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棋，琴弦音

玉恒

细节想象，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必有巧合。

记于2011年五月

南有孔明月英，北有士元元直。黑白交织，琴音交错。谁是真正对手，誰可坦诚以待？诸葛孔明对战夏侯元让，看智与勇如何华丽翻身。--前言

‘亭角雨滴悬，乌云挂山西。晚风轻起霓纱飞，青山不改，朝阳明日又东归！子有黑白，音有高低。君子如斯，和而不同，如鱼得水兮，夫复何求！’

我叫诸葛孔明，生于光和四年，徐州琅邪人氏。上面给大家呈现的那段文字，是从一位德才兼备的奇女子赠予我的小竹简上截取下来的。她叫黄月英，是我的妻子！妻子两个字，写起来何其简单，但是这一路走来的坎坎坷坷，又岂是两个字所能囊括的？

卷一 缘生

第一章 归隐隆中

伯符恰巧遇刺负伤，之后又因错杀吉太公而患上奇症卧床不起的那一年，曹孟德见东吴锐气大挫，加之刘表软弱，刘璋昏庸，孟德打算趁机将父亲接往长安。一方面可以尽自己的孝心，名利双收。另一方面，父亲的生命安全一直被孙刘等人用来威胁自己，这次正好可以解决这个后顾之忧。

可惜天不随人愿，孟德的父亲虽然逃过了孙刘的追杀，却惨死在了琅邪郡一伙盗贼的手里。孟德听到这个消息后勃然大怒，即刻下令血洗琅邪郡，以祭其父在天之灵。

琅邪太守是我叔父的至交，经过他的疏通，我们趁着天还没亮的时候登上船只，渐渐向远离那块孕育了我八年的土地的方向驶去。船划行一段距离后，琅邪那边火光盖天，依稀还能听见一阵阵嘈杂的叫喊声，估计是孟德的军队正式展开了杀戮。我和兄长紧紧的依偎在叔父身边，半天都不敢发出声响。

“这就是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亮儿，瑾儿，你们记住：强者杀人，而弱者杀于人。你们只有建立一番功业，今后才可能像曹操一样叱咤风云，不必畏首畏尾的虚度人生，受人欺凌！”叔父远眺着琅邪，感慨颇深的告诉我们。

兄长连忙点头，我也学着点了点头。曹操！我永远记住了这个名字。总有一天，我会超越他，打败他，也让他牢牢记住我诸葛孔明。我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心。

之后我们去了隆中，过起了清贫，闲适的田园生活。尽管如此，叔父还是严格的要求我们五更即起，遍读各类经典。哥哥倒还一丝不苟的照做了，他夜以继日苦读《六韬》、《三略》、《孙子兵法》、《魏缭子》、《鬼谷子》、《书》（即尚书）、《礼》、《易》、《春秋》、《洛书河图》、《墨子》。而我总是把他读过的书从头到尾略微浏览一遍，就跑到外面去交友或是对弈去了。

当时孝廉（古时官职名）荣奎很赏识我兄长，想把他举荐给朝廷，可他却说：“论年龄，我也只有十七岁，欠缺深思熟虑的思维习惯。论学识，我也只不过知道一些人们常说的诸如‘月晕而风，础润而雨’‘月明星稀，晴朗有风’之类的基本知识罢了，如何能够胜任朝廷大事呢？”

叔父听到这件事后很生气，他告诉我：“如今天下大乱，有志之士就该治国平天下。你兄长本可以拥有这样的机会，他却置之不顾，你可不能像他那样啊！”

我摇了摇头说：“兄长他并非胸无大志。当今天下已经姓‘曹’了，如果我们投靠朝廷，就反而是帮助枭雄曹操夺取大汉的江山了，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兄长恐怕是要抗拒曹操，所以才会废寝忘食的学习。”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多久，兄长就向叔父和我辞行了。他决心去江南发展，有朝一日彻底击垮曹操，兴汉室江山。他临走时嘱咐我：“曹操凶残之极，琅邪郡数万民众的性命他都视若草芥，你今后一定不能为他效力。好好照顾叔叔，别不学无术，等我有所成就的时候，就回来看你们。”我连忙点点头，和叔父一起流着眼泪送走了他。

第二章 斋中君子

“隆中有许多的名人名士，你应该到这些人的府上去一一拜访，这样才会有所长进。”兄长走后，叔父就总是语重心长的地给我念叨这句话。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所以我没有去拜访什么名士，而是去了山下的许多私塾，其中就有荆州地区最为著名的静修书斋。那里的讲学授业都是在早上进行，一般从辰时上到巳时结束，有很多的空余时间留给青年才俊们谈天说地，各自畅谈志向。

一段时间后，我和他们都相互熟识了，也就无所不谈了。他们发现，我对天文地理知晓一二，琴棋书画博而不精。于是乎，私塾里的各类人士，包括先生们：无论是严厉苛刻、一丝不苟的水镜先生司马微，还是体重二百余斤、说话行事诙谐幽默的吴昀泽先生（我们亲切的称他为大先生），都能和我找到一个共同的话题一起切磋交谈。我也从中学到了很多东西。

渐渐地，我发现两个人卓尔不凡，容貌却又大相径庭。一个是容貌俊美的北方人徐庶，字元直。他身高七尺，红唇白面，腰间白玉带，头上青丝冠。一身的书香气。听闻他小小年纪就已经满腹经纶，有经世安邦之才。元直的父亲曾在朝廷为官，因反对曹操专政受到压迫，如今已经病故。虽然曹操很欣赏徐庶，可是他却怨恨曹操，于是就逃到了这里。

另一个容貌丑陋，难登大雅之堂。姓庞名统，字士元。虽说长得是‘浓眉掀鼻，黑面短髯’，但人不可貌相！他为人不拘小节，机智过人，满腹韬略，道号凤雏，很早就被人们所称赞为神童。隆中之所以能够吸引许多有才能的人来到这里，凤雏的名号正是原因之一。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两个人给我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哪怕是寥寥几句问候，他们依然能够对答的有滋有味。几天后，我发现庞统不太善于言辞，而徐庶却是妙语连珠，辩才卓绝。

“先生何故少言？”我问庞统，只见其淡然答道：“言多必失，言中即可。”

我又转头问徐庶：“然先生何故口若悬河？”徐庶坦然笑道：“才思如活水涌来，欲罢不能也！”

第二次见识到凤雏和徐庶的才智是在癸未年中秋佳节的月圆之夜，当时我们正行走在轻音湖畔，士元看到皓月当空，水天一色，家家张灯结彩的和谐美景，即兴吟诗一首：

“皎皎镜中月，淡淡水中花。遮羞草含笑，玉兔栖枝丫。

夜泊枫满天，灯火映晚霞。儿提灯笼走，温馨千万家。”

元直与我沉思良久，都感觉此诗意境深远，勾起了我们许多的遐想。元直背着手走了两步，脱口吟诵道：“

庭芳影，渠溪静。儿时坐观云中月。

凭栏听风饮，风尽意未尽。

人在深处心犹浅，心在浅处两相印…”

这首诗一下所触动了我的内心，我禁不住失声赞道：“妙哉妙哉！”他二人诧异地看着我，然后会心的笑了起来。徐庶说：“能得人赏识，乃平生一大乐事，今士元和我都各自以诗抒怀了一回，孔明你现在不露才学，更待何时？”

第三章 山亭之约

我挥了挥手腕说：“两位都知道我平时在诗词方面没下过苦功，又何必让我出丑呢。二位以诗抒怀，我就托人言志好了。”

“闻昔日齐国有良相管仲治国而使桓公尽得民心，燕国有名将乐毅举天下而攻齐方能一雪昭王前耻。如今虎狼当道，却无此二人者，不是我们的智慧不足以当之，而是底气不足啊！”

他们二人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庞统抬起头来叹了口气：“今生不逢时，不得所用。然也无碍，大丈夫能屈能伸，韬光养晦，以待伯乐！”

徐庶点头称是：“敢为天下先者，固然勇气可嘉，但是待机而动，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庞、徐二人在人生观上与我不谋而合。由于志趣相投，我们无所不谈，关系渐渐变得密切起来。

此后的甲申年里，一旦有空余时间，我们三个就会聚在一起，或游名山，或泛舟江河，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孔明你一直自比管仲乐毅，今日我们两比试一番，让我看看你的才能是否和你的口气一致，如何？”立秋的那天正午，徐庶趁我们几个学生在凉亭里闲着无聊，于是就想出以此来打发时间。

旁边的学生连连表示赞同，只有士元在一边一语不发。我想了想，虽然相处了这么久，却从来没有正面和元直较量过才学，心中的好胜心开始作怪，有些跃跃欲试了。于是便开口问道：“怎么比试？你说规则，若是不违常理，我乐意奉陪。”

“很简单，管、乐二人精于占卜之术，你我各观天象，揲蓍占卜，看今天下午天气如何，怎样？”

我表示赞同：“输了的人怎么办？”

徐庶笑道：“输了的人攀爬到象塔山山顶的短亭上去呆一晚，不许回家睡觉，赢了的人就以输了的人的名号去做三件事，但决不能是恶事，你同不同意？”

“好啊！”我看了看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还能听见从远处是林里传来的知了的叫声，于是我抢先说道：“我以为，今天下午会晴朗如初，并无异样。”

　　元直摆弄了几下握在手中的铜板，然后说：今日酉时，当有倾盆大雨骤至，孔明，你要冒雨登山了，真是不好意思。”

　　“你也太自信了吧！”我不以为意。

　　庞统嘴角微微一笑，慢悠悠地朝私塾走去。半晌之后，他又走了回来，手里面拿着一幅画，身后还跟着一名道骨仙风的老者。

　　老者看着我露出了慈祥的微笑，然后和庞统一起小心翼翼的把画展开，只见一条伏于水底的蛟龙栩栩如生展示在众人面前。大家都把眼睛睁得大大的，迷惑的看着庞统和那位神秘的老人。

　　老人开口了：“天下有两位经世安邦的奇才，得其中一人就可以安定天下。现在凤雏已经为人所知晓，可是卧龙却还不见踪影。这位公子，你若有缘将这幅画挂在象塔山东峰的最高处——落日亭，此画经风雨洗礼，就会出现那人的名字，不知你是否愿意帮我这个忙？”

第四章　深山巧遇

看样子，他是在向我讲话，也就是说，他也认为我会输！我一时感觉心里没底了。

不，他的话更像是天方夜谭，不过那口气认真而真诚，让人不得不点头答应。

士元过目不忘，能在一日之内看完别人一个月才能看完的书，当之无愧是凤雏。元直理应成为卧龙的最佳人选，我正好去做个顺水人情罢了。我暗想。

真被元直和那老者说中了，酉时一到，狂风忽起，黑云很快弥漫了整个天空，忽而巨雷响起，雨哗啦啦就就下了起来。

　　“完了，被你们戏弄了。”我苦叫道。

　　“大丈夫岂可言而无信？”徐庶丝毫不留情面。那老人家走过来把画交给我，然后叫上庞统准备离去，忽地，他回过头告诉我：“我们现在去和你叔父交代清楚，不会让他替你担心的，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庞统随后摇了摇头：“不要勉强到底······”“哈哈！”老人大笑着走远，他一边走，一边唱着奇怪的词曲：“清风明月入怀抱，猿鹤听我再抚琴，听我再抚琴！”

　　我望了望徐庶：“好，我这就登上山顶，但这并不代表我永远的败给了你，我之后一定好好研读《易》，再来与你一较高下！”

　　

象塔山在冀南一带，素来以层峦叠嶂的天险而著称。它南有襄江相傍，北有湿地万亩。西侧有驿道相通，东侧为南阳樊城上下相依。山上道路崎岖，怪石嶙峋，若果不沿着山道前行，就算是当地人，也很有可能会在大山里面迷路。还有很多地方灌木丛生，经常有野兽出没，令人胆战心惊。落日亭虽说是在山东侧的最高点处，但并非是整座山的最高点。南、西、北三峰都还没有人亲自到过，中间又有诸多小峰，可谓是险象环生，令许多想要征服他的游者望而却步！

