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王家林:书信如磐的知青记忆》<br> 翻出一些兵团时期的日记书信资料,斑驳发黄,当年的砥砺、痛苦、又浮现在眼前。仔细翻看感慨万千,流韶不逆,昔人不复,这是知青历史的最本真的历史物件,任何知青史的绘描画饰,甚至歌颂,都显得苍白。首先翻看这本50多年前的兵团日记本,塑料皮面已经发硬,封面上写着工业学大庆字样,里面纸本插页已断裂,扉页上我认真抄写着毛泽东诗词,字迹清透而幼稚:“饮茶粤海未能忘,索句渝州叶正黄。三十一年还旧国,落花时节读华章。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br>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br> 文革中,我虽初一学生,但常跟高中生居常去古籍不对外的古书室买书看书,也帯几本旧书到农场,于是在日记本第二页(1973年3月9日)抄写章碣《焚书坑》“竹帛烟销帝业虚,关河空锁祖龙居。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这在当年可是“反动诗”,但我居然敢抄。当年我21岁,似乎还有点自己的思想与思考。</h3> <h3>日记扉页抄录的毛泽东诗词,</h3> <h3>在日记本第二页(1973年3月9日)抄写章碣《焚书坑》“竹帛烟销帝业虚,关河空锁祖龙居。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这在当年可是“反动诗”,但我居然敢抄。</h3> <h3>当年自己晚上煤油灯下写的拙诗,律韵不太顺,靑涩自大,似有怀才不遇之感,</h3> <h3>当年我带到兵团的书唐宋诗选,中国诗歌史,这在当时可是封资修禁书,晚上在煤油灯下如饥似渴地学习,并在日记本上认真抄录.巳发黃的书,我包上封面,并用毛笔写上隽秀的书名,盖上我刻的印章,曾有行家看了,字写得不错,有书法基础,但我无恒心持之以恒炼下去。</h3> <h3>这是我带去农场的苏联作家契诃夫小说集,中国通史简编,封面看烂,自包书面,毛笔题字,</h3> <h3><br> 二、第三页是我1973年3月10日我自写的一首“无魂躯”诗,诗韵律不齐,但内容淋漓尽致反映当年兵团的艰苦环境及内心的徬徨、痛苦、悲观,例如我喟叹哀哭,希望滅灭,灵魂飞逝,可怜灵魂躯啊,但还需咬坚持。<br> 我从小喜欢看书,小学初中老师常叫学生背诵课文内容,别人张舌难背,我站起来常诵诵而出,文革我偷偷带了“中国诗歌史”,“唐宋诗词选”,“契诃夫小说”,“中国通史简编”,“阮文追”等,平时晚上在煤油灯下偷偷地看,有时还抄录名人名诗。例如1973年3月21日抄录郭沫若“平和之乡”,1973年3月22日抄录“地球我的母亲”“凤凰涅槃”。冰心的“春水”。1973年3月26日抄录臧克家“春鸟”。还有诗经,离骚诗节等等,来抒发自已的梦想与苦恼。有时还自己随想创作,例如1973年9月29日创作“我的眼泪”,10月1日创作“我的哲理”,1974年9月7日“人生何趣”,基调忧殇,但自负,现看可笑,但真实写照。<br> 我还抄录国学伦理中的名言,但怕人发现,特注上“供大批判用”例如“静坐常思己过,闭谈莫论人非”,“福兮祸所伏 ,祸兮福所倚”,“人前勿说他事劣,人后多把益处析”。<br>1974年5月2日凌晨,我父亲不幸逝世,我万分悲痛,家中打电报叫我回扬州,我写下“哭父”,“轸父泪”,表达自己失去亲人的汩汩哀情,凄凄殤痛,当年从滨淮农场,到扬州只有300多公里,但交通不便,先徒步10里路到场部,乘车到滨海,待第二天乘汽车至扬州,晚上车站附近学校操场放“白毛女”电影,有扬白劳自尽,女儿恸哭的片段,我看了触情伤情,凝望漆黑苍穹,放心痛哭,随后几天在日记中我详细记载父亲生前单位扬州市人民医院召开追悼会的日程,我的发言等过程。</h3> <h3>自作诗,苍生泪,不能算诗,仅是当年潇怆情怀的渲泄。</h3> <h3>1966年,文革初期,扬州各中学每班选一、二个赴京代表接受毛主席检阅,这可是当年莫大的政治荣誉。我把其代表证,肩章保留至今。</h3> <h3>1969年3月4日、9日的扬州市在文化宫召开欢送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大会的入场券,汽车乘车证。</h3> <h3>当年的上山下乡光荣证书,像奖状。</h3> <h3> 三、说实话,当时我的日记的基调黯淡深沉,徬徨无助。我是连队文书,后当营书记员,总支副书记,平日的大批判专栏,五一,七一,八一,十一专栏,都是我写稿,布置,十四张大白纸都是我毛笔挥就,而且不用草稿,笔落成章,鲜衣怒马,气贯长虹,语言激进,基调激昂,什么“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战天斗地,札根兵团干革命,”“小车不倒只管推,一直推到共产主义!”我也是农场写作小组,只有五人,常集中起来,整天写通讯报道稿,向解放军报,人民日报,人民前线,新华日报社投稿,有时见报,要高兴好几天。<br> 1972年至1975年,全国掀评法批儒,评水浒,批判投降主义浪潮,我在二师师部培训班学习,回来给连队、学校讲课,按照上面发的资料讲过几课,其提纲,要领,体会,我也详细记录在笔记本上,当时我们年少,根本不知道其蕴含批现代大儒,批周公的政治寓意。<br> 我还完好地保存1968年3月4日,下放的前三天在市文化宫召开欢送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会场入场券,3月8日去滨海的乘车证,上山下乡喜报,上面有浓郁的时代特征毛主席语录“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基至还有文化大革命初学生代表赴京证,肩章,当时作为圣物保存。还有江苏生产建设兵团二师九团政治处下达的干部任命文件,是用复写纸手写盖章,为什么留到至今,因为任命我为副书记,回城时我留作纪念带回扬州,一直保存至今,扬州知青纪念上山下乡四十周年,我还拿出来展览过,一直很遗憾的,我在农场分场当书记员时印刷的“奋战三夏”,“奋战三秋”战报,当时是我撰稿为主,刻钢板,印刷,有几十份,搬家时当废纸卖了,很可惜。<br>我还保存父亲在世时写给我的几封家信,无非是好好学习毛主席著作,认真接受貧下中农再教育,政治上积极要求进步,自己保重身体健康,行里字间透露出父辈对远在滨海僻乡的儿子的殷切期望与关爰牵挂。<br>2022年10月6日,王家林。</h3> <h3>当年写的诗,稚嫩而质朴,直抒胸臆与苍桑</h3> <h3>晚上在煤油灯下抄录的郭沫若诗,以寄大志。</h3> <h3>连队夜晚,抄录冰心“春水”,以抒情怀。</h3> <h3>1974年5月2日,闻父病逝噩耗,写下軫父泪诗,以寄托自已哀殇怀念之情。</h3> <h3>连队仓库进出货单。</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