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第三章 懵懂少年</p><p class="ql-block"> 成长在七十年代的人非常特殊,我认为那一年代是一个历史的夹缝,之前的六十年代“文革“,后面的八十年代“改革“,这两个年代都很激荡。七十年代夹在两者中间,看起来既没有六十年代那样高亢激昂,也没有八十年代那样豪情万丈,它好像是一个过渡期。之前最激烈的时期已经过去,而八十年代发生的一切还是完全不可想象的未来。</p><p class="ql-block"> 而恰恰在这一时期,完成了我青少年成长的过程。我觉得我生活的这年代是一个喘息的、缓冲的年代,也是孕育着未来的年代,在七十年代中成长起来的一代人,最富有浪漫色彩的青春经验非常值得留恋。</p><p class="ql-block"> 那年代我上了公社的初中,每天都要走十多里鸟不拉屎的山路,还要经过一条时常干涸的小河。早上六点我就得起床,先在家里做饭、煮潲、喂猪食,还得一边做作业、背诵课文。七点一路小跑去学校,八点准时进教室。那时的初中学校是一个李家祠堂改建的,四条门一关,迟到的学生就得站在校外,接受老师的跑步训练或罚站蹲马步。</p><p class="ql-block"> 我第一次进百岁门中学,有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刚进门我就被这个祠堂的富丽堂皇惊叹不已。</p><p class="ql-block"> 进祠堂门前有一条田埂,竟然是条蜿蜒的青石铺成的石板路,石板用很大很长,宽厚不一的条石铺成,中间毫无缝隙,几百年岁日沦桑,路面依然平整,路人的脚板将原本粗糙不平的条石磨得光光溜溜,呈现出种种印迹花纹,这一历史年代的石板路,经历了许许多多的风风雨雨,见证了人世间悲欢离合。古人没有修水泥路的智慧,但路的硬度堪比现代的沥青路面。</p><p class="ql-block"> 祠堂青砖灰瓦的外墙、庄重的门楼、走廊上雕龙画凤的檐柱。门口有双石狮把门,仰望,大门牌楼高耸挺拨,上有彩龙腾空欲飞,画中神仙踏云驾雾。二层是木楼房,二楼四周都有走廊,楼面用木板造成。刚进大门是前厅(现作厨房),厅上是戏台,现在用木板隔成数间作为我们的宿舍,再进去是天井,天井,可以使祠堂疏风透气和采光,使其更加明亮;两侧有通向正厅的走廊,走廊两侧的木板上雕刻了许多的花花草草,快进正厅时有两根雕刻了栩栩如生荷花的荷花柱。在正厅的梁柱上有许多我叫不出名的雕刻,幅幅都那么生灵活现的。行过走廊就到了正厅,这里并没有那么多壁画,似乎缺乏了古色,但屹立着的两条石柱却很有神气,很宏伟,高有六米,上下两端却雕刻得很精致,有许多祥云缭绕在其中,整个大厅就显得古朴而又雄伟。从正厅旁边的小门进去就是后堂了,天井两侧是看戏的厢房。现在改成了四间教室和教师住房。戏台屋檐上瑞兽呈祥,戏台四周彩绘苏武牧羊、桃园结义等戏曲故事。天井是露天的,现在用作集会的小操场。进去是后厅,没有楼面了,显得很高很威严。听说以前这里叫享堂或祭堂,之前还供奉着祖先的牌位,每到清明,族人从四面八方回来扫墓,祠堂里杀猪宰羊,请乐队戏班,每天三四十桌人吃饭,要热闹十多天。这个宗祠现在用作学校,好像很协调,九个教室,三百多学生,三十多个老师住在里面,还很宽松。</p><p class="ql-block"> 我每天要在学校搭中餐,自己带米和菜去,放在一个饭盒里。一到学校先把饭盒交给厨房,中餐时拿回教室去吃。一个学生每期交搭中餐费四块钱,那时我家依然很穷,为了节省每期一个人的搭餐费,我想出了一个办法来:和我哥共一个饭盒(饭盒是煤矿工人下井时带的大铁长盒,约30厘米长,15厘米宽,10厘米高,装一斤米的饭绝对没问题的)。我还把这种舞弊的做法告诉李爱华扣唐平元,让他们也这样做。可有一回,碰到了一个较劲的团书记李本权,他来厨房清查,认定我们捣乱了,他也不说什么,只要我和李爱华把那盒饭端进厨房里,守着让我俩把两大盒饭吃完。李爱华牛高马大,吃两个人的饭倒没问题,不一会功夫,一大盒饭就见底了,但我个头矮小,精瘦猴尖,哪能吃那么多呢,又不能让他知道我蒸饭作假的事,不然得补交四块钱,还要通报批评,于是,我便硬着头皮吃起来,可后来真的是吃不下了,边吃边把饭拨到地下去,李书记冷嘲热讽地说我:“你家那么富啊,把饭拨到地上去啊,你嘴烂了啊,等下把掉地上的饭检起一起吃进去昂。“此时我的眼泪情不自禁的刷刷滴落出来,后来竟然委屈得泣不成声了。也许他看我真的可怜,就放了我那一回。但在我一生中,我都清楚记得那一次受戏弄的情景。让我既恨又怨,初中最后阶段,学校要我写入团申请书,我极不情愿见到那团支书而迟迟不愿意入团。</p><p class="ql-block"> 我只在初三最后一期才寄宿学校。全部寄宿男生就住在那个戏台上,听人说以前祠堂是摆死人的地方,常闹鬼,这样,谁还敢晚上乱跑,晚上好多人要撒尿,不愿意下楼去,都撒在阁楼上,对着墙壁解决后一直流到舞台下,一到出太阳的天,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臊臭味。