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第十六章 惠子寻子未果,姐妹异位而处;刘毅入局</p><p class="ql-block">刘毅和惠子决定,依计前往日本吊唁中村弘一。这二人火速前往了州城的日本领事馆,惠子本就是领事馆重要的组成人员;在州城的日本领事馆,迅速安排了警卫人员和车辆送刘毅和井川惠子前往防城港口。</p><p class="ql-block">几经周折,惠子和刘毅终究还是赶上了货轮——这货论实际上是属于日本海军的,只是打着货运的幌子罢了。惠子和刘毅表明了身份,船长也早已收到了通知,便将他们安排在了船长所居的客舱当中。</p><p class="ql-block">待到船长掩门而去,惠子确认那人已经离开,她将随身所携带的一支黑色的手提箱打开,拿出了一摞厚厚的资料摆在刘毅的面前,又说:“夫君,你知道的还是不够多。这些资料是我十年以来整理收集的关于中国社会的一些基本情况,其中包括了政治、军事、经济、民情和大量的数据;你需要尽快熟悉这些资料,有些更要熟记于心——我在给鬼冢将军的推荐电文中,说明了你这些年为我做过了一些事,你必须有所了解。</p><p class="ql-block">“惠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刘毅无奈地看着她说,“你知道,在中国有一种人叫汉奸,最为人所不齿。你这是想让我做‘汉奸’吗?”</p><p class="ql-block">惠子笑道:“吴三桂算是汉奸吗?洪承筹算吗?他们若是汉奸,你便是了;他们若不算汉奸,你便不算。”</p><p class="ql-block">“你这是强词夺理,中国本就民族众多,”刘毅哭笑不得地说,“日本可愿意称自己是中华民族的一员吗?”</p><p class="ql-block">惠子却说:“不管这些,你还是看资料吧。恐怕你们中国人对自己的了解还不如我们日本人多。这些资料都是我的心血,也是我要向鬼冢将军汇报的;我还是外务省的人,需要向外务省的亚细亚局述职,这些资料是要上交给外务省的。我希望你不要在鬼冢将军面前出卖了我。这些资料,你必须要熟悉;倘若失误了,你我便不可能再回来了,甚至是不可能再见了。你明白吗?”</p><p class="ql-block">刘毅已经捧起了一册资料,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惠子见到刘毅如此这般,便不再赘述,遂道:“夫君,你好好看吧。我去看看大海。”刘毅只是点了点头,惠子便出去了。果然如惠子所料:门外有人站岗。两个精悍的守卫见到惠子,便招呼道:“井川前辈,我们奉命在此守卫,请您吩咐。”</p><p class="ql-block">“我要去看一看大海,”井川看着其中的一个守卫说,“我不需要你的守卫,你们就留在这里吧!”</p><p class="ql-block">守卫道:“是,前辈。您自己要小心,风浪也是危险的。”</p><p class="ql-block">海面上果然有些风浪,船长手扶围栏,正在观看海面上的情况。惠子随着风浪摇摇晃晃地走到船长身旁,那船长嗅到了兰香,便说:“井川惠子小姐,在帝国的女人当中,40岁可以跻身大佐军衔的人,可是不多。”</p><p class="ql-block">“你该向帝国的大佐介绍一下自己。”惠子说。</p><p class="ql-block">“我叫青山岩四郎,请惠子小姐关照。”船长侧身,单手扶着围栏说,“您在中国待了多年,这次回国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吧?”</p><p class="ql-block">“青山君,您似乎对我很了解,您是海军舰长?”惠子问道。</p><p class="ql-block">“惠子小姐果然聪慧,您怎知我是帝国的海军舰长,而不是商船的船长呢?”青山岩四郎问道。</p><p class="ql-block">惠子却说:“你这船上的鸦片都卖完了吗?帝国海军的舰长,运送鸦片,您可委屈吗?”</p><p class="ql-block">青山惊道:“前辈,请您原谅我的无礼!”</p><p class="ql-block">惠子却说:“你并未无礼,不用道歉。”</p><p class="ql-block">青山道:“您怎知,我的船上运的都是鸦片呢?”</p><p class="ql-block">“这并不难:这船不大,这边也没有多少日本人行商。”