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记忆

仁风慈雨

童年的记忆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一</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近段时间,不知何原因,即将进入花甲之年的我,老爱回忆往事。尤其是自己的童年,好多小时候的逸事,会不经意地浮现于脑海中,且显得很清晰。于是,有了写写儿时生活痕迹、成长经历的想法。这种愿望随着一天过一天,变得越来越强烈,迫使我静下心来,凭着记忆及真情实感,不加修饰的撰写出以下的文字。</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二</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既然是回忆,就得从有记忆的时候说起。细思起来,儿时有记忆的最早时间应该是1970年,自己五岁的时候。那年代,国家的生育政策鼓励多生多育。在我记忆中,三十出头的母亲那一年生了第六个孩子——我最小的弟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在兄弟姐妹中排行第四,处于承上启下、“最不要紧”的排位。当时家境不是很富裕,父母每天都在为生计而在外奔波,顾不得孩子们。只有在感冒生病的时候,才得到父亲的一点抚慰——父亲会把手心按在我的额头上,试探一下身体有没发烧,并温情的问道:“是不是很难受?想吃点什么爸爸给你买……”这时的我,虽然浑身酸痛无力,可心里是暖暖的。我从小大部分时间都是由两位姐姐照顾大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幼龄时小孩的思想就像一张白纸,你灌输什么样的理念,它就形成什么样的意识。记得那时,宗族里的几位叔叔常逗我说:给女人(指姐姐们)帮洗澡,让女人抱是很“羞”的事情。说者以为是开玩笑,可听者信以为真,我便经常拗着不让姐姐帮洗澡,每到傍晚冲凉时间,都要让姐姐追着在庭院满地跑,然后被强抱回来,按在“腰子盆”(似腰子形状的椭圆大铁盆)里泡着洗身子。还有,平时去哪走累了也不让她们抱,甚至牵着手都不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到七岁上了小学,不敢同女同学讲话,在课室安排座位时也不肯跟女同学同桌。大人给我开的这种玩笑,让我产生了“男女授受不亲”的心里,使我在整个小学阶段,体会不到男女同座时,在课桌中间划“三八线”等所带来的好多童趣,还怯于参加男女同学混搭的晚自学小组,缺失了不少童年生活的美好情景,这便削弱了成年后我与异性交往的能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由于从小性格上有了这种缺陷,进入青春时期,受荷尔蒙的作用,虽然内心萌生与女性交往的欲望,可就是不知如何相处。与女孩子呆一起,很不自然,感觉拘束,还没开口说话,脸就涨得通红。为此,好几次让我失去了与心仪的女生情感进一步深入的机遇,最终害得我三十来岁才得以结婚。</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三</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所上的小学是府城第三小学,其座落在古城绣衣坊巷尾的西侧。学校的前身是“晏公庙”,由清末明初开办的一间私塾发展而成。占地面积二十多亩,印象中整个校园分成东西两大区域,东高西低,大门在东边绣衣坊街边,门口的两侧是教室。东边区域中,中间设有一个篮球场,余下的空间错落有致地种植许多郁郁葱葱的树木。在大的树荫底下,分布有七、八张用泥土砖头砌成的光滑水泥面的乒乓球台。东区的南边和北边也是课室,东西区域相连地带显眼处,建有两个墙体宣传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从东区域下个斜坡,便是西区域中的一椭圆运动操场。操场的南面有个泥土筑成的高台,台的后边是老师办公室;操场的北边是老师宿舍。整个校园风光自然,景色宜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年级时,由于我中规中矩,木讷寡言,表现得像个乖乖仔,第一批就加入了红小兵(少先队员在“文革”期间的称呼),得以同高年级的同学一起,到秀英码头参观当时还在使用的货运火车,并坐上火车头,行驶了一单程。