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校记忆

骑在银龙的背上

怀念我的母校赵村镇初级中学 <p>  在陕西关中,沿着渭河的北岸往上游走,到了兴平与武功的交界,有个叫赵村镇的地方,那就是我的故乡。赵村镇地处兴平的最西端,北接乾县,西邻武功,往南穿过陇海铁路与终南山脚下的周至县只隔了一条渭河。关于镇名的由来,据老辈人讲,在西汉时,刘邦一赵姓部将曾领兵在此驻扎屯田,军纪严明,爱护百姓,外来庶民多迁于此,逐渐形成大的村落,百姓为纪念这位赵将军,遂称村名为赵村。镇上有一所兴平西南乡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新建的初中——我的母校赵村初级中学,我的三年初中生活有两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p> <p>  我的家又在赵村镇的最西端,村子也有个和将军有关的名字——徐王村,据说这里曾是唐朝开国元老徐茂公的封王之地。由于村子横跨在兴平武功的交界线上,出了村往西就是武功县的地界,平日里赶集,都习惯去西北方向不到五里地的长宁镇。关于赵村镇的记忆,在我上中学以前,印象最深的就是每年的腊月里跟着父亲去镇上的集市卖肉。</p><p><br></p> <p>  赵村镇是每逢三六九日有集,尤其是每年的腊月二十三、二十六、二十九这三天,集市的热闹程度几乎达到了一年当中的最高峰。年关临近,周围村子的村民几乎家家都要来镇上置办年货,买几挂鞭,割一刀肉,为孩子置办一件新衣裳,那自然是庄稼人过年必不可少的头等大事。到了腊月二十二这一天,吃罢早饭,父亲便走进猪圈,把家里自养的六头肥猪挨个用手指在猪的脊背上按压,先挑选出两头膘厚一点的杀掉。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烧水蜕毛开膛破肚,等一切都清理停当,父亲扯来一张透明的塑料纸用凉水浸湿,再用浸湿的塑料纸把四扇子猪肉包裹起来以防水分蒸干猪肉减掉斤两。我呆呆的站在跟前,仔细的看着父亲熟练的操作着这一切。等到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父亲便把我从睡梦中摇醒,要是去的晚就占不到摊位了。父亲脖子上挂着一个手电筒,在前边驾着车辕,我眯着尚未睡醒的眼睛撅着屁股在后边掀着车子,就这样,父子俩人吭哧吭哧的走在漆黑一片的村子通往镇街的土路上。正值寒冬腊月,外面的气温很低,走着走着,我的两只耳朵就失去了知觉,父亲在前边说着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清,脑子里却想,要是能有一辆三轮车该多好,这样我就可以披一条被子平躺到车厢里了。大约走了四十分钟,原以为我们来得早,等到了镇上,才发现街道两旁早已经拥挤了不少商贩,卖鞭炮礼花的,卖春联年画的,卖蜜枣甑糕豆面糊汤的,大家都在紧张的忙活着为即将到来的营生做着准备。做买卖其实是一门艺术,那个年月,卖东西都扎堆,无论你卖什么都讲究搭配互补,卖豆腐脑的摊子旁必然挨着炸油饼卖蒸馍的,卖鸟的隔壁就有卖笼的,而卖肉的摊位都统一集中在了南巷那一整条街上。父亲瞅准了一处空位,迅速把架子车拉了过去,然后取下车子上的木椽和麻绳,熟练的支起了一个临时的木架,待把挂肉的铁钩全都取出来挂在木架上了,才蹲下身子掏出一根纸烟抽了起来,随之扭过头问我:“给爸说,你想吃啥?”</p><p><br></p> <p>  镇上有两条主街,一条南北,一条东西,中间交叉成一个大十字。十字往西,路北第一家就是镇上最大也最有名的饭馆——高明牛羊肉泡馍馆,饭馆门口的木桩上总是拴着一头待杀的老黄牛,很多跟着大人来镇上的孩子都向往着能到这里吃上一碗羊肉泡馍。路南是一排商店,我的同学杜伟家就在那里,再往西依次是信用社、卫生院、派出所、供电所,畜牧兽医站,镇政府坐落在最西边,政府大院的紧后边就是我的同桌杨卫斌家,那一年,笔尖对着笔尖,没少从他的钢笔里往我的笔里挤墨水。