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包独游俄罗斯日札（1）

南山看客

人生中最美妙的旅游体验，是2014年的那次背包独游俄罗斯。因为是一个人，所以不用跟谁商量，想住哪，想吃啥，想到哪玩，想几点出门，抬腿就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和自由。也因为是一个人 ,所以跟当地人和其它游客有更多的交流，用英语，手势，表情…许多美好的感觉都来自于那些点点滴滴，凡人琐事… 2014-6-4当地时间晚8时，南航客机降落莫斯科谢列梅杰沃机场。机场到市区的机场快线入口处，是一排簇新的自助售票机。西装革履的男士们匆匆而过，经过售票机前，手上一点，脚步几乎不停。那场景我至今还记忆犹新，周围没有像我这样的背包客，也没有拖着大箱小包的旅客。从我眼前闪过的，貌似都是些个头高大，健步流星的商务男。售票机的操作界面是俄文，我需要先把俄语界面转成英文界面，再…突然不想自己买票了，遂转向旁边一位男士求助，“Excuse me， Could you help ?" "Cash or card ?" 他停下脚步，问明我是用现金买票，轻轻一点，哈，票出来了。 在快线火车上落座后，随手发了一张火车上的照片，那是我到达俄罗斯发出的第一条微信，时间是6月4日晚九时许。在莫斯科订的青旅叫3只企鹅，距红场步行只要15分钟。我曾担心天黑了，要找到这群企鹅不容易。结果是我多虑啦莫斯科夏季晚上九、十点钟，天色仍亮，一如我们这儿傍晚五、六点。下了快线火车，换乘地铁，一出地铁口，马路对面，赫然立着那个熟悉的黄色大门，我在网上早把这个黄色的大门看熟了 2014-6-5清晨漫步在莫斯科街头，感觉有点奇怪：我在这儿为啥没有陌生的感觉？像是在自己的城市一样。心妥妥地收在心窝儿里，悠悠闲闲地走着，东看看，西瞧瞧…。我从未来过这里，可它让我觉得很放松。难不成上辈子我是莫斯科人？走着走着，看到有人推开了路边的一个小门，我也跟进去瞧瞧，原来是卖食品的小店。就手儿给自己买了酸奶和面包。一切都很随意自然。 河对岸的克里姆林宫 莫斯科游玩的第一天，准备参观克里姆林宫。从青旅旁的小街转出去，是一条宽阔的街道，与克里姆林宫隔河相望。跨过大桥，是亚历山大公园，公园隔壁就是克里姆林宫。 亚历山大公园的寂静有点古怪。糟了！克里姆林宫每周有一天不开门，今天撞上了吗？那就改去红场吧。在国内已买好了俄罗斯境内的各段火车票。所以，在每一个城市停留的时间是卡死的。但城市里的行程完全随意。 红场换岗的卫兵 红场的中国游客那是相当的多啊！尤其是红场西侧的列宁墓入口，起码有五、六个中国旅游团的上百多游客排队。那么长的队，我不打算参观列宁墓了。但有几个在排队的中国游客，见我一个人闲逛，产生了兴趣，拉着我问东问西的，我还不好走开，干脆就加入他们，边排边聊。他们的队比较靠前，十来分钟就到了。列宁同志静静地躺在那儿，跟电影里的列宁一模一样，矮小的身躯。为什么小身材的人常能大大的震撼世界呢？！比如列宁同志，小平同志，普京总统，还有拿破仑…印象很深还有，看到两个高高帅帅的卫兵小心翼翼搀扶着一个八，九十岁的俄罗斯老人。老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参观者，因为他的岁数而受到了特殊待遇。 列宁墓内不许照相，出来看到有许多名人的碑，立在外面陪列宁同志 还看到了斯大林同志，孤零零站在一边。 红场边上的古姆百货公司据说是必去景点，我没有啥感觉。倒是在那儿买冰淇淋的事儿挺有意思。我在百货公司逛的无聊，看见排队买蛋卷冰淇淋，人也不多，就排上了。我前面是位60多岁的中国大爷。卖冰淇淋的小姑娘刚要把冰淇淋递给他，一眼见到他递过来的钱，又把冰淇淋收回去了。冰淇淋要100卢布，大爷拿着5000卢布。姑娘让他换张面值小的，大爷始终举着那张5000卢布。我呢，就没心没肺的挨边上站着。等了一会儿，眼看小姑娘开始扒拉她那堆钱了，我心说，有戏，要给大爷找钱了。突然我头上伸过来一只手，原来是排我后面的一个俄罗斯壮汉，他跟我之间其实隔了有两个人。