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之行

杨春山

(1)

2022年8月13日，我们启程回老家。坐飞机从大连飞恩施，航班时间推迟两个钟头下午五点起飞，八点才能出飞机场。坐上到鹤峰的拼车，十点到了鹤峰，这一路很顺利。半天的时间就从大连到了家里，早在十年前是不可想象的事。

大连的气温在二十八九度就算很热了，超过三十度的时间不多，走的时候二十九度。从恩施机场出来，就像一下子掉到火笼里去了，虽然已经到了晚上，地皮是发烫的，一股股热浪袭来，感觉像在汗蒸，干燥的衣裤不会儿就湿透了。看天气预报，三十九度。两地相差十度，感觉冷热两重天。 晚上在二弟家住下，，晚上整夜开着空调睡觉。

第二天清早，和二弟沿河边走步，清水走廊，温热的晨风习习吹拂，这是一天最凉爽的时候。但还是感到一股股热气涌来，一动一身麻麻汗。沿河清水走廊全部修通了，一色石雕栏杆，宽阔干净，道边花团簇拥，绿树成荫。溇水荡漾，碧水蓝天，倒影婆娑，水天一色。河道上又添了几座新桥，不同风格的桥把河两岸连为一体，道路四通八达，行人穿梭自如。走步的人，行色安逸，悠闲自得。山水画廊，一步一景，空气新鲜，畅享呼吸，使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街道干净整洁，两旁由盆景装点，使小城小街显得典雅大气。洒水车喷着水，洗去了灰尘，使灼热的街道降了温。街道上有拿着牌子的小姑娘，上面写着“建设文明城市”的宣传文字，衣服上文字表明，她们是"文明城市建设志愿者”。我是三年前在这座小城仔细逛过，感觉又有了新的变化，城市面貌又上升到了更高的挡次。

(2)

回鹤峰看二舅弟是这次老家之行的一件要事。二舅弟在三月份遭遇车祸，身体严重受伤，手臂和腿骨折，住进了医院。此时正值大连疫情严重时期，不能回来看望。一直拖到现在。

二舅弟住在五里坪集镇金钟小区。五里集镇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一栋栋新房拔地而起，原来的老房子老街道荡然无存。原金钟小学那一片都成了街道。以至于我们下车搞错了地方，多走了半里路。

二舅弟经过近半年的治疗，已经能下地行走了，只是不能大用力，腿上手臂上还有固定骨头的钢板，需两年后取出来。

他是接读书的孙子回家的，开着麻木车正往家里行驶，突然从后面来了一辆疾驰的轿车， “轰隆”一声巨响，麻木车撞翻到路边去了，爷孙两被撞飞了。邻居们听到响声，到道上观看，见到了被撞坏的麻木，不见人，经寻找才看见浑身是血的爷孙俩，连夜送到县医院急救，第二天才清醒过来。好在治疗及时，孙子恢复挺快，爷爷受伤严重，治疗了很长时间。二舅弟刚退休不久，本可以享受悠闲生活，一场车祸给他增添了极大的痛苦。

据邻居讲，二舅弟算是恢复得好的，家人照顾得仔细，亲戚朋友常来看望，小区环境优美，空气好，病人心情好，大大地增强了治疗效果。

金钟小区大多数是从别处搬迁过来的，亲戚邻居居多。二舅弟是水桶芳的，在金钟小区买了房子，方便孙子读书，各方面比住在水桶芳方便很多。表姐是江坪河电站库区的移民户，在县城住了几年，女儿婆家让出一块地，女儿女婿帮他们修建了一栋三层的楼房，在一层扩建了厨房，储物间等生活设施。他们觉得比在城里好多了。一是这里环境好，二是亲戚多，有什么事有人帮忙。他们对现在的生活心满意足。我们走的时候，给我们送了一大包干洋芋片，一块猪坐蹬。干洋芋片是件费力费时的事，最费工夫的是刮皮。表姐说，没费多大功夫，是邻居们帮忙干的。只要说要干洋芋片，邻居家的老太太们自带刮刮儿帮忙刮洋芋。一群老人在一起手里干着活儿，嘴里天南海北的聊天，快活极了。这个小区，只要哪家有点什么事，大伙儿都不请自来。小区的人都注重和善友爱、守望相助，和谐、温馨的人际关系使小区的人都有强烈的幸福感。每到傍晚，小区广场上响起悠扬的舞曲，大媳妇小姑娘老太太们翩翩起舞，跳起欢快的广场舞，小孩们追赶打闹，老头们喝茶日白聊天，整个小区呈现出新农村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