登船之时,惠子便已经嗅到了鸦片的气味儿,她又看了看桅杆上的国旗说,“为什么要悬挂英国国旗?”</p><p class="ql-block">“我不知道,或许是海军部和英国人有交易吧?难道您仅凭国旗就判断出我的船上运的是鸦片吗?”青山又问道。</p><p class="ql-block">“青山君,你经常往返日本吗?”惠子并未回答青山的问题。</p><p class="ql-block">青山道:“不,我经常往菲律宾和马来半岛。这次是奉命回去,昨天刚刚卸了货,海军部让我等您一并回国。”</p><p class="ql-block">井川惊道:“你说什么?你是专程在这里等着接我回国的吗?”</p><p class="ql-block">“是的,井川大佐。我奉命前来,并在此等候您的到来,不过我也想回国去看看自己的家人。”青山岩四郎回道。</p><p class="ql-block">惠子只是凝望着大海,一时间沉默了下来。青山便也陪着井川惠子,一同凝望大海。</p><p class="ql-block">“我们日本四面环海,有时候很美,有时候又不得不面对大海的暴虐。在陆地上待得太久了,再看到大海的宽广,既亲切又空落。”惠子怅惘道。</p><p class="ql-block">青山道:“是呀,我也是一样的感觉。井川前辈您在中国待得时间很久了,这些年,您辛苦了。”</p><p class="ql-block">“青山君是哪里人?”</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井川惠子和青山岩四郎聊了很久,直到有人叫道:“青川君,惠子小姐请您两位用餐。”</p><p class="ql-block">惠子和青山去吃了饭,又命人给刘毅送了餐到客舱中。青山问道:“随您一道的先生,是您的丈夫吗?”</p><p class="ql-block">惠子笑了笑说:“十几年前就是我的丈夫了。”</p><p class="ql-block">青山又问道:“您的先生看着像是一位中国人。”</p><p class="ql-block">惠子道:“他是我在东京帝国医科大学的同学,我们都是中村弘一将军的学生。怎么,你对中国人有偏见吗?”</p><p class="ql-block">“哦不,我是只是质疑:为什么,要我们特别保护他罢了。”青川回道。</p><p class="ql-block">惠子遂问道:“青山君,请你告诉我,是谁给你下达的命令。”</p><p class="ql-block">“怎么,井川前辈您不知道吗?海军部发电说:外务省和参谋本部要求我们确保您两位的安全。”青山看着惠子又问,“前辈您是外务省还是参谋本部的人呢?”</p><p class="ql-block">惠子却说:“这有什么区别吗?我为日本工作。”</p><p class="ql-block">青山笑说:“是,前辈教训得很对,我们都在为日本工作。我只是好奇,您和您的先生竟然能得到参谋本部、外务省和海军部的如此礼遇。”</p><p class="ql-block">惠子道:“你在恭维我,可我不喜欢恭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算是外务省还是参谋本部的人:我在外务省工作过,我的老师也在外务省工作;我在参谋本部被分派在第二部华南课,我的老师也负责华南事务。几天前,我的老师——中村弘一将军——突然去世了,我便要求回国吊唁。让我没想到的是,外务省和参谋本部竟然如此在意。或许是他们知道,我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回去过了吧。”</p><p class="ql-block">“前辈真是帝国的精英,我以为自己已经很苦了:一年也只能有一两次回家的机会;没想到您却能坚持十几年。”青山敬佩地说道。</p><p class="ql-block">“好了,青山君。我要去看看我的丈夫,咱们晚上再聊吧。如果风浪不大,这海上的月光该是很美的。这些年,也只有这日月和咱们日本是一样的。”惠子别过青山,回到了船舱中。</p><p class="ql-block">刘毅并没有吃饭,却已经看完了两册井川惠子所撰写的资料。</p><p class="ql-block">惠子进门的脚步声仍旧没能让刘毅离开那些文字,井川惠子便走到刘毅的近前,夺了册子,说:“毅君,你得先吃饭。到日本还有几天呢,你可以慢慢儿看。”