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黄河走

宋成玺

<p class="ql-block"><b>  喜欢上游走四方,就得习惯各种变化无常,十约九爽、三定五改,行李装了车又拆包的,都是常事。</b></p><p class="ql-block"><b> 开春就筹划的远行,算计了季节算计疫情,能想到的风险也都评估了一遍,好歹确定了行程、约定了人头,连出发的日子也都敲定,临到头还是泡了汤。料想到会有变,当然得有备案,就像题库里的考题,随机拿出一份就能开考。这回选的是“沿着黄河走”。</b></p><p class="ql-block"><b> 九曲黄河,滚滚向东,在内蒙的鄂尔多斯一个甩头向南,沿着晋陕交界一泻千里,给贫瘠的黄土地注入了生机,也流淌出最古老的黄河文明。纵贯全线的沿黄公路,像一个超级链接,把流域内林林总总的自然和人文景观,一键网罗,辑要成集,汇编成点线交错、浑然一体的黄河大卷。一条路,一条河,等待了千万年的相遇,一碰面就毫无违和的融入彼此,以缱绻不绝的山河图景,赚足了网红大道的人气,也圆了众多黄河爱好者的梦。</b></p><p class="ql-block"><b> 早就想去走走,始终未能成行,这次临行前的变故,恰好是个机会。路途不算远,疫情低风险,行期随时掌控,遇事可进可退,没有副驾也能应付。分明就是专属自己的私人订制。</b></p><p class="ql-block"><b> 人到七十不远游,何况一个人的独游。要说没点顾虑,那是假装,说顾虑有多大,倒也不至于,一念起转念去。十几年的自驾老江湖了,自信也好,任性也罢,底气还是有的。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不试试怎么知道。</b></p> <p class="ql-block"><b>  从地图上看晋陕黄河的走向,小浪底就像一副拐杖的手柄,手柄握的紧,路才能走的稳。沿着黄河走,当然要从小浪底开始。</b></p><p class="ql-block"><b> 改造自然又回归自然最完美的范例,要算千岛湖了,以至于人们早已忘记它是由新安江水库转型的人工湖泊。被称作“小千岛湖”的小浪底,到底是后起之秀,还没造化到那个份上,看来看去还是水库的样貌,和千岛湖还隔着好几轮的沧海桑田。亚洲第一的土石大坝、超级无敌的八大功能、深藏六十米水下的神秘黑科技…,似乎更能戳中人们的兴趣点。</b></p><p class="ql-block"><b>​ 小浪底景区因为疫情早已闭门谢客,靠水吃水的野导游可没闲着,圈起来就收费的观景台也随处可见,有扎堆的带路党,也有坐等的招手停。留下买路钱,啥事都好办,进不去大坝,那就改围观,横竖都是看。一路兜兜转转,远近高地的,倒也别有一番光景。雾气氤氲的大坝,乍绿还蓝的堰湖,泄流闸下的串串漩涡,构成一副远阔的全景大图,环幕一般呈现眼底。离开水坝溯流而上,天光云影下,河水一洗浊黄的底色,荡漾着绿盈盈的波光,一路轻歌向远方。</b></p> <p class="ql-block"><b>  刚进潼关县城,就是一头的疑惑。说不上哪里不对,就是感觉和想象中那个雄踞黄河渭水,咽锁八百里秦川,上下两千年的古关名隘完全不搭。揣着问号绕城三遭,路过低调的县府大院,看到满街的肉夹馍,才敢确定,这就是潼关城了。只是此潼关非彼潼关,潼关县城和潼关老城,仅仅是地名上的复制,没有任何实质的关联。</b></p><p class="ql-block"><b>​ 历史上的潼关,有汉关、隋关和唐后关之分,自古就以“畿内首险”、“四镇咽喉”著称。是关中门户,也是三秦重镇,上演过无数风云际会、金戈铁马的史诗大剧,故有一座潼关城,半部黄河史之说。虽经战乱破坏和地质灾害,三迁其址,数次重建,始终像忠诚的卫士,虎踞三界,护佑一方,从未离开过黄河岸边。直到三门峡工程上马,才最终毁于一旦,千年古城绝尘而去,曾经的辉煌从此定格在废墟。 </b></p><p class="ql-block"><b> 值得铭刻的历史从来不会停留在上一集,在旧城消失的遗址上,一座全新的潼关古城正在拔地而起。乍一看去,规模甚是浩大,层层叠叠的仿古建筑,借了山势的加持,愈发的雄奇壮观。可细细的详察,便觉出雕梁画栋间用力过猛的生硬,看上去有模有样,终是没有魂脉的堆砌,形似而神无,入得了眼入不了心。就是算上故城的几段残垣、不长的一条古巷和一口所谓的唐井,也远远撑不起两千年的历史。</b></p><p class="ql-block"><b>​ 大清早的古城,停摆似的悄然无息,开车转了周遭,也不见一个游客。城楼、街巷、寺观、店堂,在蒙蒙细雨中一片死寂,那种静极了的肃穆感,像是在凭吊和缅怀逝去的老城。高大的女娲雕像,低眉顺眼的爱抚着乖娃,完全不像传说中补天的女超人。倒是城关的角楼,让人居高临下,一览大河掉头向北、黄渭怦然交汇的壮阔,千年雄关远去的背影隐约可见。</b></p> <p class="ql-block"><b>  十里画廊和潼关古城遥遥相望,导航搜索却屡屡无果。问过当地人才明白,画廊或者长廊,都是口语化称谓,并非规范地名。说白了,就是以岳渎公园为轴线,沿黄河、渭水的一条木廊栈道。栈道西起岳渎阁,东至古潼关,背塬面川,居高临下,把绵延十几公里的大河风光、历史遗迹和城乡新貌,串珠成链、集腋成裘,整合成一条有山有水有看点的风情画廊。导航定点定不了线,差点就留下错过的遗憾。</b></p><p class="ql-block"><b>​ 凡事不可貌相,贫穷未必限制想象。在偏僻且罕有人气的黄土塬上,修一条距离超长、耗资不菲的高等级观光廊道,不差钱的发达地区也是轻易不敢想不敢做的事。一个看上去落后老旧,大概率财力拮据的小地方,竟然做的风生水起,出手就是大手笔。大秦的后人果然是与生俱来的豪横,做什么都像秦腔一样惊天动地。</b></p><p class="ql-block"><b>​ 黄土地的天气一日三变,阴晴雨雾都是随心所欲。早上出门还是阴雨绵绵,过了晌午就变得云白天蓝,接近傍晚了,日头还是火辣辣的灼人。好在塬高气爽,大河生风,山水入目人自凉,体感倒还舒适。漫步栈道,一路饱览,领略山河,融入天地,凭栏一片风云起,半座潼关收眼底。走得累了,就坐在凉亭发呆,任清风拂面,看白云飘过,目极处,黄河、渭水在弯弯的尽头等待落日。</b></p> <p class="ql-block"><b>  按照精确到米级的定位,沿黄观光路的南起点在华阴市城北的三岔路口,从潼关过来要绕一个大大的回头弯。但仪式感是必须要的,有头有尾方得始终。</b></p><p class="ql-block"><b> 从华阴到韩城,是沿黄观光大道陕西侧最早开通的路段,其中三分之一为黄泛区,沿黄只是广义上的形容,多半是看不到河道的。到了合阳、韩城一线,才和黄河渐行渐近直到谁也离不开谁,有种渐入佳境的设计感。道路略显老化,路况确是极佳,车少人稀,视野远阔,放眼过去都是河套景观、田园风光,如果不是限速限的烦人,几乎就是完美。流经这里的黄河,多以河汊、河滩的样貌呈现,宽阔处一眼望不断对岸,河道也是枝条状的放任自流。最不可思议的现象,就是成片成片的河段变成了草木茂盛、牛羊成群的牧场,全然一派北国草原的气象。</b></p><p class="ql-block"><b>​ 黄河西岸的八百里秦川果然是农耕文明的摇篮,老陕们侍弄土地的本事似乎是基因自带,即便到了现代农业的今天,也能花样翻新的整出各种名堂。种地不叫种地叫农业公园,养殖不叫养殖叫湿地观光,村舍外墙胡乱涂鸦就是五彩农家,连赶牛犁地的响鞭,都成了展示新农村、新生活的道具。虽然有些刻意,倒也不觉得违和,毕竟是景观大道,搭配和应景都是必要的。</b></p> <p class="ql-block"><b>  坐落在大荔县的“丰图义仓”像是一个佐证,印证了关中大地延续千年的富庶。这座被慈禧太后御批的“天下第一仓”,已经有140年的历史,是唯一现存的民办官督国家粮库。