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武山堡子

孙子箋

宋尚周博士绘制的武山堡子分布图 宋尚周博士绘制的天水堡子分布图 杜家塄堡子(2022.09)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ff8a00">话说武山堡子</font></h1><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张耀德</div> “堡”(băo),古作“保”,亦作“堢”。“堡”在甘肃、秦晋等地区方言中念作bŭ,常用作“堡(bŭ)子”。《现代汉语词典》中的解释为“围有土墙的城镇或乡村,或者泛指乡村。”也多用于地名,如“吴堡”(在陕西),“柴沟堡”(在河北)另一种解释为土石筑的小城,现泛指军事上的防御建筑 。<br> 此外,“堡”还有pù的读音,通“铺”,用作驿站(今用于地名):如五里堡、十里堡等 。常见于中国华北、东北地区。<br> 武山人将“堡”念作bŭ。<br> 而我觉得城堡是城墙围起来的特大堡子,是以城为主的,有完备的城市功能设施,如古宁远城、新兴城、隗嚣城等;古堡是古老的军事设施,以屯兵防御为主要功能,如滩歌的镇兴堡、杨河的范家城、马力的全庆堡等;而武山人说的绝大多数堡子则主要指“跑土匪”的临时集体避难场所,如建于山尖悬崖畔的各村堡子,如漆家窑堡子、刘家湾的黑虎堡;还有一种是类似于外国人的庄园,是大户人家的家院也叫堡,较大的有大户人家的村庄,就有这样的堡子,或是村子建在堡子里,或堡子建在村子里,解放前住在堡子里的几乎都是这一族人,类似于福建的碉楼,如四门的西川村里就有一个堡子,堡墙仍然在,就是早期汪家人的庄院,至迟也是元代的堡子,而山头上的叫作“新堡子”、“塌堡子”的土围子则是后来全村人跑土匪时用的堡子;山丹的渭河村,仍然把村中的人家分成堡子里外,虽然堡墙不见了,但上年纪的人都还是记忆尤新的,这个村老百姓叫“禹河铺”,我想应该是“禹河堡”才对;桦林镇的赵坪村也有残存的堡墙,马力镇的镇区尚留存着一截老土墙,我觉得也是这种堡子的印记。有堡墙的村庄肯定是有大户人家的大村庄!而村庄里的堡子肯定比清末民初的专门用来躲避土匪的堡子要早的多。甚至于现如今有很多村子仍然叫什么堡子,如侯家堡、张家堡、邓家堡、石家堡等。<br> 《明•万历宁远志》载有:纳尼寨城、广吴城、宁远城、定边城、四门寨城、田家河城和乐善城等7城和4寨16屯寨,《清康熙宁远志》有23堡砦和9个关隘,而《巩昌府志校注》记载宁远有6镇4关6隘8堡15寨。因此上,笔者认为,武山的堡子有四种类型:一是古城址,也就是早期的县治所在地,面积大,城墙结实,有比较齐备的城市功能,如宁远古城(在现城关镇,尚有残迹)、新兴古城(在现鸳鸯镇颉家门村,城墙于上世纪70年代毁灭,但老人尚有记忆)、豲道古城(疑在现桦林镇天衢镇附近);二是古寨(砦)主要是军事或军民共用的早期设施,《明•万历宁远志》如威远寨、来远寨等,多数建于宋、元时期,占地面积较大,兼有村庄功能;三是清末民初的土堡,主要是“跑土匪”时的临时避难场所,多建在高山悬崖易守难攻之处,占地面积小,平时不用。四是庄园围墙,是不同时期大户人家的大宅院,也包括早期较大规模的寺庙所在地。如禹河堡、光明山寿峰寺(也叫光明寺)等。<br> 当然,武山的土遗址还留存着几处如类似于风云雷雨坛的祭祀台、传递信息的烽火台等等。<br> 中国人没有不知道长城的——它是先人的创举,也是历史的印记,功能也不过是为了防御,不管现代人怎么认识它:或雄伟,或残酷,或智慧,或愚昧,或创举,或保守,总归它是国人的骄傲。