老伴要去看望离金钟不远的老同学曾广银，五十年前在五里中学读高中时到过她家里，多次约定要到他家去看看，趁这次机会一定要去。尽管不远，五十年的巨变，没有原来的样子了。我们问着路一边走，一边联系曾广银来接我们。我们在半路上会合了。

曾广银的家在山边上，一栋漂亮的小洋楼在绿树翠竹中。前面三百米有宽大的公路通过，房屋旁有修剪整齐的密植茶园，塔坝坎下一片焦黄待收的烟叶，包谷像竹林，包谷坨像水牛角，一根杆上两个坨的居多，有的有三个坨。虽然干旱，种得早的包谷还是丰收在望。房前屋后，果树蔬菜，色彩斑斓，一副美丽的农家田园油画就展现在眼前。

五十年前的老同学相见，自然是激动、高兴，有说不完的话。我到房前屋后看看，欣赏农村农家的别样风景。除三层主体建筑外，还另建猪圈、储物间、厨房、晾烟棚。前前后后收拾得干干净净，就连猪圈厕所都一尘不染。我惊叹他们夫妇俩太能干了，住在城市里的人也未必能做到如此清爽。在大城市能住上这样大的别墅，必是大富豪。

一个多小时，曾广银就做好了满满一大桌子美食，劝酒劝菜，满是家乡的味道，满是老同学的一片真情。走的时候送给我们许多土特产：葛粉、干洋芋片、豆豉等。他们把我们送到大公路上。我们感受到了同学情是那样淳朴，就像陈年老酒让人心醉、余味绵长。

二舅弟的儿媳妇办了一大桌好菜，请了边近的亲戚，晚餐丰盛热闹。我们时间很紧，第二天要回县城，表姐要我们无论如何在她家吃一顿饭，可是第二天的早餐二舅弟家已经订好了，我说吃不了饭，就在你家住一晚吧。因为时间关系，该到的地方没法去了。

(3)
回鹤峰是在天气最炎热的暑假期间，有人问为什么赶在最热的时候回来？是因为老伴要参加50周年高中同学会，我是陪伴老伴作为家属参加这次盛会的。这次同学50周年庆典，已经准备了几年。由于这段时间疫情趋于稳定，组委会向全国各地的五里中学1972届毕业的同学发出邀请，于2022年8月17日报到，18日正式举行。

我们17号到环境优美、舒适安静的红色教育基地红嫂子宾馆报到，受到组委会热情接待，每个参会同学领到专门为这次同学聚会缝制的服装、特制的纪念章、纪念品。负责接待的组委会成员王凡桂为我们安排了住宿——6666号，王同学说四六大顺。

红嫂子宾馆前的场子上已经搭起了宽大的戏台，背景屏上的“五里72届首届高中毕业生五十周年庆典”红色大字在阳光下耀眼夺目。灯光、音响设备已经安装完毕。观众席上的遮阳棚安好了，桌子座椅已经整齐摆放。庆典活动的宏大场面已经展现出

晚餐在红嫂子宾馆宴会厅，美味佳肴，果汁美酒，大气丰盛。许多同学是五十年后的第一次相见，激动、兴奋、心潮澎湃。五十年风雨沧桑，五十年走南闯北，当年的青春少年，如今鬓发斑白，老皱满面。今日相聚，相互端详，似曾相识，像猜谜语一样在脑海里搜寻同窗的记忆。记不记得不重要，大家心里洋溢着幸福，沧桑的老脸上绽放着鲜艳的花朵。老同学聚首，千言万语装在酒里，频频举杯，为今日的相会开怀畅饮。