雨越下越大，山道泥泞，我被摔了无数次，把幅画也被淋得湿透了，又和我的衣服一样沾满了污泥，看上去已经不名一文了。

　　 终于快到凉亭了，本来就寂静幽深的山谷，在阴晦的天气映衬下，更加阴森恐怖。真担心从丛林里窜出一条饿狼，用绿油油的眼光直直地盯着我，这种恐惧，让人难以忘怀。

　　 一路提心吊胆终于到了凉亭，不经意的抬起低垂的头向四周张望。

　　 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凉亭里坐着几个女子，他们围坐的石桌上放着一把别致的木琴。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于是就走了上去。

　　

　　其中有一位小姐，容貌虽不是倾国倾城，也并非美丽动人，可是却有一种乖巧而优雅，明智而可爱的过人气质，一下子从几个女子中脱颖而出，她首先发现了我，先有点惊异，然后连忙用柔和动听的语气说：“这位公子这么晚了还上山，快进来躲躲，外面淋着雨会生病的。”

　　庆幸多于尴尬，能在这里遇上她们，总比一个人受冻受怕强吧！

　　原来他们都是富家小姐，登山游玩时遇上了大雨，所以才会在这里暂时躲避一阵子，一会儿会有家丁来接他们。

　　我也把我的事情告诉了她们，结果那小姐笑了：“您也太老实了，这种事情不能当真的。一会你跟我们一起走，不然在这呆一晚，会出毛病的。”

第五章　卧龙升天

我想了想，她说的没错，这山中寒冷异常，我的衣服又湿透了，怎么能够呆一个晚上呢？士元说的那句‘不要强求到底’应该也是这个意思。于是我准备把老人交待的事情办完就下山去。

结果那幅画已经毁坏的不堪入目了！我顿时傻了眼，愣在一边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位女子走上前来安慰我说：“公子，画已经损坏了，你伤心也没用。不妨让小女子来为你弹奏一曲，希望你能从中找到对策，获得感悟。”

话音刚落，清脆悦耳的琴音响起。忽而，宛如东风拂面而来，百花竟放，鸟唱蛙鸣。忽而又有清荷出水时的清爽洽意，洗涤了我心灵的浮躁。倏地一阵沉寂，整个世界仿佛被冰雪所冻般空旷悠远，琴音又轻轻响起，胜过管笛之盛，羌胡之忧，予人无限遐想，令人暗自叫绝。

琴音收起，有种从白云铺成的大道上坠落到人间青石板路上的感觉，我非常赞赏的说：“小姐琴艺精湛，在下佩服不已。”

其他的几个女子抿嘴说道：“我们的黄姐姐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都是出类拔萃的！”

她却谦虚的笑道：“才没有呢！我只不过平日里跟我父亲随便学学而已，不值一提。不知公子此时有何感悟？”

　　

我想了一下，说：“画已经被雨水毁了，龙也不见了。我下山后就告诉那位老人：画经雷雨洗礼，飞龙升天，显示了我就是画中卧龙。小姐觉得这个玩笑可好？哈哈。”我调皮的笑了。

她也笑了：“那老人不找别人专找你，我看他的目的正是在此。哎，雨小了，我看我们还是下山吧，一会天黑了就麻烦了。”

确实，雨变得稀稀疏疏，正好又有一群家丁从短亭的另一头抬着轿子正往这边赶来。

她告诉我：“刚才听说你家住在南阳，不巧，我是樊城的，回去的路与你相反，我们恐怕要在这分别了。”

我点了点头：“我回去的路早就走惯了，不会出事的，请小姐放心。”

她会心的笑了笑，与她的姐妹们渐渐从我身边越走越远。我忽的反应过来，连忙大声问道：“不知小姐芳名？”

她回过头，摇了摇头：“萍水相逢，不求相知，何须知晓姓名？”

回去之后，那位道骨仙风的老者主动找到了我。我连忙向他道歉：“此行未能保住先生的画卷，是晚辈的过错，静待先生责罚”

“不急不急，公子可曾见飞龙升天啊？”

我本想用之前想好的言辞来回答他，但看见老人慈祥的脸庞，最终还是决定说真话“只是有幸闻得一曲，并未见飞龙也！”

“哈哈！”老者锊着胡须坦然的笑了：“小公子诚不欺我也！得闻此曲，可有感悟？”

　　第六章　三年如斯　

我沉思良久，回答说：“圣人有七件事情不会去做：一，贪。无论在什么场合下，都要记住，贪是祸患与腐败的主要原因。二，色。自古的昏君与流氓 。莫不与色挂钩，色是消沉悲观的安乐思想之来源。三，狂。过于狂妄，是仇恨，偏见的根本原因。四，躁。若不能戒骄戒躁，只能一辈子肤浅。五，私。对任何人都不能太自私，私往往是不和谐的主要因素。六，伪。对自己人，不应该笑里藏刀。伪是非正义力量萌生的最好屏障。七，惧。在困难面前不可以畏惧，惧是各种失败，诸多遗憾的奠基石。”

　　“哈哈，飞龙升天了！此后若能戒骄戒躁，日夜苦读，必然有所成就也！”那位老人家笑着离开了。在一旁的叔叔也笑着直点头。

　　后来叔叔才告诉我，他就是天下间最高深莫测的的道人——左慈，字元放，行迹无踪，犹如神仙一般。

　　很快，我束了冠，一边夜以继日的遍读各类经书典籍，一边游走于各地的学堂书斋，三年之后，也就是丁亥年夏末秋初，终于再度回到了南阳。许久以来，我一直对那位在我万分迷茫的时候给予我巨大精神鼓励的女子念念不忘，可我却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这三年以来，我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在此不能一一道尽。我把他们用小竹简记录了下来，下面是其中的几卷：

乙酉年三月初七，晴，微风。今日虽然春光乍暖，但读了许多的书册的我还是感觉到很疲惫。头脑里突然有了个奇怪的想法：在象塔山林木葱郁、阳光充足的地方，傍着山泉，修建一座小竹屋，白天可以在两棵大树中间吊起一个睡袋接受阳光沐浴，夜晚可以栖身在小竹屋里面听着流淌的山泉缓缓流淌，可以过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何其乐哉！（便签）

乙酉年四月十六，阴，多云。经过多日的劳作，小屋终于成功建起，然而今天没能享受到璀璨的阳光，也没能闲下来好好听听流水的清唱。我得继续去把书册、文房用具、厨具、衣物搬过来，忙得我是不亦乐乎。叔叔本想帮我搭把手，但我考虑到山路崎岖，路途又远，就没同意让他上来。但是等我放下东西准备跑第二次的时候，却发现他扛着棉被和衣物举步维艰的往山上走来，汗水浸湿了他的衣领他也无暇顾及。我一时热泪盈眶，不知所云。（便签）

乙酉年六月廿三，晴，风声阵阵。入山采药时，发现丛林当中别有洞天。猴儿们警惕的躲在高高的树枝上面，我刚一抬头，它们忽地就窜的没了踪迹。这个季节虽然没了百灵鸟优美的歌喉作伴，却有林间绿叶被风吹动发出的风铃一般的声音，貌似其中还夹杂着山雀清脆的叫声。有些地方山势陡峭，还有巨蛇盘绕在枯木之上，我只能绕道而行，到山腰还发现了麋鹿和野猪的踪迹。站立在南峰万丈高的深山之上，看见崖壁之下云雾缭绕，我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这种感觉令我心情十分舒畅！原来一个人站得越高，他的眼界就会越开阔了，心胸也就会越宽广了！（便签）

乙酉年九月廿一，阴，无风。我静修期间也经常下山照顾问候叔叔，他跟我讲：‘男儿志在四方。有理想的人，谁都拴不住他的！’我摇了摇头；‘父母在，不远游。’‘你只说对了前两句，还有后面一句：游必有方！现在你已经到了弱冠之年，不该再因为我的事情而受到牵制。我虽不是圣人，却也不愿意做个糊涂之人，亮儿你一直容易被感情所束缚，不能大展身手，这是你比不上你哥哥的地方！只要你有规划的游走于天下，叔叔又怎么会不支持呢？‘（便签）

丙戌年四月初七，多云。这半年我去了许多地方，包括湘、赣、中原（洛阳一带）等地，之后又在川、黔呆了较长的一段时间，这里有不少的隐士过着梅妻鹤子的生活，不食人间烟火，一般人对他们都是敬而远之。我登门多次拜访才有幸得以相见，发现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经过了仔细的思考，显得耐人寻味。其中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钟逸疏先生，他与我交往一段时间后，就像是多日阴雨之后重见阳光一样喜悦：‘现在的人们都在为功名利禄而忙的不可一世，又怎会知道天下形势即将发生巨大的改变！庸人的目光始终是这样的短浅！’我问他：‘先生既知天下形势，为何不著而成书，授予天下人？’他大笑：‘我若授书，又将有几人赏识？当前人们低俗的追求怎么会来迎合我的高雅呢？连朋友都未必能够赏识你，何况其他人。这就是所谓的曲高和寡了。现在天下不知道还有多少善于伪装的小人正在洋洋得意，这也就罢了，更可笑的是现在的民众，越虚伪的东西，他们越喜欢！你说真话，他们未必就会喜欢啊！’（便签）

丙戌年九月九，重阳节，清风拂面，黄花遍地。我像往年一样在竹简上写下每日的所见所思，这几个月来，我深深地感受到了钟先生所说的曲高和寡的含义。这段时间，我用卧龙的名号写过七本书，共八十六篇文章，有的针砭时弊，有的谈论国韵，有的是对山水美景的札记，还有的记录了名士和朋友的语录。我将它们印刷了多册免费赠给了黔地的民众。结果每一本书都是赠出去没多久就被小孩子当做玩具在大街上撕扯成几半了，有的女子故意讥笑我这种行为，‘卧龙是什么人？我等闻所未闻。穷书生故作高雅，还不是为了争得一个虚名罢了！’今日重阳，本该登高饮菊花酒，奈何志向遭人践踏，帕登上高处之后更显孤独，又无人可以诉苦，于是怒火中烧，掀翻了书桌，将八十六篇文章撕得粉碎，一把烛火烧了个精光。（便签）

第七章 重归南阳

丁亥年真月初一，新春佳节，微寒。清晨爆竹声不断，把我从睡梦中惊醒。人言看人先看相，看文先看题。从横家家户户所贴对联的横幅上，我就看出了都是在传达合家团圆的喜庆。人在佳节的时候往往会倍加想念远方的亲人，此时的我也不例外。回想起往年过春节的情景，不觉已是泪眼滂沱：我和哥哥总是凑在桌旁，还没等叔叔点好蜡烛，摆上年夜饭，我们两已经偷偷地动起了筷子。叔叔则是拿着一罐美酒，慢悠悠的在一旁品着。到了深夜，我们会跑出去逛夜市，那里的灯笼照的整条街如白昼一般。这时候，我突然有了一种想要回家的强烈愿望，只因为，家是一个可以真心相对的地方。（便签）

丁亥年三月十八，岐山，百花竞放，阳光明媚。这段时间，我努力克制住思乡的情绪，静下心来分析自己的前途和命运。每当人们用冷漠的眼神来看我的时候，我就会一个人扎身在树林之中，对着蓝天大笑，笑着笑着眼里就会溢满泪水，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这个时候，我总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天下午的凉亭巧遇。人总是要有一个依托的，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我想我的依托，就是那把木琴后面的那双善解人意的眼睛了！其实被人理解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千里之外，其实也已近在心中。（便签）

