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情景,从《二泉映月》的弦音中飘眇而来…</b></p><p class="ql-block"><b> 听到这如诉如泣的乐曲,就会想到一个人，他虽然双目失明，却用自己的双手去抚摸完整的世界，他虽然出生在江南的一个小镇，却用二胡抒发了广大劳苦大众的心声.。一曲“二泉映月”是他的一生，也是一个民族，乃至一个时代的悲惨缩影。</b></p><p class="ql-block"><b> 曾记得陆墟先生的作品中,有这样一段文字，揪痛我心:“大雪像鹅毛似的飘下来，对门的公园，被碎石乱砖，堆得面目全非,凄凉哀怨的二胡声，从街头传来,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媪,用一根小竹竿牵着一个瞎子,在公园路上从东向西而来，惨淡的灯光下，我依稀认得就是阿炳夫妇俩。阿炳用右胁夹着小竹竿，背上背着一把琵琶，二胡挂在左肩，咿咿呜呜地拉着，在淅淅疯疯的飞雪中，发出凄厉欲绝的袅袅之音”…</b></p><p class="ql-block"><b> 老人们说，两根弦的二胡是悲哀的乐器。可阿炳赋予了悲哀的乐器以生命和灵性，轻轻拉动，琴弦就流出了母亲用以洗面的泪水。</b></p><p class="ql-block"><b> “看不见黑暗，是因为穿行在黑暗之中；听不见苦难，是因为置身于苦难之中。”而阿炳则用自己的琴声在黑暗和苦难中去寻找光明....</b></p><p class="ql-block"><b> 去年的今夕,我驱车千里,去江南的西塘古镇,领略了廊桥的遗梦:去绍兴的沈园,徘徊于放翁的错莫:去无锡的惠山，听松风呼啸，看泉月翻腾。惠山的那泉那月告诉我,那时的阿炳尚年轻，眼未瞎，常常来二泉亭看月。那两潭泉水，一潭落月，一潭落星，皆是那夜的眼睛，看见黑暗的光亮。而后，阿炳失明。世界对他关上了一道门，而阿炳在心里开了两扇窗，重新遥望那无锡惠山的二泉映月。青天白日之下，亦会看到阴暗，而苍茫夜色之中，只会看见光亮。所以，那月，依然明亮。而那泉，化作阿炳的眼，此时，他能看见的都是那光，有了光，就有了世界。</b></p><p class="ql-block"><b> 人，没有翅膀，只有让自己坠落深涯，方能体会飞翔的快感。阿炳，一生不幸，唯有让自己闭上双皮眸，方能见到黑暗里幸福的光亮。所以他的《二泉映月》，不是在泣，而是低诉，低诉他用心的黑暗里看见的希望。</b></p><p class="ql-block"><b> 他悲天，他更悯人。</b></p><p class="ql-block"><b> 宛若那肉身菩萨，低眉顺眼之间，众生的苦，他已了然。然而，以自已做烛，燃烧自身供众生看见生之去踏，而后，当所有的苦碎为微尘之后，留一曲《二泉映月》如舍利…</b></p><p class="ql-block"><b> 用一曲，烧劫成灰。</b></p><p class="ql-block"><b> 阿炳一岁时没了母亲，三十岁来时失了明，只好变卖家产，去街头流浪卖艺，五十七岁病故，葬于无锡西郊山脚下。阿炳的墓地葬在洞虚宫雷尊殿旁，那雷尊殿是他的父亲华清和做道士的地方。</b></p><p class="ql-block"><b> 他的父亲精通乐器，也许阿柄后来，只有在拉起二胡的时候，方能感到人情暖意，因为那是父亲悉心相教的回忆所在。</b></p><p class="ql-block"><b> 他的父亲，不堪人间恨而进了洞虚宫，见云来水去，唯不愿见人，当他的眼里只能看见人间的阴影时，不如闭眼，世间再不见，不见喜不见乐，亦不见苦与悲。从此携起琴剑下烟萝，似水如云一片心里，万境忘机。</b></p><p class="ql-block"><b> 而阿炳，即使人间再有恨，他亦是一步一步击壤过，亲身见证人间艰难，这难于他身上，亦是那落在佛上的花，粘不住落下来，成落英缤纷，而这些花，落在我们身上，就要被粘成伤痕。</b></p><p class="ql-block"><b> 为这样的阿炳要落泪。</b></p><p class="ql-block"><b> 那日本指挥家小泽征尔，听《二泉映月》的时候也是听得潸然泪下，说，这曲子要跪着听....