</p><p class="ql-block">刘毅这才肯放下惠子所撰写的那些资料,稀里呼噜地吃了那些饭菜。遂问惠子说:“这些都是你撰写的吗?”</p><p class="ql-block">惠子道:“是我写的,却也不完全是;确切地说,是我汇总编辑出来的。”</p><p class="ql-block">刘毅问道:“你们有多少人?”</p><p class="ql-block">惠子道:“我们有很多人,只是我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你也不用奇怪,这些资料有绝大部分是你们中国人提供的。我只是对其做了分类处理,关键部分还做了验证罢了。”</p><p class="ql-block">刘毅感叹道:“灾乎?幸乎?荣焉?耻焉?”</p><p class="ql-block">“呵呵呵”惠子笑说,“夫君,老夫子乎?”</p><p class="ql-block">刘毅拿起一册,指着一篇惠子关于中国社会民情的文章说道:“你所说的阶层分裂,果然不假;官员之乎者也的时候虽然过去了,但是老百姓仍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过是自说自话罢了;‘上层的人们鸡鸭鱼肉不甘味,底层的人们青菜萝卜尚不能果腹。此为中国之大弊也。’你若是将这些呈现给日本的外务省和参谋本部,他们会怎样呢?你想过吗?”</p><p class="ql-block">惠子道:“我知道。但这不是我们的错,不是日本人的错,是你们的军阀纷争、皇帝无能、民众愚昧,官员于金粉中自娱自乐所造成的。</p><p class="ql-block">你们就像是一个巨婴——看似很大,却毫无自我更新和自卫的能力。我们帮你们打败了俄国人,你们现在的一些人却亲近苏俄。你们的政府形同一盘散沙,根本不能教化民众。于民众而言,政府的官员和土匪并无本质差别;如果非要找一些差别也不是没有——那就是,你们的政府是会说文明语言之流氓的代表,民众在懵懂中被骗;而你们的一些土匪和新近的“赤匪”却能说一些民众能听懂的话,做一些让民众信服的事儿。</p><p class="ql-block">现在,我们来了,我们日本的大和民族来拯救你们来了。夫君,你不欢迎吗?”</p><p class="ql-block">“你胡诌,你牵强。流水尚能自净,难道我们就不会自我进化和革新吗?怎么就需要你们日本人来帮我们革新呢?!你无形中将你们的民族神化了,你把自己当成了统御者。”刘毅激动道。</p><p class="ql-block">惠子非但不恼,反而笑道:“夫君,你好粗俗、你好固执,倒更像是我的知音了。我似乎更喜欢你现的样了:我已经好久没有和人这样交流过了。倘若你能说服我,我便是你刘家的儿媳妇;倘若你不能说服我,那就得老老实实地做我们井川家族的、大和民族的上门女婿。你也一定知道上门女婿的规矩,对吗?”</p><p class="ql-block">刘毅实在无可奈何,索性倒在床上,遂又想到了阿香所说的:“你要委身潜伏在井川惠子身边,随时注意日本的动向。”之言语,总算纾缓了一些心中的苦闷。</p><p class="ql-block">惠子却说:“累了吧,我也累了,我得睡一会儿。十几年了,偶然的一天,我总算可以无事可做了;你也别和我争下去了,和手中的那些资料去纷争吧。那些资料就是我的心,你把它们读懂了,就读懂了我的心,但愿你别不识好人心。”</p><p class="ql-block">刘毅仍旧不语,只是在心里琢磨:“这还是我当年认识的那个单纯、善良,充满激情和责任感的惠子吗?他如今对中国的了解,简直令人匪夷所思。我该如何去影响她呢?”刘毅这样想着,不免治丝益棼,又有早已睡着了的惠子做引,自己竟然也睡了过去。</p> <p class="ql-block">夜色催更、均天月上,那船催动着银色的波涛,在海面上航行;海风徐徐、星辰璀璨,那惠子一人,在甲板上扶着围栏踱步。</p><p class="ql-block">“井川大佐,批件大衣吧!”青山岩四郎拿了件大衣说道。</p><p class="ql-block">惠子却说:“我不冷,谢谢青山君关照。您也该休息了!”</p><p class="ql-block">“我习惯值夜,恰巧看到您在甲板上漫步。”青山搭讪道。</p><p class="ql-block">“青山君供职在海军什么部门?”惠子问道。