丁亥年五月十四，丹凤山，阴，有大雾。今天登山，特地带上了一把木琴。山上茶林的芳香沁人心脾，墨绿色的森柏、盘旋而上的山道，就像是出自名家之手的画卷一般，高雅脱俗，让人赏心悦目。这几年我几乎拜访完了各地的名师隐士，尽管有很多时候会被拒之门外，有很多时候因为要挣盘缠日以继夜的为富家子弟抄写文章，还有很多时候体会到了民众的利欲熏心和人心的险恶可怕，但最终还是获益匪浅，如今觉得自己对生活有了更全面的了解，可以准备起身回家了。说到回家，我的心情变得开朗起来，坐在山崖边上，远眺着云雾深处巍峨的山脉，弹奏起了刚学不久的一首小曲子。想想当日那位小姐的琴艺，是何等的精湛，我自然没法与它相比，能不跑调已是万幸了。（便签）

在家里逗留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决定先去象塔山上散散心，再到去过的故地重游一番。

结果一下山，就在路上碰到了许多之前结识的好友。我都恭敬的向他们问好，他们告诉我：“孔明，那个老道人跟我们说你是卧龙，可你连元直都比不过，怎么会是卧龙呢？”

我笑了笑说：“月尚有阴晴圆缺，我又怎么可能百战百胜呢！元直好学尚思，才智过人，稍有不慎必然要输给他了，没什么可奇怪的。”

这话很快传到了元直的耳朵里，他特意邀请我到静修书斋去以棋会友。

我刚刚踏进书斋，就听见一大群议论声：“卧龙居然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书生，真可笑！”我连忙自我介绍，试图打断他们的议论：“在下诸葛孔明，以管、乐二人自比，道号卧龙，见笑了！”

“轻狂的小子啊！”一位中年长髯的先生率先走进了书斋，身后跟着徐庶，庞统等几位学生，虽然阔别三年，我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是这里的头把手水镜先生司马微，身后都是他的得意门生。最后缓缓走进来的，是他的几名女弟子，其中有一位乖巧优雅，明智可爱，立刻从人群中凸显出来，她看了看我，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的确是她！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可我至今记忆犹新。那天如果没有她那支可以疗伤的琴音，我真不知该何去何从。

第八章 黑白较量

司马先生打量了我一眼，然后说道：“三年未见，孔明面貌已焕然一新了。当初你与我们谈心对弈，纵使在我脑海中也曾留下那么一丝的印象，不过你的棋艺并无过人之处啊，为何今日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人现眼，莫非是被大雨淋坏了脑袋？”

众人一听，都失声大笑起来。被羞辱了的我也附和着大笑起来，这一笑倒引起大家不寻常的目光交集在我身上。

我冷静下来：“先生的才智也不过如此嘛，立足点永远只停留在一个人的外表和他的过去，你难道连‘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如果是这样，我替你的学生感到惋惜，那些犯过一两次错误的，恐怕会被你永远当作是坏学生了吧？”

先生无言以对，连忙转开话题：“行了，对弈现在开始。你从我们这边挑一个人跟你下，赢了输了都不讲条件，只是玩玩而已。”

“哈哈 ，”我冷笑道：“先生这样兴师动众的来玩耍，也太不给我和元直面子了吧！”

徐庶也连忙说：“先生，孔明上次输给了我，并未完全心服，现在我就让他心服口服。”说着他准备坐下与我对弈。

我连忙阻止：“不，不，我的意思是，你们一个接一个的和我比试，其中只要有一个赢了就算我输了。”

众人一听，恨的咬牙切齿，有的则愣了一会然后笑的前俯后仰。其中一个直接坐下来开始与我舞弄起棋子来。不过，很快他就败下阵来。人群一片骚动 ，先生的几位得意弟子也跟着轮番上阵，却都是三下五除二拜倒在我编织的黑白世界中！

有些学生在旁边七嘴八舌的指点，夫子怒吼道：“观棋不语真君子，你们瞎嚷什么！徐庶，你上！”

徐庶点了点头，他没想到我的进步如此之大，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开始时，我和他都在争抢地盘，不同的是，他注重取地，而我则是取势。不一会儿，我们已经斗了近百招了，双方都是无便宜可占。他倍感压力空前巨大，意图竭尽所学，速战速决。说时迟，那时快，他稳稳的落了子。此招一出，旁边的人连连称妙，顿时让我感觉到徐庶的深谋远虑果然是名副其实，如果我不小小翼翼的处理好这手棋，很有可能瞬间溃败，思索片刻，我似乎预想到了化解这招的方法，于是从容落子。可是徐庶，依旧不依不饶，放出狠手，步步紧逼，此时，我才感觉到徐庶的可怕，于是聚精凝神，化解了一招一招对我不利的危机。也许是感觉化解了危机，想放松一下，不经意抬头却看见冒了一头冷汗的徐庶正在望着我深思。我猜他应该是在想我这三年都干了些什么，果不其然，徐庶正在暗自思忖：‘别人的进步一般是一点一滴的，我出这套路数，一般人现在应该也已经认输了，可如今我步步紧逼，都没有让他“落荒而逃”，还很气定神闲的处理，看不出他有一丝的紧张。这进步之大，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棋局小天下，天下大棋局，我的布局跟“天下”有关，需要集阅历、智慧于一身方能识破。短短三年，阅历与智慧可以达到完美兼顾，他是怎么做到的呢？从他下的每一步棋都能看出，他已经把现在的天下大势分析的一目了然，若非如此，怎能下出这般奇妙的棋局。

棋场如同战场，按常规下棋，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就算最后分出了胜负，也徒有一个以多欺少得来的虚名罢了，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想到这里，徐庶决定铤而走险，拿起了黑子在棋盘上设起了陷阱。我毕竟看不穿他的所思所想，觉得他这几招对我没有什么致命的威胁，也就不紧不慢的下了几手，这几手下去之后，他的招式突然间灵活多变，或闪或守，让人找不到攻击的入口。我的棋法虽然勉强是进可攻，退可守，但已经不能再和他长久僵持下去。该怎么办呢？我知道自己中了陷阱，他必然开始盘龙来围我，不如我也来效仿他，给他个出其不意：徐庶此时以为我中了他的计，必定不会防范我为他设下的计中之计。于是，我故意露出缺口，引他来攻击我。只见他的一条黑龙首尾交替，盘旋而至，很快从缺口处将我拦腰斩断。

第九章　棋起棋落

其他人都暗自发笑，先生的眼睛里泛出喜悦的光芒，认为我已经无力回天了，只有庞统在一边沉重的摇了摇头。

一瞬之间，我一招下去，配合前面看似随意的一招来了个天衣无缝的大逆转，被截断的两堵棋化作了两道坚固的铁壁，挡住了龙头龙尾的交替。每一粒棋子化作一把锋利的箭，射向那条丧失活力的黑龙。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徐庶心中一惊，手中的棋子滑落在地，然后他低垂着头：“我输了。”

先生认为一切难以置信，他还不死心，大声喊道：“士元，你来给我争口气！”

“先生，让我来吧！”一个温柔的声音霎时改变了氛围与局势，自信而又刚决。大家纷纷让出路来，乖巧的她从人群里走出来，静静的坐在了我的对面。

“月英，这……”老夫子有些犹豫。可他看见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的时候，终于无法拒绝：“好吧！”

月英！她叫黄月英。这个女子一开始就给人一种不寻常的气势。现在，她气定神闲地坐在我的对面，我倒禁不住紧张起来了。她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多日不见，公子学艺有成，可喜可贺。”原来她还记得我！那两个小酒窝，还有随风飘动的秀发，给人一种舒适温馨的感觉。我一时激动的不知所云，只能点头微笑。

不经意间，十多个回合过去了，局势看上去不是特别的紧张。但是我和她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落下每一步的子。我深知今天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希望能从她身上学到更多的东西，这次弈棋会友也就可以完美收关了。思索间，她稳稳地下了一手，用眼神示意了我一下，原来这是泰山压顶的一招，趁我分神之际，我已经忽略了她巧妙连起来的棋局。我心里开始急躁起来，抬起头准备四处望望，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偶然间发现徐庶偷偷的望着月英，然后低下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没来得及想太多，埋起头屏气凝神，从大局出发，舍弃沦陷的城池，偷偷地改占她防御较弱的地势！我们两表面上虽然很镇定，但实际上都知道已是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候。这就像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平静，双方都看出了对方的棋风，只是看谁能够坚持住不先出现失误罢了。接下来月英的几手，令我内心跌宕不已，因为我看穿了此招是在为十余招之后埋伏笔，一旦之后的格局按她的的计划落定，就意味着我会败阵了！同时我注意到徐庶意味深长的看着棋盘，他貌似也看穿了这招的用意。

月英忽然微微地笑了一下！莫非她知道我已经识破了她的计谋？有时候，你的对手往往比你的朋友还要了解你，而此时，我们正是“对手”。我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要抢得先手，不能让她的定势连成，这使得我身心开始疲惫。月英却依旧从容淡定，似乎已经准备好应对我的拆解招数。不出所料，就算我小心翼翼的见招拆招，可是几十招之后，我感觉她思路依旧是清晰深远，棋步依旧是小巧玲珑，犹如构建迷宫城池一般，攻防结合，有张有弛。更兼许多巧妙的陷阱，新奇的招式，进退自如的编织出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黑白世界，轻而易举的罩住了我的思维。我第一次意识到居然有这样一个女子，让我丝毫都琢磨不透，她的每一步棋子，我都要考虑是否有陷阱，藏有计谋。她每走一步，我都将信将疑的去应对，去替自己解围。我想，如果有一天她成了我的对手，我一定应付不了。

第十章　棋落情起

渐渐地，我的棋势遭到破坏，很明显，我输了，她给学院挽回了面子！她再次用平和而谦逊的语气告诉我：“孔明先生，你主要是输在心理上：虽然你的棋势锐不可当，但也存在着漏洞。我正是抓住了这些细微的漏洞，稳扎稳打，才有机会给你施加极大的心里压力，只要你调整好心态，弥补这些漏洞，我就赢不了你了！”

　 ……

只要调试好心态，我就赢不了你了。我老记住这句话，也再次体会到‘谦虚谨慎’的重要性。

出乎意料的是，尽管这次比赛我输了，可我给他们展现了精彩的比赛，得到了他们的认可，名声自然也就远播在外了。别人都在讨论说：“孔明以一敌百，才智过人，可以称得上是卧龙。”

叔叔找到一大群钦佩我的人开始为我的婚事商讨起来，最后他把想法告诉了我：“亮儿，上次赢了你的那位小姐竟然是樊城最有名望的黄老太公的千金，你何不找个借口去黄府一趟，然后取得太公的好感……”

我摇了摇头：“如果这样真有价值，我会去做的。可我和黄小姐只是刚刚认识而已，怎么敢多想！万一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呢？我们绝不可以随意的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去伤害他人！”

后来，我也常常被邀请到多处书院去听先生们授学，这其中也有静修书院。这段时间，恰好是月英在这里听学的日子，我几乎可以每天都看见她。这也许就是我不辞辛苦，每天早起赶长路到静修书院的最主要原因吧。

渐渐地，我们的交谈多了，几乎成了至交。我经常把自己的理想、天文地理方面的知识告诉她。而她则教我深入的学习琴音琴律，我们渐渐地成了对方的知音。

我印象尤为深刻的是，有一天她突然跟我说：“你知道吗？乐器不光是可以用来演奏的，还可以设计成暗器，用来保护自己！”我顿时倍感诧异，她解释道：“比如这只短箫，我平时都会带在身上，除了能够时刻与音乐为伴之外，我已经改动过她的内部结构了。”我凑上前去仔细观看，果然发现那只萧有两个口，其中一个是正常的吹气口，另外那个口做了标记，里面用弦绷紧了一根根锐利的钢针，就像是蓄势待发的箭一样，只要吹动这个口，拉扯住弦的细线就会被切断，钢针就会飞快的从管口飞出去，命中你身前的敌人！“真是妙不可言，小姐真是匠心独运！”我忍不住赞叹出声来。她却狡黠的笑了：“生逢乱世，人人需自危，何况弱者！不过我只用它来救人，不会用它来害人”简短的回答，却蕴含了深刻的哲理，我一介书生，又何尝不是弱者，何不学着制作一些巧妙地工具来应对强大的敌人呢？

