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表嫂</p><p class="ql-block">表嫂今年69岁，比起三年之前的生活状态，现在明显少了一多半的笑容。</p><p class="ql-block">有时看见她弄小菜地，总扶着铁锹发愣，盯着南边田硬上一对喜鹊，相望很久，时不时一阵风吹过，她的头发一边倒挡住眉梢，有几缕甚至触及到了嘴唇，此时瞧见她眼睛，似乎在飘飞的发丝后面，像定了神，很久很久… 直到叹口气，便又继续忙动手中的事情。</p><p class="ql-block">表嫂是个传统守旧的女人，自从18岁嫁给表哥，她就一直庄稼地里长希望，小菜园里弄日常，土灶台间煮生活，在一对儿女身上找幸福。</p><p class="ql-block">等到儿女成家，手续事基本清爽，日子似乎船行平稳，风静日月好的时侯，表哥身体却亮起了黄灯，接着便跟着红灯，而后边绿灯，一直再没有切换过来，表哥他让肝部肿瘤，堵在了人生交叉路口。</p><p class="ql-block">家庭遇此劫难，不亚于晴空霹雳！</p><p class="ql-block">确认病情后，夫妻早晚，不时的长长叹息，日头生堵，月下聚愁，还抱着一线企盼，心生侥幸的四处求医。</p><p class="ql-block">求存的内心欲望，于是接下来，便是为活命的一次又一次冲锋！</p><p class="ql-block">穿刺化疗、管腔粒子、土方流医、八字排挂，一大箩折腾下来后，表哥在“枪林弹雨”中，从心理到精神上，被整的沮丧无奈，后来干脆直接躺平了。</p><p class="ql-block">一向开朗看淡的他，也不得不在匍匐前进的“就医战壕”里使劲摇头，并感得到自己吃不消了，自觉顽疾难攻，想想高昂的进口药又不给上膛，更绝望的是，后方又没有正规火力支援，他后来干脆一头一脸灰卧倒了，任由命运怎么去造化。</p><p class="ql-block">2019年10月，天气渐渐转凉，树梢不时有枯叶落下，菊黄荷残的季节。</p><p class="ql-block">农历已亥猪年，九月初六夜里，表哥再一次被送进县人医急救室，临床观察，瘦骨嶙峋的身架面腊眼黄，吐血便血的折磨，已让表哥眼神空洞，气息游丝的纳吐已现微弱，只是在眼眶处，还能看见有几滴泪花。</p><p class="ql-block">他似乎忍着巨烈疼痛，想交代欲言欲语，但话到喉咙，却又变成了一番嘴唇颤动，他已经不能表达，只是神情在传递着难舍难离……</p><p class="ql-block">凌晨的医院静悄悄，白光灯下，泪流着几位亲人，突然，目不安闭的表哥从嘴里倒出了一口长气，几秒过后，只听他喉管有泛泡泡的余音，接着他手脚抽搐了一下，再微微抖颤，跟着腿伸平，而他嘴角，又游出了一滩殷红的血丝……</p><p class="ql-block">“家属节哀，人已走了！”</p><p class="ql-block">白衣护士对着一男子，缓慢说出了这句话，并略欠上身，低头向床前微躹了一躬，沉重的走向了值办室。</p><p class="ql-block">病床边很快传来哭声，虽没有喊叫，但隐隐的抽泣，憋在嗓子眼里的哀鸣，还是在静静的走廊间，任由回旋……</p><p class="ql-block">那种声音带着痛悲、夾着无望、让听的人跟着心生怜悯！</p><p class="ql-block">两个深夜挂急诊的女人一脸茫然，接着望向白墙边角的停床，深深叹了口气：</p><p class="ql-block">“唉……”</p><p class="ql-block">表哥就这样走了，带着难熬的疼痛，带着无助的表情，带着对表嫂没有一句绝别的遗憾和内疚，孤独的去了另一个世界，时年66岁。</p><p class="ql-block">早晨，一辆白色的医院面包车，缓慢驶进村头，拐过村道，来到第六户门口，车未停稳已哀声四起，悲凄的哭声，随着冷风在村庄扩散，近邻远居很快围拢，难过的话语，啧啧的摇头，怜惜的长叹，似乎空气都跟着颤抖，树梢都一同哀鸣。</p><p class="ql-block">表嫂仿佛已天塌，过度的伤心让她长跪不起，哭泣的让邻里抹眼咧嘴，有位大娘更是长泪沾襟，失声相劝：“乖乖起来、起来，人去难复身，你要尽哀保身，我个苦命侄媳妇啊！”</p><p class="ql-block">停丧三日，吊唁送终，化烟一缕上青天，此去西飞有吉道，望天堂无疾痛，表哥安息！一路走好！</p><p class="ql-block">小村归于平静，户户已然日常。</p><p class="ql-block">失伴的表嫂还未走出悲境，红肿的眼泡，嘶哑的嗓音，素衣冷面长发凌乱，一段时间，她都未走出悲哀心情。</p><p class="ql-block">儿女都在外地，生活还要延续，各自小家安好，这也不得不让表嫂面对。</p><p class="ql-block">农村离不得，家园还得守，一辈子没见过火车飞机的表嫂，她哪儿也不想去，她要在桃花槐花菜花丝瓜花的村庄，孤独终老。</p><p class="ql-block">儿女拗不过她，最后只能由她。</p><p class="ql-block">失去丈夫碎了心，柴火灶前被烟熏，夜晚风起惊几回，常坐窗前看星星。</p><p class="ql-block">表嫂很念旧，每每有节，她总不忘放双筷，并置杯倒酒于桌上坐，口中总念念叨叨：“你落阴间，那里四季有无冷暖？如缺少什么，你就在大门前，让轻风捎个信，我会记得祭送！不要牵挂我心碎，梦里我会把自个心房缝缝补补，我会体面生活，素汤清淡三餐。</p><p class="ql-block">放心！等孙子结婚，到我了无牵挂之时，我也不想赖活在这个世界，我会选一个明月晚夜去找你，生是你的人，去也是……”</p><p class="ql-block">表嫂会常常这个时候哽咽，他念表哥生前的好，18岁嫁给他，自己就从来没有操过不顺心，都是表哥“顶天立地”，仔细入微的护着这个家。</p><p class="ql-block">如今两隔，昨天的于情于景历历在目，时常萦绕眼前，有时深夜雨下，她总跟着泣泣泪涌，湿了花枕巾，也湿了一片思念之心！</p><p class="ql-block">愿表嫂心静心安！愿表嫂平度夕阳！</p><p class="ql-block">谢谢阅读！！</p> <p class="ql-block">生活中的思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