</p><p class="ql-block">青山笑道:“井川大佐见笑了,我在海军中的职务很低:仅仅是负责东南亚地区的一些商业运输;沿途收集海文和各国港口的一些情况,定期汇报给海军情报部。井川大佐您是何时来的中国?”青山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或许不该问您这些。”</p><p class="ql-block">井川惠子笑说,我1915年便来到了中国,在外务省工作了两年,后来经过远东集训后,便到了上海总领事馆,再后来是青岛,再后来漳州,再后来到了广西。”</p><p class="ql-block">青山说:“井川前辈,我还有一项关于您和您先生的任务;但是我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您。”</p><p class="ql-block">惠子道:“我想你会告诉我的。不过我更想知道的是:我们还要走几天才能到东京。”</p><p class="ql-block">“是的,我或许应该告诉您,又或许不该。我们还要走五天的时间,至少是四天才能到日本。”青山犹犹豫豫地说,“海军部的命令上说:要我将您和您先生在这几天的对话和言行都要做详细的汇报,并说这不关我们海军的事儿,而是陆军参谋本部的要求。”</p><p class="ql-block">惠子的心像是被扔进了冰冷的海洋,遂沉吟道:“青山君,你或许真的不该告诉我这些。”</p><p class="ql-block">“是的,我或许不该告诉您这些,但我还是决定告诉您:我总要提交报告给他们的。我还从来没有写过这类报告,想让您教我怎么写。”青山岩四郎直白坦言。</p><p class="ql-block">惠子笑了笑,继续凝望着那银色的流光,这让青山很纳闷儿。青山不解地问道:“惠子前辈,难道就不生气吗?”</p><p class="ql-block">“这是自然的事儿,他们想通过你的视角来考评我。您只要不把您对我的提醒也写进报告中就行了。”惠子将目光移到了青山岩四郎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说,“恕我冒昧——请问您多少年岁?”</p><p class="ql-block">“阿,我今年刚满33岁,明治29年生于千叶;我的父亲是渔民,对海洋比较熟悉,我长大后到了海军兵学校,然后在海军经过了十年,我很荣幸地考上了海军大学。前辈定然知道,那海军大学是很难考上的,可是我竟然被录取了。”青山很是自豪地说。</p><p class="ql-block">惠子附和道:“青山君果然优异,将来必然会是帝国的新星。”一丝忧伤裹进惠子的思绪,她突然敛了笑容,遂说:“青山君,我有些累了。”</p><p class="ql-block">青山忙道:“哦,是的,不早了,前辈也该早些休息了。”惠子便向船舱走去,却又步伐沉重,她突然转身唤道:“青山君!”</p><p class="ql-block">青山本也打算回舱,忽又被惠子叫住,遂问道:“前辈请吩咐。”惠子疾步近前说:“青山君,我想拜托您一件事,可以吗?”</p><p class="ql-block">“前辈不用客气,您尽管吩咐。”青山道。</p><p class="ql-block">“我有个儿子叫井川毅一,现在也应该就读于海军兵学校:他从小便由中村弘一将军送进了东京海军小学。我十年没有见过我的儿子了:想要拜托青山君帮我打听他的消息。”惠子急切地说道。</p><p class="ql-block">“哦,原来是这样。井川前辈请放心,我一有机会就会去打听;可是我该怎么联系您呢?”青山问道。</p><p class="ql-block">惠子说:“您可以到东京的井川工业去找我,或者是找我的妹妹井川雅子。”</p><p class="ql-block">“前辈这次回国,难道还怕没有机会去找您的儿子吗?”青山疑问道。</p><p class="ql-block">惠子笑了笑说:“您尚且接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命令,难说我们到了东京以后不会被隔离审查;再说,我已经离开日本很多年了,和家里人的联系也不多,中村将军又去世了。但愿我能很快见到我的孩子吧!”</p><p class="ql-block">青山道:“哦!前辈的担心也确实有理。前辈请放心,我一有机会就会去帮您打探、寻找的。也您请不必过分忧虑。”