不过他人高马大，捏着100卢布，手一伸就到我头上了。中国大爷立即微笑，感激，而我心里哐当一下，有点不是滋味：看看，人家老外都出手相助了！我这儿心里正七上八下呢，突然发现状况有点微妙：中国大爷接过了100卢布，继续微笑等待，而俄罗斯大汉见此，面生疑惑，自言自语道：“得哇？” 昨天在飞机上，我跟邻座现学了几个俄语数字，“得哇”是2。我立马意识到这中间有误：大爷以为俄罗斯大汉要帮他破开大钞，就等着继续拿钱，而俄罗斯大汉在想：“难道你要买两个冰淇淋？”我赶忙跟大爷说，这钱是他送你的。大爷立马脸红了，“哎呀，这不能要！不能要！” 马上把钱退回去了。我赶紧掏钱买了两个冰淇淋，递给大爷一个。刚才没出手相助，现在算是往回找补吧。没想到等我从队伍中挤出来时，大爷没走，正等着我呢。他不由分说就塞给我15块人民币，嘴里还叨叨着，“我再找找，肯定还有小的，”他这是要把100卢布折成人民币还给我！还要力求精确！我尴尬之极，周边还有那么多人，我实在不想跟他推来推去，遂拿着15元速速走人。这就是文化差异啊。咱中国人严肃认真，大爷尤其认真，一是一，二是二。我一开始没觉得关我啥事儿，不就是个冰淇淋吗，吃不吃的，多大点事儿啊可老外一出手，我心里就不得劲了，那深植在骨子里的荣誉感还是啥的，突然冒出来了，这事儿似乎就真变成个事儿了。而老外呢，只是很率性。大热天的，他可能等急了，掏出100卢布，大爷吃上冰淇淋了，他自己也能快点吃上冰淇淋。当然，这些都是我事后琢磨的。我还琢磨着，那大爷八成只是想换钱，谁见过一个老头儿排队买冰淇淋，买不成，还在那儿耗着不走？都是那大面值的5000卢布闹的。这儿要严重吐槽一下中国银行哈。就图自己方便，换钱只给5000面值的大钞。我们这些背包客还可以用来付房费，买门票啥的。可是团队游客想买个小东小西的，就麻烦了，严重同情大爷换钱未遂。在俄罗斯，大面值的卢布确实不太好用，我自己也经历过。所以从ATM机取钱时我就留心了。第一次从俄罗斯的ATM机取钱时，我怕操作错了，卡被吞掉，请旁边一个女孩儿帮忙。我问她：不想要五千的大钞，取钱时可以选择面值吗？她想了想说，那你只取4500块钱就好了。聪明！我照此办理。只不过分几次取，要多点出手续费。 6月5日下午，参观特列季亚科夫美术馆。特列季亚科夫是19世纪俄罗斯的富商及艺术收藏家，主要收藏俄罗斯本土画家的作品。生前，他立下遗嘱将他的馆藏全部捐给国家。一百多年来，政权更迭，世事沧桑。但历届政府都在勉力守护着这些俄罗斯人民的瑰宝。我是个百分百的艺术白丁。之所以去美术馆，一是因为我住的青旅离那儿很近，走路不到10分钟。另外就是我知道那里有中文讲解器。参观时我租了中文讲解器，有200多幅精品画的讲解。看到哪幅画带有精品标志，就按下按钮听中文讲解。这样看着，听着，一路盘桓下来，竟看了4个多小时，收获满满。 普希金的肖像画原本我对人物肖像画有些不屑。画得再像，能比照片像吗? 看了一圈下来，却是那些肖像画打动了我。站在吉普林斯基所作的普希金肖像画前，我凝视良久。转完其它厅后，又返回来看。普希金双手抱在胸前，深色外套上斜搭暗红色格子围巾，明亮的双眸对视着一干众人，睿智潇洒，一副舍我其谁的神情。肖像画与照片的表达到底是不一样的。据说，普希金一向不喜给他人做模特，禁不住朋友的恳求才勉强答应的。普希金自己也非常喜欢这幅画，后来几经辗转，这画到了他本人手里。无论搬到哪里，他都随身带着，挂在房中。 美术馆里即有陀思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等大家的肖像画，也有无名小人物的肖像画，只需静静地站在他们面前，他们自会袒露出封存已久的心声，不论那是100年前还是400年前。吉普林斯基本人的自画像也十分出彩，我在他面前停了很久。宫廷争斗，宗教冲突，战场厮杀，几百年来影响历史的大事件，大人物都被永久定格在画布上。有征服鞑靼的血腥场景，甚至有一整幅画就是数不清的骷髅头堆成了山。也有末代沙皇和他的子女被囚禁的画面，还有苍凉壮丽的俄罗斯自然地貌…偌大的展厅里弥漫着一种不屈不挠，乃至骁勇斗狠的气氛，又掺杂了几分悲情，这就是俄罗斯的民族性格吧。要看懂画，必须了解历史。反之，要了解历史，这些画也是很好的教科书。