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h3><h3>军医往事
从小爱拿把枪,说“我要当解放军!”大人哈哈笑,谁也没当真……
现在朋友聊天,我说我当过兵,大家哈哈笑,说“那里有这么胖的兵……”
那是1987年,我突然考进了解放军总医院的研究生,成为了解放军,因为是硕士,所以一下子就是军官了。
<br></h3><h3></h3> <h3>记得很清楚,我报到的时候是一个姓项的老军官接待的我,他看看我说“怎么想到进军队呢?”我不敢说我从小想当解放军的事情,怕他笑话我。但那是真实的原因……
在军队里同学们谈的东西很让我新鲜,从来没听说过。他们能够知道几大军医大学校长过去是那个军区的,是那些司令员的手下……他们能回忆自卫反击战、华山英雄班、西沙海战……军队的同学们能有机会在和平年代体验一把同生共死,实在令人羡慕。那才是军人啊……
我从走、坐、躺、站都能看出是“地方上的”,散漫啊……<br></h3> <h3></h3><h3></h3><h3>(我的硕士导师,中国颌面外科创始人之一,洪民教授)</h3><h3><br></h3><h3>我的老师当时已经是将军了,住将军小楼。我眼里他是一个和蔼的老医生……我那时上课常常去他家里,聊天就聊深了……可科室里大多数人对他都有些害怕,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军队里将军是何等的威严……
有一次,负责照x片的昭武医生把片子照歪了,那时要靠医生摆病人的头,摆不好就要歪……昭武吓坏了,战战兢兢的对我的老师说,“洪主任,这个片子可能照坏了……”老师拿过来看看,放下,对着太阳又看看……什么也没说……昭武吓坏了……
第二天,我去老师家上课,老将军拿着那张照坏的片子,递给我,说“浓卡卡(你看看),什么发现?”浓重的宁波口音……我看看发现应该显示的颞颌关节还在啊,我说,似乎关节前面被照模糊了……我说“这里模糊了?”老师满意的看看我,说“没错啊,这里模糊了……”然后他从桌上拿起一个颅骨,递给我,“浓港港(你讲讲),这里为什么模糊?”我拿起颅骨摆了又摆,那个模糊的地方,竟然应该是x线穿过的一片空白区啊!灵异啊!我心里发毛,没敢说……嘴里嘟囔,“这里什么骨性结构也没有啊?”老师说“对啦……没有骨头是什么啊!”头颅上没有骨头的地方当然是软组织,是肌肉……老师兴奋的说,“那不是模糊,是翼外肌啊!”这次我才跟老师一起兴奋起来……
翼外肌,是全身唯一与我们吃饭的颞颌关节直接相连的一块肌肉,是深藏在颞颌关节与颅骨底部的一块肌肉,也是经常由于各种原因会导致吃饭时、张口时疼痛的一块肌肉……多少年来,口腔医生被颞颌关节紊乱病困惑,就是因为这块肌肉看不见、摸不着,像幽灵一样,引起着病人的各种不适,医生却只能猜想……哪怕只能看见一个影子,也是天大的进步啊!我记得那天阳光特别好,将军小楼里的晚霞特别明亮……
一年以后,老师发表了“用髁突翼颌斜位观察翼外肌”的论文,我的老师是世界上第一告诉大家翼外肌可能的成像位置的人……</h3><h3></h3><h3></h3> <h3></h3><h3></h3><h3>(2018年张震康论坛,我的硕士答辩导师,中华口腔医学会创始人,张震康教授)</h3><h3><br></h3><h3>再几年,我在比利时的布鲁塞尔欧洲颅颌面外科大会上宣读了“用核磁共振观察翼外肌病变”的报告,那是这个学会20多年历史上第一次有中国医生的面孔,也是人们第一次在核磁共振上完整的、稳定的看见了翼外肌……