</p><p class="ql-block">惠子回到船舱,见刘毅仍旧捧着她撰写的《谏策》部分乐沉其中,很是欣慰。刘毅问:“外面月色可好?只可惜,你的这一册太能引人入胜,我没能陪你赏月。”</p><p class="ql-block">惠子道:“风月无边,慢慢可想;我倒是更愿意欣赏你现在的这份专注——仿佛是将时光带回了大学时期——那时的你总是健谈,又很是专注。”</p><p class="ql-block">刘毅道:“那时候,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不敢懈怠。你也不赖,竟比我的成绩优异不少。”</p><p class="ql-block">“毅君还记得这些,”惠子沉吟说,“毅君,我或许不该带你回日本。”</p><p class="ql-block">“怎么?”刘毅放下手中的册子问道。</p><p class="ql-block">惠子说:“船长接到了监视你我的命令,我担心我们一到日本便会被审查:这是日本特务机构一概的做法。我竟然忽略了这一点,将夫君你置于危险之中。”</p><p class="ql-block">刘毅却说:“我似有察觉,你也有提醒:我才仔细地研读你的这些资料。管不了那许多,反倒是你的这一册写得更好,让我不得不细心研读。”</p><p class="ql-block">“呵呵呵”惠子笑说,“毅君这算是在夸奖我吗?确实少有。快五更了,早些睡吧。若是有不懂的地方,为妻我明日一定不吝赐教于你。”</p><p class="ql-block">如此几天过去,惠子和刘毅终于到了东京。果如惠子所料:东京的特别高等警察课(特高课),果然将惠子和刘毅分安置在了樱花酒店的两个不同的房间,并交代他们说:“井川大佐,请您谅解,您暂时不能回家。我们奉外务省的命令,保护您两位的安全。明天会有外务省的人过来聆听您的述职,我们还需要会同陆军参谋本部询问您一些问题。”</p><p class="ql-block">如此过去了十几天,惠子和刘毅接连不断地被各个部门派来的人询问。这一天的清晨,参谋本部派了一辆车,接到井川惠子和刘毅,车辆一路穿街过巷,行至郊区,在一片陵园外停下。惠子和刘毅下了车,工作人员给他们佩戴了白花。在陵园外迎接他们的正式鬼冢毅夫。“惠子大佐,我代表参谋本部欢迎你回国,刘毅君也辛苦了。”鬼冢毅夫向惠子和刘毅献上了问候。</p><p class="ql-block">惠子道:“鬼冢将军辛苦!”</p><p class="ql-block">“阔别十几年,我已经老了,中村他也已经走了。还能再见到惠子你,我十分荣幸。你和刘毅君的老师——中村弘一将军——是大日本帝国的精英,却因积劳成疾突然辞世,真是帝国的一大损失。”鬼冢边走边对惠子说,“你的报告,外务省已经在第一时间交给了我,并做了影印归档。这几日,按照规定对你们做了必要的审查,请你和刘毅君见谅。近两日,我详细地看过了你的报告,真是了不起呀!尤其是你对中国社会矛盾之构成和流寇成军之说,还有他们的武器装备情况的分析,这些真是让我受益匪浅。”</p><p class="ql-block">惠子和刘毅来到了中村弘一的墓碑前,献了鲜花。惠子垂泪、刘毅默哀,吊唁便算是结束了。鬼冢却说:“惠子,很遗憾:我们遍查资料并没有找到你和刘毅君的孩子。为此,我们还特意拜访了你们的师母——中村将军的遗孀山田百合子——她也并不知道井川毅一的情况。中村将军生前收养了很多孩子,这些孩子有的已经成了帝国的栋梁和精英,我们也做了调查:在能联系到的、中村将军的养子、教子之中并没有一个叫井川毅一的、十几岁的孩子,这些孩子大多随了中村君的姓氏,年代久远我们更是无从辨别。为此,我们特意批准你在国内可以多待些日子,不过还是要在中国的春节前返回中国去。有关刘毅君的任命,我们也做了批复:他的保密等级和身份代号,我会在你们回到中国之前另行交代。</p><p class="ql-block">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你们可以去自行寻找你们孩子、拜谒一下家人,同时也该去拜祭一下你的母亲。”</p><p class="ql-block">鬼冢毅夫的话对惠子而言,犹如晴天霹雳,震人发聩;她的世界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颜色,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幸亏有刘毅和鬼冢的机敏,才没有让惠子倒地;但无论人们如何呼唤,那惠子却始终听不到声音,更是面如死灰,双目圆睁。