消失，因此“势”的经营就必须有一个主线——起承转合。

起承转合是国画中“势”的基础，做好了这几个步骤，“势”的框架就形成了，这里面是有门道可以探寻的。

“起”就是“势”的起点，它往往是近景部分，位置、大小要得宜，还要有气势。

“承”是“起”的延续，连接着“转”，引导观者向着作者设定的目标前行，它可虚可实，但不能喧宾夺主。

“转”是转折变化，是画面最重要的部分，变化要丰富，位置也很灵活，要给观者强烈的视觉冲击。

“合”是结束，但不能突兀，要与“起”相呼应，才能给观者完整的观感。

正如潘天寿所说：

起如开门见山，突见峥嵘；承如草灰蛇线，不即不离；转如洪波万倾，必有高源；合见回气聚，渊深含蓄。

这么说感觉有些抽象，我们来看看下面这幅图：

大家能看出其中的“起承转合”吗？

画中的起承转合如下图所示，右下角的芭蕉干和竹叶是“起”，巨石的外沿是“承”，鸟群是“转”，最后的蕉叶是“合”。

可见，画面中的“起”是铺垫，“承”是指引，“转”是变化，“合”是呼应。

在中国画里，把“起承转合”构思好了，画面里的“势”也就基本定型了，画中的气韵也就初具雏形了，是画家们必须要下功夫去“经营”的事情。

最后，留给大家一道思考题。

下面这幅图是潘天寿的《先春梅花图》，大家能看出它的“起承转合”在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