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 美丽的诺言（四）

星星点灯

夜色更浓了，又起了风，红枫大街两旁的树木被刮得随风摇曳，绿化带也被刮得起起伏伏，路灯虽然很亮，行人却是不多，远没有了夏日的繁华。朱建深一个急刹车，车内三个人的身体前倾而后又被重重的弹回，田武宗和佳静都觉得事情不对头了，这个司机把他们拉到红枫大街干什么？

田武宗诧异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我们拉到这里想干什么？”

朱建深没有回答，快速的打开车门下了车，拉开了后排左侧车门:“女士，你先给我下车吧。”朱建深一把把佳静从车里拽出来，佳静大意了，上车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车牌号和车，净想着借这次见面的机会，和田武宗把话说清楚，教委我也不调了，就此段绝往来，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她过够了，她要疯了。此时出现的变故，是她没有想到的。

她跌跌撞撞的被拉出了车门，揉了揉眼睛，大吃一惊:“朱建深，怎么是你……”

朱建深一声冷笑，声音有些嘶哑:“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在我的车上会遇到你们这对狗男女，拉你们都嫌脏了我的车。”说完，一个耳光扇在了佳静的脸上，佳静疼的用手捂着脸暗想:该来的，总会来的，迟早都要来的。她流泪了，结婚四年了，朱建深没有打过自己一下，这次朱建深恐怕是伤心绝望了，她扶着后备箱没让自己摔倒。

田武宗反应很快，他下了车，来到县政府大门口右测的路灯下，掏出来手机打了电话:“公安局治安科吗？我是田武宗，有人在县政府门口寻衅滋事，私闯国家机关，欧打国家公务员，对，对，你们马上派人过来……”朱建深一步步向田武宗走了过去看着这个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人，心里充满了蔑视和憎恶，不想因为田武宗是副县长就放过他，相反正因为他是副县长，才让他身败名裂，警示世人。田武宗手里握着手机，见朱建深向自己走过来，就明白了这个司机是佳静的老公，自己和佳静去幽会竟坐上了他老公的车，让人家的老公抓了个现行。真他妈的倒霉，万里有个一的事儿就让他田武宗摊上了，怎么办？怎么样才能全身而退？他想转身跑开，估计跑不了几步就得让朱建深抓住，不可取，打架？凭武力也不一定是朱建深的对手，他看到朱建深一步步向自己走过来，脸色有些惊骇，突然用手一指佳静:“是她先勾引我的。”

县政府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的行人，人们把目光一齐看向了佳静，佳静觉得众人目光像刀子一样锋利，能把自己的心肝剜出来，刚才朱建深打了自己，她仿佛觉得心里还好受点了，可现在听到了田武宗的话，彻底绝望了:这还是个男人吗？这样的男人，你即使负出的再多，也不会有一点点担当，这样的男人你能指望他什么？自己的眼睛瞎了……佳静凤眼圆睁，用手指着田武宗:“你个王八蛋……。”扶着后备箱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看着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朱建深，田武宗更慌了:“你想干什么？你可不要胡来啊！要不你提出要求，我给你解决，只要要求不是太过分，我都能给你解决，我是副县长啊！”

“够了”朱建深愤怒的喉了一声，他的心里更看不起田武宗的这副嘴脸，他抬手抓住了田武宗的衣服，另一只手抡起来给了田武宗一个响亮的耳光，连抽了几下，田武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嘴角流出殷红的血来，朱建深大声的说:“我什么要求也没有，什么也不要，你看着这儿。”朱建深把田武宗抓到县政府大门口，向里望去，县政府办公楼的门口上方有一个金黄肃目的国徽，过道上有五个大字:为人民服务。朱建深一脚把田武宗踹跪在县政府的大门口，朱建深慷慨激昂地说；“你睁大眼睛，看着庄严的国徽，你寡鲜廉耻道德沦丧，你对得起公务员这三个字吗？共和国伟人提写的这五个字为人民服务，你是人民的公仆，却罔顾党纪国法。你踏下心来为人民服务了吗？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扪心自问，在你看到这五个字的时候，你对得起为人民服务这几个字吗？你的良心亏欠不亏欠？”

“好！”人群中有人鼓起了掌，有人拿着手机录视频。一辆警车闪烁着警灯，鸣着警笛来到了县政府的大门口，公安局治安科的民警赶到了，警车停好后，由车上下来四个警察，一个警察手里拿着文件夹记录着什么，其 它三个警察分别走向了朱建深、佳静、田武宗。

看着站立在自己面前的警察，田武宗目光呆滞，全然没有了往日副县长的威风，他知道自己的副县长是保不住了，仕途也划上了句号，等待自己的是党纪国法的制裁，他无力的垂下了头，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因为打了朱建深的车而翻了船。

三个人被警车拉到了公安局。几个法律流程下来，田武宗因为还涉嫌生活问题、纪律问题、经济问题，需县委、县政府报请上级领导审核通过才能处理，暂时羁押在市看守所，佳静可以回家，但是须保持二十四小时开机，以备公安局随时调查寻问，不得离开本区域，朱建深暂时羁押在五里峰看守所。分别时，满是伤心绝望又有些难堪的佳静，面色腊黄，抬起来泪眼婆娑双眼，对着朱建深说:“你好好的……。”一阵哽咽说不下去了，朱建深阴沉着脸，没有说话，爱嘛，在他心里淡薄了许多，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柔情与甜蜜，恨嘛，在心灵深处还有一丝不安和牵挂，朱建深转过身去，说:“你太让我失望了。”大步向警车走去。

