嗑着瓜子话打瓜

漫浪

一位一直关注我写植物系列文章的老朋友在读了我的瓜类文章后向我提了两个问题：

一是问我们现在吃的西瓜子真的是平常的西瓜中的籽籽吗？

二是问如果是，为什么现在的西瓜有许多无籽瓜、即使不是无籽瓜，瓜中的瓜子又小又少，与市场上卖的那些又大又饱满的黑瓜子是一回事吗？

说实话，这两个问题我也曾疑惑过，但从来都没有深入思考过。老朋友这么一问，使我这个冒牌的“专家”就露怯了，不得不开始找资料，弄出个子丑寅卯来，也算给大家答疑解惑。

静静神，先买包正宗的黑瓜子，边嗑边查资料。在瓜子营造的氛围中启动灵感，一定会给大家寻找一个满意的答复吧！



一、

现在的瓜子加工技术真是拿捏得恰到好处。饱满的瓜子被炒的不硬不软，生熟恰好，牙轻轻一嗑，从硬壳中便挤出一个胖胖的仁儿来；再一咬，一股又脆又香的味道就从舌尖弥漫到整个口腔，使人满嘴生津，回味无穷。等嗑出的瓜子仁儿积累到一定数量，随着舌头的搅动，吞咽的动作就悄悄地将香美的滋味顺着食道送进胃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使人全身处于一种不可描述的美妙享受之中。

嗑着瓜子，不由使我想起儿时的一件往事……

大约半个世纪以前，我正处于无忧无虑的年纪，放暑假常常加入生产队的劳动，帮家里挣点工分。记得生产队那一年种的西瓜与往年略有不同。瓜苗又密又稠，结的西瓜又小又多。瓜熟时节，生产队还组织社员们在天热歇晌时全部开进瓜园，可着肚子吃瓜，但是有一条，就是吃出的瓜子，必须留下来，生产队要集中晒干卖钱。

用于西瓜不大，皮又薄，不用刀切，社员们人人动手，挪着拳头轻轻一击，小西瓜四分五裂，人们拿起一块便啃将起来，边吃边用舌头将瓜子扫将出来。那瓜不如西瓜大，也没有西瓜甜，但也水灵灵的，对于刚从炙热的太阳地里晒得发焦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滋润心田的甘露！

这瓜吃多了，特别利尿，所以大家走马灯似的，你来我往，分男女朝不同方向的地方去方便。

那段神仙般的日子持续了好些天，直到小西瓜下园。由于特殊，这件美好的事情便留在我的记忆之中。

爷爷是当年种西瓜的人员之一，他告诉我，那瓜严格来说不叫西瓜，而叫打瓜，是西瓜的亲兄弟。打瓜存在的价值，就在于它的肚子里生长着人们特别喜欢嗑食的许多瓜子，它的瓜瓤的肉与西瓜相比，逊色了许多。

记得爷爷还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当年，西瓜从西土传入东土后，由于稀少，在凡间只有皇亲国戚和达官贵族才可以享用，西瓜很快被誉为天下第一瓜。天界的神仙们听说后，也垂涎三尺，纷纷要求玉皇大帝把这瓜调来让众仙尝尝鲜。玉皇大帝借着王母娘娘的生日，让凡间的皇帝把这瓜进贡一些，让众神仙以饱口福。

一见西瓜，众神仙个个两眼放光，抛开矜持，如狼似虎扑上前去。张口一尝，果然味道不凡，人人美得满嘴啧啧，手舞足蹈。玉皇大帝见大家在抢食，也象征性地吃了起一块，谁知还要加深印象时，西瓜已被抢食一光，有点失落。吃完西瓜，大家又将一案的瓜子顺手嗑了起来。

由于是自己的生日，王母娘娘还是保持了母仪天下的仪态，抿嘴笑看。她下意识对宫女递过来的一把瓜子嗑了起来。谁知瓜子的香味使她也全然忘记了身份，口吐芬芳，香气四溢。等再想嗑时，那案上的瓜子早已一个不剩，遗憾中闷闷不乐。

从此西瓜在天界声名大噪。美中不足的是，众仙有的爱吃甜爽的瓜瓤，有的爱吃香口的瓜子。大家建议，能否再发明一种专门让大家吃籽的瓜来，与西瓜并驾齐驱，各放异彩。

玉皇大帝把这个重任交给了瓜神。瓜神组织天界科研人员，很快就搞出了一种专门长瓜子的瓜呈给玉皇大帝。大帝见这瓜小巧玲珑，碧绿似铜，清脆如钟，心中大喜，等不得递来的刀子，握起拳头就砸，绿瓜似帛崩裂，瓜子哗啦啦泄了出来。大帝一尝，香甜的味道不可描述，就让人把这“打瓜”送与王母娘娘尝尝。

