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庆阳剪纸的艺术特征

灵芝

张保龙先生浅论庆阳剪纸的艺术特征

庆阳剪纸是中国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项目，具有独特而鲜明的艺术特征和深厚广博的文化内涵，是中华民族宝贵的民间文化艺术财富，它以意念造型、物我互动、古老典雅、粗犷狂野、天然率真的艺术特征为世人所瞩目。现就其具体的特征内容予以解释说明，以加深人们对这门古老而年轻的民间艺术的理解和认识。

庆阳剪纸是流传于陇东一带由劳动人民世代口授心传的一种古老的文化艺术形态，它是庆阳劳动人民特别是广大农村劳动妇女表达思想观念、抒发个人感情的主要方式。它萌芽于先秦，产生于汉晋。在新疆吐鲁番火焰山阿斯塔那古墓中出土的北朝时期“对马”“对猴”“忍冬”等团花图案在庆阳剪纸中早就是常见的传统图样。北魏时庆阳剪纸继续成长演变，北魏胡灵太后，归葬其父于镇原临泾，“纸幡蔽道”。唐、宋时剪纸艺术也多出现在祭祀活动中，但已经开始向民俗运用与居住应用转变。元、明、清以来继续发展盛行，二十世纪达到高峰，逐渐形成了庆阳剪纸意念造型、情意交融、古老典雅、粗犷自由、天真烂漫的独特艺术特征。

—、意念造型的抽象艺术创作思维。和长江流域剪纸偏重于拘象形象塑造创作理念不同的是，作为黄河流域的庆阳剪纸艺术创作注重的是意象美的表现与传达。老一辈庆阳剪纸传承人剪纸时从不先描稿子，她们只是用牙签或者剪刀尖儿在大红大绿的纸张上随意比划一下，根据其痕迹的大体轮廓，拿着剪刀便一路剪去，想到哪里剪到哪里，想到什么就剪个什么，需要什么便剪个什么，自由想象，不受程式的羁绊，中得心源，师法造化，主客一体，一气呵成。在整个庆阳剪纸创作的过程中，始终根据内容需要来添加物象，而这些物象又统一于作品的整体创作思维之中。乍一看有时觉得毫无道理，仔细琢磨才觉得其合乎情理甚至舍此别无他法，舍此不能完全表达其意味。这一切意念创作的基础其实来源于中国传统“天人合一”的本源哲学思想和“物我互生”的原始生存法则认知理念，就是“阴”与“阳”二字，男阳女阴，阳实阴虚，阴阳互补，阴阳转化而生道。实中有虚，虚中有实，虚实结合而生物。朴实无华地表达本意，直接明了地阐述主旨。在思维过程中不停地剪辑表现元素，在创作过程中逐渐完善表现对象，以求取得思想主题的突出完整和艺术效果的完美统一，正是庆阳剪纸意念造型的独特作用所在。大家在剪莲花时，一张纸就是一片混沌，一剪下去去剪开来，莲花造型出来了，莲花娃娃出来了，莲花下面的花盆也出来了。被剪掉的部分就是阴，留下来的就是阳，莲花和莲花娃娃、花盆是实的，而莲花和花盆上长出来的草纹却是虚的。莲花娃娃和花盆是阳，莲花是阴。花尖是阳，花籽是阴。人们看完以后可以想到，莲花是圣洁之花，唐僧坐化前一天晚上就梦见了“吾眼前有白莲花，大于盘，鲜净可爱”。

明代许仲琳《封神演义》中也讲哪叱自刎后被太乙真人引去魂魄，以瑶池圣莲超度其命，七七四十九天以后幻化人形，在莲花池中练就莲花枪法后立马去找他亲爱的爸爸李靖寻事报仇雪恨去了。所以说莲花可以生子，我们庆阳剪纸把女性比作莲花，为阴把娃娃比作男性，表示阳，“娃娃坐莲”就是男欢女爱而孕育生命的寓意，有时也剪鹭鸶戏莲弹莲，也是把动物拟人化了，也比作男性，为阳性。和娃娃坐莲寓意大致相同。有人问，莲花多生于水中，为什么我们要剪为花盆呢？我们庆阳剪纸中的花盆实为阳。是庆阳上古聚集的少数民族氏族的白石崇拜遗存符号，从质上去说，过去花盆为陶制，陶为粘土烧制而成。则为至阳，为先民们贮粮贮肉贮水类所用，养活了人的生命，更远古时人们以石为器，击禽兽而自卫，击果核而自食，后又磨制成锄斧等器物生产生活使，伴随帮助人类生命存活达百十万年之久，怎么不被人们共同崇拜呢？所以我们通过这些阴阳处理的物象就可以看出生殖崇拜、植物崇拜、白石崇拜，种神崇拜四个文化内涵，用于洞房，就顺理成章了。一句话，跟感觉，凭意念。

