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读的岁月

莫语

　　深秋的细雨没有了春天那般的温柔，更没有了夏天的那般磅礴。在阴冷的清风里夹杂着一种沉闷消极的味道，一直从身体寝透到内心。昏暗的灯光下除了疾驰而过的车辆，便是各色雨伞在空中晃动。马路上铺满了黄色的落叶，铺子里不停的传唱着周惠演唱的那首当下最流行的歌曲〈约定〉，仿佛在冥冥之中印证了我与儿子之间一种无言的约定，多年后这首歌也成为了我心中永远都抹不去的记忆。

是啊！我们将要在这个陌生的小城里开启新的生活。三年的时间不算很长，但对一个年少的学子来说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将要用寒窗苦读当做基石来铺垫自己的人生。

从来没有想过会提前内退的我，更没有想过陪读，角色的转换让人始料未及。我开始疯狂的逛街，还刻意的把闹钟放进了抽屉里，那种全身心的放松和不被人打扰以及不受时间限制的生活，不但让我感受到了轻松更是一种满足。

很快两个月过去了，生活逐渐回复平静，才发现这样的日子很无聊。谁成想期盼已久的自由生活竟然是如此单调无味。好想回到从前那个有组织有纪律，有竞争有压力的单位，好怀念和同事们坐在一起谈天说地的场景。习惯了在逆境中求生存的环境，一旦过起了平静安逸的生活到觉得无味无趣，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所以说人的理智总是大于惰性，否则人类就不会发展到今天。

推开房门 抬头看了一下时钟，该是孩子放学回家的时候了，我走进厨房准备晚饭，不多时儿子推门进来，看着他疲惫的身体背着一个诺大的书包，雨水顺着头发流在了脸颊上，鞋底上沾满了发黄的落叶。他放下书包，抬头轻声的叫了一声“妈！”便没有在说话。

我们彼此看着对方很想说点什么但终究都没有开口。 儿子是个很念旧的性情中人，面对新的学校，适应新的环境对他而言是一个比较艰难的过程。而我作为一个陪读妈妈何曾不是也在适应这个过程，离开了自己多年熟悉的单位和家，忙忙碌碌了几十年，忽然被社会边缘化了，那种彷徨、失落、孤独再次占据了我的内心。

我和儿子每次交流的时间便是饭桌上的半小时，我们会尽量找一些让对方开心的话题来试图安慰彼此。他会把学校发生的每一件趣事说给我听，经常话说到半截就到了晚自习的时间，我们的话题便会终止。儿子是一个很懂事也很自律的孩子，从初中开始我就几乎没有管过他的学习，而他的成绩在班里总是名列前茅。记得那时他喜欢刻印章，家里买来了好多橡皮擦，刻了好多印章，还刻的特别的好。他还喜好书法，经常会在旧报纸上自己练习，有时看到大街上贴出的海报他就会偷偷的撕下来拿到家里，一遍又一遍的临摹别人的字体，现在他会写一笔非常漂亮的毛笔字就是在那会儿练就的。有时他也会和别的孩子打架，身上经常不是青一块就是紫一块的，但他的事情我从来都不去过问，我知道他是一个自制力很强的孩子，让他摆平自己惹上身的祸事对他而言也是一种生活的磨练，这一点我很佩服他，我觉得他很爷们。

高中的学业非常繁重，每天从晚上的七点学到十一点，其中中间只休息几分钟，那几分钟里他便会抬头向窗外的天空望去。很想知道此时此刻他在想些什么？可我从来都不曾问过。多年后我问过他，“那几分钟你到底在想啥？”他告诉我说“就是想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感受一下无拘无束的快乐！”听了他的话心里一阵莫名的难过，身为母亲我真的很理解这代孩子的苦衷，他们为了圆父母和自己的梦背负了太多的责任，对我们来说再也平常不过的感受，而在他们身上确变成了一种奢望，真的不知道这是他们这代人的悲哀还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尤其是夏天，看着他汗流浃背的趴在书桌前，面对刷不完的习题，书山书海的试卷，作为父母真的好心疼。 记得那时每周星期五晚，中央电视台都会播放“同一首歌”那是我和儿子的最爱，可能那会儿自己还年轻，我和儿子的很多兴趣爱好都很相投，每当听到同一首歌的主题曲时，便会让我们亢奋不已。那是我与他最快乐的时光，至今想起那段日子就好像是发生在昨天。有句话说得好“最美的不是雨天，而是曾经与你躲过雨的那个屋檐”。

记得那时韩剧在中国很热门，每次送走儿子我便会拿着毛巾准时坐在电视机前收看电视连续剧〈看了又看〉。不知是剧情感染了我还是剧情里的情节似曾相似，反正我经常会哭的一塌糊涂。

尤其是高三那年，家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那时家里出奇的安静，静的只能听见墙上挂钟的嘀…嗒声。我和丈夫很少看电视，也不在大声说话。我们的话题都在有意规避高考，但始终关心着高考的每一条新闻。我们不想让儿子感受到压力，但我们的小心翼翼无意中又时刻提醒着每一个人“就要高考了！”

那些日子丈夫上班，每天早出晚归，而我坐在家里每天等待儿子的归来和目送他远去的背影。

星期天我会约上我的同事尚姐，我们一同去逛商场，花市，我们会坐在广场的长凳上一聊就是半天，至今想起那段漫长的岁月心里一直对她心存感激。所以说人的一生朋友无需太多，只要有一个懂你的人在你最艰难的时候，陪你聊天，听你诉说就足矣！

终于到了高考的时候，那天我没有送他去考场，不是不想送，而是不想让他在仪式感中产生任何的压力。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我高兴的哭了，我激动的对儿子说：“儿子，妈感谢你，是你让妈经历了高考，是你替妈圆了大学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