远看像个土围子,到了里面又似营寨,库房住舍严整敞亮,功能布局也是各有独到。防御和仓储兼顾,粮库和堡垒两用,更是设计的精妙。“义仓”历经百年,依然完好无损,足见其牢,也可见其“义”。</b></p><p class="ql-block"><b> 黄河岸边的洽川湿地,就像干涸的黄土地里突然冒出的清泉,给燥热的空气带来一股沁人的凉意。湿地入口并不显眼,进到深处才豁然开朗,站在廊桥举目再望,已是四面水网密布,脚下荷花满池,一眼望不到边的如此青绿。湿地中最有名的是处女泉,据说是周文王的爱妃太姒出嫁前沐浴净身的地方。纵横迂回的水陆栈道如同迷宫,陷进去就分不清生门死门,只能跟着感觉走,走不通再回头。待登上观黄楼,抬眼望去,才惊讶的发现,偌大的湿地只有我孑然一人,路转溪桥忽见,听取蛙声一片。</b></p> <p class="ql-block"><b>  本以为拜谒一下司马迁墓园,费不了多大工夫,就当歇歇脚喘口气。完全没想到园区能有那么大的排场,墓祠竟会建在陡峭的绝壁上头。骄阳似火的大晌午,穿过铁板烧一样的广场,已经相当的煎熬了,再要爬上又高又陡的崖壁,当真是无比的纠结。开弓已无回头箭,好不容易到了山门,岂能轻言放弃,硬着头皮也得上。</b></p><p class="ql-block"><b> 山路陡立且不平,拾级而上变得举步维艰,一步三喘的爬到崖顶,已是汗水湿透衣背。气喘稍定,膜拜已毕,转出祠堂回头再望,眼前已是大美无敌:黄河一线接天,大桥飞跨两岸,天际处云飞如烟,悬崖下涧流潺潺。触景生情中若有所思,猛然间悟出墓祠所在的玄机:置于崖顶,取高山仰止之意;面朝黄河,寓意中华历史之源;居高临下,可让太史公阅尽千古兴亡。墓冢形似蒙古包,为忽必烈敕令修葺,足见对司马迁的尊崇,早已超越族群和敌友。墓碑的字迹已经模糊,“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却刻在了人心。</b></p><p class="ql-block"><b>​ 瞻仰完古人,又进到古城。虽说古城、古镇多是千城一面,古老的韩城还是显得与众不同。1500多年的光阴散落在残破的角落,自唐以后历代遗存的古宅、古院、古街巷,大致保持了原貌,其中的文庙、东营庙、城隍庙撑起半部城史。是全国保存相对完好的六大古城之一。</b></p><p class="ql-block"><b>​ 古城城廓板板正正,街巷也是横平竖直,很北方的风格。新开发的商业和文化街区,也随了老城的味道,古今传承、新旧融合,不说恰到好处倒也不显突兀。小城的生活和习俗,依然延续着古老的节奏,陈年的气息扑面而来。看起来杂乱无序的小巷、院落,像是刻意的留白,弥漫着寻常百姓的烟熏火燎。只是外城的大规模复建,显得有点生硬和不协调。</b></p> <p class="ql-block"><b>  离开韩城,继续北上。肆意漫流的黄河在一个叫龙门的地方,一头拐进了陕北高原。在两岸峡谷的挤压下,河床由宽变窄,水流像是要挣脱束缚似的湍急起来。沿黄公路穿行在寂寥的山川,渐渐遁入阒然,信号也变得时断时续,直到完全消失。山的背影在车前忽来忽去,斜阳落在河面化作粼粼波光,四野默默无声,仿佛是专为好静的我安排的清场。将山河天地尽收眼底,体会着万籁俱寂的空灵,任思绪信马由缰,情景与心境默契无间。一丝孤独飘过,内心却很享受,应了一句鸡汤:孤独本就是内心的风景。</b></p><p class="ql-block"><b>​ 时急时缓的黄河,自顾自的流淌,不动声色的积蓄着能量,像百米赛的最后冲刺,在壶口的岩壑间突然迸发,咆哮着狂泄而下,卷起排排冲天飞瀑,如雷的轰鸣在山川中回荡。摔碎了又腾起的浪花,化作团团水雾,在夕阳的映照下,变幻出道道彩虹。壶口把黄河的狂野、奔放张扬到了极致,也会偶尔客串一下温柔、浪漫的角色。高低唱和、抑扬顿挫的旋律,在永不停息的激流之间反复上演,千年不变。</b></p><p class="ql-block"><b> 依稀记得第一次来壶口,车是可以径直开到瀑边的,隔着车窗就能听到震耳的瀑声。