二、情景交融，创作过程中的物我互动。庆阳剪纸作品大多是有感而发的感情结晶，从红白喜事到节日风俗，到处都会见到剪纸的影子，不离不弃地伴随着人们的一生。这些剪纸作品，凝聚着人们的喜怒哀乐和悲愁忧伤等多种情感元素。庆阳剪纸艺人在农闲节下剪纸时，坐在炕头上，树荫下，小院中，常常一边铰花一边哼唱着陇东的民歌小调，经常听到的有《十劝郎》、《冻冰》、《剪窗花》、《推炒面》、《绣荷包》、《珍珠倒卷帘》、《清凉凉水儿》、《采花》等等，有时还唱起古老的秦腔和道情，她们一边忘情地唱着，一边忘我地剪着，让自己的喜怒哀乐等各种情愫自由自在地在剪纸中散发着！自我天然的情感自然而然地就融入到剪刀下，融入进了剪纸之中。一句话，有情趣，不干瘪。

三、高古典雅，原始朴素的传统情结。中国许多民间传统文化元素符号在庆阳剪纸中屡见不鲜，甚至有的剪纸内容中的元素符号在全国都绝无仅有。这与庆阳历史上多民族聚居时期相互之间的文化融合渗透不无关系，与独特环境下人们的文化认知与变迁密切相关。庆阳是黄河流域华夏农耕文明最早的发祥地之一，历史上曾是戎、羌、匈奴、鲜卑、党项等多民族长时期的聚居繁衍地，我们常见的如羽人，头上插着长长的羽毛就是羌族一种文化崇拜内容，因为古先民在狩猎时见到长长羽毛的鸟会飞呀，所以射杀鸟之后把羽毛拔下来，插在自己的头上，幻想着自个也能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的生遨翔于天空，不受跋山涉水行走艰难之苦。就是戎族，在商周时期就盘距陇东800余年，比明清两代加起来的时间还长。庆阳广为流传“毛野人”的民间故事，就是对东晋南北朝时期“五胡乱华”少数民族与汉族斗争所留下来的历史文化印记。尤其是华池民间传说与此类题材内容的剪纸作品甚多。先祖不窋等北迁到此，数十辈人在这里教民稼穑，“处戎、狄之间”，文启众智，礼化世风。所以庆阳剪纸蕴藏着丰富的多民族图腾崇拜文化遗存就不为奇怪了，但它们最终还是归依和融入于中国传统的儒家、道家等主流文化体系。儒道文化是主杆，其他文化元素遗存为枝叶，相互补充，相得益彰，兰州大学的柯杨教授曾经说“庆阳剪纸是骨子里的典雅和古老”。庆阳作为周礼文化的辐射区，重教化，敦人伦，这些文化基因都折射反映在了农村妇女的剪纸作品之中。因为文化而典，因为礼仪而雅，委婉含蓄，有法有度。一句话，民族根，天然味。

不管剪什么东西剪什么内容，首先都是给人们看的，要叫大家都能看得懂，这是最基本的要求。意境不清，形象不明，会使看的人思考模糊。其次是要让人们爱看，那么作品就要有艺术性，艺术性就是艺人平常的艺术积累，把学上的，想上的东西去进行美化处理。可能有的人就问了，那就剪的要像吗？完全不是，剪纸传递的是意象美，形象传神，生动，咱们庆阳剪纸的美就在于“像与不像之间”，“丑里巴唧的美”，让人们越看越爱看，看了还想看。就把作品剪好了。最后一定要分清楚剪纸与剪纸画的区别。剪纸画现在泛滥的很，还有一些市场，但绝对走不出去，因为全国各地都有，刻纸机一打开几百张千万张都生产出来了。就是把中国画线描画中间的线留上，变成了剪纸，看起来像得很，我们搞创作去那样搞绝对是蜜蜂爬在了玻璃上，眼前一片光明，但始终是没有出路的，不可能产生真正的作品。

张老师寄语:咱们项目保单位上的领导和同志们就是努力想办法解决认识问题，方向问题，发展问题的。为了大家的进步么，大家都成精兵强将了，就没有打不好打不胜的仗！就都会出去以一当十，独当一面，成为庆阳剪纸的精英！

美片作者寄语:河流唯有深邃才能平静无波，树木只有扎根地底才能茁壮成长！人生也是如此，想要向上生长，必先向下扎根。

——2022年9月27日

作者简介:

张荣娟 ，女，汉族，生于1980年11月，甘肃省镇原县人。中国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项目《庆阳剪纸》传承人，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中级剪纸艺术师。从事剪纸、香包刺绣的传习工作十余年。先后培训与之相关的农村文化产业从业人员600多人次，2019年被评为“甘肃省陇原脱贫攻坚巾帼带头人”。其个人也多次参加国家、省、市相关部门举办的非遗传承人培训班。她的剪纸作品多次荣获国家、省、市级专业展览等次奖项，作品风格迥异，特征鲜明，深受人民群众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