臭虫跳蚤遍地都是,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晚上睡觉不痒不痛才是不正常的呢。</p><p class="ql-block"> 那时,宿舍生吃菜都是星期一各自从家里带去的,有些家庭条件好的、贵气的学生,星期三家里会搭些菜来。我家本没什么吃的,想要星期三搭些菜来那是奢望,也从来没有过的事。那时我星期一所带的菜一般都是从坛子里挖出的酸豆角、酸辣椒,有时连炒一下都做不到,更不用说用什么油了,好多次,一到星期三的时候,我所带的菜瓶里都浮出一层厚厚的白雾来,酸臭酸臭的,我都不敢打开瓶盖,但还得要吃饭,我就用筷子头从里面酹一点盐水,勉强可以吃完未来的三天。有时我的同桌唐平元和堂兄李立新看到我这副样子,辛酸之余,他们会匀出一点菜夹给我。只有此时,我才感觉自己有掉进天堂般的甜蜜,因为他们家的菜都是用猪油炒过,香喷喷的,而且里面还有些肉丝或者鱼腥味。</p><p class="ql-block"> 那年头,我对鱼肉的渴求远胜于现在我对洋房、洋车的渴求!那时,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今后有肉吃就是我人生最大的幸福了。至今,我都喜爱吃豆腐干炒肉, 也许,就是当年的梦想成真了吧!</p><p class="ql-block"> 苦难依然围绕在我身边。刚进初中,我家五兄妹都在读书了(我母亲七年生了我们兄妹五个),尽管学费不多,小学一年级一学期两块五,初中每期也不过十来块,但家里五个书包,而且都是吃货,没劳动力。家里只有我母亲一个人的工分,和我父亲还是二十多块钱一月的工资,家庭开支远远入不敷出,根本不能维持这一大家子的基本生活保障。吃、穿、用、住比以前更艰苦了。</p><p class="ql-block"> 为了解决住房问题,我爸从外面买来一些木料,自己做了一些泥砖,买了些瓦片,和我三伯一起,在原来的房子后面加了两间小房,一间用作厨房,一间用作卧室。多少花了一些钱,使本来桔据的生活更是雪上添霜了。</p> <p class="ql-block"> 一家七口住在两间房里,一共三张床。我和大哥都十三四了,还得睡在一起,小弟妹三个一张床,他们经常尿床,过不了几天满屋子里臭气熏天,苍蝇、臭虫、跳蚤,虱子是我们家的常客。特别这种体虱,令我讨厌至极,它们主要生存在人的衣服中,大多集中于衣领、衣缝、裤腰处。被虱子咬后会奇痒无比,忍不住用手去挠,很容易挠破受到感染。尤其是在冬季穿着厚厚的棉衣,虱子更是活跃。每天脱掉衣服钻进被窝,我妈就会翻检着衣服捉虱子,这已成为一种常态。听着“咯嘣”“咯嘣”的声音,看着满指甲盖的鲜血,有种报仇雪恨的感觉。有时虱子太多,干脆用牙去咬衣服,“喯儿”“喯儿”响个不停。据说有的大人还会脱下衣服,放到碾子上去碾,以达到消灭虱子的目的。每逢出太阳的天,我母亲会把所有的被子、衣服搬到太阳底下暴晒,还在衣服、被子缝里抓跳蚤,每当这时,我都会围拢去帮着抓蚤子,有时看见衣服缝里成群结队的虱子时,我的心都起出了鸡皮疙瘩,我会使劲的挤死他们,有时实在太多了,就放在煤油灯下去烧,“啪啪啪“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也许比当年林妹妹喜欢听撒扇子的声音更惬意,更爽快。有些蛋花无法处理干净,便把衣服或者被子放在茶枯水里去浸泡,过一会后,水面上会浮出一层麻花。</p><p class="ql-block"> 生虱子,最主要的就是卫生条件不好。在过去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衣服很少换洗,这就给虱子生存提供了有力的条件。尤其是冬季,一冬就一身棉袄棉裤,基本能把虱子养肥。这东西还能传染,一个得了,跟他密切接触的基本也该生虱子了。常常是一家人都有虱子,或者是在一起住宿的人都能够互相传染。记得以前有个说相声的,曾提到过虱子:“我这人心善,逮住个虱子不忍心杀死,怎么办?看前边有个大胖子,唉,塞他脖领子里”“你这叫心善啊?你这叫缺德……”,逗人一笑。“虱子多了不咬人”, 那是人们无可奈何的话语。干一天活来, 早已累的够呛,顾不上虱子的叮咬,就己进入梦乡。那个时候人都很穷啊!人穷就显得志短,思想更是陈旧,没办法,就让虱子任意姿行,所以这也是“穷生虱子富养膘”的真正含义了。</p><p class="ql-block"> 为了生计,我母亲做起了一些小本生意来。</p><p class="ql-block"> 先在家里开了一个豆腐作坊。每天出完集体工后,回来作豆腐,一直到深夜才能忙完,我那时一般帮着浇火、磨豆子、压豆腐。第二天清早我娘就要挑出去卖豆腐。家里所有家务活都得由我完成。</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母亲又做烧酒生意,兼做酒并药生意(用艾叶,细芯合在糯米里发酵而成)。