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十二岁那年我跟随父亲在机关住宿上学,那年和我一起的还有一个小伙伴叫波,他也跟着爸爸住在机关读书,长我一岁,活泼可爱长得帅气精神,我们天天黏在一起:打乒乓球、到广播室看大人制作广播节目,我们也站在麦克风前学着大人广播:“某某广播站,本站第二次节目播诵完了,社员同志们再会”。我们经常坐在电话室总机台帮助电话员接挂长短途电话,有时坐在会议室跟随大人听上级传来的电话会议。机关的墙外面是大队的梨园,秋后鸭梨摘下树储存在果园里,果林队派一名老人看守,他们用玉米秸打起窝棚,我俩经常到窝棚里找老人玩,老人穿个黑粗布袍子,头戴一顶黑色瓜皮帽子,拿个大烟袋,我们也许是机关里的孩子每次对我们的到来老人都很客气,梨是随便吃随便拿的,我们最喜欢听老人讲老年的故事……那年代号召全民皆兵,民兵训练放在首位,枪支弹药在机关放置好多,机关干部们有时随手打开一箱子弹拿上半自动步枪去墙外的小河岸上实弹射击,有次大人们打开了一箱手榴弹,我和峰也每人拿了一枚跟在大人后面,和大人一起在河岸后面看投弹,有一个小伙因为太紧张他把手榴弹竟然扔在了自己身后,万分危急关头一个大人大喊一声把我们推倒在地,他勇敢地捡起那枚冒着烟的手榴弹扔了出去,手榴弹竟在半空开了花,我俩被吓坏了,那位勇敢的大人我叫不上名字了,但他的勇敢使我终生难忘。</p><p class="ql-block"> 机关里有个放映队,我和波经常跟着放映队下乡放电影,放映员是个十九岁的大小伙和我俩很是说得来,每次放电影都是拉着小拉车,我和波就在后面帮着他推车,一路打闹着说笑着……</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波小声告诉我说:爸爸的柜子里有一把手枪,我不信,他带着我打开他爸爸的柜子果然有一部小手枪,波感到很神气,我劝他这是真枪可别拿出来玩。</p><p class="ql-block"> 第二年春天,波的父亲调走了,波从此没了音讯。时光流逝,地覆天翻,四十多年弹指一挥间,随着年龄的增长,对波的思念愈发浓烈,那个少年时期的影子时常浮现在眼前,我凭着记忆知道他老家村庄的名字,也铭记着他父亲的大名,就往他老家写了一封信,诉说了几十年来我对他深深地思念,询问他的近况如何?不久我接到了他的回信,告诉我他过得很好,在城里一家公司做会计工作。我利用一次出差的机会到城里去看他,我天真的想象着见面时的情景:我们一定会紧紧的拥抱在一起,然后快乐的坐在一起品着茶诉说着四十多年的离别之苦相思之痛……想着想着眼前竟模糊起来。我来到了他的办公室见到他后他没有任何的惊喜,也没有起码的握手之礼,只是让我在他宿舍的床上坐会,他说手里还有些账目没弄完,我呆呆的坐着,他在旁边忙着,没有香烟没有茶水没有任何问候,等他忙完我们简单的说了会话,他就带我看看了看他正在装修的新居,我不知道让我看新居的意思,他说等装修好了会让我来家玩,我们就这样结束了期待已久的会面。有一天我又一次来到城里走在大街上,碰巧他骑自行车和我迎面擦脸而过,我激动的喊住他,他下车扭回头问我:“有事吗”?我的心瞬间凉到了冰点,我想我在大街上无意中碰到了你我能有什么事呢?我无语了,他转身骑车走了,以后彼此再没有联系过。</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有人说过: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当你见到你日夜思念的人时他却不认识你。波使我想起了鲁迅笔下的闰土,闰土性格的变化是旧时代的产物,而我的伙伴何尝不是呢?没有了少年的童贞而更多的是藏在言谈举止中的市侩心机,人改变了世界,世界也造就了人。</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