晚餐后，按照庆典议程，茶话会开始，个人才艺展示和嘉宾讲话，72届同学及其家属和特邀嘉宾数百人参加。有几位特别引人注目的耄耋老人，他们是：90岁高龄的语文老师万先知，85岁的数学老师袁作善，78岁的化学老师张启明，78岁物理老师崔中伟。他们不顾年岁已高，接受邀请，从石首、来凤、恩施赶到参加这次聚会，他们还上台讲了话，表达他们对这次聚会的高度赞赏和对同学们的美好祝福。

熊熊篝火照亮细柳城的夜空，人们围着篝火翩翩起舞，十节摆手舞把庆典晚会推向高潮。炎热的天气，熊熊的篝火，人们已被震撼人心的场面所统摄，完全沉浸在幸福的海洋里而把高温的不适抛到九霄云外。

18号早餐之后，庆典活动正式开始，五十年前的红色经典歌曲“大海航行靠舵手”“年轻的朋友来相会。”“五星红旗，迎风飘扬。”把人们带到了五十年前的学生时代。紧接着师生上台，举行隆重的敬师仪式，几十名学生整整齐齐地向老师行鞠躬礼，向老师发敬师红包，师生照合影。同学代表浙江科技大学教授王长荣发表了激情洋溢的演讲，他的演讲如行云流水，妙语连珠，使同学们回到了五里中学，回到了那激情燃烧的岁月。半个世纪，弹指一飞间，斗换星移，头顶青丝换白发，杉树垉两年的学习劳动经历忘不了，同学之间的深厚友情永远长存！随后文艺演出开始。多支演出队上台，精彩的表演博得阵阵掌声。随后同学自由组合照相，同学们像孩子一样，兴高采烈，红嫂子宾馆到处欢声笑语，细柳城成了欢乐的海洋。

这次庆典活动组织严谨，安排周到，气势宏大，博得县城各界交口称赞，使五里中学72届高中毕业全体师生度过了终身难忘的激情日子。

要组织成功如此盛大的活动，没有坚强有力的组委会通力协作是不可能成功的。据说组委会几个人多次策划、筹备这次活动。他们带头捐款，筹措资金。全体同学积极响应，自愿为庆典捐款，有几万的、几千的、几百的不等。他们精心设计服装、纪念章和纪念品。他们为庆典辛勤操劳了很长时间。

庆典活动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涉及的人员多，学生都是古稀之人，老师已是耄耋老者。还有家属、嘉宾、庞大的工作服务团队、文艺演出队等。几百人的吃住娱乐安排得紧紧有条，实属不易。庆典活动的圆满成功体现了本届同学能人众多，凝聚力强大。有一批能吃苦甘愿奉献、能办事的能人志士。同学们从全国各地风尘仆仆地赶来参加庆典也是不容易的。我赞叹五里中学72届高中毕业生了不起，赞叹年迈的老师从遥远的地方赶来参加庆典了不起，赞叹组委会的同学们为庆典精心竭力废寝忘食地工作更是了不起！为什么能把分散在全国各地的同学召集起来，为什么把庆典活动办得如此圆满？是因为同窗情谊深，今生缘分重！

这样的活动充满正能量，具有积极意义。一是活跃了老年人生活，二是加强了人员流动，拉动了经济消费。就在这次活动结束不久，全国疫情在各地相继肆虐，又进入紧张的防疫态势，这次活动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

（4）

去下坪周家院子是原定好的。那里有我们多年的同事蔡正能周安秀周青栋周自广。2019年周家院子被命名为湖北省家风家教实践基地，2020年，周安秀家庭(周家院子）被表彰为全国最美家庭。2022年，周安秀家庭被表彰为第十三届全国五好家庭。我们去一是拜访同事、朋友，二是参观这块飘扬时代精神旗帜的风水宝地，领略家风家教示范实践基地的靓丽风采。周家院子坐落在湖北鹤峰下坪乡岩门村，八户人家，富有土家特色的木质吊脚楼飞檐翘角，玉立于青山绿水中。走进周家院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面墙上的家训“勤劳、和善、守规、重教”八个大字，家家户户琼楼玉宇，光亮如镜，高雅清爽，一尘不染。家风家教的壁画光灿夺目，政府建立的家风家教示范实践基地的标示牌分外耀眼。亭台廊道，溪水碧潭，于高大的民宿酒楼、酒厂相融成景。山道弯弯，曲径通幽，儿童乐园，水中小船，一步一景，古香古色中彰显现代气息。