做酒是辛苦活,从做酒饭到熬出酒,每一步都要花大力气。做酒并药,也不知道我娘从哪里找来的偏方,制出的土并药出酒量多而且香甜可口,价格也比别人家的便宜许多,因此,附近村落的人都来我家买这种酒并药,一时生意火爆,还吹捧我娘聪明能干,勤劳善良。后来,此配方我娘只密传给我。</p><p class="ql-block"> 我母亲单薄的身体就是从做酒时垮下去的。那年,我母亲得了严重肾炎病。每次,看到我父亲用手去压我娘的皮肤,陷进去很深且泛白,很久才复原,就得知肾炎严重,我都伤心不已,面对母亲苍白的脸,浮肿的皮肤,我们都无能为力。去医院治疗花了不少钱,都没效果。一直到我参加工作后,家里条件宽裕了,我爸逢赶场就去街头买老鸭,不是单只买,而是整笼鸭都买回来,逼着我母亲每天一只鸭,才把我母亲肾炎病彻底根治,这是后话,暂且不提。</p><p class="ql-block"> 这就更加重了我家庭的负担,这些年,需要我帮忙的事就更多了,清早起来我要帮忙把缸里的水挑满,把所有的锅清洗一次,还要帮着烧火,做家务,到快七点的时候我才能吃饭上学,一路我都是小跑,而且走路还得拿出我的课本来复习一下要背的课文。下午要按时回来,帮着装酒槽和喂猪、清理场地。晚上还要帮着做米酒发酵的事。一整天我都得忙乎乎的。</p><p class="ql-block"> 初二那年,我家准备要在一个小山头上建造房屋。这下我要做的事更多了,几乎在家根本就没有读书的时间。光挑屋基就花了我们一年多时间,我妈出完集体工后,就在工地上挖土,我爸回来后要做的事更多,他自己学做石匠,一边挖屋基础的土,一边去山里打石头。</p><p class="ql-block"> 说起挖屋基的事,真是苦煞了我那可怜的父母啊。开始挖上面的土还很容易,越挖到下面去,土硬度越大,不能用一般的锄头挖,我爸就买了几把洋锅锄头,一点一点的挖,有时碰到有石沙土的地方,锄头都挖出火星来,还会把洋锅锄头齿挖弯。我爸白天上班,晚上他就赶回来,和我妈一起借着星火把一天耽误的工事补回来,一般都要干到晚上十二点后才回去睡觉。手打成疱,脚磨出血,嘴皮干裂,皮肤粗糙,眼冒金星,头发沸燥,他们都不当一回事,一段时间后,手再磨成茧,手臂也抬不起来了,腿脚不能伸缩,一觉醒来浑身酸痛,有气无力,爬起又躺下,站起又坐下,但是工程不能停下,他们还得继续劳作着,一幅当年愚公移山的精神,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了。院子里的老年人,男男女女四五个,有事莫事总爱围着我父母挖屋基地,还变着花样地说出一箩筐的鼓励、表扬、赞美、夸张的话语来,诸如:肖陂冲你屋是第一块招牌、你家人聪明、能干、善良,老人们偶尔还步履蹒跚,来帮着挖土装土,这让我父母像打入了鸡血样奋发前进,让我父母像铆足了发条的闹钟样永不停息。</p><p class="ql-block"> 要让那座山挖开。挖的功夫比挑的事要难得多,但要挑出这些土也费了我父母不少精力,先是一担担的挑,后来肩膀实在担不动了,就想起用斗车运的办法,我爸向煤矿工人借了两台斗车来运土,省了不少的事。但是还是没有用肩挑那么方便,所以大部分的土还是挑出去的。那一时期,我爸在学区搞扫盲专干,去单位上班也很自由,所以一般都是有事才去走一次,匆忙的就回来继续挖土。经过一年的时间终于挑出了一块屋基地了。最高处有六米多,宽度大概30多米,深度包括前面用土填的至少也有二十多米。7500多方土,都是一锄一锄挖走、一担一担地挑开的,一个伟大的工程,让多少老人赞叹啊!一年来我父母比以前更瘦了,也晒黑了不少,仿佛一下老了十多岁。我读书回来,也不能闲着,做饭这样轻松的活再也轮不到我了,由我弟妹完成了,我要做的就是挑土、挖土。记得当时我的背膀起了一层厚厚的老茧,上身赤膊在太阳下劳动,根本没有一点肉色,黑煤炭似的。而且长期没有营养补充,长得面黄肌瘦。本来矮小的身材更不像人样了。我去学校的时候,大家再不叫我的名字了,都叫我“灰脚猫肉“。挑着超负荷的重担,我每次都是精疲力尽,几近崩溃。当我挑不动的时候,我爸就痛骂我,说我是一个废人。还说如果读书考不上大学的话,我就是一个真正的“半残废“。现在想来确实也是很有道理。</p><p class="ql-block"> 挑完了屋基地,又要自家做红砖,当时我哥承担了全部做红砖活,我只是一个帮手。我一放学回来就得在太阳下帮着端砖、做砖、和泥、挑水。也学会了做砖的技术,我一次可以同时做三个“三六九“四个“二五八”规格的红砖,一天也能做七八百块砖呢。半年时间我俩做了三万多块红砖,但一场大雨冲倒了一大半,辛苦换来失败,那种失落感让我年幼的心泪奔了好久。做完红砖后,又要请人装窖、烧窖、出窖,这种技术活我帮不了大忙,院子里隆田叔很在行,我跟着学到了许多东西。</p><p class="ql-block"> 太阳下暴晒的感觉只能身临其境的人,才能体会,汗水和着泥水直往裤管里钻,时间长了,屁股下会积聚过多的盐分,屁股珠子会肿胀起来,生痛生痛,连走路都很困难。