十一章 黄府初谈

于是，一旦有了空余时间，我就会向她请教一些特殊工具的制作方法。其中，就包括滑稽的撑舌木蛙和设计巧妙的四轮机关轿，那个木蛙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它伸出来的舌头，只要你用手一扭，通过齿轮的带动，它的四脚受到牵引，就会蹬地跳起来，一直要等它撞到东西了（包括你的手）才会停下来。你可以把他送给小弟小妹们当作玩具，也可以用它吓一吓那些正在打盹的同窗，如果不介意，把它当成宠物养起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而四轮机关轿，顾名思义，就是在轿子四角装上精美雕饰的小木轮，在内部扶手处预先设好机关，往下一拉就会牵引着杠杆和齿轮带动小木轮转动，让轿子自动往前走，轮子的转动又会倒过来推动杠杆齿轮的运作，从而达到周而复始的效果。等到机关扳回原位，它就会立刻停止前进。缺点是不会拐弯、速度缓慢，还时常中途失灵。“还有一个缺点，”月英给我补充道：“如果是大先生（吴昀泽）坐上去的话，轮子会瞬间废掉。”逗得我一下大笑出声来。听上去感觉四轮轿限制挺大，不过纵使它自动行走的本事得不到发挥，仅仅只是那四个小轮子，就可以为下人们省下不少的力气了。

这段时间，我获益良多。自己一个人无事可做的时候，也会试着改装一些突发奇想的用具，尽管失败的多，成功的少，也没能冲淡我对这件事的热情。

终于，黄太公听见最近我和月英走得很近，可是却始终没有对月英任何表示，他很气愤的让人把我请到府上，开门见山就说：“你就是人们常说的卧龙？可我看你除了容貌稍微俊美于别人之外 ，也没什么特别的能力啊！我首先声明，我女儿嫁谁都可以，但是绝不会嫁给一个胆小鬼！我知道现在元直也对月英有情有义，你看看你该怎么办吧！”

我点点头：“鄙人确实也知道元直很喜欢月英，待她也特别好。而且益州刘璋的侄儿刘允和月英青梅竹马，况且他德才兼备，我自愧不如，怎么敢奢望表示点什么呢！如果伤了月英，鄙人的罪过可就大了。”

黄太公捋了捋胡须，微笑道：“你倒也挺细心的，思维还算缜密。不过感情的事没必要考虑这么复杂，孔明你的才气，未必不如徐、刘二人。”

我低声答到：“太公之言，确实很有道理。我听闻自古有百里奚起于市井，管仲起于牢狱，姜尚起于山泽，乐毅起于行伍。毕竟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嘛！我确实很爱月英，但也要一步一步来。如今，我希望能得到别人引荐，施展所学，也不会落下高攀太公的丑名。太公您知道勾践吧！他曾经说：‘剑拔弩张的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我依旧选择了弃戈求饶这条路，不是因为我贪生怕死？，而是我知道，越危急，就越该冷静沉着。’而我此时的情形和心境，正是如此。

太公点点头，我的对答似乎已经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十二章 二访得志

第二次去登门拜访黄承彦老先生是在戌子年正月初二，经过上次的谈话，太公对我已有了初步的了解，但对我的家庭背景还不甚了了，所以他这次邀请了我和叔叔一同到府上做客。当晚，黄府设下宴饮，两位晚辈坐在主位，我和月英分别坐在左右的侧位。席间，太公开始询问起我的家世和我对天下大事的看法：“老朽巧闻玄先生叔侄二人（我叔叔诸葛玄）乃名门之后，奈何天有不测风云，至今日之跌落。然大丈夫当时刻以天下为己任，何必在意是显达还是清贫！如能知晓此理，复尔名门之威望，当不远矣！”叔叔微笑着连连称是，这句话令我感慨颇深，于是语气沉重地说道：“幸得太公教会，今日之言，固难忘矣！太公、小姐、叔父，三位不妨听我唱一曲，此曲乃我与凤雏庞士元合著，若有不当之处，请莫见笑：‘

束发读诗书，修德兼修身。

躬耕从未忘忧国，谁知热血在山林？

凤兮凤兮思高举，时乱势危久沉吟。

龙兮龙兮风云会，长啸一声抒怀襟！’

今天下大势，犹如俎上鱼肉，虎狼莫不争食之……”

这次谈话持续了很久，我不仅倾吐出了想要光复汉室的伟大志向，还因为在这一点上与太公、月英的不谋而合使得这次的谈话成为了三人交流思想最大的契机，我们越谈越投机，大家都几乎忘记了时间。

最后，太公叮嘱我：“上元节戌时三刻，我会让元直，则田（刘允字）、月英你们几个聚在一起好好谈谈，我决不偏袒哪一个，就看你们谁有本事让月英选择你们了。”

我点点头，起身准备告辞。月英见我和叔叔准备离开，立刻起了身，走到我身前凑到我耳边跟我说：“公子慢行，小女子有一物相赠。”我先是一愣，猜想小姐应该是别有用意，于是柔声回答：“小姐情义深重，在下难以推辞，愿为收下。”只见她差人从内堂取出了一把手工制作的白鹅毛羽扇，交付给我。

她问我：“诸葛先生，可知道送你羽扇的用意？”我回答：“是礼轻情义重吧。”可是姑娘又问了：“可知还有其二？”我一时百思不得其解。她便说：“刚才见先生跟家父畅谈天下大事，讲到你的胸怀大计，气宇轩昂、眉飞色舞；但是，我发现你讲到曹操、孙权时，眉头深锁、忧心于中，我送你的这把扇子是用来给你遮面的。”我心中恍然大悟：姑娘是聪明人，她是在教我，大丈夫做事要沉得住气，不能情绪波动，感情用事，更不能让人家发现，被轻视甚至被鄙视，而成不了大事。

我心中的那把琴经月英轻轻一拨，顿时感觉有股热血在我全身涌动，我想，被人说到心坎里去的感觉正该如此。然而我当时身上没带什么可以回赠给她的礼物，所以打算下次有机会再亲自为她挑选一件送上门来。

翌日，我在集市上买了一面铜镜，镜柄是由檀香木制成，上面雕刻着美丽的花纹，准备上门赠送给月英。不巧的是她出门了。于是我把镜子装在怀里，准备先去书斋逛逛。

当我走进内院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月英和徐庶正相对着坐在竹楼之下，他们有说有笑的，貌似正在对弈。我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想上前去听他们在说什么，但终究没这个勇气，于是又折回了黄府。我把东西交给了月英的侍女沐兰，告诉她：“女为悦己者容，小姐得此铜镜，当知我心意也！”

十三章 阿丑择夫

沐兰忍不住笑了。我感到奇怪，于是追问她：“因何笑之？”

她神秘的说到：“先生在府上的表现令我钦佩，对小姐也是一片真心。说起今天的这面镜子，我得告诉先生一个秘密，先生千万不要告诉小姐才是。先生可知小姐有一个绰号？”

“额？闻所未闻啊！”我越来越感到好奇。

“嘘！”她示意我轻声点：“小姐十五岁之前都没有跨出过家门坎，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从各地慕名而来的王侯公孙前来攀亲。小姐知道，他们都是冲着老爷与荆州之主刘表的关系以及小姐亲娘舅蔡瑁水师统领的地位才来的，所以她跟老爷说：‘若别人问及我的姓名，父亲可唤我为阿丑！”老爷是聪明人，又视小姐为掌上明珠，知道她的用意。于是在接待来客的时候，让小姐盖上盖头坐在一旁，自己回答起了公子们的提问：

‘老先生在外从未提过小姐芳名，今我辈登门造访，不知可否告之？’

‘诸位多虑了，有何不可？小女名为--阿丑，非芳名，故不敢张扬也。’

‘好字何止千万，不知为何独取此名？’众人不解。

‘君见小女盖头而坐，便当知晓，字虽千万，却难以挑一字美其容貌也！昔日，其独自对镜梳妆，见镜中之像，惊叫一声晕倒在地，昏睡半日方醒。得女如此，如之奈何？’

从此以后，小姐‘阿丑’这个名号不胫而走，直到两年以后，小姐愿意出门散心了，这个名号才渐渐从人们口中消失。今先生送小姐铜镜，必然会使她想起旧事，不知此时又是怎样的一番感受。”

“倘若真是如此，我送这面镜子就不太恰当了吧？”

“不会，先生怎是一般的王孙公子可比，此镜若得小姐纳下，先生自然也就可以知道小姐的心意了！”

我暗自佩服沐兰的心思竟然和月英一样玲珑细密，我大汉乐府早有木兰诗唱道‘巾帼不让须眉’，今日更是让我深有体会。

晃眼之际，戊子年上元节就到了。那天晚上，太公邀请了众多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共庆佳节，并叫上了我、徐庶、刘允，想在众多公正的面前确定自己的乘龙快婿。

夜间清风拂面，红红的灯笼照的大大的庭院恍如白昼一般，月英穿着美丽的霓纱外衣走了出来，羞涩的望着我们三人，然后走到了太公的身边。

刘允开口向太公请示：“愚侄见太公府上还缺一副对联，莫如让愚侄即兴为您老作上一副，不知可否？”老太公一听，开心的笑了：“烦劳了！”

　刘允开口即诵：“福门大开喜迎八方客，好运常来巧聚九洲财。横批为‘财运是客’。”

众人听罢，顿时对刘允另眼相看，颇为欣赏。老太公更觉得他细心而且有才气，很看好他。月英突然插嘴说：“父亲，孔明也有一副对联送你，而且还将‘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之意嵌入了其中，您不妨听听看。”继而她对我眨了眨眼，笑眯眯的说：“准备好了吗？”

天啊！当然不能回答说没有·····，这是月英有意帮我，绝不能让她失望。于是我竭力的思索，很淡定的脱口而出：“没错，在下确实也为太公准备了鄙人的拙作，贻笑大方之处，还望见谅。”“但说无妨”众人吼道。太公也将目光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十四章 宴饮春风

　　“看东海潮起潮落年长年短尽知晓，登南山云卷云舒花落花开俱欣赏。横批是‘福寿常在’。”我不慌不忙的说道。“好！不愧为卧龙。”大家一片喝彩声，太公和月英也都满意的点了点头。

　　徐庶却说：“吟诗作对，不过是文人墨客无病呻吟的一种方式而已，不屑一顾。”

　　“贤侄此话怎讲？”黄太公有些不解。

　　 徐庶令下人取出一幅卷轴，然后差了四个人将其打开，只见这幅巨画足足是普通字画的六倍有余，画上是长安的楼房、酒庄、桥梁等异常繁华的场所，都是他一笔笔勾勒出来的，可谓用心良苦，才气十足。

　　“元直对长安还蛮熟的嘛！”太公非常钦佩徐庶的画功和他的观察能力。

　　“父亲，他们三人都有治国安邦的大志，你何不看看他们这方面的能力？”月英提醒道。

　　“那三位就各自谈谈用兵之道吧！”太公点了点头。

徐庶首先开口发表意见：“用兵之道，不在于多少，关键在于人和。只要人和，就能创造天时地利，从而取得胜利。三军交战，士气第一！”大家纷纷表示赞同。

　　刘允接着说：“用兵之道，在于治军严，率军活。严厉的军法才会树立强大的军队，将帅灵活的带领指挥，才可能百战不殆。”大家也觉得很有道理，有的点着头，有的则眯着眼在笑。

