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尼亚记事》（四）

真好

一九九三年六月，我的护照有效期的最后期限要到了。按规定我应该在到期前离开罗马尼亚回国。否则就会违反罗马尼亚法律。但是不知为什么，国内没有及时派出替换我的人员。而且如果我直接回国，这里没有了售后服务人员工作就会受影响。经过商量，国内领导决定申请延长我的护照有效期。按规定，公务护照到期，应该回国在国内更换新护照。在国外延长有效期非常困难。好在国内工厂领导经过和省外办商量同意特事特办。我不用回国可直接在驻罗使馆做延期。但是这件事必须要有国内省外办发函到中国驻罗使馆，使馆见到信函后方可办理。经过国内多方努力，二十天后我的护照一年延期终于办下来了。有了延期，国内也不用再着急派新人出来替换我了。

没想到麻烦事一个接一个。我的问题刚解决，我们的办事处经理由于已经在国外连续工作三年要回国了。工厂领导指定一起工作的小刘接任经理。但是她的的护照签证也到期了。她也必须回国或者离镜一次再进来。才能在这里继续工作。就在大家一愁莫展之际，国内来电话说在俄罗斯莫斯科那里有一家中国私人公司和莫斯科公用洗衣机厂合作，从我们厂订购了三十台散件拖拉机，货已到莫斯科。因为原来驻莫斯科的同事们都已经回国。没有人指导他们安装。所以工厂决定让我赶紧过去，帮他们把这些散件车组装起来。正好，我的护照延期刚做好，小刘经理也需要出境一次。这任务来的真是太好太及时了！我们厂规定到国外出差必须两个人以上，这样正好两人一起去莫斯科，既可解决经理的护照问题，又可完成莫斯科的任务。这真是一举两得！经请示国内同意，第二天我们就乘飞机赶到了莫斯科。莫斯科邀请单位的刘总到机场接了我们。这位刘总他大概是为了省钱，先是把我们安排到了一家俄罗斯旅馆居住，到旅馆后，我们发现旅馆内竟然空荡荡的，一个旅客也没有，旅馆内卫生条件也非常差，房间很小，光线很暗。共用公共洗手间。吃饭也很不方便，要自己到大街上去吃。要命的是附近大街上没有饭店，吃饭要走很远的路。我们感觉住在这里太不方便了。第二天我们把情况和刘总说了，他又把我们重新安排到了位于莫斯科市东北角的依兹麦洛娃区一家私人办的公寓。这家私人公寓虽然不大，但是条件很好。是一对中国夫妇用租下的几套居民住宅开办的公寓。我们租住的是一套两室一厅的套房，很干净。房东待客也很热情。在这里住可以自己做饭，也可以让房东做，很方便。我们很满意。由于刘总的合作方催得紧，我们安排好住宿后，刘总就带我们乘地铁再换有轨电车匆匆赶往莫斯科公用洗衣机厂。这个工厂坐落在莫斯科市区的最西部大环边上。据说这是一家前苏联时期专门生产公用洗衣机的国营工厂。全厂有一千多名职工。他们的产品曾经遍布前苏联全国各地。但是九一年苏联解体后，这个厂没有了国家计划经济中安排的生产任务，工厂停工，工人放假，工人的生活十分艰难。这次洗衣机厂领导决定进口销售我们的拖拉机就是为了解决工人的吃饭问题。我们去工厂要从城市东北角到市最西边的大环边上，要穿过整个市区。路途时间要两个多小时。在电车上一个俄罗斯老太太看到我们问：你们是中国人吗？刘总说是。她说她知道我们的毛泽东，她说毛泽东是个伟大的人。你们多好啊，生活幸福，国家安定。你看我们，坏人掌权，老百姓连面包也买不到。刘总听到老人和我们谈起了政治话题，赶紧对老人说：我们是生意人，不关心政治。然后刘总悄悄对我们说，现在这里很混乱，到处都有克格勃，我们不要和他们谈政治。刘总提醒的很及时，俄罗斯刚刚经历了一场颜色革命，政治混乱，经济萧条，百姓生活困难，社会很不稳定。我们在这里工作要处处小心。

洗衣机厂的领导对我们的到来很重视。厂长和总工程师热情的把我们领到办公室。向我们介绍了他们厂的基本情况，他说他们厂有一千多工人，是个五十年代的老厂。颜色革命后，俄罗斯所有工厂都实行了私有化。但是他们厂没有搞私有化。他还说，他们厂设备完善，技术力量雄厚，技术工人都在。就是没有活干。希望我们能和他们长期合作。这位厂长很健谈，很热情。从外表看不像是一个大厂长，倒像是一个老工人。他说现在这里社会秩序不稳定，要我们出门注意安全。他还指着大院里的列宁和前苏联的红旗雕像大声说：我们厂现在依然是共产党领导，我们反对他们搞私有化。刘总把他的话翻译给我们听后，我心里不由得对他们产生了由衷的敬佩！看来如今虽然他们国家推翻了共产党的领导，实行资本主义制度，但是不是所有的民众都支持私有化。列宁缔造的苏联共产党在老百姓的心里还是有一定的影响的。这些老布尔什维克依然在坚守着他们的信念。他们非常怀念前苏联的辉煌！