那种烈日下劳动的强度,可不是一般的、一个十五六岁人所能承受得了的。我多次在劳动中中暑昏倒过,但醒来后还得继续劳动。</p><p class="ql-block"> 红砖倒了,得做泥砖来补充。我爸从田地挖出一块地来,用水浸泡几天,加些稻草,和些牛粪,再用牛来回踩泥,成浆糊状后,一担一担挑到田基上,倒入泥砖盒里,使劲用脚踩实,踏平,把砖盒轻轻拉出,一块重达三四十斤的土砖做成了,太阳下晒干成乳白色,码好,盖上稻草,就可以挑回去建房了。碰到下雨天,所做的砖又会前功尽弃。这种砖很实用,盖成的房屋会冬暖夏凉,隔音防火,坚固耐用,使用一百多年都不会变形。</p><p class="ql-block"> 经过两年日夜奋战,一切准备就绪,请人把房子砌好了,但屋顶的桁条和椽皮还没有着落。</p><p class="ql-block"> 当时家里穷得叮当响,根本没钱买桁料和椽皮,我父母就去金洞林场,求助我大姨父,他当时在林场做场长了,想了许多办法,帮我家弄了些杉树尖尖作桁料。这些杉树尖尖,有些是林场,间树间出来的,有些是大树截去有用的木料留下的尾木,这些木材大都是作柴火出售,烧木炭用的,价格都很便宜,让我爸检了个漏。但椽皮太贵,根本买不起,我爸妈正在犯愁,后来我爸在林场转了一圈,在锯场旁,发现了一堆杉木边皮,仔细比对后,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央求我姨父:卖给他作屋顶椽皮!我大姨父耸了耸肩、瞪着一对大眼睛、拉长着一张笑脸,死死盯着我的父亲大声喊道:你是穷疯了吧!那是一堆柴火,没人要的东西,你竟然想到建房作椽皮用,肯定用不上的,不能要,不能要,就是送给你,运费都不划算。在我父母执意要求下,最终还是把一堆废柴装回来作建房椽皮用了。</p><p class="ql-block"> 别人都说:贫穷会限制人的想象。但这话对我父母根本不管用,应改为:贫穷激发了人的智慧!</p><p class="ql-block"> 一堆废料是装回来了,但要把二指大一小块、不足一米长的边皮钉到屋顶桁梁上,难度真的很大,请人工肯定不划算,也没有人会做,因为自古从没人这样做过,全仗我爸胆大,独自一人把五间房、287平方的边皮全钉好了。其间,我及大哥,正科表哥帮了一些忙,只做用钉子加固工作(钉子比正常建房多了一倍多)。</p><p class="ql-block"> 用树边皮作屋顶椽皮这一独创,也只有我爸想得出,几十年来,我再没看见谁家这样钉过椽皮,真的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p><p class="ql-block"> 2022年9月我回去翻新房屋,加盖红瓦,师傅们掀开旧瓦片,见到整个屋顶,被钉得乱七八糟、像老和尚百纳衣样的椽皮时,都摇着头,叹为观止,脱口说了一句:难为你老爸了!为盖红瓦,只得掀掉原来所有椽皮,用十字木作红瓦框架,还替换三十多根桁条,工程量和用料都比人家多了一倍。</p><p class="ql-block"> 盖瓦也由我们几个完成的。盖瓦也是门技术活,先要从一堆瓦里选出优质瓦作槽瓦,稍差的作盖瓦,槽瓦第一块头朝下,其余都要头朝上,盖瓦全部头朝下,要从檐口边往上盖,碰到权皮不平整的要加瓦片垫平,盖瓦一定要稳固,不然风吹雨打、猫抓老鼠都会把瓦弄散,槽瓦更有讲究,要仔细检查,水路一定要通,盖不好槽瓦,水就会倒进屋内,复查都没有办法。主梁上的瓦更难加固了,不但要两边加瓦,瓦面上要用红砖和石灰浆压实,不然一出状况,整个瓦面都会往下滑去。</p><p class="ql-block"> 新房子建好后,全家都很开心,但欠下了一屁股债,真的应了我二伯当年说的一句话:莫钱何必把脚跨那么宽,建那么宽的房,看你今后如何收场。</p><p class="ql-block"> 接下来的苦日子更加变本加厉了。吃“红锅菜”的日子已成常态,穿别人不要的衣衫已成习惯,全家人都饿得尖嘴猴腮,面黄肌瘦。我更成了“农不农,怂不怂”的典范了。</p><p class="ql-block"> 为挣些小钱贴补家用,我二姨建议在我家开一个代销店。货由我爸从十里开外的地方一担担挑回来,我放学后,一般由我负责做家务和守店的活。期间,我学会了用纸包白糖的活儿,这活儿看似容易,但要包得四面棱角清楚,没有真功夫是包不出来的,我娘包出的糖果最漂亮了,四方登登,棱角分明,高贵华丽。我包出的糖果也让院子里的人赞不绝口。我还学会使用算盘做加减法的技术,当时,我的口算能力相当不错,但我用算盘算数比我用笔或口算快多了。</p><p class="ql-block"> 到初三的时候,我家又做起擀面条的生意来了。这也是一件辛苦的活儿,有许多的程序。首先要和面,把面和的不硬不软,要注意面与水的数量比,经验丰富了就能掌握,用力地和,和到面筋光滑透亮。再在案板上放上面粉,拿起擀杖,用力压面团,慢慢的压,把它压成饼,能包住擀长了,就再滚动擀子,使它像开车倒车一样。擀成片了,再放到擀面机里,通过多次的挤压。