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还有几个小时强台风“梅花”就要抵达上海了,狂风夹杂着暴雨侵袭着面庞,眼镜已然模糊不清,我走在上海火车站前广场,内心的思绪横七竖八的喷薄着,六年来眼前的铁道宾馆似无多少变化,而自己却又虚度了六载虚妄的年华,用2000多个平实的日夜雕刻了褶皱沧桑的脸颊,不到故地重游似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变化,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在沉闷的日子里心甘情愿地老去,只有在今昔相较的情境下,才明白那个疏狂的青年早已故去,就像弄潮的石头被浪磨的光滑,日渐变为自己最不喜欢的那一类人。</p><p class="ql-block"> 雨越下越大,狼狈的躲避似乎已不再必要,我索性伫立其间,任凭风雨洗刷着我无法平复的面容。恍惚间仿佛张支队和大庆哥从那扇门中走了出来,我也背着那个栉风沐雨二十年的父亲的老背包,跟在他们身后穿行在四十度高温的马路上,那时候人总是快乐的,不论工作多忙,抑或是欢笑在暮后的酒桌上,时间真的是一把锉刀,它会搓掉人凌厉的性格,也会顺带挫掉在姣好的年纪以及激扬的岁月里沉淀的所有乐观与欢喜。大约2020年的时候张支队荣退二线,在欢送的座谈会上我触景生情说了一句逾矩的话,我说:“欢迎常回家坐坐”,害得主持会议的郭支队一时语塞,今年郭支队也荣退了,那个无酒不欢的大庆哥也离开了刑侦岗位,一代新人换旧人,我们熟悉的那些身影都渐已离开了我们的大家庭,人到中年的自己开始试着进角色、挑房梁,这似乎是历史的规律,但却成了浮生的感伤。</p><p class="ql-block"> 转角那个熟悉的新疆面馆还在老地方,进去落座下来,过来招呼的老板已不是曾经那一位,换句话说在这样萧条的经济背景下,我不确定这个小馆子阅历了什么坎坷传奇的事,总归它也老了,桌椅板凳都像是老朋友一样,与我重逢已是半生浮沉。这段短暂的时光在人的一生中似乎不值一提,可这样一种提挈灵魂的感动在变老的路上却越发稀有,不想却是在这异乡的土地上。在一个地方、某一种生活里沉浸太久就会变得麻木,恰恰麻木是最可怕的一种品质,我接受生命中所有的平凡,却不甘精神上任何迟钝,我们会在在这无尽的消沉中过早死去,虽然我不确定是在活着的哪一天,这就是为什么要把心放在比眼睛还远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上海是我特别喜欢的一个城市,除了他富庶繁华的都会范儿,还有那种集合江南的美艳、提携苏杭的韵味、镌刻小资的情调、淘换岁月的故事、掩映江海的格局,我喜欢江南大抵是在我出生之前,冥冥中前定的那一种,从纪念那些名字开始,无锡、镇江、苏州、杭州、南京……这些字都是刻在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就像时时牵挂着的女人一样,提及便会疼痛。曾经我认为自己终会留到上海,所以我不着急以任何急切的方式去见它,可多年后的今天我已然不再这样想了,所以变作异常留恋,这是最可怕的事情,也是我在这无旨漫长生活中丢掉的最宝贵的东西。唉!人这一生本质上其实就是个一直丢失的过程,直到最终呼出那口长长的感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