那时的我感觉多么自豪!</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学时的老师,留给我的形象都比较和蔼可亲。尤其是随我们从一年级到三年级的班主任朱老师,像母亲般地关怀着我们。每学期末都一个不漏地到学生家里走访;还有4至5年级的班主任王老师,对我们可谓尽心尽责!可惜,当年正处在“以阶级斗争为纲”、“开门办学”的年代,学校没要求学生学习太多的文化课。算术课只学些加减乘除的算法;语文课一、二年级时学学拼音,认识些汉字,到了三、四年级,要求我们写“革命性”很突出的,如“批林批孔”内容的诗歌(其实是顺口溜)。我们大都从报刊或学校的宣传栏上抄来当作业上交。有时还要求我们把诗歌抄成“小字报”,贴在课室的内外墙面上。别的班也是这样要求,这就形成了“小字报”满校园粘贴的一道风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按当时的教育方针,学校主要是以“学农”为主,小小年纪的我们,一星期就有两三天是出外劳动的。不但要“学农”,还需“学工”,当时连小学都派驻了工人阶级的宣传队——工宣队,监督指导学校的各项教学工作。他们相当于现在政府单位派驻的“监察委”。“工宣队”要求每位学生自制一杆红缨枪,随时准备参与“阶级斗争”。为了增强学生纯结的劳动人民本色的思想,“工宣队”每学期都要请来“贫农张大爷”作忆苦思甜的报告,然后,集体吃“革命菜”(用水清煮的野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整个小学阶段,除了学会种甘蔗、花生和播种插秧等农活,就是在学校或放学后进行各种花样的玩耍:下午上课前或课间,在室外的水泥光面的乒乓球台“打波”;同学之间分成两派“打脚战”(斗拐);玩“算盘子”、打玻璃弹珠。放学后,用“Y”字型的树枝结上橡皮筋做成弹弓,到树林里打蹲在树枝上的小鸟;沿街路捡各种带有图案的烟纸盒,拆开后叠成三角形状,用来互赌输赢——平放于地板,人也趴在地上,轮流用手掌使劲拍打“三角纸”,谁先把其拍翻过来就算赢了对方;我最喜欢玩的还是陀螺。首先是制作:选一根材质较好的、大小适合的圆木棍,锯下长约七、八公分的一段,然后用小刀把一头慢慢地削成圆锥体,在锥顶尖端打进一坚硬的铁(钢)钉,把钉头磨尖,这样,便制成了一个满意的陀螺。玩的时候,用绳子一圈圈缠在陀螺表面上,然后抓住线的一头将陀螺迅速甩向坚硬的地面上,使其旋转起来。如果是比赛,那就同时扔下,看谁的旋转得久,就算谁取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童年所能玩的东西还很多,娱乐的方式五花八门。</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四</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自打进入小学,生长的烦恼也跟随而来。记得上一年级时,有一次在操场上体育课,与一位同学闹矛盾,在纠纷过程中,被对方往肚子上打了一拳。因为我个子小,又有点胆怯,不敢回击,只得作罢,自个憋着一肚子的委屈。“弱则思变”,过后渐渐地有了寻找“保护伞”(现在的时髦说法)的想法。我观察到班里谁当“一王”、“二王”,并想办法与其相好。现行说法就是“巴结”领导。</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家宅后庭刚好种有一杨桃树,虽然是颗古树,都长有寄生物了(听长辈说已有百年),可还是长得相当茂盛,四季都生着累累的硕果。我便时常摘下些熟透了的、且味甜汁多的杨桃,献给“大王”、“二王”。这种行为按现在可说是“贿赂”领导了。此外,我还通过带同学回家,一同观赏我储存在床底下的几小箱“公仔册“(带有图画的小人书)的方式,与多数男同学建立起了友好关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整个小学阶段,日常生活中的事情,基本上由自己处置。早上定闹钟按时起床,早餐吃什么,母亲和两位姐姐都是顾不上我的(姐姐都在读中学),只能拿着母亲给的早餐钱,到街上“四牌楼”买吃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每每早些起床,然后沿绣衣坊(小北门),走上“北门头么坎”便到了忠介路。