用擀面杖将擀好的圆面片卷起,一层一层地将面片叠起来,象折扇子的折法,中间也加些面粉。再换擀面机的刀片,就能切出一根一根的面条了。凉干就可以拿出去卖了。这其中压面是要费很大的力气,摇动擀面机更要费力。后来我家又买回了一台柴油机代替手工摇面机,就省力多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擀面、卖面的活儿,我都做过。记得我卖面的时候还闹出许多的有趣的笑话来。那时卖面是“称称麦子称称面“,就是说一斤麦子换一斤面,再加每斤二毛钱的手续费。所以挑出去多少斤,回来也有一样重。我那时的个子不是很高,一头挑着面,另一头在箩上放一个啵箕,在啵箕里装麦子。在下一个田埂的时候,突然萝撞到田脊上,把啵箕里的麦子倒了些到地上了。我不知道怎么做,老远有做农事的人就大声说,倒地上可惜了,要捡起来啊,于是我弯下腰,硬是把田地上的麦子一粒一粒地捡回啵箕里 。有些麦子掉进土坑里,我用手挖出来摸掉土灰放进啵里,没想到,围过来许多看热闹的人。</p><p class="ql-block"> 每年的大年三十是去市场卖面的最好时机。我连续三年在这个时节,挑着一担八十多斤的面条,去十五里路远的包圣殿市场去卖。遇到好年成,踩着箩筐卖,连碎面都被人买走,但有一年生意谈了,在市场里没有卖完,我就沿着东村岭,双江口,车元一带,走村窜户地叫卖,一直把全部面条卖完,到晚上六点多我才回到家里,家人都在焦急地等我回来吃年夜饭呢。</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我家饭堂中央挂的是毛主席像。两边墙上张贴的是马克思、恩格斯、列宁和斯大林。知道苏联是老大哥,美国是纸老虎。 </p><p class="ql-block"> 我从上中学那天起,就知道自己的一个最大目标是为了考上大学。为了高考,我们学习,我们上课,我们上晚自习。</p><p class="ql-block"> 那时没有电灯,我们就用煤气灯照明,想起那时用煤气灯的岁月,还留给了我许多美好的回忆呢。每到上晚自习前,我班那些成绩好的、会发煤气灯的同学,不辞辛苦地摆弄着那神奇的灯,我们都会围在旁边,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们,这种灯与家里煤油灯不是一个原理,不是用灯芯自然吸煤油而燃烧的,而是在煤气灯的底盘上安装了一个抽气装置,应该是利用加压的空气将煤油雾化并与空气混合燃烧,类似于打气煤油喷灯的原理,通过明火点燃纱罩上的油气,实现照明的效果,而那个易碎的灯泡则是利用焰色反应来增加亮度,这种灯的亮度至少相当现在室外太阳能灯,足足可以顶一个100瓦的白织灯泡,很刺眼,不能用眼睛去直视。但是当碰到这种灯出问题的时候,我们都很失望。很难维修的,马上去找物理老师邓祥元老师,他会给我们解决许多煤气灯的疑难问题,还给我们讲解煤气灯发光原理,什么气化,液化知识都是那时候接触到的。</p><p class="ql-block"> 那年代,全国人民都在学习,学习的主旋律就是考上好的大学。其它一切都不重要。记得我初三那年,国家刚恢复高考不久,我院子里好多的大哥哥大姐姐都在想着参加高考,甚至还只有认字基础的兄弟也想着参加高考。我有几个堂哥,每天出完集体工后就聚集在一起讨论书中的知识,记得还为不认识的一个字争得面红耳赤,如:“老挝“二字有一个大兄认作“老爪“、一个认作“老过“。我当时也分不清是谁对谁错。只知道他们在努力学习,都想参加高考,考上好的大学,跳出农门。</p><p class="ql-block"> 好在,我们的学习压力没有当时的中年人那么大,也不像现在的孩子有这么大的压力。虽然高考比现在要严格得多,录取率也低得多,但大家没认为高考不是唯一的出路,我们喊着:行行出状元,去罗马的路千万条。这得感谢时代,那时候的老师还不像现在这样凶狠,父母也不像现在这样常常处于崩溃的边缘一一毕竟我们有兄弟姐妹,我们不行了,还有望子成龙的希望。而现在的独生子女,压力来自四面八方。除了读书,就什么都不要参与,也不要关心,真正是时代的“骄子“。</p><p class="ql-block"> 在中学的时候我养成了每天记日记的习惯。记载的是每天的感受和生活,把自己的忧虑和不如意都写在那上面。小心的放在只有自己知道的空间里,防范着每一个人。但又按捺不住地想让别人知道我的故事和心情。</p> <p class="ql-block"> 第四章 走出大山 苦苦求学</p><p class="ql-block"> 上高中的那一天,我才第一次进城。</p><p class="ql-block"> 我总也忘不掉,在我去县城读高中时,父亲送我的那一幕:父亲和我同时收拾行囊,同时来到家乡的汽车小站,给我买了一张价值一块八毛钱,去祁东的车票,就返回上班了。我爸在送别我最后一刻,只说了一句:今后的世界将属于你的了,你自己去闯荡吧!