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惊魂无月夜——话说移廉苏东坡(6)

善见吧

兴廉村到廉州府之间,再也没有州县治所,苏东坡打算风雨兼程尽快到达廉州城,从兴廉村乘小舟抵达官寨港准备走陆路,却因连日大雨,官寨洪水漫灌,桥梁毁坏,陆路无法西行。当地百姓建议他坐蜑家船走海路往白石进入廉州境。苏东坡人生地不熟,只好听从土著指引,结果当晚经历了一次海上惊魂。 官寨港出海就是北部湾。汉代开始,北部湾就是海上交通要道。《汉书》记载的西汉海上丝绸之路最早始发港徐闻港、合浦港都在北部湾沿岸;唐宋时期徐闻-合浦-交趾(安南)也是海上重要航线。官寨出海口到大廉港(今铁山港)是这条航线的一个航段,航行时间两天。 六月三十,苏东坡乘蜑家船离开官寨,沿着海岸线往白石。晚上没有月光,无法航行,船家把船锚在海上。苏东坡无奈在船上过夜。蜑家船摇摇晃晃,仿佛要倾覆下沉似的。六十五岁的苏东坡虽见多识广,心里依然很害怕,起来四周张望,大海一片漆黑,像要吞噬船只的魔怪。他越看越心慌,越想越恐惧。他知道小船出海不安全,经不起风吹浪打。十天前渡琼州海峡,他宁可多等几天也要乘坐泉州老板的大船。他默默问苍天,为什么刚度过琼州海峡大风大雨之险,现在又遭此厄运?他想象大黑夜船只翻沉藏身海底,连喊儿子苏过名字,希望一起说说话,互相壮胆,但苏过正打呼噜,叫也不醒。苏东坡摸着随行携带而没有发表的《东坡书传》《苏氏易传》《论语说》书稿,仰天长叹:“上天要是不打算把你们带走,那我们一定能逃过此难。”苏东坡终于在诚惶诚恐等到东方出现鱼肚白,有惊无险度过海上惊魂之夜。第二天继续往白石。 白石镇属于廉州石康县,因有座白石山而得名。白石山则因山石皆白而得名。常言道:“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说的是读书人可以通过书本了解外面的世界。饱读诗书的苏东坡虽没到过廉州(合浦),但对廉州(合浦)早有所闻。西汉便设合浦郡,《汉书》《后汉书》都有记载。苏东坡少时即读《汉书》,曾抄《汉书》三遍。《后汉书》典故“珠还合浦”唐宋文人墨客广泛引用,著名诗人张说、王维、钱起、李峤、李贺、白居易的诗赋都能见到。唐朝科举省试、殿试还以“珠还合浦”为题,邓陟省试题目为《珠还合浦》,唐德宗贞元七年殿试也以“珠还合浦”为题,古稀的尹枢凭《珠还合浦赋》高中状元。“珠还合浦”故事的合浦是荒蛮落后的地方:“郡不产谷实……行旅不至,人物无资,贫者饿死于道”。苏东坡自己也在文章里说廉州是南蛮荒野,元祐七年(1084年),正贬黄州的他给远贬宾州(今广西宾阳)的王巩写信说:“大抵道士非金丹不能羽化,而丹材多在南荒。故葛稚川(即晋道家葛洪)求岣嵝令,竟化于廉州。”现在他眼前的景色也是山峻水深,人迹罕至,于是写下“青水南,白石北,此地崔峩无人识。”之句,清凉荒凉,既是写景色,也是写心情。<br> 苏东坡终于进入廉州境了。<br> (白石渡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