　　轮到我了，我借此机会说出了所思所想：“自古用兵，兵战为下，心战为上。自古伐乱，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兵战主精，心战主德，以德安邦，省杀益良（减少了杀戮，从而得到更多的好处）。”忽而庭院里一片安静，接而一片赞许声：“孙子曾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用兵的真正道义，今日孔明所言，不正是这个意思吗？”

　　我捏了把汗，反应过来之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图纸，然后对太公说：“久闻太公深谙阵法，在下不才，结合乾坤坎离等八卦，与生死破杀等八门，构造了一套排兵布阵之法，还请太公帮忙修正其中不足 ，则可无憾矣！”

　　那就是八阵图！太公被这幅巧妙复杂的阵法所吸引，半晌才回过神来大呼妙极。月英高兴的看了看我，我觉得我几乎快幸福的喘不过气来了。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家丁来报：“老爷，门外有三位漂亮的姑娘要找孔明公子！”

　　“孔明啊，你怎么没说有客人一起过来呢？”太公倏地变得有些生气。

　　我也非常疑惑，我认识的女的没有几个，怎么会有女子自己找上门来呢？为了弄清真相，我准备出去看看。谁知她们已经被请进了庭院。“来者是客！”黄太公义正言辞的说道：“给三位小姐赐座。不知三位小姐是哪家的闺秀，与诸葛亮是什么交情？”

　　我定睛一看，只见其中一位穿着白色纱衣的妙龄女子，粉颜香腮，阳光可爱，她首先开口解释说：“我叫柳如烟，是凌烟阁的艺伎，三年前有幸得到诸葛先生解救，获得自由之身。先生留下字条，让我于戊子年上元节来拜望你，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先生，愿意一辈子追随先生，好好侍奉你。”

　　十五章 天降红颜

　　还未及我反应过来，另外两位也接着开口了，其中有位黄衣女子，气质高雅，容貌美丽。另一位则身穿绿衣，眉目清秀，给人一种高贵而又平易近人的感觉。

　　黄衣女子说 ：“我是京城落难漂流在外，险些被卖的一个小丫头，若非诸葛先生搭救，早已饿死街头。先生当日留下了同样的纸条……”

　　绿衣女子点头称是：“小女子于湘湘，父亲本是朝廷五品官员，可是却被奸人迫害，家破人亡，如今能得公子收留，感激万分！”

　　

我顿时百感交集，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估摸着此事不是眼下一两句话能说清的，于是连忙告诉她们：“在下实不敢当，诸位小姐暂时留住樊城的落杨客栈等我，在下忙完了之后，再来呈清此事。”

　　 “且慢！”黄太公冷笑道：“孔明你倒是有侠肝义胆，暗中帮助并寻得了三位红颜知己。是不是我女儿将成为第四位啊！”

我被吓出了一声冷汗，连忙解释说：“在下与这几位小姐还是第一次见面，她们说的鄙人也觉得莫名其妙，诚不敢欺骗太公和千金啊！”

　　太公不屑而且生气的说道：“诸位相信这话吗？孔明，疾风知劲草，日久方能见人心，今天，你带着三个女子来这里凑热闹，置我父女两于何地？月英，你来说说看。”

　　月英的眼神划过一道忧伤，虽然是那么细微，但依旧可以看出她想流却又没流出的泪，顿了一会，她镇定的说：“我尊重孔明的所有选择，也希望他尊重我的选择。我想跟徐庶一起走过下半辈子。”

　　话音未落，我也还没来得及悲伤，更来不及解释，鼎沸的人声，大红的灯笼，渐渐就从我的眼中迷糊、消失……

　　刘允觉得这件事事出突然，凑上头去想试探徐庶：“亮，何其聪慧者也！今三女从天而降，致其胸中郁结，必当疑你我二人！君当如何应对之？”徐庶抿嘴一笑：“疑我者，非孔明，乃公子也！饮宴斗智者，徒我三人耳！今孔明遭遇不幸，而愚幸得小姐垂青，二人一否一泰（否：噩运，泰：好运），岂有如此凑巧之事！公子图穷而匕首现，是待二虎相争乎？”刘允大惊，无言以对，心中暗自记恨了徐庶。

我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也不清楚刘允是否会和我有相同的感受。总之我不想起床，不想外出，不想学习……关键是不想听见任何关于元直月英在一起的消息。奇怪的是，那三个女孩，依旧默默的照顾着我，我懒得问原因，也觉得说什么都晚了。

　　于是，我选择了酒家，正所谓‘王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醉了之后，又会梦见月英，正要靠近她，元直突然出现，他愤怒的冲我喊道：“朋友之妻不可欺，知乎？”然后他温柔的牵起她的手，一步步离我远去。

十六章　堕落之后

既无法面对这样残酷的场景，也不清楚那三位从天而降的美女为何会心甘情愿的诚服于我，心中的抑郁折磨着我，我的酒也越喝越多。终于有一天，我被酒店老板拦在了酒楼外，他告诉我：“刚才柳如烟姑娘跟我说过，不能再让你喝酒了！”我摇摇头：“让她给我个理由。”

　　“因为你再喝，就连你是谁都忘记了！”又是那个温柔贴切的声音，她——月英，就站在我的身后，正是此时此刻。

　　“酒越喝越少，烦心事也越喝越少！”我嘲笑着说。“烦心事少了，诸葛孔明却死了！”她着急的流下了眼泪，我不敢看她，低下了头没说话。她轻缓的上了车，用之前从来没有过的嗓音喊道：“诸葛孔明，你听好。如果你觉得这样有用的话，就请你继续做个酒鬼……”哽咽声“如果你还能感觉到有很多人是关心你的，那就请你拿出你的气度来，让我们看看！”

没错，我不可以这样消沉一辈子。我想变回原来的自己！

当晚，我刚到家门口，如烟就走了出来，见我没有喝醉，她露出了阳光的笑容：“家里来客了！”

我点点头，走进屋去，只见士元坐在里面，正在和叔叔一边品茶一边交谈，湘湘和灵儿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按照礼仪，男子谈话，女子应当回避，我可知道士元向来不拘于礼法，也就没多说什么。

他起身向我作揖，我连忙拦住：“士元你我亲如手足，况且你一直不拘于礼节，今日何故行礼？”

他叹道：“想过去，你我三人结伴而游于名山大川，是何其的快乐。今日却是各怀心事，不得善终。莫非真是岁月改变了人心，才会造就今日的不和！”

“士元多虑了，我心中之郁结，并非完全因为元直”

“君不必欺我！自象塔山之约以后，你两就再也没有独自交谈过，其实你误会了元直。当时我让你不要勉强到底，是想要暗示你元直真正的用意。”

“用意？先生是想告知我，我巧遇月英均拜元直所赐吗？那元直昔日效仿我与月英抚琴、对弈，又是什么用意？元直今日博得佳人芳心，正当欢庆，又何需先生来此做说客，拉拢我一个凡人呢？”我冷笑道。

“我今日不是为元直而来，是为你而来！君有所不知，当日左慈跟我和元直谈论起卧龙一事，我们都不约而同想到了你。但当时你学东西总是浅尝辄止，博而不精，元直怕长此以往，你会一事无成，难以当此大任，于是就出此一计，催促你奋发上进，方有今日之成就。当日他邀你以棋会友，也只是为了看你是否学有所成。月英与你巧遇，乃天意，非人谋。他二人弹琴论道，向来也都是堂堂正正、坦坦荡荡，只是你自己不敢正视而已！今日不管是什么原因让你耿耿于怀，你都不该一蹶不振，自毁成就！我替元直整理书籍，发现这里有元直的手记七则，你不妨看看。”

　　十七章 手札释怀

丁亥年六月十一卯时，小雨。去书斋途中，见一着橙色绸衣，秀发垂肩，头上别了一只粉色如桃花般的发钗的女子正在和一位提着篮筐的老太太低声交谈。我好奇地凑上去一听，原来是老太太出门忘了带伞，现在姑娘准备把伞借给她，可是老太太却推辞不要。我将自己的伞塞给了老人，径直就往前走。没多久，姑娘就追了上来：“公子是去静修书斋吧？可与我同行。”她一定是是怕我淋湿着凉，我回过头来，正好看见了她的容貌：柳眉如月，肤色如雪，朱唇皓齿，眼睛清澈如水，像葡萄那样晶莹剔透，我一时羞涩，低下了头：“谢姑娘好意，大丈夫死且不避，何惧风雨！”

丁亥年六月廿一，有微风。原来那位姑娘竟然是樊城名士黄承彦老爷的千金小姐，叫做黄月英，她的父亲跟刘表是连襟，荆州水都统领蔡瑁是她舅舅，如今她的父亲安排她来书斋学习，各位先生对她是爱护有加。我跟她说过的话并不多，主要原因可能是我觉得距离太远，担心话题不对，会影响到我在她心中的形象。

丁亥年六月廿六，连日暴雨。这几天到处都有种潮湿的感觉，我们的心情开始变得沉郁起来，听到狂风呼啸，暴雨亲盆的声音，同窗们无心看书，都紧紧的靠着桌角，埋着头嘀咕抱怨。突然，一阵悦耳的琴声响起，一种被置身于万花丛中的感觉让我的倦意消失殆尽。同窗们和我一样，纷纷抬起了头，循声望去原来是月英姑娘！她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那两个淡淡的酒窝印，令我难以忘怀。

丁亥年七月初三，立秋，晴。今日看到故友孔明棋艺精进，思路深远清晰，深知他这三年来，必定下了苦功，看他的棋局，对天下大势分析的是面面俱到。我不清楚自己当日的做法是否会对他造成伤害，但看到他现在的进步，我想那样做是值得的。今天还发现月英姑娘是秀外慧中，平时不显山漏水，今天却在我们都败下阵的时候屏住压力，给我们留了台阶下。我对她的好感，又一次的加深了。

丁亥年七月十二，晴。我习惯了偷偷地观察月英姑娘写字时候的样子。她专注认真，眼睛炯炯有神，给人一种高贵优雅的感觉。夫子让我与她比试一下书法，我出于礼让，就随意的写了几笔。结果月英忍不住笑出声了：“我常听人家说徐元直书法绘画行云流水，少有人及。今天看到先生写的这几个字，如蚯蚓刨坑一般。先生故意让我，我又怎么好意思再写呢！”我一惊，连忙摇头：“小姐有所不知，并非是我的字本身长得像蚯蚓，而是它看见了小姐，惊叹于小姐美貌的缘故！”众人一听，都大笑出声来。

丁亥年七月廿三，多云。看到月英和孔明最近走的比较近，我的内心不由自主的开始忧郁起来。虽然这几日月英跟我的关系变得亲密起来，但我还是没能琢磨出我在她心里有着怎样的一个位置。看得出来，我一定是喜欢上她了。后来，士元知道了我的心思，他跟我说：“爱情对每个争取它的人来说都是公平的，你们两谁能博得红颜一笑，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你又何必躲躲藏藏的呢？”我想想也是。于是开始琢磨要不要送一些东西给月英暗示点什么，可终究还是没有这个勇气这么做。

丁亥年八月十五，中秋。就因为今晚是和月英一起度过的，使得这个中秋成为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个节日。中秋看中的是团圆，月英自然会回到家中和父亲一起过节。我思索一番，决定登门送上中秋节礼物，顺便拜访黄老太公。我知道孔明他一定不会这么做，他在感情方面，一直是犹豫多虑，不会贸然上门。一切都挺顺利的，通过交谈，太公对我有了很好的印象，我送的礼物也是针对他的爱好挑选的。那晚，我们一起看完了戏剧之后，又去了河边放莲花灯，河水波光粼粼，我看见岸上有一书生在卖画卷，于是偷偷走上前去跟他说：“我想借用笔墨画一幅嫦娥图送给河边的那位小姐，还请先生帮我。”青年点头应允。我提笔一蹴而就，然后又回到了月英的身边。之后等月英看见挂在书架上的嫦娥图时，她惊讶不已，因为画上嫦娥的容貌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她见我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来，顿时也明白了一切，那幅画，自然也就被她买下了。