可这一次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啊,我还不知道祁东在哪一个方向呢,怎么也得要送我到祁东吧,但父亲说完,头也不回就匆匆离去了,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又收回去了。</p><p class="ql-block">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沿途欣赏着路边的风景,心情还很愉悦。时间也过得很快。在祁东横马路的站台下的车,下车后,我真的分不清东西南北,我在站台那摆放着的一条长长的木凳子上坐了一会,环顾四周,很少有人在走动,旁边有一间低矮的房子可能是售票的地方。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大叔模样的人走过来,我急切向他打听去二中的方向,于是,我挑着一担用麻袋装好的行李,向西而行,边走边打听去二中的路线,记得在一个转角的地方,找了一个伯母形象的妇女问了路线,她讲了许多,七弯八拐的地名,我一点都听不明白,只问清了大致方向。大概二三里的路程,走走停停,走了近一个多小时。幸好,一切都感觉新鲜、好奇,即使挑着行李也不感觉很累,一边走,一边寻思:父亲真是狠心的父亲,送都不送我一下。可后来发生的事,终于让我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他是想要我自己去面对新的生活,我一到学校,老师看我能单独来学校,就问了我许多家里的锁事。也许缘于此,在选班干部的时候,老师要我做了团组织委员,这就奠定了我在读书阶段当班干部的基础。后来一直做到副班长、班长。我的性格也在此时逐步成熟起来了。</p><p class="ql-block"> 在高中读书期间,父亲常教导我“学习要高要求,生活要低标准“。这也成就了我一生勤俭节约的好习惯。父亲怕我在学校里饿肚子,每次都从家里炒些熟面粉搭来,让我泡开水充饥。为了鞭策我努力读书,父亲还说了一句让我终生难忘的经典语录,“读高中,不能上大学,那就是一个真正的半残废了“。每每想到在家里挑重担,而无法承受之时,我都会不自觉的勤奋学习了。</p><p class="ql-block"> 进入高中,是我人生最大的转折点。在这里,我结识了永生难忘的朋友。朋友圈也从以前农家子弟族上升到富二代、官二代等贵家子弟族,还和我以前仰视的舅表姐、表弟分到了同一班级,刚开始多少有点自渐形刿,渐渐的感觉都很亲切,大家都亲如兄弟姐妹。</p><p class="ql-block"> 学校生活也比我家里好多了。那年二中食堂新来了一个堂长叫张也良,他办伙食很有一套,除把我们交的生活费全部用完外,还把上年余下的伙食钱都给我们吃了。我们谁过生日了,还有生日餐吃呢。平时我们都有三个菜一个汤,八个人一盒饭够我们吃饱了。在学校每餐的生活都比家里过年的还好,所以第一个学期我回去的时候,院子里的人都惊奇我的变化了:个子一下子长高了许多,也胖了许多,皮肤也比以前白嫩了些,甚至连说话的嗓音都变了。</p><p class="ql-block"> 到第二学期的时候,可能我发育得较快了,热量需要得更多,我有些吃不饱了。在学校走廊里有一个卖面包的老婆婆,喜欢叫我买她的包子吃,那包子做得实在太好吃了,甜甜的、香喷喷的,软棉棉的。老远就能闻到她那新鲜出炉的面包香味,每次都让我忍不住要去看看。她的的面包种类很多,有肉包、糖包、馒头、卷子。形状各异,长的方的椭圆的...我喜欢她的肉松面包,松软的面包中间放着可口的猪肉松,咬一口下去就再舍不得放下。每次买了一个包子在手里,我舍不得一下就咽进肚里去,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着,品味着那微微酸甜的面包香味,越咀嚼感觉越香甜。那时每个包子要五分钱,一天能吃一个面包,那是我最奢侈的零食了。现在,每每回味那时的面包,都忍不住满嘴的口水,很想再吃到那种面包的味道。好多次,我想再寻找到那种感觉,可不管是在当场的试尝品,还是买回家的面包,都有一股浓浓的香精味,而且吃完后还感觉肚子不是很舒服。那有那时的面包的味道纯香,柔软绵滑呢!读书的时候,我们听说卖面包的老婆婆,用卖面包赚来的钱建造了一栋好大的房子,现在想来,即便是微利,只要做得好,也会赚大钱的啊。</p> <p class="ql-block"> 在二中的岁月,我确实尝到了人间还有美味。但是长期养成了吃苦的习惯,我觉得吃什么都有味,我对细小味觉差异从来都不敏感,别人说鱼头鱼尾味道不一样,猪肉不同部位的口味也不尽相同,我总不以为然。后来有人评价我对吃的观念是:除了桐油干狗屎,什么都能吃。</p><p class="ql-block"> 高中第一年,我交的学费和生活费才一百块,年底结算的时候,还给我退回四块钱。平时不需要再交什么杂七杂八的学杂费。那时的办学是多么的清纯和高尚啊。</p><p class="ql-block"> 我在高一的时候,最喜欢听蓝正兴校长给我们作报告了。