由于这个厂是个正规的老厂，厂里高学历技术人员很多，工人们的技术水平很高。所以稍一指点，他们就掌握了拖拉机安装程序和技术。工人们也是一看就会，道理一讲就明白。所以我感觉工作很轻松。眼看着拖拉机顺利组装起来了，厂长和刘总非常高兴！试车时当我把需要调整的部位和数据以及调整方法做给他们看时。他们看一遍就全学会了。

下班了，我告诉刘经理明天不用去接我们，我们自己已经知道怎么乘地铁，怎么换乘有轨电车。这个地方我们能找到。

安装进度很快，不到一个星期基本就完活了。要看工作就要结束了，我们也要准备返回罗马尼亚了。

莫斯科是俄罗斯的首都，有八百多年的历史。文化古迹很多。小刘经理是第一次到莫斯科。我虽然是第二次到莫斯科，但是一直没有机会仔细看看。所以我们决定利用这次机会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著名的大都市。第二天我们和刘总打了个招呼，买了一张莫斯科地图，根据地图指引，我们乘地铁到了中国城地铁站，地铁上面就是著名的红场。红场在莫斯科的市中心，是很多人向往的地方。红场南面是克里姆林宫，北面是莫斯科最大的簇木大商城，东面是著名的安德烈大教堂，西面是列宁博物馆。红场上建有安放着伟大革命导师列宁的列宁墓。列宁墓每周五天向公众开放。克里姆林宫高高的红墙下面安葬着前苏联历年来去世的国家领导人和历史名人。其中就有斯大林，朱可夫，契尔年科，加里宁，捷尔任斯基，安德罗波夫等。广场不大，但是给人的感觉非常神圣宏伟！行走在红场上，犹如感受到了当年我们曾经向往的那个世界上第一个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的脉搏！从广场西侧出去就看到了矗立在那里的苏联著名的朱可夫元帅骑着战马的雕像。雕像南面的克里姆林宫墙下有一个昼夜不息的圣火，有卫兵日夜守卫。我们国家的领导人每次到访莫斯科都会到这里献花。神秘的克里姆林宫也已经开放了，花二十美元就可以买到一张门票进去参观。排队买票的人很多。为了不枉此行，我们也买了门票进去一看究竟。克里姆林宫内的参观区和俄罗斯国家领导人办公区是分开的。院内鲜花开放，景色优美。让人惊奇的是院内安放的一门铸铁大炮号称炮王，一颗炮弹有一吨多重。还有一口特别大的钟，号称世界上最大的钟王！它高6.1米直径6.4米，重216吨！真是太大了！克里姆林宫地势较高，站在院落南边的高处就可以俯瞰美丽的莫斯科河。从克里姆林宫出来我们决定去列宁墓瞻仰伟大的革命导师列宁的遗容。瞻仰列宁遗容的人很多。队伍排的很长。墓门口和里面都有卫兵守卫。当我进入列宁墓看到了伟大的革命导师列宁静静的躺在水晶棺中时，心中悠然升起一种无限的敬仰之情。第一次近距离的瞻仰这位伟大的革命导师，我们向这位伟大的革命导师和创建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伟大领袖深深鞠了一躬，以表达我们的崇高敬意！瞻仰完列宁墓，我们又到了莫斯科著名的商业街，斯维尔德洛夫大街。据说这条大街就相当于我们的王府井大街。是莫斯科最繁华的街道。但是当我们真正站在大街上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里和我们的王府井大街根本没法比。大街上空荡荡的，行人很少，商店里几乎没有顾客。这和我们的王府井大街熙熙攘攘的情景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天快黑了，转了一天我们也不觉得累。因为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来俄罗斯莫斯科，所以这次就想把想看的都看看，以不枉此行。跑达累点也值得。第二天我们又去看了溫都汉展览馆。这是一座五十年代建造的展示苏联伟大成就的一个永久性的展览会。展览馆面积很大。里面各有特色的展馆宏伟高大，气势辉煌。大门外矗立着一座正在起飞的不锈钢导弹模型。高一百多米，银光闪闪。让人看后惊叹不已！大院内展示的飞机模型，弹道导弹，图154实物客机，雷达以及载人火箭模型无不向人们展示着苏联时期强大的国防力量和国家飞速发展的成就！在大院中央的喷水池里矗立着代表着十八个加盟共和国的十八个高大的镀金美女雕像。她们身着各民族的服装翩翩起舞。它不仅像征着前苏联大家庭的团结，也展示了前苏联经济建设的辉煌成就，让每一个前来参观的人们无不惊叹不已！整个溫都汉展馆的面积很大，据说游人在里面转一天也不能全部看完。但是整个大院内几乎所有的地方都经过认真的设计和建设。感觉无处不风景，无处不精彩。在这里游览，即可享受美丽的景色，又可感受这个国家的曾经和强大！莫斯科真不愧为欧洲著名的大都市！怪不得人们都说到莫斯科旅游不到溫都汉看看等于没到莫斯科！天要下雨了，我们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溫都汉这个象征着强大国家的展览馆。回家途中我一直在想，一个曾经如此强大的国家，怎么就突然垮了呢？美丽的莫斯科，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也给我留下了一个沉重的思考！