十几年过去,瀑布还是涛声依旧,外面的世界早已恍如隔世。游客中心,高档酒店,在黄土梁的反衬下格外的扎眼,就像给山里的穷孩子穿了一件龙袍。大大小小的渔家乐、农家院和小客栈,也趁火打劫似的,一片片的冒了出来。距离瀑布二十里开外,就得换乘摆渡,还没等你开口,各种招揽、吆喝就一拥而上,像瀑布一样简单粗暴。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小小的壶口,何以能带的动这么一大串生意链。</b></p> <p class="ql-block"><b>  再次走过黄土高坡,已是漫山苍翠,满眼夏绿,野兔、山鸡、松鼠等小动物,车前车后的窜来窜去,曾经赤裸荒凉的沟沟峁峁蓬勃着生态的多样。蜿蜒的黄河与曲折的山路彼此环绕,上演着山不转水转的缠绵。从壶口到吴堡,300多公里的行程,几乎都是在翻山越岭转圈圈,左一个弯右一个弯,爬一道梁又一道梁,陀螺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b></p><p class="ql-block"><b> 黄河有一泻千里的旷达,更有九曲回肠的柔情,犹以宜川、延长段的蛇曲地质现象让人叹为观止。乾坤湾、盘龙湾、太极湾,还有更多叫不上名字的大回湾,湾湾都是鬼斧神工。就像笔走龙蛇的书法巨卷,在且行且停中徐徐铺开。那廊腰缦回的曼妙身姿,又似寂寞嫦娥舒广袖,翩跹漫舞中如梦如幻,怕是过路的神仙都会落下祥云瞅上两眼。</b></p><p class="ql-block"><b> 水有力量,可以穿石,也有智慧,懂得迂回,总是能在千隔万阻中一往无前,哪怕一次又一次360度的回头。在曲折中求存、求生、求进,自然和人类从来都是相通的。这样说来,黄河和黄土共同造就的那一湾又一湾曲线,便有了哲学意义上的美感。</b></p> <p class="ql-block"><b>  吴堡的石城关门维修,搜寻就近亦无可看,索性称着早凉赶往前面的佳县。沿黄大道吴佳段,一路都是天然的素淡,没有大景倒也宜人。黄河到了这里也安然了许多,宽阔舒缓的水面流淌着平静,间或一片田园,把两岸装点,晨光斜照过来,呈现出素描般的画意。​奈何老天太邪性,越往北走天气越热,不到九点就三十几度朝上,车外烧烤,车内桑拿,观光的兴致几乎归零。纵是心有不甘,也只能有所取舍,去和不去全凭兴致了。</b></p><p class="ql-block"><b> 河对岸的碛口古镇原本是要去的,想到核酸证明的时效和跨省防控的麻烦,临到桥头又果断放弃。路过隔岸相对的二碛,穷尽目力神游了片刻,算是补回几分遗憾。</b></p><p class="ql-block"><b> 过了二碛不远,是当年毛主席率中央机关东渡黄河的渡口。河西一座碑,河东一座碑,隔岸相对,以作纪念。河这边的碑上题有“毛主席东渡纪念碑”八个大字,金黄色的字体在蓝天的映衬下格外醒目。历史的瞬间在这里凝固成永恒,黄河新地标铭刻着红色记忆,打卡是必须的。</b></p><p class="ql-block"><b> 到了地无三尺平、进城像转山的佳县,天气已经酷热难当,所有的念想和心气都已耗尽。黄河画廊、白云山景,直接选择无视,紧挨县城的香炉寺也是一目即了,匆匆而过。倒是问路、绕道、做核酸,花费了大半个时辰。想着赶紧离开,出城又堵了半个钟头。听上去不错的佳县,印象实在不佳。</b></p> <p class="ql-block"><b>  逃奔似的离开佳县,又赶上修路禁行,只能弃走沿黄,掉头东渡,借道山西前往府谷。这一改道不打紧,跨省防疫的各种检查怕是躲不掉了,更要命的方才还是绿色的健康码,一过桥就秒变灰色,顿时一万个草泥马心里飘过。哪成想,咱这七上八下的等着过堂,守卡的大白却当空气一样无视,喊了一嗓子没听懂的山西话,就直接放了行。是因变得福,还是运走狗屎?开出十里地,还是一头雾水。</b></p><p class="ql-block"><b>​ 果然,碰巧的都是运气,每一次的看似走错,其实都是意外的风景。