他那纯正的普通话能深深地打动我的心灵,还有他深入浅出的事例能激起我勤奋向上的热情。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是那样亲切、感人。每次听完他的报告,我都要回来写一篇很长的日记,以表明我受到感染,要努力学习的决心。他真是一个出色的演说家。还记得他在那年的春节晚会上,他和高而和副校长一起,表演了一个相声节目,是以他肚子里的词汇量为题材,高校长每摸一下他的肚子,同时问一个问题,他就说出一个动听的词语来,那优美的形态和恰当的词语让人捧腹大笑,最后高校长摸了蓝校长肚子问“你有几个孩子“。他回答“独一无二“。我记忆犹新。他对我一生的影响很深,如果说我有偶像的话,蓝正兴校长就是我一生中第一个偶像了。</p><p class="ql-block"> 高一那年,我的身材也变化很大。父母亲考虑到,我不能再穿别人穿过的、或别人不要的衣服了。春节期间,请了我院子的贺隆根裁缝,给我做了一套我一生中第一件属于我自己的新衣服。是青包的西服,裤子有一点小喇叭。第一次穿在身上,自我欣赏了好久,在心里也思想斗争了几天,想:出去见到熟悉的和不熟悉人,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时,我该如何去应对?终于,我还是不敢同时穿上这套衣服和裤子出去,先穿裤子出去走了几天,后再把新衣穿上,因为我怕太显眼了,会在别人的闲话面前抬不起头来,所以穿新衣赏时我都习惯低着头走路。说白了,我很怕羞、更怕被别人议论。这也许就是我一生的劣根性:只穿固定地的几件旧衣服,如果穿上新衣服给熟人看见,感觉浑身很不自在, 我是不敢穿出门了。我一生中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敢把自己打扮得太亮丽,也许是因为我从小就是苦命,我的形象从来都没有得到别人首肯过的缘故吧。这些年,我的一些朋友总劝我,买些贵重的衣服穿,可是我总不放下我的劣性心态,即使买了也不会立即穿在身上,压在柜子里要过很长时间才会拿出来穿一下,这不仅仅是我很小气的缘故吧。我一生注定是以朴实的形象存在于这个世界,似乎与世无争的个性分不开了。</p><p class="ql-block"> 漂亮和潇洒从来与我无缘。我承受不了别人对我穿着上的注意和赞美。这就是宿命。</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宿舍是一座旧式四合院,低矮潮湿又不太通光。但是我们宿舍十二个同学都很友好。记得有一个同学经常患病卧在床上,连上课都不能坚持去教室,许多次都是我们轮着帮他打饭,他的床边经常是一堆一堆的口水,我们见了有些不舒服,但是没有嫌弃的想法,偶尔还帮忙用煤灰把他床边的痰水扫干净,后来这个同学读完一年后就回去了。还有一个叫刘学林的同学,有一天晚上突然阑尾发炎,躺在床上痛苦的呻吟。我们叫上老师深夜把他抬到医院,他的家长没有来,那晚由我一个人守在医院的床边,到天亮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很冷,没有办法,我在医院的走廊里四处跑动才沒有受凉,度过了那难涯的一个夜晚。</p><p class="ql-block"> 那时尽管我家很穷,身边总是没有零花钱。但是对待比我困难的同学我很同情。记得有一个彭姓同学家里父母都病了,经济很困难,我听说后很想帮他,但是找不到合适的方式,后来我偷偷把五斤粮票塞进了他的书桌里,他很惊奇地发现了这笔意外之财,也没有过多的声张,我心里很开心,但到现在我都这个秘密告诉过任何一个人。</p><p class="ql-block"> 高一我都在好奇和兴奋中轻松度过,到高二的时候,我才想到要读点书了。我班读书的苗子真的很多,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能赶上他们,我不断地摸仿别人的读书经验,但照别人的经验用到我身上就不灵验了。好多会读书的人,只注重书本。他们平时做的题也不是很多,但是每次做题,都要争论得不可开交。特别在一些物理问题上,我常看见刘景云、刘武民、彭伟民、肖军信、匡京龙、彭中华等同学有许多争论的问题,而我很少有机会能和他们一起参加讨论。在考试前,他们总要把书本从头到尾读一篇,那怕是注释的内容也不放过,更重视其中的例题和习题。我还是用起以前在初中读书时的经验,用好我的草稿纸。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平平常常。也许我的智力水平就只要那么高,一生也只有做一个平庸的人了。</p><p class="ql-block"> 高二学校的劳动任务多起来了。学校的大小卫生都是我们自己完成,那时我们搞卫生的认真程度现在都无法想象,要把地面擦得干干净净,玻璃要一尘不染,水沟里的水要能洗得手和冲得脸,墙壁上不能有一点异物,路上有一片树叶都要捡起来。