我真心觉得美术馆可以是俄罗斯学校的历史课堂。遗憾的是我们好像不多见这种记录历史的方式。还记得08年暑期跟团参观卢浮宫，时间有限，楼上楼下跑得心慌气短，也不过是跟几个如雷贯耳的画作，雕像打个照面而已。这次有了中文讲解器，可以沉下心来，慢慢了解，品味那些艺术珍品。我的体会是，一个人出去旅游，不要蹭旅游团的讲解，那样会受制于他们的参观时间及选择。他们通常总是匆匆掠过。不是专业人士的话，租英语解说器效果也不好。毕竟术业有专攻嘛。普通人通常会被专业术语打晕。一个著名的法国艺术家，如果说他的中文名字，你多半听说过，可变成英文后，也许就成陌生人了。那有中文讲解器就会好很多。可惜俄罗斯博物馆里有中文讲解器的并不多，冬宫是有的 青旅“三只企鹅”的厨房第一次住青旅，我就感觉很对路。之前预想的困难，比如睡不好啊，卫生间会排队啊等等，一个也没碰上。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哈。我前后住过四家青旅，这运气一直都有。也许，我头上一直顶着一朵幸运的云彩？在三只企鹅。我住的是女生八人间。三天中，每天房间里有三至五名住客。第一天到的太晚，洗漱后立刻休息了。6月5日玩了一圈回去时，房间里有一个俄罗斯女孩。我就跟她聊起来了，她能说简单的英语，说不清楚的就用手机的谷歌翻译。她毕业后工作三年了，这次坐火车从外省来莫斯科度假一周。明天就该回家了，她男朋友会在火车站接她。一路走下来，尤其是在莫斯科和彼得堡，有很多这样的俄罗斯女孩儿：只身一人从外省到大城市度假，包里装着几本书，火车上看，房间里也看。这跟我们常见的热热闹闹结伴旅游大不同。我倒是挺喜欢。我俩儿正聊着，进来了一个很亚洲的女孩儿,“中国？韩国？” 我在心里猜度，谨慎起见，就用英语跟她打招呼，“Hi, where are you from?” “From Russia”,“俄罗斯人？” 这可太出乎我的预料了。她来自西伯利亚的一个小城，名字我完全没听说过。于是她拉着我到起居室，沙发墙上有张世界地图，那个小城市非常靠北，她踩在沙发靠背上，才用手点到了她的家乡。城市虽小，也有大学，她是那所大学宝石专业的老师，来莫斯科进修两个月。她上大学时，别的系都学英语，只有她们系学德语。因为宝石专业的术语都是德语。 但她的英语非常好，我们俩人天上地下的敞开聊，她是我在俄罗斯第一个深聊的小朋友，24岁。 左边就是家在西伯利亚的俄罗斯女孩她给我看父母的照片，聊跟父母的代沟，姐姐的婚姻，侄儿的青春叛逆…她最想不通的是，他们俄罗斯也是资本主义制度，民选总统，却不被其它欧美国家认可。当然，最多的是说她自己。她工作之余要学很多东西，包括看大量的美剧提高英语水平。在莫斯科两个月的进修都要结束了，她还没出去玩过一次。说起男朋友，她说她没有时间，也不想谈。我问：是不是因为你的城市太小了？没有足够优秀的人去选择？她惊讶的抬头看了我一眼，接着郑重地点了点头。她说这正是她目前纠结的，在专业上，她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也许，最终她会离开她的家乡。跟她聊天就像在跟中国人聊天，没感觉到文化差异，难道因为都是亚洲人种吗？她给我看了她自己设计的作品，一种戴在耳朵上但绝不能称之为耳环的饰品，蓝色为主的宝石造型覆盖了大半个耳朵。好别致啊！我第一个反应是把它拍下来，再一想不行，不能随便拍别人的设计。我说想在俄罗斯买琥珀首饰，她告诉我，目前俄罗斯市场上，至少一半的琥珀有问题。这几年琥珀价格上来了，造假也就多了。但可以买另外一种宝石，它现在的价格还算合理。我下一站要去上诺夫哥罗德市，她说在那儿买价格不贵，而且买到假货的几率小。可我始终也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什么宝石，专业名称真的憋死人啊！那时竟没想到用谷歌搜一下石头的中文名称！她说那种宝石颜色有蓝，有绿，我猜可能是绿松石。别说，后来我还真买绿松石了，不过依然有点真假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