这里的任务完成了，第二天我们买了机票返回了布加勒斯特。

随着市场不断的开发变化，国内各地的拖拉机厂也陆续把他们的拖拉机运到了东欧各国，抢占这个市场。我们的销售形势也越来越严峻。有好几次我到农村去做售后服务时，我都看到了，邢拖，邯拖，上拖，和山东潍坊拖拉机厂的拖拉机。实际上，我们国内各个拖拉机厂的产品质量性能大都差不多，在同样的条件下，谁的售后服务做得好，谁能让用户买的放心，用的舒心，谁就能赢得用户，赢得市场。就在这时，我们厂在保加利亚的驻点上却出现了问题。几个驻点哥们闹不团结，三个人两个被调回国。只剩一个还要负责日用品的销售，忙不过来了。国内又暂时派不出人来。怎么办？我们厂在过去三年的时间里先后向保加利亚销售了一千多台拖拉机。如果售后服务跟不上不仅影响产品声誉，还会影响今后的销售。最后，我们决定到保加利亚去转一圈，帮助驻保加利亚的同事做做售后服务。经过一番准备，第二天我们开上我们的罗马吉普ARO车就出发了。

保加利亚在罗马尼亚的南面，多瑙河是他们的界河。汽车一路向南，三个多小时后我们就到了多瑙河边上的罗马尼亚的边境重镇久尔久市。过了河就是保加利亚了。由于我们都是持普通公务护照，到欧洲所有的国家都是不用签证的。很快我们就办好了出镜手续，跨过了多瑙河大桥，来到了对岸保加利亚的边境城市鲁塞市。保加利亚这边的手续也很简单，盖个入境章就放行了。过了海关，我们一路向西南，直奔首都索菲亚。由于我们的ARO吉普车买的时间不长，限速器还没跑开，车跑的很慢，油门踩到底，也就跑八十公里。也好，跑慢点，正好方便欣赏一路的风光。保加利亚地处巴尔干半岛南端，气候温暖，雨量充沛，森林密布，植被特别好。一路上山川秀丽，景色迷人。我们边走边欣赏着路上秀丽的的风光，别有一番情趣。这时我们远远的看到一辆中国拖拉机对面开来。以为是我们厂的车，等停下来时发现不是我们的车，是中国另一个拖拉机厂生产的车。交谈中拖拉机车主看到我们是中国拖拉机厂的人，说什么也不让我们走。他用英语说，他的车发动机没劲，冒黑烟。要我们给他看看。我们说，这虽然是中国车，但是这不是我们厂生产的，你应该去找厂家来给你修。但是这哥们不干，说什么也不让我们走，他说反正都是你们中国生产的。你们就得给修。我好不容易碰到你们了，不修不让你们走。嗨，还赖上了！我们知道，这个拖拉机厂生产的车是通过国际贸易销售到这里的。他们厂根本就没有派人过来。没办法，那就给他看看吧。原来，这台车车主自己曾经拆修过，装起来后就成这样了。经过检查发现是喷油器喷油角度不对，喷油角度晚了，造成柴油燃烧不好，冒黑烟，发动机没劲。我们稍微和他调了一下就好了。不冒黑烟了。看到车修好了，这老外高兴坏了！处理了这事，我们才得以继续上路。我在想，这件事虽然不是我们的事，但是，碰上了，如果我们不管，他就是不让我们走，我们还真走不了。看来这是干了一件分外的事，实际上对我们来说也不一定是坏事。做点好事对我们国人的形象和中国的产品声誉应该是有好处的。

（待续）

美丽的罗马尼亚农村

巨大的正在起飞的不锈钢导弹模型。

克里姆林宫院内的大钟王。

莫斯科国民经济成就展览馆内的载人飞船模型。

载人飞船模型。

克里姆林宫院内的大钟。

克里姆林宫院内的大炮。

在红场上。

莫斯科溫都汉大院内十八个镀金雕像。

安德烈大教堂。

金碧辉煌的莫斯科地铁站。

克里姆林宫外守卫圣火的卫兵换岗。

美丽的莫斯科河。

莫斯科国民经济成就展览馆大院内的一号馆。

红场。

国民经济成就展览馆正门。

溫都汉大院。

溫都汉大门外广场。

和莫斯科公用洗衣机厂厂长合影。

在莫斯科公寓留影。

游览莫斯科河。

在莫斯科公用洗衣机厂

溫都汉大院

溫都汉大院内的图154飞机

克里姆林宫红墙

和罗马尼亚司机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