丁亥年九月三十，阴。前几天无意中看到了孔明送给月英的诗集册，写的清新飘逸，意境深远。真不敢相信当日不善于诗词歌赋的他今天的造诣已经在我之上了。我也试图写几首短诗送给月英，可是每次写完后与孔明的一比，顿时就相形见绌了。今天，我阻截下了孔明送给月英的诗集，抄录下来，再用我的名义转增给了月英。最后我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但内心却是一直忐忑不安。

转眼到了戌子年正月初三，几个月来，我常常会和月英对弈一番，而且在下棋的时候我们都会不约而同的赞叹起孔明这三年来的巨大进步。她今天又问我：“不知道孔明这三年都去了哪些地方，遇到了哪些人？”我遗憾的摇了摇头：“我与他现在是‘纵然相见，也只是寒暄’罢了，已经再无往日的深厚情谊了。”她听我这样说，连忙安慰：“元直无需感伤，你们都是明智之人，早晚会和好如初的。”我只能点点头，忍住了快要溢出来的泪水。（注：这一幕正是当日孔明所撞见二人对弈的情景）

戌子年真月十五，上元节之夜。我睡得很晚。今天的宴饮之斗，我貌似成了最后的赢家，但我却总是高兴不起来。一方面，是因为我看到月英的脸上写满了伤心和委屈，你喜欢的人不开心，你就算赢得了她又有什么意义？另一方面，我一直想要在月英面前胜过孔明，可今天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竟然莫明的伤感起来。遥想当年我们游山玩水，把盏而谈的时候是何等的幸福快乐。今天却要闹得不欢而散，这真的是我愿意看到的结果吗？

戌子年真月廿五，月英与我的婚事已经确定在了年中的时候，我本该宽心了，却始终有些东西纠缠在我内心深处，让我不得释怀。以往一起在深夜读书，孔明见我蜡烛快要燃尽，总会主动帮我换上新的蜡烛。有一次，我去找他，见他正在陇亩躬耕，正准备帮他，却被他阻止了：“田地里到处是土，你平时又爱干净，还没做过重活，就在上面等我吧。”等他收拾好锄具后，打了一桶水准备提回家中。我快步上前去抢先提了起来：“你手中拿有锄具，这个就让我来代劳吧！”走了一段绿草茵茵的小路后，我感觉这桶水十分沉重，累得是气喘嘻嘻。孔明见状，连忙结果我手中的水桶，让我坐下好好歇歇，还给我谈起了抓蚂蚱的故事，很快就让我忘记了当时那种尴尬的情景。

看到这里，我耳畔有如一道响雷滑过，嗡嗡响个不停，我的头脑越发的混乱，这些日子我竭力让自己不去想去那些伤心事，不去想那三个女子是不是有人刻意安排来害我的，就是怕在知道真相以后，会对这个世界彻底的死心。可是士元的一席话，还有这些手记，又把我从睡梦中推回了现实， 我本想坦坦荡荡行事、堂堂正正做人，然而狂风肆起之时，这也不过是一张薄纸，摆脱不了被刮飞撕扯的宿命。四年来，我时常担心甚至是惧怕徐元直这只风筝会渐渐地离我远去。但转念一想，倘若他在越飞越远的同时，也能越飞越高，我又何尝不会为他高兴！我开始反省，深思，试图忘掉过去的一切，为生活再次翻开暂新的一页！

十八章 祸福相依

也就从这个时候起，我继续开始了行走各地、访名士、听名师讲学的生活，每当困倦孤独的时候，我就会拿出月英送给我的扇子，轻微的对它进行一些改动，改着改着就会回想起我们曾经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情难自控，只好放下扇子，走出书房，沉吟良久才缓过神来。虽然当时还很年轻，可是阅历多了，也就少年老成了。　　另一方面，我教会了柳、公孙、于三位小姐诗书礼仪，然后传授给她们琴棋的技巧，并通过结识的能人异士，分别为她们找到了可靠的人家，就等出嫁了。　　

记得有一天，于湘湘问我：“孔明兄，假如有一天。我，柳姐姐，公孙妹妹三个人和黄月英姐姐站在一起，你只能选择其中一方，你会选谁？” 我想，世上最难办的事就是做这种选择了吧！我摇摇头：“这种事不会发生的，所以我不知道我会选谁，但你们每个人在我心目中，都是一样重要的！”　　

后来听闻徐庶要迎娶月英，刘允暗中煽动刘璋说：叔叔，黄太公是荆州一带的名门望族，刘黄两家结亲对荆、益两州的联谊有很大的益处，你不可让他人与黄太公结亲，错失了这个良机！果不其然，刘璋动用手中的权利，对徐庶的婚事造成巨大阻力，徐庶很可能有牢狱之灾。　　

刘允差人转告徐庶：“别忘了你母亲现在还在朝廷手里，聪明的话就保持中立，别为了一个女的就背上不孝的千古骂名。”　　

徐庶迫于无奈，在戊子年六月初六的新婚之夜逃离隆中，下落不明。这一切让月英伤心失望，太公也是愤怒不已：“徐元直这厮，畏首畏尾的鼠辈，丢尽了我黄家的脸，今后月英如何嫁得出去啊！”　　

刘允趁机在众人面前挺身说道：“伯父不要动怒，小侄对月英之心至死不渝。太公您名望威震四海，如能与我叔叔结为亲家，那岂不是锦上添花，令天下人羡慕了吗？”　　

太公别无他法，加之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只好答应。可是却看见月英披着长发，穿着喜服，面无表情的从屋里走了出来，她的泪水洗去了脸颊上的脂粉，眼睛里面闪耀着一种幽蓝的光芒。　　

“刘公子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如今我心已死，决意终生不嫁，万望成全！”月英面无表情的说道。　　

“月英，你…”太公十分惊讶，刘允变得着急起来。　　

只见月英从袖中取出短箫：“我为各位吹奏一曲‘桑间濮上’，作为赔罪。”　　

黄太公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箫，随手扔在冰冷的地上：“你疯了是不是，怎么能吹亡国之音！”　　

月英的泪水缓缓落下，她一边弯下腰去捡那支箫，一边一字一句的说：“琴音已断，知音…何求？”　　

大家都愣住了，整个庭院一阵沉寂。忽地，月英已经从袖中取出一支钗，快速的在自己白嫩的脸蛋上划了两下，两道血痕顿时在月光下显得冰寒而又令人疼惜。　　

太公大惊失色，不知所措，慌忙喊道：“拦住她，快上药！快……”未及下人们反应过来，月英已经跑出了庭院，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刘允见此情景，连忙告退，太公心急如焚，没在意他，只是嘱咐下人：“传令下去，凡是能够找到月英的人，我的一半家产归他所有。”很快消息就传开，原本冰雪聪明的黄家大小姐，居然自毁容貌离家出走，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卷三 缘起　　

十九章 我的抉择

当时如烟要嫁到冀州，而张俊义（张郃字）正在那里与刘玄德交战，可谓凶险异常。我决定分析好地图后，沿着长江把如烟送往冀州，长江中游向来以水流湍急为人所知，水军交战常要避开这段水域，更何况还有东吴坐镇江南。如今冬日将至，水战十分寒冷，由此而去，必然很安全。我们商定好之后准备第二天出发。

可是叔叔当晚还是严肃的告诉我：“月英出事了！她毁了容貌，而且现在下落不明，这个时候我本不该告诉你这些，可倘若日后你得知此事，一定会深深自责的……”

听到这里，我早已夺门而出：“岂止会自责，如果她出了事，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叔叔突然跑上前来制止：“你干什么，不是刚说好送如烟到冀州吗？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呢！我跟你说，并不是要让你去找月英，只是不想瞒着你罢了。“

我的脚步停住了，但却丝毫不想回头，今天我才知道我有多么思念她。真的不想忘记那些跟她一起弹琴、讲学、玩耍的日子，她每一个动人的笑容，每一句柔和的话语，都在我深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虽然我不知道她的心里有没有我，但我是真心的想疼她爱她一辈子。

“你和月英之间的感情，我也略知一二。”叔叔难过的替我释怀：“还记得去年冬天刚到的时候吗？你去毕员外家拜访的时候，连件像样的棉袄都没有。月英见你那单薄的体质在寒风中打颤，竟然将父亲的棉衣偷偷带给你穿上。你还记得还我们两去黄府拜访太公的那一次吗，月英姑娘送你的那一把她亲手制作的羽扇是什么目的吗？天下人何止千万，懂你的，只有姑娘一个啊！”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我也没想到如今你们会经历这样的苦楚，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坦然接受吧！你和她，是不可能的了……”

我头脑忽地一片空白，连流泪的感觉都麻木了，只觉得自己应该裹在被窝里，然而脚却像灌了铅一般，丝毫不能移动。

“叔叔，让他去吧。”如烟轻轻的从内堂走了出来，平静的说道：“孔明兄，上次我们已经破坏了你的幸福，这一次，我不想因为我而让你生活在自己的阴影当中！”她哽咽了，之后又补充道：“那样，你会伤心一辈子……这封信希望你见到月英之后交给她，上面写着我想对她说的一些真心话。”

我小心翼翼的接过信封，眼睛早已模糊，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只能说出一句：“对不起了！”

……

我找了她好久好久，一天又一天，一个月又一个月。有时候，觉得她离自己好远好远，就犹如隔了一个世界在我们之间，永远也找不到她。有时候，又觉得她就在我身边，只要我乐意伸出手来，就可以触碰到她柔软的脸，仔细一看，却依旧什么也没有。

二十章 暴雨前夕

很快，听说西凉的战争也打响了，曹孟德亲自西征，却被马腾、韩遂等西凉猛将打得节节败退，马腾之子马超，如今逼得曹操割须弃袍，与乐进、许褚、夏侯惇、张辽、李典等虎将正往隆中这边逃窜。

许多人听说我还在四处寻探月英的下落，都奉劝我安心的躲在家里，以免被军队误杀。就连黄太公都找上门来和蔼的跟我说：“卧龙啊！我一生就这么一个女儿，可我却不能了解她心中的所思所想。但我至少知道，她对感情是认真而热心的。老夫如今不求她能回到我身边，只希望你不要像她那样因为感情的认真热心而令你叔叔伤心失望啊！逝者睡，生者痛啊！月英，并不是你的全部。”

由于近几日没有睡好吃好，我连话都不想讲，不过一听到太公的言语，还是很费力的反驳说：“月英不是我的全部，却是我的核心，我决不允许她死在我前面。”

曹操撤军象塔山，大批的军队会从那里经过，这消息吵的沸沸扬扬，家家掩门闭户，连小孩子也不敢外出疯玩了。

碧云天，黄花地，晓来谁染霜林醉？

戊子年秋初，正是枫叶盛开的时候，我悄悄的登上了象塔山，没有告诉任何人。与四年前不同的是，我手里抱着一把特别的琴，腰间别着月英送给我的羽扇。相同的是，我已算定，酉时——四年前的同一时间，会下一阵暴雨，而且会比上次的更大，更刺骨。

我一步一步的往上爬，长亭更短亭，亭是空的，山也是空的。人只有孤身的一个诸葛孔明罢了。

山顶到了，那个四角上翘，构造巧妙的落日亭再度映入了我的眼帘。

　　

　　微风忽起，最后一缕阳光刚好收敛，可是却分明有簇粉红代替了消失了的阳光的炫目，从短亭里远远的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缓缓的走了上去，原来竟是一位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子，她正背对着我静静地坐着。这背影！看上去是那么的熟悉。我的心扑通地跳了起来，有种如获珍宝的感觉。