会后,当时欧洲颅颌面外科学会秘书长,一位又高又帅的颌面外科教授把我带回了鲁汶大学……</h3><h3></h3><h3></h3> <h3>(1990年,我在欧洲第一个领路人,欧洲颅颌面外科学会秘书长,Fossion教授)</h3><h3><br></h3><h3>后来我发现了一位世界上研究颞颌关节的“大师”也在研究翼外肌,是当时国际修复杂志的副主编。就是远点,在北极圈附近了,芬兰。想了又想,还是按耐不住,决定去看看她,一个据说很彪悍的女教授。去芬兰的路很远,带我去的是一个憨憨的芬兰口腔外科医生,我在欧洲遇到他时,他正在笨嘴拙舌的用不太熟练的英文给大家讲一个他的发明创造,来自芬兰的世界最早期的“牙种植体”,我看他满头大汗,就帮他当了一天翻译,把芬兰英文翻译成英文……后来熟悉了,才知道他正是我要去看的那位女教授牙学院的,那位女教授是他的院长……于是我和满头大汗教授就一起到了芬兰……</h3> <h3></h3><h3></h3><h3></h3><h3></h3><h3></h3><h3>
(2002年,我的博士导师Aune教授和答辩导师赫尔辛基大学牙学院院长林奎斯特教授)</h3><h3><br></h3><h3>第一次看见女教授的时候,我大吃一惊,她太漂亮了!根本不可怕啊……但几乎一秒钟,她就让我感到害怕了……纯正的英国口音,说话面带微笑,但简练到极致……告诉我能不能用五分钟说说我的想法……好吧,我从法国几千里路过来,您给我五分钟……我从五十张幻灯片中拿出了三张,就是看翼外肌看的最清楚的三张,我说“aune教授,我看了你30多篇论文用肌电图、计算机轨迹讨论翼外肌,你有没有想过用影像能够看见翼外肌?你看看我的翼外肌……”
anne教授有些不太相信的看着我,用芬兰话跟她的一个秘书说了什么,一会儿来了好几个芬兰医生,他们拿出一些病人的核磁共振片子,其中最疑难的是:一个颞颌关节看上去很好,但病人根本张不开嘴,疼痛的要撞墙……而另外一个是他们在门诊偶然照核磁共振发现的,显示极其严重的颞颌关节病,但病人一点症状都没有……芬兰教授说,你是颞颌关节及咬合研究的,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儿?……欧美人的忘性很大,刚刚说的五分钟之约,似乎会延长到明天……
我看看这个片子,如果光看关节,他们诊断的没有问题,如果把视野打开,翼外肌的病变竟然完全可以解释这两个病人的情况!我也兴奋起来,讨论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
我在中国研究生期间,2年仅仅做了50多例颞颌关节的核磁共振,当时在国内已经是最多的了……但是在anne教授的科室里,在离北极只有一百多公里这个世界最北的牙学院里,居然有近10年、上千例颞颌关节的核磁共振!并且有完整的颞颌关节专科病历,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研究颞颌关节核磁共振成像的宝库!
教授给我争取了几项科研基金,我成为她的博士研究生,跟她工作、学习了好多年……满头大汗教授成为了我的朋友和我的副导师,同我一起研究牙种植与咬合……我们一起做种植……</h3><h3></h3><h3></h3><h3></h3><h3></h3><h3></h3> <h3></h3><h3></h3><h3></h3><h3>(2013年到维也纳大学拜访Cadiax发明人,世界咬合学前辈斯拉维茨克教授)</h3><h3>
后面的很多年,我一直在世界各地的很多地方,看着这块奇妙的肌肉……它影响着人们的吃饭、影响着人们的咬合……种植和假牙能不能做舒服与咬合有重要的关系……
今天是八一建军节了,我又想起了那静静的将军小楼,想起了老师那朗朗的笑声……老师,在天堂您一定也为今天的节日高兴吧………我很想你,老师……</h3><h3></h3><h3></h3><h3></h3> <h3></h3><h3></h3><h3></h3><h3></h3><h3></h3><h3>(2003年在美国种植学会年会与美国种植之父Lincow教授)
<br></h3><h3><br></h3><h3></h3><h3></h3><h3></h3><h3></h3><h3></h3> <h3>(我的研究生同学)</h3><h3><br></h3><h3>杨晓江
2016年8月1日于北京<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