十字往南,路西依次是修车子铺、照相馆、理发店,五金门市,再往南就能看到赵村镇中心小学的大门,每年“六一”节的前一天,我就会跟着学校的队伍吹着号敲着鼓扛着彩旗来到这里表演节目。路东有几家饭馆,有扯面、棍棍面,有香味扑鼻的羊肉包子,黄灿灿刚出锅的油炸麻花,还有油泼辣子红彤彤的豆腐脑和凉皮,光闻见味儿就让人口水直流,更别说挤到摊位跟前。再往南走,就是整个镇街最热闹的地方了,商贩云集,人声鼎沸,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哭喊谩骂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北方乡村集市的特有“交响乐”,每年腊月里,这里几乎天天都会挤成人海。十字往北,路东是邮局,再往北走就是我的母校——赵村镇初级中学。</p> <p>  那一次卖完猪肉,父亲便引着我进了高明牛羊肉泡馍馆,买了一份羊肉,两份锅盔,向店主要了两个老碗,一份肉分成两碗吃。父亲将他碗里的肉片多数夹给了我,完了说了一句“羊肉膻味大,我不爱吃!”那个时候的我,完全被羊肉的香味熏晕了头脑,眼睛里只有自己,丝毫没有留意父亲吃饭时的窘迫眼神。</p> <p>  1999年秋季开学,由于当时普及九年义务教育的政策已经由宣传变成落实,我们这一届的学生在小学毕业会考以后无论成绩好与坏,连窝端全部都升入了初中。赵村镇辖区有11个村子,为了便于记忆,当时镇上主管教育的副书记赵峻岭把各村的名字编了一个顺口溜“徐丰前,小晁址,界桑宋,外加一个赵村和新民。”也就是徐王、丰乐、前进、小田、晁庄、址坊头、界庄、桑园、宋村,其实还应当加一个当时新成立的仁都村,我的同学任伟、魏团飞、薛海英就是这个村的。晁庄和界庄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就有着“西北屠宰第一村”的美誉,那时候几乎家家都在临街设有宰厂。街道两旁是清一色贴着白瓷片的二层小楼,门前用红漆涂着编号以便于区分,要找哪一家宰厂,不说主家的名字,而是喊某某号。五叔的儿子我的堂弟,他大舅家宰厂的门上写着101,那时候经常带着我去那里捡拾屠夫从怀孕生病的母猪肚子里取出来的死胎,少则三五只,多则十一二,用蛇皮袋子装了拎回家喂狗。那段日子里,狗每次看见我,眼睛里总是放着绿光。遗憾的是,两年前堂弟在一次车祸中永远的离开了人世。一到晚上,成扇的猪肉用大货车运往西安以及更远的甘肃、青海等地,生意相当火爆。因此晁庄、界庄这两个村子在当时非常富有,比如我的同学任飞跃、任小蒙,我初二时的班长也是我后来的挚友郝锋涛,从他们当时的吃穿用度就能感觉出来。新民也叫西温坊,由于和三中只有一墙之隔(三中就是赵村高中,最初也叫赵庄中学,作为兴平西南乡唯一的高中,当时的高中生源已经流失严重面临解体,那时候开设了初中班),所以新民的学生基本都在三中上(我的两个姑表兄弟康旭东康晓东就是在这里念的初中),我们学校的生源基本都来自于上述的十一个村子以及学校紧东边不到三里地的马嵬镇李村、三合村的部分孩子。</p> <p>  学校坐北朝南,正对面有一间小饭馆,是我的同学杜飞敏家开的,那时候主要卖扯面,一碗一块五,生意相当红火。往东三里远就是西汉李敢将军墓的所在地——李村,我的同学闫伟、康伟刚、闫亚涛那时就是从李村步行走校。学校紧西边有一条南北走向的柏油路,从北向南依次连接着界庄、宋村、桑园、仁都、赵村镇并穿过镇街一直向南通到西宝中线。走进校园,大门右侧是保卫科,左侧是传达室,看门的是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瘦瘦的,个子不高,整日板着一副凶巴巴的脸,看谁都不顺眼。直往里走,路两侧是新栽不久的针叶松,树底下围着一簇簇绿油油的冬青,刚刚用剪刀裁剪过枝叶,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青草香。路的尽头是一块三米高十米宽的照壁,照壁后面有一方一米高的台子,当年我们的歌咏比赛就是在这个高台子上举行的,台子下方就是操场,那时候是我们七班的清洁区域。操场最北边的墙根下有一排乒乓球案子,我和焦亮杰、李明国、任坤刚经常在这里打乒乓球。操场的西边隔一条路就是食堂和教师的办公及居住区。