在人们的呼唤中,惠子却闭上了双眼。</p><p class="ql-block">刘毅紧忙施救,总算是让惠子恢复了心跳,有了脉搏;他便将惠子揽入怀中,默默流泪。鬼冢毅夫在一旁拍了拍刘毅的肩膀说道:“刘毅君,我能理解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痛苦,拜托你关照惠子。我和惠子的父亲井川连介是至交,却没能照顾好惠子,甚是惭愧。让我先送你们回去吧。”</p><p class="ql-block">刘毅抱起井川惠子,踩着枯黄的茅草向汽车走去。司机将惠子和刘毅送回了家。为表慰问,鬼冢毅夫还亲自到了惠子家。惠子在车上已经恢复了一些意识,待到汽车停在井川家的门前,刘毅扶着惠子进了家门。</p><p class="ql-block">老井川错将惠子认成了雅子,看到被人搀扶着惠子便说:“雅子,你这是怎么了?”随后而至的鬼冢毅夫却说:“井川老兄,她不是雅子,而是惠子。”</p><p class="ql-block">老井川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认出了刘毅。遂对着刘毅骂道:“混蛋,你拐跑了我的女儿,怎么还把她弄成了这个样子?”</p><p class="ql-block">惠子仅仅地抱住了自己的老父亲,一语不发。鬼冢介绍说:“井川老兄,惠子是回国述职,顺便拜祭她的老师中村将军。”</p><p class="ql-block">“哼!中村弘一死了,有什么可拜祭的?惠子的母亲死了,我们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哪;还不是中村他带走了我们的惠子吗?”老井川对中村的死一脸不屑,也说,“谢谢鬼冢将军,将我的女儿送了回来。”老井川不由得涌出了几滴泪水。</p><p class="ql-block">待到鬼冢走后,仍旧给惠子留下了警卫人员。惠子又将她在外务省和参谋本部的工作简要地向老井川介绍了一番,那老井川听得津津有味,颇感欣慰。到了晚间,井川雅子和她的丈夫小泽秀冈听得姐姐惠子归来,也来到了井川家。厮见后,雅子也得知了井川毅一失踪的消息,并说:小的时候回来过,却总有兵士跟着,她也不能亲近井川毅一等话。惠子也向雅子介绍了小泽一郎的情况。待到次日,井川雅子和老井川便动用了井川家族所有的人手帮忙四处打探井川毅一的下落。惠子和刘毅更是四处游荡着寻找。转眼二十几天过去,惠子需要回到中国了;却仍旧没有任何关于井川毅一的消息。</p><p class="ql-block">这天,鬼冢派人来接走了井川惠子,惠子便知道她的归期在即,万分沮丧。在参谋本部,鬼冢毅夫向惠子当面交代了她后续在中国的任务,遂又规劝道:“惠子,你要以帝国的利益为重,尽快回到中国去。关于你们的孩子,我会尽量帮忙寻找,一有消息我就会通过电报告诉你。”</p><p class="ql-block">惠子道:“多谢鬼冢将军眷顾,我自然不会懈怠。”</p><p class="ql-block">当日,青山突然来到了井川工业,同样错把雅子当成了她的姐姐惠子。雅子并不介意,遂问道:“青山君有何消息?”</p><p class="ql-block">青川道:“我的校友和同学们帮忙调查过了,中村弘一将军在世的时候收养了很多的孩子,这些孩子大多姓“中村根”,名字则从太郎开始一直向后排列,我们竟能查到中村根十六的名字。”到了晚间,井川雅子见到了惠子,便将青山岩四郎的话说给了惠子听。</p><p class="ql-block">惠子终于看到希望,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遂对雅子说:“雅子,你想不想见一见你的儿子…………”</p><p class="ql-block">待到第二日,刘毅携妻子照旧登上了青山岩四郎的货船。到了船舱,刘毅劝道:“惠子,别在伤心了。自己的身体要紧。”</p><p class="ql-block">“我不是惠子,我是她的妹妹井川雅子!我和姐姐互换一时,我也想见一见我的儿子——小泽一郎——请姐夫不要惊慌,更不要声张。”</p><p class="ql-block">刘毅惊道:“什么?你是雅子。那惠子她——”刘毅又急又气,却也知道惠子寻子心切,才会出此下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