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6月,十二军到朝鲜,我们十二军军政大学也随校文工队随军入朝。在朝鲜的山沟、树林里,为战士们演出了许多场文艺晚会,也得到战士们的欢迎和军首长的赞赏!<br> 1951年10月,12军全军文艺汇演,第一天我们“攻坚勇猛”这个节目汇演完,吃完饭后,文工队贺曾德队长要求“攻坚勇猛”节目的人员回队,我们这个节目中打鼓的是李承伦(男,二十岁),边说边舞的是潘梅(女,十七岁),代萍(女,十九岁),易廷敬(男,二十一岁),队长说:“你们这个节目很受战士欢迎!今晚就赶回队去接受新任务。”说完给了我一支步枪,我们四人立刻就从草屋后面山坡的树林走去,我走在后面,在上山树林穿梭时,我突然想到传说的“特务如麻”这个场景,当时在朝鲜特务很多,我心想,如果特务来袭击我们四人怎么办?对了,我心想我们可以假装我们是一个排,我可以大声指挥另一边的一个班和左边的一个班共同包围打击特务,边走边想的我,不觉到了山顶,我们组较小潘美同志说:“易组长,我们休息一会儿吧?”我心想,山顶树少,月光下光突突的,很容易被特务发现,我说:“到山脚下休息。”在山脚下休息后前行时,突然听到敌机声。抬头一看,果然是很大很低的一架敌机在我们头上缓缓地飞着。但我们四个人也不在乎它,自己走自己的路。这敌机跟了我们一两百米后,飞前去了。我心想:“哎!它不跟我们了!”谁知敌机在前面投了三排照明弹。我想敌机可能在月光下还看不清我们是朝鲜老乡呢?还是志愿军呢?因我们的绿军装都洗的发白了,与朝鲜老乡爱穿白衣差不多,所以飞前投照明弹来好好识别。这时,我们也就走到照明弹下面亮堂堂的了。我一边想:“这一下好走路了!”一边很注意观察敌机的动向。看到敌机从第三排照明弹投完后向左转,从我们的左边飞到我们的左后面,又左转飞到我们的右后面。我们估计在照明弹堂堂的照明下,他可能看清了我们是志愿军,何况我又背了一支枪!敌机这时在我们的右后面又转弯,机头对着我们飞来!我感到不好,立刻喊:“隐蔽!”四个人很快向左边高粱地跑去卧倒。“砰!砰!”两声枪响,打到了我们前面高粱地20米处爆炸。敌机飞过我们左边,我喊:“跑!”四人向前跑到公路时,我说:“现在我们两个任务!一个是看我们周围有没有防空掩体之类的设施,二个是注意听敌机声!”潘梅说:“右边有个树林!”我喊:“跑!”到树林看,都是小树,只有一根树有大碗大,还弯弯地,我们四人自然地都聚到这棵树后面,向敌机可能飞来的方向排成一排。“轰!”一声响,潘梅左手指着树林的左边说:“那边燃起来了!”我说:“跑!”大家速向我们右边跑出树林,我在后面跑,无意识地回头看了一下,只见一人在向里面山坡树林的方向在跑,我立刻端枪指着他喊:“什么人!”那人两手举起说:“哦!哦!哦!哦!”我看可能是朝鲜老乡,就没理他们回头继续向正前方四百米左右的一个大树林跑。这时又听到了敌机声从我们后面传来,我想躲,但眼前一大片草地,无法躲避,想原地卧倒,在草地上卧倒,飞机上将人影看的清清楚楚!怎么办?正在边跑边想的时候,这时忽听“硼!”的一声,前面上空一个绿色信号弹从里面的树林打向我们要跑去的那个大树林,接着又“砰”的一声,又是打向那个大树林!我知道这是特务在给敌机发信号,告诉我们四人要到那个大树林!我们当然不能去那个大树林了!怎么办?正在这一片大黄草地上的四个人无法躲避时,恰好经过一条无水的小河沟,沟边长着比草高几倍的杂草,我想,这是我们此时最好的躲避处,我立刻喊:“在水沟就地卧倒!”四人迅速卧倒在杂草中,只听到敌机在正前方大树林咔!咔!咔!咔!轰!咔!咔!咔!咔!轰!轰!轰炸扫射不停。甚至在我们头的上空还爆了一个弹!敌机连续不断地轰炸扫射近二十分钟后飞走了,敌机轰炸声听不见了。三分钟后,我想我还活着,三位战友不知怎样?想叫他们起来走时,忽又听见敌机声返回来了!