沿着大照壁往左拐,就进入教学区域,教学区一共有三栋楼,南边两栋,靠西的三层是初二和部分初三年级的教室,靠东的三层是微机室、实验室、阅览室以及学校中层以上领导办公的地方。北边一独栋三层教学楼,底层安排着部分初三年级的学生,上边两层就全是初一年级的教室。</p> <p>  走进宽敞明亮的教室,我遇到了中学时代的第一位班主任,教我们语文的何晓芳老师。何老师是我们村子北边的小田村人,四十岁左右,个子不高,人也很清瘦,留着一头刘胡兰式的短发,别看她身材瘦小,发起脾气来不怒自威。她的普通话非常有特色,记得当时讲鲁迅先生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那么长的文章,何老师声情并茂几乎一气呵成的背诵让我至今难忘,听她读课文简直是一种享受。后来何老师选我当副班长兼劳动委员,负责班里的卫生和纪律,她说我话不多,做事踏实,责任心强。我那个时候嘴笨,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更不会耍小聪明,对于何老师说的话并不能完全理解,表现出来的那些行为完全是出于本能。在她的授意下,我弄了一个专门的小本子,里面详细记录着课堂上的一举一动,谁上课说话了,谁又迟到了,谁这节课没来,谁又和谁谈恋爱了,如此等等,那个时候的我,真的是太天真,天真到要一根筋钻到底了。要论学习成绩,我从来都不是出众的一个,总是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属于那种最不起眼的角色,可以说何老师是我的学生时代第一个给予我肯定的老师,也正是由于这份肯定与信任,激起了一个自卑的少年对生活最初的自信,如今二十年过去了,不知道何老师现在过得怎么样?是否还记得我这个曾经话不太多至今还依然有些木讷的学生?</p> <p>  新学期开学不久,我们迎来了学校组织的第一次集体活动——歌咏比赛。我们七班最后确定的参赛曲目是刚刚新出的歌曲《走进新时代》。那个时候,因为即将跨进新世纪的门槛,这首歌非常火热,大街小巷到处都能听到,所以不用花时间教,大家基本都会唱。记得当时是班长雷永科去学校教务处抽的签,出场顺序排在二号。合唱彩排的时候,有一次,何老师突然站到我跟前说:“雷继国,你的嘴是不是让胶粘住了?唱歌讲究的就是字正腔圆,不张嘴你就往出走,不要在这儿糟蹋行道!”班里顿时一阵怪笑声。一直感觉良好的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何老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我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低着头,心里当时很不服气。学校还要求每个班至少要出一个独唱节目,当时班里谁也不愿意主动参与,看着没人吭声,何老师当场就发了火,随机决定让全班同学挨个试唱,由她来选。最后选定的是我的同桌姚雁斌,唱的也是当时非常流行的一首情歌——陈星的《伤心泪》。雁斌后来得意的告诉我,唱陈星的歌要用鼻子发音,这样唱出来才有味,我笑着说,以后你就是咱赵村的陈星。后来,我们班在初一年级12个班里获得了团体第三名的成绩。二十年过去了,当年第一个上台的是哪个班,唱的是什么歌,我早已经忘了,只是依稀记得,当时上台要统一服装,我那时没有白颜色的衬衣,后来是穿着姐姐的女式白衬衣扎进裤腰里上的场。当幕布拉开的一瞬间,我和我的同学们听到了站台底下“哇”的一片齐喊声,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荣耀。</p> <p>  接下来不得不说的就是整个中学时代对我影响最大的一位老师李阿妮。李老师是我学生时代的第一位英语老师,那时候刚大学毕业,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人非常漂亮,一头橘黄色的披肩发,穿着前卫时尚,光看外表就给人一种阳光自信充满朝气的感觉。