跨省通关想不到的顺利,山西侧的黄河一号公路,也是出人意料的抢眼。全程彩条分割、色块标示,装饰感十足,土豪气侧漏,明摆着是在和隔壁的邻省比阔争人气。全程不限速、无区间、少探头的无为而治,更让开车变得轻松愉悦,分明就是自驾观光的最佳境界。唯一要留心的,就是沿途的落石,而且落下的石头都是足以车毁人亡的那种。</b></p><p class="ql-block"><b>​ 奈何地利和天时总是很难凑巧,热辣辣的日头直射在光秃秃的山头,没遮没拦的路面几乎被被烤化。上下左右无死角的燥热,让人困乏慵懒又没着没落,哪还顾得上错过风景的遗憾,再好的路也只能辜负了。空调的那点冷气成了唯一的贪恋,连停车、下车都十二分的不情愿。感觉窗外有点意思,就伸出长焦一阵盲拍,偶尔停下车也是内急憋的没辙。搭错筋的时候也有,比如顶着大太阳去找齐长城,结果爬了一身灰,晒成深度黑,只看到一截孤零零的黄土坎,哑然一丝苦笑。</b></p><p class="ql-block"><b> 奔波一天,横跳两岸,终于抢在日落之前,赶到鸡鸣三省的墙头乡,这里是沿黄观光路陕西段的终点,也是通往内蒙古的起点。两省交界的路已被疫情防控拦腰封死,要想过去很难也很麻烦,权衡再三还是止步为安。车到山前已无路,柳暗花明却有景,壮阔无比的黄河入陕第一湾,像是要弥补意犹未尽的遗憾,在刚要转身的瞬间,送上一个告别式的意外惊喜。又似一个大大的句号,为“沿着黄河走”划上了阶段性的圆满。</b></p> <p class="ql-block"><b>  大河西去掉头东,回返的行程在夏日骄阳的催逼下,不得不加快节奏。该去不该去的又重新捋了一遍,原则就是看天行事,顺风使船,行不走空,就近舍远。</b></p><p class="ql-block"><b> 右玉县的杀虎口,原名杀胡口,据说是康熙御驾西征时出于避讳所改。虽然和老虎没有半毛的关系,字面上倒是平添了几分野性,影视剧中那些响马、刀客、走西口的桥段,时不时的浮现在眼前。一道风雨千年的长城,盘亘于山梁沟谷间,从关楼一直到远处的山巅,断壁残垣在灌木丛中若隐若现。游客们在城楼前一阵咔嚓后都纷纷离去,唯有我孤身一人在长城一号公路来来回回,傻傻的望着风烛残年的长城发呆,面对一座座风化成丘的烽火台浮想联翩。</b></p><p class="ql-block"><b>​ 大同东去四十公里的火山群遗址,看上去就是一片广袤的丘陵,火山独有的地貌特征已经了无痕迹,只剩下地质学上的概念。清晨,大地尚未苏醒,景区还没上客,只有上了年纪的看门人在冲洗地面。送上两句好话,就破了自驾不许入内的规矩,连人带车溜了进去。晨风掠过山岗,带来少许清凉,探寻火山转眼变成快意兜风。时间果然是最好的消痕剂,沟沟坎坎转了个遍,也没看到火山遗迹的影子,只能从路标的指向和刻意摆放的火山石,隔空想象亿万年前的壮观, </b></p><p class="ql-block"><b> 过了五道卡,扫了各种码,终于得见应县木塔的真容。900多年前,辽国萧太后回乡省亲时敕令建造的这座释迦塔,是现存最高大、最古老的纯木结构塔式建筑,在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录中列有一席。粗旷雄浑的塔体张扬着契丹民族的个性,洗练生动的雕刻又有北宋文化的质感,那种高大威严、舍我其谁的气场,满园横溢,直冲塔顶,人未走近,心已膜拜。一座塔鲜活了一个朝代,也带火了一座城市,或许这就是文化的力量。</b></p> <p class="ql-block"><b>  几次路过雁门关都是各种原因的错过,这回是一定要补课了。</b></p><p class="ql-block"><b> 不愧是“天下九塞,雁门为首”,还没走到近前,就被险要的地势和伟峻的气势给震撼到了。群峰深谷环绕下,主关楼雄居其中,辅关楼各守要隘,长城就像展翅的两翼护卫左右,瓮城壁垒森严,内城机关重重,进可攻退可守,这在冷兵器时代,几乎就是固若金汤。三千年的百战之地,上千次的烽火硝烟,早已在漫长的历史中渐渐冲淡。