从此，专门吃籽的打瓜诞生了！



二、

我知道，靠回忆一段往事和爷爷讲的一个神话传说，是说服不了大家对打瓜来历的信服，所以，嗑着瓜子，就着香味，我便开始寻找打瓜进化来龙去脉的科学资料了。

发现有一篇西瓜的科普文章，用比较通俗易懂的语言介绍了西瓜及打瓜的前世今生。

西瓜属共有5个植物种，分别是西瓜、药西瓜、缺须西瓜、诺丹西瓜和热迷西瓜。

其中西瓜和药西瓜有亚种。西瓜有3个亚种，即毛西瓜、普通西瓜和粘籽西瓜。药西瓜有2个亚种，分别是野生药西瓜和淡味药西瓜。

亚种中毛西瓜、普通西瓜、粘籽西瓜还有变种。

毛西瓜有2个变种，分别是毛西瓜变种和饲用西瓜。

普通西瓜有3个变种，分别是普通西瓜、科尔多凡西瓜和籽瓜。研究表明，科尔多凡西瓜是当前的栽培种西瓜的祖宗。

粘籽西瓜有2个变种，分别是粘籽西瓜和塞内加尔西瓜。

研究发现，栽培西瓜和非洲苏丹的科尔多凡西瓜最为接近，可以确定是栽培西瓜的“父辈”。科尔多凡西瓜不像其它大多数野生西瓜一样味道苦涩，或许正是因为其味道不苦，才引起人类选择驯化它的原因。科尔多凡西瓜与栽培西瓜还是有很大区别。科尔多凡西瓜果实内分布着大量的白色或淡黄色种子，比当前的栽培种西瓜要多很多，其果肉也为白色或淡黄色，含糖量远低于当前的栽培种西瓜，但它们之间存在传承关系。

籽瓜起源于我国，在非洲分布的多是粘籽西瓜，粘籽西瓜算是籽瓜的“父辈”。

西瓜传入我国后才出现籽瓜这一变种，而粘籽西瓜起源比较早，和科尔多凡西瓜算“平辈”。

粘籽西瓜主要分布在西非的尼日利亚和加纳，籽瓜主要在我国栽培。虽然都是籽用西瓜，但粘籽西瓜的种子主要用于榨油，籽瓜的种子主要用途是供人休闲嗑食；粘子西瓜成熟后果肉中含有较高的葫芦素味苦不可食用，而籽瓜果肉虽不甜，但不含葫芦素可以食用。

诺丹西瓜和缺须西瓜与当前栽培西瓜的“老祖”同辈。由于味苦不易食用，显得很“孤独”，没有亚种也没有变种，更没有人为栽培，只好孤独而倔强地在非洲大陆上一年又一年野生野长，繁衍生息。

由此可知，我国的打瓜即籽瓜，是栽培种西瓜的一个变种。



三、

前面这段文字，虽然说清了西瓜一路演变走来的过程，对于一般人的理解，还是显得有点专业深奥，需要用更通俗的语言来表达。

应该说，打瓜的确是由于偶然的机会，作为栽培西瓜的变种，被人们发现而有意保留下来。它的瓜瓤一般分为红色、黄色和白色，可以食用，但因里面种子较多，果肉较少，甜度不如西瓜，所以它存在的价值就集中体现在瓜子上。成熟后，一般瓜瓤或请人现场食用留籽。如果大量种植，收获时，或直接打碎让瓜子留下来产生经效益，瓜瓤扔在地里当肥料。

打瓜和西瓜相比，种植时省工省时省肥。土地耙好平好种上瓜种，除了适当锄草，不需要精心管理，瓜秧随意四面八方乱长乱爬，很快就会横七竖八都满地都是熟瓜。

打瓜和西瓜一样，在沙土上生长得比较好。目前，新疆、内蒙和甘肃兰州等地，打瓜已成为当地的特色经济作物来发展。河南、东北等地，也有零星种植。

种打瓜的地方，已形成一整套的管理习俗。吃打瓜如果用刀切，等于玷污了打瓜的美誉。吃瓜瓤，一般用手指铲，那是一项内行的技术活，这样吃干净利索，吃完还要把手指舔一舔，这是个一气呵成的标志性的招牌动作。达不到这一步，基本都是门外汉。

打瓜成熟后，剔去瓜瓤，经过漂洗、过滤、晾晒等工序，美味的西瓜子才能上市供人们享用。

由于要保留瓜子，打瓜现在一般只在集中产地才有售卖，不像西瓜适宜长途贩运。由于种植局限，市场上难以见到新鲜的打瓜，所以知道打瓜的人们就越来越少。

打瓜子和普通西瓜子相比，个头大很多，里面的仁儿很饱满。籽瓜的种类也有多种，兰州打瓜子因含籽量多而得名，在国际上享有盛名，有“兰州黑瓜子”或“兰州大板瓜子”的美称，是市场上的主流。其营养丰富，深得外国人喜爱，出口量较大。

甘肃白银靖远的籽瓜，俗称靖远黑瓜子，以片大、皮薄、板平、肉厚、乌黑发亮、味香等优良品质而著称。湖南永州南部的道州籽瓜，瓜子为全红颜色，极具喜庆色彩，故被称为“喜籽瓜”流行，是结婚喜庆用品的最佳选择。