我们这一代人,不像现在的有些孩子,还在娘胎里就已经间接接触到英语,我们是一直到了初一才开始学英语,在次之前,除了能认清26个英文字母,对英语实在是一窍不通,英语学习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新生事物。记得有一次英语课听写单词,站在讲台上,我的右手贴着黑板,脑子里晕乎乎的一个单词也默写不出来,气急败坏的李老师把粉笔一扔,随手就卷起英语书,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朝着我的右脸狠狠扇了三记耳光,后边还说了些什么话,我一句也没记住,只是在那一瞬间,我血上眉梢,羞愧至极,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当时就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学好英语。初一那年的冬天,整日都刮着风,在一次英语课结束后,李老师突然喊我和班长雷永科去她办公室一趟,去了后才知道原来她办公室的窗户玻璃碎了,想让我俩去镇上帮她裁一块新的。没有尺子,我找了根毛线把窗框的长宽尺寸做了标记,班长用自行车驮着我一起去了镇上的五金门市。回来的路上,坐在车子后边,我一手搂着班长的腰,另一只手紧紧的抱着用报纸包裹严实的玻璃,生怕摔下来碎掉。等新玻璃安装完成再收拾好旧玻璃渣子,李老师热情的给我俩一人倒了一杯糖水,突然问我,前几天课堂上打的是不是你?我当时有些抹不开脸,忙低下头憨憨地一笑说,我早都忘了。后来李老师语重心长的说,学习英语,靠的就是记忆,单词是基本功,就像一个人,要想跑步就得先学会走路,想要走路就得先学会爬,学习只能靠自己,不要老等着别人去激你。后来的日子里,我对英语投入了极大的热情,晚上回到家我可以点着蜡烛默写英语单词到深夜,考试后为了一道不该错而做错的题我会懊悔很久很久。后来的一次英语课上,李老师一进教室就发问——就划线部分提问。学过英语的人都知道,这是英语学习过程中一个最基础的知识点,当时全班60多人竟然没有一个能回答上来。李老师见状顿时火冒三丈,当场就发了飙,坐在最后一排的我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举起手,一口气说出了答案,因为我的笔记本上清晰的记着她上一堂课刚刚讲过的内容。李老师后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表扬了我,与之前那三记响亮的耳光形成明显的反差,那一刻,一种被肯定的幸福感涌上心头,我有点想哭。都说否定一个人可以给他动力,其实肯定一个人更能给他力量。对于李老师当年不经意间的一次教诲,还有那三记响亮的耳光,我一直都铭记于心,未来的日子里,这些无形的力量将一直鼓励着我继续前行!</p> <p>  印象最深的是教我们生物的田兴民老师。田老师那时候大概六十岁左右的样子,头发多半已经花白,他的课很有特点,前半节基本上不谈课本的内容,合上书给我们讲课堂以外的事,谈古风今,幽默风趣,等到大家都听得入了神,他突然话锋一转,往右手食指上蘸点唾沫,一边翻书一边说:“把书打开,翻到第二十八页,我念,你们划……”据说田老师曾经参加过对越反击战,难怪他有一股子军人的倔脾气。那时候学校的扩音喇叭喊他都不敢直呼其名,用田老师自己的话说,论资格,整个学校他若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就连我们当年的老校长刘讲卫老师见了他都得毕恭毕敬的叫上一声田老师,然后再递上一根纸烟。离开母校已经二十载,不知田老师现在身体是否还康健?</p><p><br></p> <p>  郝丰仪老师,教我们初一的历史。郝老师四十多岁,个子中等,走起路来腰杆挺的非常直,常穿一件蓝色中山装,里边套着一件白衬衣,衣领处白的像雪,是一个非常讲究爱干净的人,那种干净能让人误以为他有洁癖。每次进教室,头发都是梳的油光锃亮,同学们常在背后开玩笑说:“苍蝇上去能打滑,蚊子上去能劈叉。”郝老师的历史课并没有给我留下多少印象,但他龙飞凤舞气势磅礴的粉笔字绝对称得上是一流书法,看他写字绝对是一件享受的事情。