　　

　　“小姐”我轻轻的叫道，生怕把她吓到。

　　她微微颤了一下，然后缓缓的转过身来，只见她头上戴着粉色的头饰，貌似一只粉色的蝴蝶，大大的眼睛下面，还蒙着一张粉色的面纱。这样的打扮，让人觉得像是在冬季看到了桃花，看见了春天。

　　“小姐，军队很快就会攻打过来，你呆在这里很危险的，快回家吧！”我提醒她说。

　　然而她的眼睛还是始终盯着我，然后，渐渐溢满了晶莹的泪水。

　　“不知小姐是哪家千金？在下送你回去如何？”我再次提醒她。

　　她终于摇了摇头，淡淡的皱下眉头：“我，没有家。”语气是那么的柔和悦耳！关键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熟悉……似乎还可以感受到其中夹杂着的难以言语的忧伤……

　　说着她站起身准备离开，我连忙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她低下头，不敢看我：“公子你这是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请你立刻放手。”

　　我不愿意放手，而是关心的说道：“你现在乱跑太过危险了！和我在一起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我的声音一句比一句更洪亮。

　　心，随风而动。我确认我想找的东西此刻就在我身边，我一定不可以放手，一定不会放手！

二十一章 身陷险境

　　正是这个时候，一路军队已经爬上了山头，他们远远就看见了呆站在短亭里的我们，如虎狼般的恐吓声冲我们涌来：“上面的人男的充军，女的给长官当女佣，若有不从，格杀勿论！”

　　我们这才反应过来，定睛一看那旗号，有‘夏侯’‘虎’二种字号，看来是天下无敌的猛将‘夏侯惇’和虎卫军校尉‘许褚’带领的军队，这两人有万夫莫敌之勇，三十六计，只有先逃了。

　　想到这里，我拉起她的手就往山下跑：“我知道，月英你受了很多苦。我对不起你，倘若这次我们能够逃此一劫，我发誓要好好待你一辈子！”

　　她一听，猛地哭了：“孔明，我们逃不掉了……”这句话，也就暗示了她真的是月英！我激动万分，抓她的手也就更紧了。

“不，相信我，不会有事的！”我坚决地说道。

　　话音刚落的一瞬之间，暴雨骤降，豆大的雨点伴随着咆哮的风声重重的打在每个人身上。后面的军队不禁吓了一跳，加之又穿着笨重的铠甲，步伐也就自然放慢了。

　　我告诉月英：“我们往树林少的地方走，他们的铁甲容易被雷劈中，这样，就能阻止他们追上来了！”“可是这个季节怎么会有雷电呢？”月英很疑惑的反问我。

　　“相信我，今日震卦降世，预示曹孟德大败马孟起，不出一刻钟，定会有电闪雷鸣的！”慌乱之中，我简洁的解释道。

　　于是乎，我们朝着石壁橫生的地方跑去，浩浩荡荡的军队不依不饶的追在后面，似乎把我们两当成了猎物，非要打到手不可。

　　我没法看清楚身后的士兵有多少，照步伐和呐喊声估计，至少也该有三四百的兵力，估计是前来开路的。

　　

突然之间，从身后的队伍中传来一个洪亮有力的声音：“连两个愚民都抓这么久，全是些酒囊饭袋！”是他！虎背熊腰的体态在风雨中稳稳地下了马，夏侯惇，字元让，乱军之中取敌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

　　正在这个时候，巨雷轰顶，一道道闪电落在士兵中间，没反应过来的士兵们瞬间即从石壁上滚落下去，发出惨痛的叫声。夏侯惇倍感气愤，他怒声吼到：“全部给我镇静！这两个人使我军将士招到重创，一定要擒杀他们！给我冲！”说着，他猛地操起长枪，飞速的冲到了最前面。

　　看他追上了上来，我们顺着两侧都是百丈高的崖壁的泥泞小道往大山的深处逃去，越往里面走，越是岩壁丛生。其实此时的我们已经迷路了，为了躲避追兵，我们只有慌不择路了！他们的速度出乎了我的预料，眼看就要被追上了，我恰好看见右前方的崖壁上有块长满青苔的巨石，这面石壁约有十丈，好在有裂隙而漏出的石块堆砌起来的小道可以攀爬上去。于是我慌忙提示月英：“我在这里挡住他们，你且上去把巨石推下来，拦住他们前进的路，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逃走。”

　　她连忙摇头：“我或许会逃走，可是你怎么能挡住夏侯惇？何况巨石落下的时候也可能砸到你啊！”

　　我很轻松的答道：“只要你能好好活着，足矣！我答应你，我不会轻易死在你面前的！”

　　我告诉她：“那块巨石立在崖壁上，平日或许不能推动，可是今日下着大雨，壁上润滑的青苔会起到很大作用，快去吧，不然我们必然只有一死！”

二十二章 步步惊心

　　她流着泪从另一头的拐角处往上面爬去，我则停下来站在那块巨石下方，然后又前进了两步。这时候，夏侯惇率先冲了上来，他见我背对着他静立在前面，不由起了疑心：“那个女的呢？怎么只留下了你一个人？”

　　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手中的琴放下，然后转过身来跪坐在冰冷的山道上，抬起头望着夏侯惇说：“劳烦将军放了我娘子，鄙人愿为将军弹奏一曲作为酬谢。反正已是难逃一死，愿将军成全在下最后一个愿望！”

“哼！耍什么花招？”夏侯惇见我谈吐不俗，疑惑的看着我，眼睛炯炯有神，脸上的几道刀疤预示着他赫赫的战功。“你以为我堂堂骠骑将军会被你一个小辈给哄骗了吗？速速报上名来，黄泉路上，不做无名之鬼。”

看来他真的上当了，也或许是人天生就有这种好奇心理，总之，他没有立刻动手。我趁机奏响了琴音，琴声悠扬而又悲伤，令人不寒而栗，我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而是冷冷问道：“将军可识古琴否？”夏侯惇一脸茫然，他没摸透我话中隐藏着什么诡计：“略知一二！”我抿嘴笑了：“在下见过的大将虽多，但能文能武者，唯将军耳！自周武王以后，琴有七弦。然在下膝旁的这把琴却有九弦，将军可知何故？”

夏侯惇越发的好奇了，他觉得反正我也就是他们重重包围下的一个猎物，能兴起多大点的风浪，于是追问我：“莫要绕弯，多此二弦者，意欲何为？”

“将军可近观之！自会发现其中奥妙”我举起了琴双手准备递交给他。正在这时，后面的军队慢慢朝两边让道，虎卫军第一猛将许褚站了出来。

“将军不可！唯恐有诈。以我之见，不如杀之！”许褚奉劝夏侯惇说道。

夏侯惇摇了摇头，低声跟许褚说道：“杀一人有多难？如今正值用人之际，此人又颇为怪异，若能为我所用，杀之岂不可惜。待吾探明其来历，再杀不迟！”

于是他走上前来想要看个究竟，我估摸了一下距离，然后从容地抚摸着手中的古琴解释说：“这把琴经过我悉心的改良，现已然脱胎换骨，我唤其名为九琴连弩。其中一弦，今可赠与将军，若能侥幸不死，另外一弦来日必赠与孟德公也！“此话一出，我便拨动了其中一根多出来的琴弦，只见琴的侧面突然冒出了九个孔，夏侯惇预感到事态不妙，飞快的转体向上跳起。孔中的九只箭如骤雨般喷射而出，擦着他的盔甲直接射向了他身后所站的军队，几个士兵中箭倒地。

　　夏侯惇勃然大怒，他握紧了拳头，大吼一声：“奸猾小辈，安敢害我！”

　　话音未落，已如洪水般的猛冲上来，双手抡起那只大铁枪，如虎狼一般凶狠，令人望而生畏。我本想再用另外九箭，然而由于没有预料到今天的这种情况，这把琴里像平时一样只装了九把箭而已（周易有云：满招损，故而我装箭从不装满，只装一半）。只好连忙起身，用木琴左右挡开长枪的攻击，然而夏侯惇勇武非凡，他一枪刺穿我的木琴，再用力一踢，我嗖的一下飞出了很远，重重的撞落在地上，疼痛的无法站起！他则嬉笑着一步一步向我靠近！

　　千钧一发之际，轰隆一声，巨石伴随着泥土滑落，还带动着许多小的石头从石壁上砸向了许褚和跟他站在一起的诸多士兵之处！没有等惊慌失措的他们躲开，就已经被巨石所覆盖了。另一部分存活的士兵，则被巨石阻断在山路的另一侧，没法前进过来。

　　二十三章 生死相托

　　夏侯惇惊慌失措，忽而缓缓回过神来，伤心万分，进而暴躁的看着我：“是那个女的干的？对吗！”那样子，恨不得吃了我。

我费力的站起身来：“此乃天灾，非人祸。此处除你我二人，再无第三者，何需疑之！“　　

“那又怎样！”他像个疯子一样，突然狂笑到：“可惜本将军还没死，即使老天爷庇护你，我也要逆天而行，将你这厮碎尸万段！”

　　我连忙拔腿逃跑，可是路很滑，我越心急就越容易滑倒。夏侯惇武功盖世，步伐稳健，很快就追了上来。

　　“孔明！”一个温暖的声音把我从绝望中拽了出来，是月英，她没有走，反而故意去吸引了夏侯惇的注意！

　　“你快走啊！危险！”我试图把夏侯惇引到另一条路上去，可是他却径直向着月英的方向跑了过去。

　　只见月英从袖中掏出一支短箫，用力一吹，箫中迅速飞出一根根细小锐利的钢针。夏侯惇未及防备，飞针恰巧扎在了他的脸上，“啊呀！”？一声惨叫，他用手蒙着脸，慌乱的拔针止痛。我连忙跑过去拉着月英往山下跑。

　　谁料那夏侯惇挑起长枪，忍着疼痛又追了上来，那长枪舞动带起隐隐风声，眼看就要刺到月英，我连忙抢过她手中的短箫，一把推开她，试图挡住夏侯惇的猛攻。

　　夏侯惇轻巧快捷的变动枪法，嗖的一下就把我撂倒在地。我顺势往地形低的地方滚去，引得他穷追不舍。月英为了帮我脱身，在一边激怒他说：“独眼龙！有本事你来抓我啊！”夏侯惇异常愤怒，见我一时半会也对付不了，于是掉头向月英追去。

　　月英慌乱之中往石壁那边跑去，因为那里泥土稀少，不易打滑。可是，石壁后面却紧靠万丈深渊！

　　惶恐之下，我连忙站起身奔跑过去，只见夏侯惇已经将月英逼到了悬崖边上，形势岌岌可危 。

我顾不上考虑，只知道奋力往前扑了上去，夏侯惇转过头来枪锋一转，飞快的在我身上留下一道伤痕。“放心，我会让你们做一对鬼夫妻的！”他狂笑着又一枪刺了过来。“不要！”月英想要阻止夏侯惇，于是躬身抓起了一块石头，夏侯惇见状，枪法再度旋转，又一枪猛地刺出，只见到一道白光从月英脸上滑过，面纱缓缓地飘落在地上，月英的脸再度被划伤，细密的血珠从伤口渗了出来，同时，她失去了重心，眼看就要从悬崖上跌入深谷！

　　 时间不容我有丝毫的迟疑，我涌上去飞速的抓住月英的手，“哈哈，原来是个丑八怪啊！真是有趣！”夏侯惇看见了月英被毁的容貌，讥笑的前俯后仰，然后忽地拨动长枪，我和月英为了躲闪，重心一歪，“嗖”的一下就往深渊滑去。

