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1</p> <p class="ql-block"> 2012年元月18日(腊月初七)，年高体弱的父亲走完了他人生八十年的里程，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守在前屋大厅里，在如雪的白炽灯管下，凝望着父亲的长生屋，回想起老父亲劳苦的一生，写出了下面这篇文字，聊以祭奠父亲！</p> <p class="ql-block">2</p> <p class="ql-block"> 爷爷不幸，患了肺结核病，那年头，科技不发达，久治终不愈，39岁早逝。从少年时代开始，12岁的您带着5岁的弟弟，相依为命。作为家中长子的您，为了和弟弟好过上不饿死的日子，您带着亲弟过继到嫁女后独身的二爹家里，本可以得到些许照应，没有想到的是二爹收工回家，因大热天，牛一路狂奔，将借的农具一并拖入门口塘里。农具属于贵重物品，二爹急了，不善游泳的他盲目跳入水塘打捞，结果丢了性命，年少的您再次遭受失去亲人的痛苦。未成年的您深入田间地头广学农活诀窍，经常去请教湾里叔爷做农活手艺，并教会了自己的弟弟；让幼小的您和细爷去抵爷爷的职。</p><p class="ql-block"> 您年近三十而立才结婚，因信守本分，深得外公外婆信任，不怕穷，就怕懒。七十年代，是您和妈妈相扶成家，不离不弃，没日没夜，辛苦劳作！那时，您带着我们四姊妹在炎天酷暑中割谷插秧；为了攒够我们四姐弟的学费，您刚年过四十就得外出做水利挣公分，回来后，一有空，就急着深入田间地头，采集青木香、筒子树子、棉花秸秆皮等药材以每斤两毛钱或几分钱的价格挑到四里路外的快活供销社去卖。</p><p class="ql-block"> 您自己舍不得吃穿，有一次母亲怪您回来没有买一点东西给细伢子吃。从此以后，每次打工回来，跟我们讲外面好故事，您包里总带着一小袋糖果、麻花、饼干，让我们指望着，盼望着。在外打工的日子，您睡工棚、竹板、稻草床，蹲在地上吃饭，风餐露宿！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累和委屈，其实做子女的心里都不晓得啊！</p> <p class="ql-block">3</p> <p class="ql-block"> 记得1998年腊月，我们父子聊天，看到父母忙碌的样子，我就问到，包干的田地是如何种出来的？您说到，现在年纪大了，身板硬了，弯不下腰。自家田，也不能荒了，得请人插秧，谷黄了，请人割谷、捆谷、挑草头。我就问到，那还有啥收成？您说到，除了请人出工钱和人头费上交，就糊个嘴巴，这话，让我惊愕了，引起了我的反思。于是，我就说，伯，从明年起，你就不要种水田了，水田包给人家，只种旱地，我们每年跟您们提供1千元现金，供您们俩买口粮、食油和人头费上交，一年四节另有安排。这时，您跟我说到，你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说是真的！您就说好！那，我开年就不种了。于是全湾人都晓得，开年三爷不种田了，众人甚是羡慕！都说，这下，三爷解放了。</p><p class="ql-block"> 曾记得，1991年至1997年，既种田又种地的您和妈妈帮我和弟弟们带孩子，一年四季，风寒雨雪，付出了满满的爱，也吃了不少的苦。</p><p class="ql-block"> 三年后，弟弟和我改为分别提供伯妈养老金七百元。姐姐和妹妹出嫁后一年四次照例给父母送节，这样父母您们才过上一段十分温馨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曾记得，1995年9月，我母亲病倒了，后来我请来闻军和胡斯忠两位医生上门诊治，按美国希氏内科学诊断，确定为类风湿关节炎，于是，我立即赶到黄石长征大药店购买特效药雷公藤片，吃药一周症状缓解，三年后，病情控制，生活起居慢慢正常。自此以后，我和妻子季云逢两周和节假日都会带鱼肉酒包子馒头回家探望，您和妈妈内心乐得开了花！此情成了湾里一段佳话！左邻右舍爷娘甚是羡慕！</p><p class="ql-block"> 苦日子熬完了，儿女们，家家都和顺了，该享清福了，父亲这下慢慢就老了；享清福的日子也不是没有，而是如此地短暂，您就离开了我们，心里真的有万分的不舍！</p><p class="ql-block"> 生活中有三分苦，您却吃了十分；人生中有十分甜，您只吃了三分。都说养儿女能防老，可儿女各自有家，分别邀请您去，您说，没有倒床之前哪里都不去。留在农村山湾里，熟地熟人熟山熟水，过得自在些，快乐些。都说养儿女为防老，可您再苦再累都不愿说出口。</p><p class="ql-block"> 您的一生，是节俭的一生，勤劳的一生，也是劳累的一生。</p> <p class="ql-block">4 农作视频</p> <p class="ql-block"> 那个年头，农业产量低，吃饭，其实里面夹杂太多红苕，吃多了，我们不爱吃，结果您专门吃红苕，我们孩子吃米饭，幼小的我们看到您吃的香喷喷，哪懂哦！