</p> <p>  李小锋老师,教我们初二的语文。李老师那时候三十岁出头的样子,常戴着一副近视度数很高的丝边眼镜,自带一股书生气质,光看外表,就知道他属于那种典型的知识分子,温文尔雅,很少对学生发脾气。初二的那一年里,我记忆最深的就是自习课抄题。教室后面的黑板上总是由语文课代表李春娟同学抄着满满一黑板的语文题,抄完了擦,擦净了再抄,每天都有抄不完的作业。都说字如其人,李春娟同学的粉笔字写的真叫一个漂亮,就像她那一对会说话的大眼睛一样,看上一眼就让人难以忘记。那时候穷,没钱买卷子,老师找来试题抄在黑板上让学生做几乎成为一种常态,当时的这种抄题做法耗费了我们太多的精力,而如今,生活条件好了,各类拔高冲刺发散思维的试卷买了一摞又一摞,有几个人能真正静下心来从头看到尾呢?</p> <p>  杨菊红老师,我初二时的班主任,教我们四班的英语。杨老师是赵村人,那时候大概四十岁出头的样子,个子高挑,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留着一头乌黑的卷发束在脑后,说起话来有条有理,她是属于那举止间自带气质的知识女性。记得杨菊红老师那时候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人狂没好事,狗狂挨砖头!”她告诫我们,做人要低调谦卑,不要太过张狂,要懂得夹着尾巴做人。那个时候的我们,正处在年少轻狂的年纪,有谁能真正听得进去这样的话?如今,二十年过去了,一路跌跌撞撞,当我走向社会,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碰的头破血流,回过头来再咀嚼这些话,才发觉悔恨难当。当年的同学录上,杨老师曾给我写过这样一句简短的寄语——今天的努力,是为了明天的成功!我清楚的记得,当时回到家,我用毛笔把这这句话写在了房间的窗帘上,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会望着窗帘上那一排歪歪扭扭的墨迹发好长时间呆。二十载的光阴匆匆而过,不知道敬爱的杨老师现在过得可好?无论时代如何变迁,学生会一直记得您,记得您当年的谆谆教诲!</p> <p>  还有教我们计算机的姚海军老师,那时候大概二十六七岁的样子,模样冷峻中有一丝忧郁,一头飘逸的头发,留着当时很流行的“三七分”发型,经常能看见他骑一辆蓝色的豪爵125摩托车,样子颇有点像电影《阿郎的故事》中那个出色的赛车手阿郎。初一那年的寒假,姚老师在学校开设了一个计算机培训班,经不住同学的劝说,我是在中途被班长雷永科叫去听的课。父亲给了我50元的报名费,当我把钱交给姚老师的时候,他总推托说不急,过几天再说,可一直拖到了培训结束,姚老师也没有给我提说钱的事,那50元钱就一直装在了我贴身的衣兜里,至今依然是我心里的一个节。那时候学习计算机,对于农村学校的孩子来说,绝对是个新鲜事物,大多数学生都没有见过电脑,加上学校的设备数量少,纸上练兵成为课堂常态,因而上微机课几乎成了听天书,姚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唾沫星子横飞,底下的学生听的晕晕乎乎不知所云。记得那个下午,父亲带着我在武功县城邮政大厦十字向西的那条主街上转遍了所有的书店,最后挑了一本两指厚的《微型计算机教程》,那个时候的我什么也不懂,觉得书厚了就一定是最好的,不曾想自信满满的把书带回家却怎么也看不进去,最终失去了兴致再也不愿意翻阅。记得那几次为数不多的上机课,当我们脱掉鞋子小心翼翼的走进微机室,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电子计算机,看着那一排排米白色的“大疙瘩”电脑,内心那叫一个震撼,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孩子幼稚的以为这就是高科技,实际上,那时候学校配备的机子还是已经过时的奔腾486中央处理器的机子,二十年过去了,科技飞速发展,电脑的更新换代早已经天翻地覆,智能化已经走进了寻常百姓的生活,时代的变迁啊,真是令人感慨万千。