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宝物“中山装”

刘丽娜(砂念石)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时光当是过滤的器皿。随着岁月的增减与积累的薄厚,一件斑白褪色、双袖磨缺、领口破损的中山装上衣,成了我家中的压箱宝物。每每思之,挥不不去的温馨记忆油然而生。</p><p class="ql-block"> 人不可无衣,芸芸众生都有自己可体的衣装。1978年10月,当我跨入衡水地区师范学校大门时,身着依是兄长退伍时 “赏” 给的两个兜的 “军装上衣 ”。这年除夕的午饭桌上,工作在天津、回家探亲的二哥,说起了服装穿着的时代走向。看着孩子们美美地吃着 “丸子肉” 菜,父亲放下筷子说:“老大在家里,穿的这身衣裳说得过去,老二在天津,打扮得有些都市味儿也好,老三做马尾活,穿得干净就行,老四在县剧团,衣装也有艺术范儿,就是老五(本文作者)这身行头,跟 ‘ 中专生 ’(父亲套语)、‘ 吃商品粮 ’ 、 ‘ 文化青年’ 不大般配,你们哥几个得帮着把 ‘ 老小 ’ 武装武装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翌年春日,一个发自津门的包裏寄到了衡水师范学校36班,打开一看,是二哥邮送的崭新的蓝色的卡中山装上衣,引来了同学们争相试穿。虽然时空已然转换至“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画了一个圈”的年代,但全社会衣穿 “一色绿”、歌唱 “一首歌 ”、戏演 “一样板”的 “民俗社风 ”,依然盛行着中华大地。没过几天,学校以班级为单位举行歌咏比赛,作为校学生会文艺部长与班里干部,我身着中山装,精神抖擞地指挥所在班,引吭高唱《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真情的投入、艺法的多彩、服装的化一,赢得了评委们的一致首肯,激发出数百名师生观众的热烈掌声。事后有人感慨,“ 36班歌咏比赛力拔头筹,穿中山装的指挥功不可没 ”。不久,衡水大中专院校纪念“五.四”歌咏比赛,在衡水体委露天球场隆重举行。作为衡水师范合唱队指挥,我又一次身着中山装、戴上借来的雪白手套与指挥棒,以“保卫黄河” 六部轮唱的艺术处理,震动全场。事后,有同学打油说:“ 穿上中山装,赛场演风光,棒举歌声美,衡师响当当……”。</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1980年6月,仍身着四个“上下明兜”中山装的我,持派遣调令,赶赴安平县后张庄中学报到,开启中学语文教学。同几年前去衡水求学时一样,僻远的这所学校,百分之九十的人的衣着,也还笼罩着“绿军装”的一统格式。</p><p class="ql-block"> “哼,这个新老师穿的个色”,“哈是么样儿的褂子?!”,一时间,此起彼落的关于我这个新执教鞭的 “着装”议论,不绝如缕。但不知什么原因,渐渐地,村里镇上的自由市场活跃起来,有不少人开始认可我带入学校的中山装样式,不少人还赞言这种上衣是“毛主席老人家的领袖装” 。 随即,社会各界也一二三零散的、四五六凑群的竞相 “中山装”了起来。有吃“商品粮”的上班族,宁可拿出一个月的 “薪水”,也要体面地给自己装配一件“上下四个明兜”,且给“中山装” 换了个名字叫“干部服”。</p><p class="ql-block"> 1982年新春,时年24岁的我,说定了城里一位吃商品粮的工厂媳妇,但父母在张罗我的婚事时犯了难,原因是搜尽家底,只有不足二百元的“资金保障”。依据最低婚事标准,女方进门,铁定地应给新人买辆自行车,即使市场价位最低的“燕山”牌双轮,也要一百四十元,加上亲朋好友的招待费,母亲面露歉意地告知 “没钱给你买件新衣裳了”。我想,迈入婚姻殿堂是人生大事,谁都不设想一辈子几逢花烛,有说是 “新郎穿新装,新娘着佳裳,对喜呈双庆,一婚百年长”,但家里“财政状况” 难使我“新”,我不能让娘亲为我的一时风光,再去东摘西借。结婚那天,我还是穿上领口、袖口都些麻边的中山装,乘坐从公社供销社借到的“解放”牌大卡车,把爱妻安排在“司机楼”,没有歌声,没有鼓乐,没有鞭炮,“革命化”地完成了自己的婚礼。在这之后,随着经济条件的改善、社会时尚的调整,“西装” “休闲” “运动式” “礼宾服” 等等着装风潮,相继卷入小城,我也多次听到周围戏言:“快把那件老掉牙的中山装,给村里打 ‘ 铺拆 ’(农家妇女把旧布零衫,通过浆糊粘合一起,达到一定厚度,用于裁制鞋底)的捡个 ‘ 洋落 ’吧”,我的回答是:“中山装跟我多年,如同家庭成员,怎么舍得丢掉呢?”</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2016年,古稀之年的二哥身着中山装,从天津回到安平,要我陪他到父母坟上跪拜。我连忙取出洗得发白的那件“四个明兜”,用自行车驮着胞兄来到故园公墓,恭恭敬敬地深深叩谢长眠的父母,然后回到斑驳的老屋门前,留下了身着中山装 “法”(兄名王彦法)“博”(本人王彦博)兄弟的永久定格。前不久,年近耋耄的二哥用智能手机,通过视频问候我与家人,我注意到,他的上衣也还穿的是“中山式”。我再次舒坦地穿上他寄给我、已伴我四十多个春秋的“中山装”,向胞兄汇报了近来兄弟各家的 “发展进步”。</p> <p class="ql-block">  我想,一件普普通通的中山装,之所以成为家宝,起码有三条缘由:她既是我青葱时代才艺文华的展示载体,又是见证我组建家庭、开启幸福之路的美好记忆,更是父母关爱、兄弟帮助、奋力人生的亲情寄托。</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作者简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王彦博,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毛泽东诗词研究会会员,中国榜书学会会员,河北省作家、戏剧家、评论家协会会员,河北省毛泽东书法研究会会员,现任河北省安平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主席。有散文集《岁月风华》《岁月当歌》《故园如歌》追世,有多篇新闻作品获国家、省、市级奖励,曾获衡水市“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称号。</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