周家院子传承着朴实的家风、家训、家教、家规，弘扬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传统美德。8户93口周家人崇文重教、善行厚德、坚守正道、世代兴盛。解放后不到百人的院子走出了2名博士、2名硕士、4名企业家、22名国家公职人员，其中有14名人民教师、12名中共党员，为国家培养了一批得才兼备的人才，为社会主义建设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周安秀的母亲八十六岁了，身体硬朗，精神矍铄，下地耕种，喂猪做家务，一切依旧，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是耄耋老人。老人子孝孙贤，邻里和睦，心情愉悦，充满幸福感。是一个性格开朗心胸豁达贤惠慈祥的老人，是周家院子老年人的杰出代表。

周安秀蔡正能夫妇俩在学校兢兢业业地工作，逢周末、节假日立即赶回家里，陪伴老人，与老人一起干活，在学校是老师，到家里是农民，是孝顺的儿女。他们吃的米、肉、油、蔬菜都是家里产出的，他们坚守勤劳的家风，像习主席所说的“幸福是奋斗出来的”。

周子广、周青栋俩都是“半边户”，他们在搞好工作的前提下，尽力帮助妻子种好责任田,他们靠勤奋养育几个孩子,使孩子们走上了工作岗位。周家院子的人，个个能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保持着艰苦奋斗，勤劳务实的好家风。

周家院子外出的人每到年底都纷纷赶到家里过年，正月初几的，有人利用这难得的休闲时间上山开凿通道。一人上山，其他人不声不响地跟着上山，无需动员，无需督促，家家户户出工出力，几天功夫就把上山的道路修通了。周家院子优美的环境，是周家院子的企业家出钱，大家出力逐渐建设起来的。在建设家乡的过程中，出钱出力是自愿的，没有摊派，没有怨言，不分彼此。

我们到周家院子的时候,周安秀母女俩正在帮邻居家撕包谷,晚饭也是在邻居家吃的。周家院子的人，哪家有事都来帮忙，已经是代代乘接的传统。不分高低贵贱，守望相助。哪家出门在外，有人帮忙喂牲口，照管财产。哪家有什么困难，大家都会出手相助。周家院子是一个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和睦友爱的世外桃园，是新农村的一面旗帜。

(5)

我的老家在邬阳，回邬阳才算真正回老家。回老家拜访一下兄弟姊妹，给过世的祖宗们祭拜烧点纸钱，不管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里是否能得到，是后辈对前辈的一种纪念形式。在商店买了香和纸钱，进树林，钻草丛，到墓地祭拜。此时正高温干旱，一点火星就会酿成火灾，为了保险，带了灭火的一桶水，烧完纸钱之后，用水冲洗灰烬，做到万无一失。

老妈是去年三月份去世的，以前每年回老家，老妈高兴得像孩子，老皱的脸上笑开了花。把她认为最好的东西弄出来让我们吃个够。她知道我喜欢吃油炸洋芋，就每天炸洋芋。现在老妈到另一个世界去了，老妈住过的房子，睡过的卧室还在那里，空荡荡的，我的心里也是空荡荡的，对老妈深切的怀念油然而生。

我们七姊妹有三个在邬阳，他们都生活得挺好。老幺的女儿今年高考，录取到江苏海洋大学。石龙寨村还给老幺家送了喜报，发了奖金。我们七姊妹中最小的孩子上了大学，至此我们的下一代有八人上了大学，我感到很欣慰。

老家的变化很大，有许多儿时熟习的地方完全改变了模样。冠垭一带修成了一条街道，一溜漂亮的楼房一字排开,这是政府修的搬迁居民点。这里以前的乱岩壳，而今已是人头攒动，车流如织的热闹场所。我们在邬阳的那几天，晚上举行盛大的篮球赛，以单位或以村为组团的篮球队在观众的呐喊中，奋勇拼搏，展现球艺。边近的几个组的人，吃完晚饭就来观战，还有不少老太太老头子也来呐喊助战。

从五里坪的金钟小区、周家院子到邬阳石龙寨。我看到了乡村振兴带来的变化，看到了民族复兴的希望！

老家之行,来去匆匆,收获满满,感慨良多!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