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下乡的那些年,可以说是个“文化的沙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贫脊干枯,给些水分阳光就会让人醉倒。当年一桩事,现在回忆起来还觉有趣想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具体是哪一年忘了。有一本貌似神秘兮兮的书开始在连队的男生中间悄悄地传阅着。从见熟见惯了的群书中悄然蹦出的这本书,撩拨着我们这些“骚动不安”的少男们的“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书中内容与“性”有关,书名亦与“性”有关。但切莫以为是“黄书”。这是一本“文革”前由上海人民卫生出版社出版的科普读物,薄薄的,最多超不过四五十页,书名为《性的知识》。若放在当下,那是再正常不过的出版物了。但在那文化荒芜的岁月里,人们变得异常的“饥渴”与敏感,任何印刷物中哪怕只要出现一个类似像“性”这样的字眼,就足以让人想入非非,心神不宁。更何况,在这本书的封面上就堂而皇之印上了“性”这个字,这对一群青涩懵懂的青春少男来说,其诱惑力是何等的巨大,平静无杂的心绪由此而被搅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书的主人是位来自上海的“知青”,大名杨跃江。杨系性情中人,与人交往随和实在,身材矮挫挫的,生性机灵,颇具猴性,很会摔跤,皮肤黝黑,又得一口健康洁白的牙齿,人送外号“小刚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小刚果”早于我们一年来到连队,所以习惯上称这批上海“知青”为“老上海”。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隐隐记得,这本书开始传阅的时间应该是我们来到连队二三年以后的事了。也就是说,这本书在“小刚果”那里至少已雪藏了三四年了。至于为何突然之间会在男知青们中传阅开的,还真是想不出个理由来。我想也许压根就没有什么理由,就是一种本能的使然。既然是本能,又何取乎理由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潘多拉魔盒”一旦被打开,那就再也回不去了。就这样,一如“久旱的禾苗逢甘霖”,这本书便在私底下迅速无声地传阅开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奇怪的是,大家心照不宣都知道有这样一本书在悄悄地流传着,但就是不见阅读之人。是缺乏众目睽睽之下的勇气?还是生怕给书的主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亦或二者兼有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书传阅到我这儿,已面目全非,厚度见涨,封面快要脱落了,“性”字也变成了“生”字。可以想像,曾有多少双手从这本书的身上轻轻划过。不知当年的青涩懵懂的少男们,真是从中得到了些许“性的启蒙”?还是从中印证了自己尚属“鲜活”的生命个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坦率地讲,我也是看得很认真,很仔细的。尽管书中的内容远及不上现在中学生的“生理卫生”课本的信息量,但在当年,它的确是“乱”了众多少男们的“心”——哪怕是造物主的自然,也竭力地想寻出些许不自然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文化的荒芜,是蛮野的生长。对自然的认知也变得卑俗浅薄了起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当然,那些年,看到的未必是真的,没看到的未必是假的;看似一本书,说得未必就是书的故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后来,“小刚果”离开了连队去了南方。杨跃江纵身的一“跃”,不知是“跃”过了哪条江?又“跃”至何处?消息全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几年前,听同连队的一位荒友说起过:有一年她曾在武汉见到过杨,遗憾的是居然没有留下联系的方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因疏忽而留下的遗憾恐怕成了永久的遗憾。每当荒友们聚会时,都会有人念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杨跃江一切可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那本书的故事恐怕早已被忘却,而“小刚果”身上的鲜明印记,大家一直还记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