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冯承素楷书《冯师英墓志》·字里生金，行间玉润，温雅明丽

大桥

《冯师英墓志》，全称《大唐故左监门长史冯府君墓志铭并序》，唐显庆四年（659）刻立。有盖，盖篆刻“大唐故左监门府长史信都冯君墓志铭”16字，志呈方形，长、宽均52.5厘米，有界格，楷书，30行，满行30字，共计858字。2015年出土于陕西西安，现藏西安大唐西市博物馆。

《冯师英墓志》书刻俱精，字体劲爽清雅，温润明丽，置于初唐诸家法帖间亦不逊色。著名学者陈振濂谓：有云初唐代表书家是“欧虞褚薛”，实则薛稷书法入此四家之例稍嫌勉强，而冯承素却是原汁原味的正宗唐风，因而应该是“欧虞褚冯”。

一、冯承素其人及《冯师英墓志》的相关史实

冯承素（617-672），字万寿，长安信都（今陕西西安）人。唐代书法家。贞观（627-649）时任内府供奉挧书人，直弘文馆。

冯承素是书法史上一个重要的人物，他曾经奉旨勾勒摹王羲之《兰亭序》数本，我们现在能见到的《兰亭序》唐代临摹墨迹本有虞世南、褚遂良的临本和冯承素的摹本，其中以冯素摹本最为有名，对后世的影响也最大。因为这摹本的卷首有“神龙”二字，所以又称冯承素摹本为“神龙本”或“神龙兰亭”，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冯承素摹兰亭序



“冯摹兰亭”赫赫大名两千年，但冯氏他的自身书法水平，却一直是云山雾罩，未见真相。

2009年西安出土了《冯承素墓志》，志文评价他“尤工草隶，遂临古法。奉进宸闱载纡，天睠特蒙嗟赏，奉勅令直弘文馆”“张伯英之耽好，未可相俦；卫巨山之致言，曾何足喻。”“改授典书坊录事……寻迁中书主书”。说他可比肩汉末第一代大家的张芝（伯英，被誉为“草圣”）、卫恒（巨山，著《四体书势》）的崇高书法成就。纵观古往今来，书法界“书以人名”者比比皆是。冯承素官职不高，但其名能与褚遂良等四品以上大员相提并论，可谓“人以书名”的特例之一。

《冯师英墓志》志文中有一段文字：“有子中书主书承素，荣渐簪带，哀缠紫棘”，证得冯师英为冯承素之父无疑。志文虽不具书丹者，但其时冯承素43岁，正当盛年，且志文书法多取法兰亭，当为冯承素所书。

比较《冯承素墓志》和《冯师英墓志》，对冯氏父子的研究可明确：其一，父子二人属地一致——“信都人也。”其二，所记先祖及父子二人官职一致——“祖兴，天官府膳部下大夫。父伏，隋益州通义县令。有子中书主书承素（冯师英志）”。“曾祖兴，周膳部下大夫……祖伏，隋益州通义县令。父英，皇朝左監門長史（冯承素墓志）”。其三，铭词前八句字字相同——“两河之间，二冯之胤。英灵肟响，风华昭晋。市义扬蕤，横经洒润。曰祖惟考，源沖波濬。矫矫大夫，宝纬分区。英英茂宰，铜章耀采。毓秀挺生，师逸功倍。飞华儒肆，澂涟学海。”

按志文所记，冯师英生平履职大致为御史台录事、雍州蓝田县主薄、右武卫录事参军事、京西市令、朝议郎左监门长史。冯师英的履职皆官阶低微，但也起伏不定，因有“屈身成务，公其有焉”之词。冯师英的一生功绩，值得一提的应该是任“右武卫录事参军事”一职时，因为志文中特别提到“又诏公与将军郑仁泰等同率士卒，修缮桥道。”

二、《冯师英墓志》的书法艺术特色

《冯师英墓志》书丹刊刻为显庆四年即公元659年，褚遂良于先一年谢世，故其成熟书风早已昭然风行。

褚遂良被称为“有唐一代广大教化主”，有着承上启下的作用。《冯师英墓志》成于褚遂良逝后一年，其书丹者自是与褚同代或稍晚于褚之人。

张怀瓘《书断》谓褚遂良书法：“善书，少则服膺虞监，长则祖述右军。真书甚得其媚趣，若瑶台青琐，窅映春林，美人婵娟，似不任乎罗绮，铅华绰约，欧虞谢之。”而该志的书写者，其书若不是受褚遂良书风直接教化，则当与褚遂良有着相同的师法传承，这也是当时流风如此的明证。

《冯师英墓志》与《冯承素墓志》一样不具书丹人姓名。然而是年，冯承素43岁，正值盛年，从志中依稀可见的“兰亭”风貌，想来应是冯承素所书。

在此，撷取《兰亭序》、褚遂良《雁塔圣教序》，以及晚于其的钟绍京《灵飞经》中与该志字之同者略作比照，或于研究初唐书风的衍变不无意义。

拿该志和褚遂良最为有名的《雁塔圣教序》比对，相似之处一目了然，特别是“成”“月”“分”“令”“武”“御”等字如出一辙，而“御”字左旁的隶法处理，尤为明显。所不同的是用笔的起伏和结体的布白上不及褚书处理的自在、宽绰。而这以流变的特点，在晚于该志的钟绍京《灵飞经》的书写中有进一步突出，以墨迹本比勘石刻尚且如此，若取石刻本《灵飞经》比之，其紧结之致则更为明显。

三家书风，风格相类，其用笔的一致性显然可见，不同之处是因人、因时不同的结字变化。赵孟頫：“结字因时相传，用笔千古不易”之言，可谓没羽中的之论。而《冯师英墓志》用笔之美，结字之美的超然法式，若无“兰亭”在前，便不可能在唐初而突然生发，恰如若无“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的肇始于前，便不可能有唐代王维，孟浩然诗作中田园风光的一派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