有一次挑谷到快活粮管所交粮食，一百斤稻谷奖励1根麻花，您自己舍不吃，带回来给细伢子吃。记得有年冬天，您出百里外的白莲河做水利的日子，您睡工棚、竹板，蹲在地上吃饭，风餐露宿！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累和委屈，其实做为子女的心里哪晓得啊！</p> <p class="ql-block">5</p> <p class="ql-block">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为了筹集我和弟弟的学费，你和妈妈一起付出了极大的努力。记得七几年，我家5口一天外出做农活，我一个人每天挣得公分2分4厘，折算人民币7分钱，一家人不过6角钱！</p><p class="ql-block"> 记得七几年腊月某天早晨大约七点样子，父亲您在烧火，妈妈在滤饭。您突然说一句，学林，我教你数数，要不要得？本不是很懂的我居然积极响应。于是，您先教我用手指数1，……，一直数到10，手指不够了。您立即教我用上了双脚和筷子，看到此时此景，妈妈笑着说了句，这丫儿好灵心！您赫赫，咧着嘴笑了。 </p><p class="ql-block"> 本不爱抽烟的您，为了让自己半夜里干活不打瞌睡，四十岁时您开始抽烟提神。家中四亩多地，曾记得，您带着我到湾前大丘田学犁田、挖田、拖泥、划行、插秧、踩打谷机等农活技术。吃了多少苦，我们心里都明白：为了四个子女有出息、读书出去，您付出了一生的辛劳，现在想想都觉得心痛啊！</p><p class="ql-block"> 记得有一次，您和我一起在梅家塘外边第3块田里耙田，我不小心掉了下来。您轻声说了一句，丫儿哈，种田没有出息啊，要记得好好读书！这轻轻的一句话，居然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p><p class="ql-block"> 生活如此艰辛，您却依然乐观地面对：一九八四年秋天，我到黄冈师范学院深造的时候，您挑着箱子和被子一路说笑地将我送到黄州区，一路是那么的开心。记得那天刚好是中秋节，夜晚，皓月当空，化学系主任和书记在会议室组织了庆祝活动，备了一大框表面粘上炒芝麻的碗口大月饼，用油纸包裹，新生和亲人1人1个。领导讲话祝贺，互动过程中很是热闹，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尽管经常要面临我们四姐弟的学费压力，特别应急时，有时是借遍全湾，不过，您总是言而有信，及时奉还。当别人问您留了多少钱时，您总自豪应答：“留了四个大存折，两崽两女！”您用自己的言行，潜移默化地教育我们：要勇敢乐观坚强地面对生活中的一切磨难。</p> <p class="ql-block">6</p> <p class="ql-block"> 我们参加工作后，日子一天天地好起来。我们由乡村到了学校，条件一天天变好，离您却是越来越远，每次打电话回去，您总是说自己很好，不要挂念，要我们搞好工作，莫做违法乱纪的事。</p> <p class="ql-block">7</p> <p class="ql-block"> 2007年，母亲去世后，您第一次住院，你不愿意去，总想到钱坳村卫生站就医，也不得好转，我要送您到县中医院治疗，您说费用高，怕增加丫们的负担，又怕耽误了我们的工作。我炖好鱼🐠汤，熬好粥，带了包子。您却每次都吃不下几勺子。以前您能吃的时候，我没有多少时间回去，总认为以后还有时间，还有机会——有时，周末因为九年级补课，有些忙，也没想到挤时间，抽空回去陪陪您、买东西给您吃。“子欲养而亲不待”，这种切肤之痛只有亲历方能深刻感受到！</p><p class="ql-block"> 别人都说您命好，福气好，丫儿们有出息，可我知道：天天尽享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才是幸福的晚年！</p><p class="ql-block"> 年轻时您为了改善家里生活，无一技之长的您曾尝试过栽梧桐树，种蔬菜，采中药，养鸡，办法想尽，心思花透！</p> <p class="ql-block">8</p> <p class="ql-block"> 从2011年起，为了让高龄孤单的您获得较好的照应，将您从老家接到马垅，在一起热闹些，且年高体弱的您需要得到更好的照应。每每念及这些，我总是彻夜难眠，痛彻心扉，泪湿枕巾啊！真的很遗憾我们只有四十六年的父子情，这辈子做您的儿女，我们没有做够啊！盼来生来世，还能再做您的儿女，把此生对您的亏欠加倍偿还！</p><p class="ql-block"> 谨以此文，悼念我勤劳、俭朴、劳累的父亲。</p> <p class="ql-block">9</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