那年,我班还承担了一个重要劳动任务,就是要把后山的一个池塘的淤泥,用桶挖出来。我们排成长队,接力式地把装满泥沙的桶传到塘岸,我们用了三天的时间,才圆满地完成这个任务。那次我的脚被玻璃划伤过,包扎后继续参加劳动。还有几个城里的同学先不敢下池塘,说怕蚂蟥,后来看到我们干得很热火朝天后,也一个个脱掉鞋子跟着下来了。到期未的时候,我们高二年级参加建设育贤学校的队伍了。我们每天下午最后两节课,得去砖窑里帮着挑红砖。这活儿可是我的强项,我每担可以挑十八个红砖,来回如飞。让好多同学刮目相看。那年,我们还至少捐赠了两块钱,修建育贤中学,我捐的钱是最低档次,只出过两块钱。听说一中的曾郁古老师捐了一万块呢,后来校长由他做了。那时的一万元可是一个天文数字啊。</p><p class="ql-block"> 高三了,我们的学习更紧张了。我的班主任曾晓林老师(带完这一届就做行政领导了,做二中教学副校长后退休)是一个很负责的老师,对我们要求很严,他经常把我们作为自己的亲兄弟样对待,我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所以我班全体同学都把他作“恩师”对待,到如今,只要班级同学有群体活动,都要把他拉上,似乎没有曾老师就没有我们的主心骨。他对我们这些班干部也很信任,我们尽心管理着班里大小事务。校长高而和教我班化学,对我班很关注,记得快毕业的时候,我带着几个同学去学校后山照相,上晚自习迟到了几分钟,他拦着我们耐心地给我们讲道理,说了一句让我终生难忘的话:“你们是想留下一时的纪念,还是终生的纪念,要留下一生的纪念就得活出个人样来,不然回到农村去,同学间还有什么往来呢“。我们听后都很愧疚。从此我们学习的决心更大了。</p><p class="ql-block"> 但是到高三最后冲刺的时刻,我心理上出了一点差错,导致终生悔恨。高三的时候,我当上了班里的班长,所以我要做的事也多起来了,当同学们都在发愤备考的时候,我还在做些抛头露面的事。比如,老师安排我坐在后排,便于管理班级事务。最重要的是便于记载同学们的缺勤情况,所以有同学迟来,我都要看看是谁来了,有时可能盯得时间长一些,我都不经意了。后来问题就出在这里了。有一个长得白白胖胖的曾姓女孩子,可能她青春萌动得比我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去班主任曾老师处告了我一个阴状。在一个班干部会后,曾老师叫我留下,先让我看了看他对班上同学高考的预测表,还好老师把我列入了能考专科学校的行列里,我想能考上大学就行了,管他是专科还是本科了,只要不是中专那一列就好。随后老师和我摊牌说话了,说同学啊,现在是高考紧张时候,你千万不要分心啊,有一个曾某的女同学在我这里反映你,说你在她经过的时候总是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让她有些不自在,也影响了她的学习心思。今后为了你们两个的前途,一定要远离视线。好好复习啊同学。</p><p class="ql-block"> 我的天啊,我的上帝!我还来不及准备什么,就被青春重重的撞痛了腰。说实在的那时我真的还没懂什么事,更不知道人间竟有爱情二字存在。我是一个土包子出身的农民,还有谁会光顾我的领域呢,更何况那时的我,在学校上的形象是一个“灰脚猫肉“呢,我无地自容了,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出班主任办公室的。只记得整个下午我都在伤心流泪。到晚自习的时候,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我叫上了我最好的同学张文生,陪我去二中的操场散步,把我一脸的苦水都倒给了他,他温和的劝说着我,说这不是我的错。千万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我和他努力的辩解着:我观看每个同学的眼光都是一样啊,我是为了记下谁迟到我才看一眼该同学的,我用我自己宝贵的时间为班级奉献,到如今落下个如此狼狈的下场,这不是让我走投无路吗。我从此消沉下去,无心功课,看到同学我都想躲起来,总以为自己犯下了天大的错误,别人会把我作为异类排斥。更不要说再为班里做什么工作了,大概如此一个多月,别人都在埋头复习,可是我一直生活在这种阴影压抑中,度日如年地过完了一个多月。大考让我得到了悲惨的结局。全班52个学生,大学、中专都考了四十多个,可是我落榜了,让好多人都大跌眼睛啊。我气愤至极,回家第一次喝了一瓶啤酒,这让我父母也跟着我伤心了好几天。一切都是那样自然的过来了。只有再复读一年,可祁东二中的“高才生“到六中去复读并没有得到器重,我只感觉他们都把我视为垃圾、异类、糟粕。我此时除了和雨癫子、再癫子等一起疯外,再没有其他路可走。一年后我勉强进入了衡阳师专。也算圆了一个大学梦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