　　我在紧急之中右手抓住月英的手，左手的肘部紧紧夹住石壁。夏侯惇不动声色的在一边傻傻的看着，似乎正在欣赏一场用生命演绎的的好戏，心中复仇的意愿似乎得到了满足。雨淅淅沥沥，越下越大，想着这么艰难才找到月英，我不能就让她这样死去。于是我拼了命的用膝盖往崖壁上攀爬，月英也开始尝试用手去抓石壁。不可思议的事竟然发生了，我们精疲力尽的爬了上来，瘫倒在地上，我看见月英十分恐惧的望着夏侯惇，我握住她冰冷的手，暗示她不要害怕。

二十四章 无力回天

　　夏侯惇拍着手大叫道：“好啊！一直都不相信爱情的我，今天却在这里看到爱情的力量被你们两个展现的淋漓尽致。原来连丑八怪也可以找到愿意为她而死的如意郎君！真是令人感动啊！”他试图用嘲讽来掩饰自己的疯狂，“可惜啊，可惜你们遇见了我！刚才的场景，是否还能再上演一次呢？哈哈哈！”

　　话刚说完，他操起铁枪就向月英直刺过去，我挣扎着挡在月英前面，一把抓住那锋利的枪头，大声喝止：“你住手啊！我死也不会松开手的！”

　　他狡黠的笑道：“我也没打算让你松手！”他加大力度，那把枪似乎正要把我推下山崖。月英回过神来，连忙从背后推挡住我，想要阻止我被推下深渊。

　　我一直深信相爱的双方始终有着心有灵犀的感觉或是默契，尽管资质的聪颖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眼通于心，我回过头向月英挤了挤眼，她矍铄的眼神迟疑了一下，又很快的从紧皱的柳眉之下绽放出希望之光。

　　此时此刻，在我手中的枪杆已经弯了，那把几十斤重的大铁枪，已经吞噬了我紧握住枪头的双手，血肉模糊的手却丝毫感觉不出疼痛。

　　也就是在一瞬之间，大约就是野马脱缰的速度，我松开了手，和月英一起卸掉了全身的力气，猛地倒在了一边。而夏侯惇却因为惯性太大无法立刻停下来，直接翻滚着向悬崖坠去。

　　月英吃力的站起身来，她关切的望着我流血的双手，用抽泣的声音说道：“你先坚持住，我去取那条丝巾先帮你包扎，要不然失血过度就危险了。”我强忍住身体的不适，点点头，然后缓缓的爬起身，却突然预感到危险的气息还依旧存在于这个阴森的峡谷。远处瀑布的轰隆声很快掩盖了我内心的焦虑，我静静地注视着月英取到飘挂在枯枝上的纱巾，应该是安全了，我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还未及我反应过来，一双黑暗中突然冒出来的手闪电般的抱住了月英，还没来得及叫喊，月英就跌倒在黑暗中，随着那个恶魔一同坠入了地狱的边界。

　　“死也要你们陪葬！”是夏侯惇，他并没有跌入深谷，不过看上去也已是精疲力尽。月英的双手紧紧抓在树蔓上，双腿悬在半空中，夏侯惇的双手则攀着地面，正准备拽月英。由于距离太远，我又体力耗尽，一时没办法爬过去。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慌乱之中，我发现了别在腰间的羽扇，经过我的改装，只需要旋动柄上的旋塞，就会从羽毛间喷出有吊钩的绳索。“只要我掰开旋塞，月英抓准绳索，就可以……只要我掰开……”我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开始用力的去扭动旋塞。

　　显然一切都是徒劳的，我的手基本上废了，连痛都麻木了，加上对付夏侯惇的时候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我根本掰不动那个旋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月英被一点点的撕扯着往深谷滑去，一个你人生中最喜欢的人，就这样在你面前一点点的离你远去，是永远的！束手无策？还是随她一起……

　　“忘了我吧！孔明。”月英见我他费力的向她爬来，竭力的对我吼道，声音里夹杂着眼泪的味道，她，那个坚强的女孩，又哭了：“我容貌尽毁，一辈子都难以正面示人，我不想你为我牺牲。这次能遇到你，我才知道，喜欢的东西，不一定要得到才会了无遗憾的！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不！”我一边艰难地爬着，一边坚决的说道：“我想让你知道，就算所有人都嫌弃你，我也不会放弃对你的爱。我要爱你一生一世，这是我唯一想做的。没错，喜欢未必要得到，但既然能得到，又为什么要放弃！”

　　 ……

二十五章 倾心一别

后来，消失了很久的元直居然主动上门找到了我：“你们的事我听说了，可以让我进去坐下来谈谈吗？”

我没说什么，只是示意让他进来。斜阳西落，我们跪坐在竹桌两侧，开始了距离最近的一次交流。

他先开口了：“当我听说月英毁掉容貌夺门而走的时候，终于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大哭了一场。我真的很失败！不仅保护不了她，还给她带来这么大的伤痛。而对与你，我内心存有更多的愧疚！”

我似乎有点麻木了，只是淡淡的说：“我现在已经忘了当时心里是什么滋味。可能一开始我确实因为月英宁愿选择相信你也不愿意相信我而痛心。但我后来清醒过来，才意识到刘允好胜心强，你又有软肋在他手上，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倘若你经不住考验，必然会使月英又一次陷入到痛苦之中。”

“百善孝为先，如果非要我在母亲和月英之间选择的话，我只能辜负月英了。试想当时换作是你，你又会作何抉择？”他顿了顿，见我没说话，又继续说：“可能是我爱她还不够深吧！现在看来，这个选择倒也是对的，至少她现在看清了最爱她的那个人是谁。”

我追问他：“柳、公孙、于三位小姐，应该都是你刻意安排的吧？”他无奈的笑了：“对，她们都还蒙在鼓里，包括士元都不知情。”我叹了一口气：“当日我看过你写的手记，其中对此事却是只字未提……”

他认真的答道：“我不习惯将自己的计划或是隐秘的东西写在纸上，因为它们一旦被人发现，就会意味着我整个计划的满盘皆输，我始终觉得有些东西还是装在心里最让人踏实。而那些值得记录的生活心得，是为了在暮年之际，可以再来回首这些精彩的瞬间，感受到年轻的时候是那么的美好，既没多少过错，也没多少包袱！”

他继续解释说：“当日你我许下约定，我可以用你的名义去做三件好事，可是当时我的用意不在于此，就搁置一旁了。等我发现自己在棋局上惨败给你、并且对月英一见倾心的时候，这件事居然从我的脑海中突然的冒了出来！一种占有的欲望让我迫切的想在感情上分出胜负、挽回丢失的面子，从来没想过之后会为此付出多么大的代价！所以在太公告知我上元节之宴一事后，我就差人以你的名义解救了三位落难的艺妓，并附以纸条写道‘今知姑娘不幸，故而出手相助，滴水之恩，本当不图回报。然姑娘若非要一见，可于戊子年上元节之夜至黄承彦老先生府上寻我，当按时而至，不可早亦不可晚也，切记切记！--诸葛孔明 觐上’。之后果然在我的预料之内，太公一向最在乎家庭门风，当时又有那么多名人雅士在场，怎么会不迁怒于你？至于月英，她多次向我问起你三年来的游访经历，而我却不甚了解，三个女子一经出现，怎能不令她猜疑你？”

我惆怅不已：“当时我首先想到三个女子最有可能出自是你的计谋，倘若是刘允害我，又怎会让元直你来受益？但你我毕竟曾是兄弟，我始终不愿相信你会害我。如今得到你的解释，我才从疑云之中真正地走出来。四年，象塔山的赌约我们都已淡忘，士元昔日上门跟我说起你的用意，更是让我彻底的忘记了那次的不快。元直，你一直是最懂我的人，其实你和我一样深爱着月英，只是你为了得到她，分出所谓的胜负，选错了方法而已！”

二十六章 回梦月圆

他点点头，准备起身：“今天我终于从烦恼之中得以释怀！一直以来我都过于看重自己的才能而忽视了你的感受，才会酿造今日的祸患。现在我才看清楚我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如今月英生死不明，我更是无颜再面对你了，今日登门，只为告别！希望一切的厄运可以在一觉醒来之后，都烟消云散。”

听到他要走，我内心还是有一些不舍：“先生此行，不知去往何处？”

“哈哈！我也不知道。不过料想天下之大，自当有留我之处。如若有缘，定会再见！”话音未落，他已拂袖而去。

这段日子，有不少人听到我和月英的故事，都会质疑我：“如果你们的爱情真的很伟大，为什么还会经不住考验，被这些事情所击溃。”其实，这不正是爱情的本质吗？刚刚萌芽时很脆弱却很甜美，含苞待放时，总有强风暴雨的洗礼才能怒放，如今，我和元直重归于好，三位佳人各有归宿，事情也算是圆满了。

　　

后来听说元直在冀州遇到刘备，做了他的军师，大败曹操。哥哥也在东吴做了孙仲谋的谋士，地位蒸蒸日上。士元正准备前往江南一展鸿图。而如烟给我的那封信，却在与夏侯惇的打斗中消失了。

叔叔多次问我：“天下才子，各有所能，各尽其职，你却为何一直不动声色，莫非是想终老山林！”

我摇摇头：“真正有才能的人即使被动出击，也可以反客为主。荆、益二州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而现在天下四分五裂，龙争虎斗，分鼎局面一触即发，相信不久就会有很多将领来到这里。到时候应该会有人慕名而来，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我又怎么可以随便为人出谋划策呢？”

我穿梭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灯笼，画扇，糖葫芦，茶摊，拨浪鼓，孩子的叫喊声，真是一个生气盎然的早晨，即使阳光依旧懒散的从乌云中穿过垂落在青色的屋顶上，但是春节将要到来的气息，却让人觉得是那般温馨。“呵呵”一个温柔而又明智的声音，没错了，就是这个声音，我惊讶的转过头，粉色的纱衣，裙摆，面纱，头巾，冬天里的桃花--月英！“你漏掉了一封信，我帮你捡了回来！”她调皮的笑了，我能够感觉到她面纱下扮出来的鬼脸 ，傻傻的我，心里的感觉犹如在海浪中翻腾的船只，只是在抱到她的那一刻，才感觉到了安心。

“愚素闻良禽择木而栖，今知贤妻择夫而随。今有良木者孔明也！今有贤妻者小姐也！生死可托者，必使无悔矣。贱知小姐心结，特此明志，万望得以释怀矣！--柳如烟 觐上”这就是如烟所写那封信的内容，话语虽短，却字字珠玑。能够结识像如烟这样善解人意的女子，是我终生的荣幸！无论昨天的夜空有过多少乌云，今天的朝阳，会告诉你烦恼终将散去！

各位一定没法想到吧，包括我也没能预料到这种奇迹的发生。其实之前依稀能听到有瀑布的水流声，结果真的在那谷底是一个沉积多年的水潭，北方人的水性自然没法跟生在南方的月英相比，再加上夏侯惇身上的铠甲，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成了水下亡魂。

新婚之夜，月英告诉了我藏在她心中的一个秘密：“其实，那天我在落日亭，是准备缅怀完我们过去的点点滴滴之后就悄然无声的离开这个世界的。从我离开家的那天开始，我才真切的感受到寒风刺骨的感觉。那段时间，我很想念父亲，很想念你们......是你让我从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再次对生命充满了渴望和希冀。在水潭里，我一直喘不过气，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求生的欲望强烈的呼唤着我挣扎着游上去……”

我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都过去了，忘记那些伤心的事，我只希望你幸福。”

世界总是如此巧妙地使人类因为情感而交织在一起，几家欢乐几家愁，清贫的生活，只要有个真正能够陪你走下去得人给你温暖，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忧劳兴国，豫逸亡身。”有些道理还是会在激烈的争斗中明白的，我终有年老的一天，到时候，我和内子该给儿女后代留下点什么呢？我想，他们的母亲一定可以培养出像她一样优秀的孩子。

而至于我，其他的都不重要，这几点，却要时刻督导他们了：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虚心尚思，然后成学。清心仁爱，然后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