</b></p><p class="ql-block"><b> 据那为阿炳演奏录音的杨荫浏先生的女儿回忆，1950年，她与父亲一行人一起去给阿炳录音的场景：一天，父亲和我提上录音机去阿炳（华彦钧）家（记得阿炳家在无锡图书馆东侧图书馆路的一间平房中）。那天录音时，房内有阿炳夫妇、曹安和、父亲和我共五人。在录完一首二胡曲子后，因录音顺利，大家都很高兴，我也觉得好听，只是阿炳自己并不太满意。这时，父亲问阿炳：“这首二胡曲叫什么名字？”当时，没听到阿炳说什么，只听到阿炳、曹安和、父亲三人在讨论该曲的曲名，后来，好像是阿炳说出《二泉映月》这一名字来，很快他们就一致同意了。这次共录了阿炳演奏的《二泉映月》等三首二胡曲。几天后，父亲和我们一起聊天时，提及对《二泉映月》这一曲子的分析，大意为：《二泉映月》是以无锡惠山二泉亭附近的风景为题材的。那里有一著名的泉水，称为“天下第二泉”，此处周围的风景秀丽，是阿炳在双目失明之前常去游玩的地方，在他双目失明之后，只可用音乐形象来回忆，描绘他昔日目睹的《二泉》的美丽风景，结合他当时的实际感受却是周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所以在婉转优美的曲调中时时流露出苍凉伤感的情调。</b></p><p class="ql-block"><b> 当时一起回去的祝世匡先生也谈起这个经过：录音后，杨先生问阿柄这支曲子的曲名时，阿炳说：“这支曲子是没有名字的，信手拉来，久而久之，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杨先生又问：“你常在什么地方拉？”阿炳回答：“我经常在街头拉，也在惠山泉亭上拉。”……</b></p><p class="ql-block"><b> 想必在街上阿炳是拉给众生听的，唯有在惠山泉亭他才是拉给自己听。用一曲，为众生做锦衾，为自己做草鞋，好让自己与众生一起在暗无天日的时候踏上《二泉映月》下的锦绣前程。</b></p><p class="ql-block"><b> 而当阿炳最后再在众人面前拉起《二泉映月》的时候，人间已是惊涛骇浪的大乱之后渐渐静如泉，那泉里的月下山河正静。</b></p><p class="ql-block"><b> 阿炳亦是知道，是月落西天的时候了吧？所以，夏天才录完这曲，秋天就去世了。要是从他那里抢救的音乐都来不及救回来，成了人间的憾。</b></p><p class="ql-block"><b> 林夕为这样的阿炳写过词，写得让人的泪水溢出来:他的墨镜里/看不到二泉的月映/有多么朦胧/只记得少年时/练习着二胡时/琴弦勒出了血红/三十四岁后失明了/怎么用他双眼寻找自己的光荣/小时候拉奏着浪淘沙/他们说他是个天才儿童/可是下一个画面里/他走在街头/贩卖着他的童梦/喧哗酒家中拥挤着小巷中/他拉着等待着谁为他而动容/音乐没人懂打赏要人懂/因为他真的很穷 ...漆黑北风中飘渺着烛灯中/他想他总能为人们奏出彩虹/音乐自己懂一样有听众/沿途点亮他命运的灯笼/二泉映月他才管红与不红/圆圆的墨镜里/自圆其乐昭君出塞/自有人歌颂/他人穷命不穷/他穷志不穷/音乐证明他有用/回家路上由他老婆/搀扶着他拉奏着 那一曲才感动/不知道路过的/听到的免费的/有没有因此心病/最亲爱的听众想象他们的脸孔/流泪或满面春风/老爸是他英雄/他慈祥的脸孔也渐渐地消逝在/南音的琴声中……</b></p><p class="ql-block"><b> 我已不能听到阿炳是如何再在惠山泉亭再在街头拉起这样的一曲《二泉映月》了。而如今我喜欢女子十二乐坊演奏的《二泉映月》，宏大的人间之上有渺小的月，照见梨花也照见初生的婴儿，照见山川亦照见濒死的流浪人。那月光，一山一山抚过山的裙褶，一水一水拉动水的裙裾，一泉一泉点亮夜的眼睛，一人一人暖过众人的心寒……</b></p><p class="ql-block"><b> 听着的时候，你要为他胸怀的善良，而软软地落泪。</b></p><p class="ql-block"><b> 我想忍住眼泪，但我不能忍住悲悯，不知不觉，泪已成行……</b></p><p class="ql-block"><b></b></p><p class="ql-block"><b></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