</p> <p>  去年八月份回了一趟老家,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从母校的门前经过,当时正值学生放暑假,学校的大门紧锁,校园里空无一人。碰巧就遇上了一场大暴雨,我便临时停在母校门前的房檐下躲雨。隔着锈迹斑斑的铁门栏杆向里面张望,一切还都是原来的样子,故地重游,物是人非,二十年前的一幕幕瞬间涌上心头,我不由得生出了进去看一看的念头。也是机缘巧合,当时恰巧有个老师从外边驱车回校,我当即上前说明我想进去看一看母校的想法,不曾想,那个老师也是个痛快人,二话没说就放我进了校门。就这样,在跨出母校近二十年以后,我终于回来了。</p> <p>  学校很大,当年我推着父亲专门为我上学买的一辆二手自行车和同学有说有笑肩并肩走进校园的大门,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新奇与阔气,就连厕所的墙上都贴着白花花的瓷片。站在三层教学楼的过道向下张望,下面人流如织,我双手扶着栏杆,紧张的两腿发软头脑发晕,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孩子第一次走进镇上的大学校,羞涩中带着自卑。校园又很小,二十年弹指一挥间,这二十年里,我先后到过很多地方,认识了很多人,也经历了很多事,今天,当我再一次踏进母校的门,眼前的景象又都是那样的破败,从前走到后,再从后走到前,一眼就可以望见头。据说母校现在的学生全部加起来还不足三百人,我顿时有一些失落,也有些伤感,在时代发展的洪流面前,究竟是什么力量导致了母校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在心中画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呆呆的站在照壁下方的高台子上,我蹲下身子久久的望着眼前已经长满了荒草的操场,曾经这里是我们七班的清洁区,每个周五下午,我都会带着另外四个同学拿着扫箸簸箕在这里劳动,有姚雁斌,刘丽君,杜飞敏,还有班长雷永科。这一切还都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一转眼,曾经的同窗早已经走散,各奔东西。这时天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我感觉眼眶有些湿润,不知道是雨还是泪,我没有再试图去擦掉,任凭雨水落在我的脸上,落在我的身上,往事就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在我的眼前浮现……</p> <p>  忘不了和班长雷永科两个人放学后骑着自行车去马嵬镇给教室采购打扫卫生的笤帚簸箕,热的汗水直流也舍不得买一瓶汽水喝,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场大暴雨,两人被浇成了落汤鸡;忘不了学校食堂里,物理老师的丈夫一手下着象棋,另一只手端着一马勺羊肉饺子,诱人的香味直扑鼻眼,真叫人羡慕,我那时候就想,要是有一天我也能端着马勺敞开肚子吃顿饺子该有多好,如今,饺子可以端着盆端着锅吃,却再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了,时代的变迁,真是叫人万千感慨;忘不了我的同桌苏杭腿摔骨折了休学在家养伤,我们班干部一行七八个人去前进村看望他,那时候大家都没多少钱,几个人凑钱买了简单的礼物,当苏杭看见我们突然出现在他家门口的时候,我看见了他的眼里含着泪,那一刻,我深深的体会到学生时代的友情弥足珍贵。苏杭是河南人,那年随着父母还有两个弟弟苏州、苏轼一起迁来我们这里的前进村,同时也带来了培育蘑菇的技术。记得那年邀请我去他家的蘑菇棚里参观,走进培育基地的塑料大棚,一股热流瞬间扑面而来,那一排排的铁架子上整齐的摆着用薄膜纸包裹严实的菌种,隔几米就挂有一个温度计。