在现今培龙市场入口的西侧,有一专门卖早餐的门店,记得店铺的招牌是“粉作主”。这里卖的早餐很实惠,品种也多:有自家制作的粉块切成条形煮成的粉条汤;有腌面、海南粉;还有粥、油条。我一般喜欢吃粥:一碗加了一调羹肉汁的稀粥卖两分钱,如再舀进一勺儿肉末,价钱就升到五分钱。我偶尔嘴馋时就吃了肉末粥,但大多数是吃两分钱的,因为母亲每次给的是一星期的早餐钱,得盘算着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往忠介路东向走二十米,即草芽巷口的斜对面,还有一间叫“大众”的饭店也有早餐出卖。可那家店比“粉作主”高档,吃的东西较贵,我们小孩自己是不敢走近的,下这样的馆子,只能等到周末父母带着才得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家里的中餐和晚餐,因孩子多,母亲都是拿来六个小碟子,像我们现在吃单位食堂饭一样,把肉菜平分到碟子里给我们(这项工作后来由二姐承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般是中午饭时,就炒好了一整天的肉菜,中午分了吃剩下的,就拿一个带把的竹筐盛着,高高地吊在厨房大梁下悬着的挂钩上,到了傍晚,又再分来食晚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学校离家很近,从小路窜过去还不到200米。我有时感到嘴馋,下午第一节下课后的课间,便匆匆跑回家,冲入厨房,拿来一张凳子搭在椅子上,这样就能站得高,得以解下装有肉菜的箩筐,然后大口吞咽了几块三层肉,并装饰好肉面,重新吊回原处,满足地跑回学校上第二节课。有时脸上嘴油油的,忘了揩,这形情正如老人常说的口头禅:偷吃不懂擦嘴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由于小时常偷肉吃,养成为“肉食动物”,害得我到如今这把年纪了,每顿餐无肉都咽不下口饭。</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五</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我童年时代,除了白天进行各种花样的玩耍,傍晚吃了晚饭,我也像其他同龄的小孩子一样,喜欢到府城街上的电影院转悠。虽然没钱买票,可总是要想着法子混入影院内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古城里有两个电影院,一个是忠介路东边街头地段的府城电影院。影院连着的是水果商店和五金商场,其街对面是百货公司,这一带形成了古城的商贸区,平时比较喧哗。碰上电影院有新片上映,一天从早到晚滚动着放映七、八场,使得影院门口处,着急等待入场的与观后兴奋出场的人们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人头攒动,人声鼎沸的热闹光景。这时候最容易趁机混入场子了。我们一般是跟在不相干的大人后面,手轻轻的扯着其后衣角,装作是被大人领入场的,这样子骗过了守门的检票员,便能成功入场。进去了看电影,我们也是提心吊胆着,生怕巡场的查票员逮住而被拽出去。尤其是中场休息时(按惯例,影片放到一半都会中场停歇十分钟,这期间会同时有几个工作人员进来加强巡场验票),我们都要假装到卫生间屙尿,藏在厕所里,像躲猫猫一样,避开查票员。</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还有另一个影院,座落在中山路北头往东的拐弯处。这里本来是大型琼剧院,主要供演海南戏(琼剧)。可琼剧不是常有演出,于是,平时也会放映电影。这里放影片时想要没票混入,还有另一种方法,就是从剧院后头一墙之隔的“肥皂厂”爬过去。这种方式,白天不行,天刚黑放第一场时也有困难。因为工作人员看得紧。要等到晚一些的场次才有机会。围墙有一米多高,对于我们小孩攀爬是有些危险的。那时候就有一个与我同年级的男生,爬上围墙跳下时跌倒撞到了头,脑震荡留下了后遗症,成年后还有点呆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童年生活印记最深的一件事:放暑假后的一天晚上,我在“肥皂厂”围墙边,守候到九点多钟,等到放映最后一场时,才有了机会爬进剧院观看了片子。电影散场后,我走出剧院,行在街道上,路上有点寂静、冷清。