雁门关前几度春秋,古战场上多少豪杰,全都凝固在一尊尊无言的群雕,令无数英雄竞折腰。</b></p><p class="ql-block"><b> 登上雄武的城楼,眺望巍巍长城,毛体“雁门关”三个大字矗立关前,一声感叹发自肺腑: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b></p> <p class="ql-block"><b>  对天池从来都是满怀敬畏,以为那是和天有关的地儿,是或仙或怪的。宁武天池湖泊群,似乎开了个玩笑,极简的景区大门像拦路收费的,所谓的天池普通的像村边水塘,兜兜转转二十里也没见着湖泊群的影子。本是乡间一水洼,偏借瑶池说仙家,与天山、长白天池齐名的底气,真不知从何而来。唯一值得留恋的,是那份尚未被尘嚣打扰的平静,远远的一汪绿,不争一点颜色。</b></p><p class="ql-block"><b> 离天池群四十里外的芦芽山万年冰洞,倒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奇景。洞外气温直逼40度,洞内却是三九天的严寒,几步路就从大火炉掉进了冰窟窿。300万年的沧海桑田,六七万年的四季轮回,冰洞始终不融不化,不增不减,形态各异的冰雕,也是固若溶岩,万年不变。大自然的超凡造化,经过霓虹灯的光影渲染,愈发的晶莹剔透、精彩纷呈,婉如月宫广寒遗落人间。</b></p><p class="ql-block"><b> 刻意绕了个大弯,尝试了一回穿行神龙湾挂壁公路的惊险。赶巧人不多车也少,由着性子跑了两个来回,过足了车瘾再来徒步,里里外外都没落下。挂壁奇观在太行山很常见,郭亮村、王莽岭也都去过,只是私车禁行没能亲自上手,这回算是弥补了之前的遗憾。神龙湾挂壁的规模,比不上郭亮村和王莽岭,但惊险度都是一样的,顺着路边往下看,分分钟小腿发软,一丝酥麻直抵腹股。挂壁的尽头是处小小的悬崖村,就是他们的祖先凭着最原始的工具,硬生生的凿出了一条条绝壁天路,想想都不可思议,奇观的背后都是奇迹。</b></p> <p class="ql-block"><b>  太行山大峡谷不止一处,属地开发,各有千秋,通常以后缀区别。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个比较,凭着感觉就盲选了八泉峡,图个顺路,也为了避暑。</b></p><p class="ql-block"><b> 但凡峡谷,大都连相,无非是奇峰绝壁,幽谷深涧。八泉峡的有别,别在一个水字,一湾绿波荡漾的天河,就已经满川流翠了,泉水叮咚、瀑流不绝的幽谷,更是静美如诗。居于颠,峰峦起伏,奇石嶙峋;行于溪,瀑流若绸,碧潭如玉。一路走过,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飞泉之下,无敌大美中不乏宜人小景。山不在高,有水则灵,过去叫八道水也好,现在改八泉峡也罢,都是因水而灵而秀而名,天生水韵难自弃。</b></p><p class="ql-block"><b>​ 午后的酷热,丝毫没有收敛,头上顶着烈日、心里想着赶路,从内到外的焦虑,不到半程就耗尽了观景的兴致。无限风光顿成过眼云烟,山山水水不过如此而已,此刻的念头,就是赶紧下山,逃出生天。管它舟车摆渡,索道上下,空中飞车,电梯直达,只要是能代步的,通通来过一遍,一副不差钱豪横。</b></p><p class="ql-block"><b> 花钱买路,省下了一大截的脚程,剩下的六七公里山路,还得靠腿脚丈量。搁在平时,倒也不算什么,而在此刻,当真是无比的难熬,毕竟是最后一站,身心都懈怠了。待步履蹒跚的走出大门,身疲力竭的坐回车上,腿脚已经酸软到踩油门都没了轻重。</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宋成玺图文</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