有羊肚菌,平菇,香菇,还有好多种我叫不上名字的菌类,样子非常震撼;忘不了我的同桌任国库,他是初二的时候从马嵬中学转学过来的,他姐那时在大学当英语老师,每周都会给他寄英语学习报,国库看也不看,原封不动把报纸送给了我,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打心里对他感激不已;忘不了课间休息的十分钟,田团伟同学拿出了他新买的用来学习英语的单放机,高声播放着当时很流行的《单身情歌》,不懂爱的年纪里,却高唱爱的恋歌,那时的我们纯粹的就像一张白纸;忘不了每一个星期一的早晨,李明世主任拿着话筒站在旗杆下,对着底下黑压一片的学生滔滔不绝的讲着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那个时候的李主任年轻气盛,眼睛里有一股杀气,调皮捣蛋的学生见了便远远的躲开;忘不了门门功课优异人也长的漂亮的英语科代表郝锋娟同学;忘不了初二那年快结束的时候,我在班级的同学录上写下的自己少年时的梦想,从小见多了村子里鸡狗牛羊的非正常死亡,立誓长大后要当一名兽医或者军人,遗憾的是一样也没有实现,我事与愿违的做了一名钢铁工人,整日里与钢铁打交道,却没有钢铁一样坚硬的心,拿父母的话说,我是一个人软的人;忘不了每天骑着自行车走过的那条柏油路,一到冬天,天还未亮就得出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只听得见自行车叮叮哐哐的声响,那时的我们真得是摸着石头过河,全凭感觉;忘不了一个人躲在操场的没人处偷偷吃掉的那块烧饼,兜里只剩下五毛钱,我不敢和食堂的陈平师傅多说一句话,只要了一个干饼子就慌张的离去……如此种种,让我鼻子发酸,眼眶湿润,当时周华健的歌曲正在耳边响起:</p><p><br></p><p><b> 提着昨日种种千辛万苦</b></p><p><b> 向明天换一些美满和幸福</b></p><p><b> 爱你够不够多</b></p><p><b> 对你够不够好</b></p><p><b> 可以要求不要不在乎</b></p><p><b> 不愿让你看见我的伤处</b></p><p><b> 是曾经无悔的风雨无阻</b></p><p><b> 拥有够不够多</b></p><p><b> 梦的够不够好</b></p><p><b> 可以追求不认输</b></p><p><b> ……</b></p> 多余的话 <p>  当决定了要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的内心波涛汹涌,似有满腔的情感积压在胸中不吐不为快。终于,当我划上了最后一个句号,原以为一切都可以释然了,不曾想,内心却有了一丝顾虑。我没有征求过任何一位当事人的意见或者同意,一切的观点和陈述都只是站在个人的角度,看法就难免带有强烈的个人主义。文中提及的人全都是真名实姓,我不知道该避讳些什么,也不知道这样写会不会犯了某些人的忌讳?但内心总有个声音在提醒着我——心存敬畏。二十年前,我只身一人来到这里求学,后来又不断的去了别的地方继续深造,再后来参加工作去了外地,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里才是我真正走出家门走向外面世界的第一站,对于这个地方,我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不只是因为这里是我的故乡。回想着那七个难眠的夜晚,沉浸在往事的追忆里,我的双眼满含热泪,对于昔日的恩师,同窗,好友,我充满着由衷的感激与敬畏,我相信,生命中的每一次相遇都有着特定的安排。雨果说:人有石头,上帝有云。玩心眼的聪明人,实心眼的傻人,每个时代都会有,也将无穷尽的出现,这就是现实。在我的身边,有很多是做了的不一定说,说了的又不一定做,我写下的这些人和事就不可避免的与某些人产生摩擦,但我绝没有任何企图与恶意。正所谓,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诚如此,我以此文作为中学时代的一曲挽歌了,少年啊,从此失去记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