而分布武山境域2011平方公里的梁峁崖畔上,星罗棋布地耸立着的300多个堡子,它们间或有长城的高度,只不过没有长城的长度,但如果把它们扯展开来,连接起来也有几百里之长吧。它们如庄园,如院落,如村庄,如山尖的标志性人为构筑物,一个个的像城堡、像标志、像孝帽,更像是风水师眼中的龙脉标记物,雄奇而高傲,威严而诗意,悲怆而感伤。包含了这片土地上生存的先民们的智慧和神圣,无奈和抗争,岁月和血。<div> 诚然,我们不可低估这些堡子当年在防御层面和长城一样的辉煌和悲壮,在历史长河中与山河一样的永恒,在社会发展中随朝代时世变迁的见证。除了少量属于军事壁垒,大多是当地黎民百姓血肉之躯曾经的避难所,生存、生活的附属物,地域文化的故事载体。<br> 长城早已被赋予更多的象征意味,武山的堡子呢?<br> 斗转星移,刀光剑影,狼烟翻滚。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繁乱的战争、匪患和民族仇杀,朝代更叠,使这些堡子在武山呈现罕见的密度和广度,直接的诱因,除了特殊的地理位置,当属这里“间阎相望,桑麻翳野,天下富庶者无出陇右。”(《资治通鉴》)?。大幸与不幸往往是孪生的,武山的先辈们把成千上万的死亡留在堡子内外,数代父老乡亲殷红的鲜血喷溅、浸染了这里的荒坡、丛林和庄稼地。如果你对历史和岁月保持高度清醒,那么无论站在天爷梁、太皇山、盘龙山、老君山,还是别的什么南山,北山,西山,东山,举目四望,折断你目光的不是山峁本身,而是饱经风霜的堡子。它们几乎是扑面而来,蜂拥而来,磕绊而来,那是鬼魂,是伤口,是呻吟,是控诉,是愤怒,是绝望,也是希望,你会发现你早已湮没于血海。武山的残阳有多红,血就有多红。堡子是历史的见证,也是历史的产物。我们不应该蔑视它的存在,也不应遗忘它的曾经,更不能毁灭它的功绩。当然也不能把它神话。毕竟它在历史上是有一席之地的。<br> 当下的武山人如何认识、回味身边堡子的存在,惊世骇俗、独一无二的武山堡子群在浩如烟海的武山历史文化中如何定位,并构成怎样的文化板块,确是一个很值得研究的课题。<br>无论我站在山头俯瞰沟壑,还是行进在河谷仰望高山,只要看到堡子就不由得要按下快门——尽管我知道这个堡子在这个角度、这个季节可能已经拍了好多次,更想追问古堡本身它怎么就在这个点生存了这么久。但我等凡夫俗子真的没有这个勇气,即便有,何颜面对?谁有权利面对武山大地的这累累伤疤,非得问十万个为什么。或者,哪怕就问一个。也就只能记录下它在不同时期、不同季节、不同光影下的不同神情。<br> 我很早就想记录一些关于武山堡子的故事、光影或者别的什么,至于说有没有价值、有什么意义至今也没有明晰认识,只是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也应有这个担当和使命感来记录它的前世今生,哪怕是只记录一个,或者一句只言片语也好。<br>关于武山堡子的历史背景和岁月佐证,在我能找到的文献资料和学界分析实证材料实在太有限,现实依据和民间传说也是星星点点,史料性和文学性、图片展示和具象描述就更难找到,口口相传的故事也多在老人讲的故经里——好像发生在昨天,又好像非常遥远。也就只能是拍拍照片了。<br> 很想从既潜伏于文本之内又彰显于指向之外的特点——档案史料中寻找答案,我查阅了手头所有的资料:《武山旧志丛编》、《武山县志》、《武山军事志》、《武山史话》、《漫话滩歌》、《滩歌镇志》、《巩昌府志校注》等,对武山堡子的真凭实据真的好难找啊。面对各式各样或高悬崖壁,或山尖梁峁,或河边沟畔,或村中街区的墩厚土墙,其实每一个堡子都是一个现如今的人猜不透的谜。传说在当地老人的口中一代一代的延续,堡子在风刀霜剑里年复一年地在坍塌,甚至在所谓的开发发展中被蚕食,在傲慢轻蔑中一分一秒地化为尘埃。