朱建深被押到了看守所，门口耸立着高大的铁门，边儿上有一个角门，由行人出入，四周的围墙上遍布着钢棘篱铁丝网。来到狱警办公室做了登记，搜了身，然后狱警让朱建深解下皮裤带，这是有规定的，不许在押人员把裤带带进监室，以防在押人员自杀或者伤人，只给了朱建深一个短短的布条，系住裤子，狱警对着外面喊了一声:“9号监室。”立刻由外面进来两个狱警，押着朱建深向9号监室走去。

在一楼的楼道里，左手边是狱警值班室，紧挨着值班室的是三间监室，这三间监室一般轻易不用，这三间监室关押的都是在外面有权有势有钱的人，里面卫生条件也好，还有电视，只要肯花钱，就能进这高档监室，越往里走离值班室越远，监室里的条件也越来越不好，楼道都到头了，才看到9号监室，窄窄的铁门上，用黄漆喷了一个9字，9的外面喷了一个不大的圆圈，一个狱警“哗啦”一声打开了铁门，对着朱建深喊了一声:“进去吧！”

朱建深进了9号监室，立刻有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有汗味、脏衣服的馊味、经常不洗脚的臭味，呛得朱建深习惯性的要去捂鼻子，想想还是算了，入乡随俗吧，到到了监室了，还讲究什么呀？狱警指着靠近门口的那张床说:“你就睡那张床。”说完，锁了铁门就走了。

等狱警走远了，犯人嘁嘁喳喳地围在了朱建深的身边，七嘴八舌问这问那:“哥们，犯了啥事儿进来的？”

“打架。”朱建深也没有隐瞒，实话实说。

“打死了不？”

“没有。”朱建深说。

监狱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犯人们最痛恨的是强奸犯，最怵头的是杀人犯，如果拿刀把人捅死了或者把人给打死了，反正横竖都是死，在监室里有这种横气，就没人敢惹，也少挨不少的欺负，朱建深不知道监室里面还有这个规矩，就说了实话，几问几答之后，朱建深就发现犯人们看自己的目光有些轻视了。

开饭的时间到了，由铁门外递进来的是每个人一个馒头一碗玉米糁子粥几根咸菜，这也是管理监室的学问，犯人不能吃太饱，吃太饱了精力就旺盛，容易胡思乱想，不利于犯人的管理，再说了人吃饱了就容易寻衅滋事，打架斗殴也不利于犯人的管理。朱建深把馒头和粥放在床板上，抬头环望了一下四周，发现犯人们吃着不能再简单的粥和馒头，却吃得狼吞虎咽津津有味，朱建深想:监狱外面的人说这也不好吃那也不好吃，让他们在这里看着犯人吃饭的样子，不知道做何感想？突然，朱建深看到在监室角落的一张床上，坐着一个人，弯眉杏眼，清瘦的身材，男人却是长了一副女人的想貌，眼睛里射出一股阴鸷的寒光，给人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右手中指上戴着一个翡翠大扳指，左手赫然捏着一个久久烤鸭吃的正香，朱建深明白:这个大扳指肯定是个监室管理员，牢里面叫老大，俗称狱霸。

监室里的犯人形形色色，有溜门撬锁的飞贼，杀人越货的抢劫犯，欺辱良家妇女的强奸犯，交通肇事……，性格也不一而足，有的沉默寡言，有的飞扬跋扈，有的阴狠狰狞，有的心狠手辣……，监室里就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小社会，就是一个血雨腥风的江湖，狱霸不是固定的，谁的拳头硬谁就说了算，谁的实力强谁就是王，对此狱警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的时候还需要狱霸。

朱建深坐在了床板上，他刚进来，肚子里的油水还没有消化掉，还不饿呢，就把粥和馒头往里推了一下，过一会饿了在再吃，他的馒头一动，朱建深旁边的一个犯人的目光也随着馒头一动，胖呼呼的一张圆脸脏兮兮的，中等身材衣服破旧，目光里满是饥饿和贪婪，朱建深猜测他可能没吃饱，也没多想，抓起馒头递给那个犯人:“这个馒头给你吃吧，我还不饿，给！”这个犯人接过馒头满脸都是感激之色，嘴唇翕动几下，想说点什么，恐惧的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大扳指，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硬生生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拿过馒头刚送到嘴边，就听到一声拉着长音儿的咳嗽:“咳……咳……。”

吓得这个犯人周身一颤栗，急忙站起来拿着馒头向角落里的大扳指走了过去，恭恭静静地把馒头递了过去:“老大，这个给您吃吧。”大扳指脸上阴得汪出水来:“别呀，这是新来的小兄弟送给你的，你不吃，反倒过来给我吃，你得有个说道吧。”

这个犯人本名叫刘岚，因为贪污了不少的公款，被抓到了监狱。刘岚一听大扳指这么说，心中一凛，知道这一关不好过了，陪着笑脸:“老大……”大扳指不在搭里刘岚，对左右两边儿使了个眼色，立刻在左边床上站起来一个身体高大壮硕如牛的人，外号黄牛，右边床上也站起来一个身材略瘦鬼怪精灵的人，外号疯狗。这两个人都是犯了人命案，刚进来的时候得到了大扳指的庇护，由是感激，现在都成了大扳指的忠实爪牙。

疯狗来到了刘岚身边，用手点指:“行啊贪污犯，小子胆肥了，他一个新来的生刮蛋子不知道，你来了十个月了，老大的规矩你不知道吗？见三抽二，一二抽走，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他妈的也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话音未落，贪污犯刘岚的脸上脆生生的挨了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