我可能是困了的缘故,懵懂中走错了回家的方向,不知怎么样行到文庄路与城东大道(今琼州大道)相交的叉路口处。路口旁的电线杆上挂着一盏路灯,在昏暗的灯光下,有好几只“姑忙”(海南方言的读音——金龟子)在围着灯飞舞。我看着这飞虫舞了一阵子,又鬼使神差的往叉口的东向走下了个斜坡,坡下是条小土路,路的两旁杂乱地种些花草树木,景色显得有点荒芜。没有路灯,可在满月的光辉下,路没显得太黑。我循着土路往前走了一小段,觉得环境越来越陌生,感到自己是迷路了,心里有些慌张。我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会儿,正当这时,看到不远的田野边走出一位老伯,肩上挑着一担子好像是豆角类的蔬菜,向我这边过来,我也迎面向他走去。老伯抬头忽见我时,有点惊诧的表情,开口问我道,“阿侬,这么晚了,你是到哪里去?”我怯怯地回答:“回家,回城内。”他便温和告诉我:“这里是下洋村,你走错方向了,要往回走,上公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说到下洋村,我自然想起放暑假前还来过这地方劳动——种花生。此时此刻的我,神志已被惊醒过来,按着老伯的指引,我硬着头皮,凭着记忆,跟着感觉走,最终在三更之后寻到了家。进了家门,看到哥哥已熟睡在庭院杨桃树下的地铺上(热天不下雨时,我们都喜欢露宿在房屋外过夜),我也拉出一竹席,赶快躺平睡下。天亮醒来,一切如常,没人知道我昨夜的行踪,只是我仿佛做了一场噩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童年的往事还可忆起许多,譬如:大热天的周末中午,三、五个伙伴到美舍河上的洗马桥嬉水,从桥墩上跳下较深处的、湍急清澈的河流,让水顺然把自己漂到浅滩处;暑假或寒假时,喜欢到草芽巷的姥姥家,从房屋后院爬上古城墙顶面放风筝;每年春节大年初三,父亲都要带着我们一家人,坐公共汽车到海口公园附近的大同里二姑妈家拜年,然后到公园内的动物园观看各种有趣的动物。还有……可是,我想在这里述说的只是给予我深刻记忆的,且影响到我成年后的性格、情感认知的轶事。并以此祭奠逝去的久远的童年时代!</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六</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60后这一代人的童年既快乐,也有痛苦。在“文革”那种特殊的年代,造就了特别的一代人。我们从小缺少父母的陪伴,生活中遇到的事情,都得自我思考、想方设法解决,可以说是在“野蛮”地生长着。因此,成年后思想较独立,生活能力强。从小不断地受到的各种挫折,锻炼了我们的忍耐性跟意志力。可是由于父母放手太早,童年成长中缺乏引导,导致心理上有许多缺陷。尤其是情感上缺乏父母给予的爱意,造成了不够自信的性格。即使是出社会后事业有所成就,生活安稳,可内心还是感到时有不安,遇事爱往负面想,多愁善感,忧虑重重!</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心理学大师阿德勒说:“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我们60后的童年生活,在那社会动荡,物资匮乏的年代,心灵多少都受过创伤,内心会有点自卑情结。因此,不说是一生,起码可以这样说——我的半生都在治愈我的童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从这句谚语中可知,童年生活对人的一生有多么大的影响!我们年轻一代的为人父母者,一定要重视子女的教育,并从我们60后这代有缺憾的童年生长经历中,悟出好的教养方式:在当今社会和谐,物质、文化生活丰富多彩的大好环境下,陪伴孩子走过关键的童年时代,给予孩子满满的爱,建构孩子的安全感与自信力;还要用心进行正面说教,养成孩子好的品行和生活习惯;同时,在生活中让孩子经历适当的挫折,锻炼其意志力和自控能力。这样,孩子长大后,就会幸福地说——我的一生有我的童年来治愈!</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2022年10月7日</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写于府城家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