嗨!我心想幸好未叫他们!敌机又对大树林疯狂扫射几分钟走了!敌机声听不见了。我想,这一下至少要等五分钟以上敌机不回来时,才能去叫他们。五分钟过去了,这时我才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代萍!” “哎!”她回声完好,我又叫“潘梅!”“哎!” “李承伦!” “哎!”他们的叫声都很完好,我高兴地喊:“快起来!”潘梅起后说:“我的镯子不见了!”我说:“不要了,快走!”就这样我们四个人上了公路,继续往前走,走到一个交叉路口时,我们都停了下来,往哪边走呢?贺队长在与我们交代时,在地上画了一下回队的路线图,可没有画这个岔路口,怎么办?我们四人都在地上画着想着,我起身在两条路上查看,两条路都一样宽,分不出哪边是主干道和分支道。我再仔细一看,右边道上有好些碎石,左边道上没有碎石,碎石多的道行人肯定少,没有碎石的道行人肯定多,于是就确定走左边道。这一走,已是下半夜了,肚子有些饿了,也没带干粮,又惊又吓的一夜,潘梅看到前面路右边有房子就说:“易组长,我们休息一下吧?”大家太累了,我说:“好!”于是我们走到房子前,门没关紧,好像是无人住的房子。进门后,看到侧门里面是黑乎乎的,我就向里面试探性地说:“么色!(老乡)我们的,在这里休息一下!”里面传出一个老太太的嘶哑声,“错哒!(好!)”朝鲜房子与中国房子不一样,没有桌椅板凳,进屋就是炕或者整个房子铺着席子。我们四人在这个大屋子的席子上休整,潘梅和代萍就在里面那头休息,我们男同志在外休息。我特别累了,把背包一放当枕头就睡下,很快就睡着了,好像没有一会就听代萍同志叫我:“易组长,我看到志愿军了!”我“噢!”的一声惊喜地翻起身来,从她们那头后门出去,代萍指着公路那边说:“一个志愿军在那里刷牙,现在不见了!”我们立刻就到对面查看,代萍说:“刚才那个志愿军就在这里刷牙!”我看这里没有草,小沙石渣一片,还有点凸起,我想:“这会不会是防空洞的顶部呢?”于是绕下去一看,有走下去的梯子,有门,就跟着梯子走下去,果然是个防空洞。又往里走,一位志愿军正出来,我们一看,就是我们文工队的一位同志!“啊!”我们自然地吼了起来!拥抱在一起!诉说我们昨晚遭遇和艰难,这时又出来的几位同志说:“那是敌人的封锁线!”我们四人才知道我们通过了敌人的封锁线还幸存的活了下来了!<br> 现在回想并写当时的情景时,我和代萍已经八十七岁了,经过了钻石婚。当时与敌机智斗时我们一点也不怕,与敌机斗智,而且智斗胜利,敌机轰炸扫射那样长时间,扫射投弹那么多,结果我们四人毫发无损!幸存到今天!我和代萍为活到今天而庆幸!但是,回想起来也觉得有点后怕。如果我们四人要躲进那个大树林后面,其后果不堪设想,可能我们四人全部牺牲!光荣献身!在严酷的战争中,有的战友牺牲了,有的战友未牺牲,有人双腿打坏,双手打坏,如果我们受伤了爬又爬不到树林旁的公路上,野兽来侵击又无抗击能力,那就牺牲得太不值得了。如果我们在岔路口走到右边那条路,后果不知会怎么样。如果没有进到朝鲜老乡的房屋去休整,我们还一直往前走,也可能与文工队大部队走散,在异国他乡,语言又不通,其结果又不知怎么样!如果不是代萍发现志愿军战士在刷牙,我们睡觉起来第二天早上肯定照样一直往前走,其后果也不知怎样!<br> 现在想起来这次回队经历不仅有点点玄,还很危险!队长命令我们当夜赶回去也是为了工作,但今天我们八十多岁的人想起这件事,虽然理解队长那时才二十四岁时的心情,他当时一心考虑工作,没考虑其他,也正因为这样,也才有我们四人在朝鲜时的精彩并冒险的一幕,同时又神奇般的找到了我们的文工队,这真是我们永生难忘的珍贵经历,我们从中感悟到战争的艰苦,受到了战争的洗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