也许,现代人们过于习惯了熟视无睹,习惯了健忘和不屑,甚而,被所谓现代丰富的物质文明滋养得丰满而坚硬的神经,不会有丝毫的触动。当人文历史意识日渐被消解,悲悯情怀不断脱离灵魂,我们无可奈何地看到了武山堡子的孤独、尴尬、无助和悲残。被破坏,被抛弃,被冷落,更有甚者会被某些人视为有碍观瞻的、剔除不尽的暗疮、疖子、肿瘤。尊贵的长城在举国之力的疗伤中焕发了青春,而在风霜雨雪中耸立了几百年、几千年的武山堡子却被视而不见,堡子只剩下最后的姿态:沉默——在蓝天下,在大地上,在狂风雨雪中,在不轻意间灰飞烟灭。它过早地进人了老龄化时代,老态龙钟,苟延残喘,像缺发少牙的弱势群体。这种姿态,就象分布县境的众多旧石器、新石器、石岭下等不同时期的文化遗址,更象是狼叫屲遗址,曾经的辉煌,只能让考古学者在荒草萋萋的寒鸦哀鸣中想象当年的情景了。<br> 一个堡子,演绎过的古今故事何止千百,300多个古堡,“谁晓得造就过多少血气方刚、血脉喷张的赤胆英雄!谁晓得?晓得谁?得谁晓?晓谁得?得晓谁?” <br> 这或许是武山堡子的宿命?或者,武山人的宿命?<br>在现代人生活的匆匆步履中,倏然回首,让心灵自觉回顾,反思,品评,让精神靠近历史,靠近人,靠近生命,从而靠近我们的当下。<br> 当然,武山堡子给我们的提供不止于此,山间梁峁上,或者是日行月移的明暗变化里,或者是风雨雪霜的浸染蜕变中,有时会冷不丁地,它会让我们时时在历史和时代的交汇点上,在历史经验和教训的重叠中,感受到人类生存的定数与变量。<br>堡子的功勋荣耀,是因为一次次地保护了生命,留下了侥幸、欣慰和释然;堡子的悲哀,是因为一次次地被称为“盛血盆”,——血盆,这个比喻让人毛骨悚然。堡子的每次失陷,躲藏其中的男女老幼会被集体性惨遭杀戮、堡子成为一个盛血的“盆”。现代高科技时代背景下的战争没有理由嘲笑堡子的笨拙与无奈,进入二十一世纪,当人们发现俄乌冲突还要拉警报钻进比堡子还要更趋落后的山洞、地堡、沟壕和掩体,冷兵器时代难道成为过去式?历史,往往不分远近,它说不定就在眼皮底下,甚而未来。我们不希望灾难会轮回,但是,堡子见证过的轮回,却是千千万万。这个话题似乎有点严肃,堡子依然在,它,还想见证什么吗?<br> 事物都是相对的,活着的人都是幸存者。幸存者没有理由藐视先人的劳动,一如我们无法藐视汩汩流淌的血液。我们的血,在身体的古堡里,而先辈们的血,在古堡的身体里。<br> 由此,我们足可以称出堡子的分量,孰重孰轻,全然在于你有心,还是无心;有情,还是薄情。<br> 历史上从来都是同悲共欢。<br>(主要参考资料秦岭《古堡:岁月和血》,《武山旧志丛编》等。)<br>张耀德 2022.04.30</div> 杜家塄堡子 余家坪堡子<div><br></div> 四门镇三台子堡子<div><br></div> 山丹镇贺家店堡子<div><br></div> 渭河村堡子 令家川后堡子<div><br></div> 四门镇湾儿堡子 四门镇侯家堡堡子 四门镇西川堡子 咀头乡彭坡堡子 武城山梁看堡子<div><br></div> 马力镇钟家山堡子 马力镇年家咀堡子 城关镇石岭村堡子 何家沟堡子 腰庄堡子 礤石川堡子 盘龙山堡子 洛门镇大柳树堡子 龙泉牟坪堡子 龙泉石堡 邓家堡堡子 四寺湾堡子 龙台堡子 何海瑞航拍的雷家山史家堡子(摄于2022.05) 何海瑞航拍的刘家湾黑虎堡(摄于2022.05) 何海瑞航拍的黄河村黄河堡(摄于2022.05) (何海瑞摄于2022.05) 漆家窑堡子摄于2022.05 南峪沟邓嘉培2022.05 四门松树堡子(唐为中摄) 费家山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