四、

打瓜全身都是宝，食用后对人身体有诸多好处。

打瓜和西瓜的特性相反，西瓜性寒，打瓜性温，打瓜具有治疗疾病的功能和独特的保健性能。

打瓜肉是一种润肺、暖胃的保健食品。《本草纲目》载：“籽瓜性味甘”；《本草求真》说：“籽瓜肉汁可润肺，解心脾胃热，止消渴，消除溃肿”。打瓜果肉味甜多汁，食用能清热解毒、润肺止咳、使咳嗽好转。

现代医学证明，籽瓜富含果酸、核黄酸、尼可酸等18种氨基酸、维生素及多种微量元素，具备低脂、低糖、低热的特性，具有利尿、润肺、健脾的功效，食用利于快速吸收和利用，能为人体补充多种营养成分，对糖尿病、肥胖症也有辅助医疗作用。

打瓜汁可以让人体内的毒素快速分解并随尿排出体外，以减少病毒对肝脏的伤害。喝酒后吃打瓜，能让酒精毒素快速分解，有明显的解酒作用。

近年来，打瓜已被加工成原汁罐头、低糖籽瓜罐头，瓜皮被做瓜条、米饯等，很受市场欢迎。研究表明，籽瓜瓤可提取出活性因子，加工成不含添加剂的绿色天然饮品，籽瓜露和天露奇瓜已成为畅销兰州乃至全国的保健饮品。

打瓜子经加工后是一种受欢迎的休闲食品。打瓜子不光味道香美，摄人心魂，还因为营养价值高，对人身体大有裨益。瓜子炒熟后嗑食，味道香美，含有丰富的蛋白质，脂肪，维生素B、D等，是人们身体需要的营养物质。嗑瓜子是人们的一种嗜好，一旦喜欢，就会上瘾，多食有益健康。

打瓜子含脂肪可达50%左右，主要为不饱和脂肪，而且不含胆固醇、亚油酸含量可达70%，有助于降低人体的血液胆固醇水平，有益于保护心脑血管的健康。丰富的铁、锌、钾、镁等微量元素，使瓜子具有预防贫血的作用。瓜子是维生素B1和维生素E的良好来源，每天吃一把瓜子就能满足人体一天所需的维生素E。

瓜子对安定情绪、防止细胞衰老，预防成人疾病都有好处。还具有治疗失眠、增强记忆力的作用。对癌症、高血压和神经衰弱有一定的预防功效。打瓜子特别适合高血压，脑血管疾病的人经常食用。

瓜子炒熟破坏了很大一部分营养成分，生瓜子的营养成分要高于熟瓜子，而且食用生瓜子不上火。应该少吃熟瓜子，多吃生瓜子或半生不熟的瓜子，这样才不使它的有效营养成分白白流失。

五、

打瓜在我国的栽培历史悠久，早在唐宋时期就有种植。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在与陈友谅的一次决战中，将军石良带军粮和马陵地区的打瓜前来助战。又累、又渴、又饿时刻，朱部将士吃了甜美多汁的打瓜后，士气倍增，一举打败陈友谅，为朱明朝统一天下奠定了基础。

朱元璋的马娘娘吃了打瓜也赞不绝口，亲自赐名“马陵瓜”，下令把打瓜子作为贡品。安徽宿松的马陵打瓜子仍然被人们当做招待宾客、馈赠亲友的珍贵礼品流传至今。

甘肃民间流传的一个关于籽瓜《憨大天问》的精彩故事。

憨大出生，呆懒无食，遂问天：“世上有没有汁可喝、肉可吃、皮可入药、子可卖钱、而卖的钱又可买回此物，周而复始，让人白吃白喝的好东西？”老天爷曰：“有！”“何物？”天曰：“籽瓜！”这个故事告诉人们，世上的打瓜生产成本较低，是适合懒人食用的、可以白吃白喝的好东西。

龙铎是明洪武年间人，从小擅长诗文，在老家江西万载颇有名气。一日，12岁的龙铎和家人一起参加酒宴，众人一看小才子来了纷纷有意为难他，逼他当场写首诗才让入席。龙铎见桌上有瓜子，拿起便嗑，边吃瓜子边吟了一首《赋瓜子皮》：



玉芽已褪空余壳，纤手初抛乍有声。莫道东陵无托意，中间黑白尽分明。

首句的“玉芽”指的是瓜子仁，形容瓜子仁的高洁和珍贵，既然仁都如此，那瓜子皮自然也非俗气之物。

第二句写吃瓜子时的动作。剥皮的手是纤纤细手，扔出皮轻盈飞舞，瓜子皮落地干脆有力，掷地有声。

后两句则由瓜子联想人生。瓜子虽然个小，外面是黑色，里面是白色，但却黑白分明，毫不含糊。当年秦国灭亡后，邵平不愿意再出仕，便在长安城东郊种瓜为生，后世把他种的瓜称为东陵瓜。小诗人由瓜子皮的黑白分明，联想到名士先贤的高尚气节，也道出了自己的节操和追求。

短短28个字，这首诗却字字珠玑，铮铮有声。以小见大，由一枚小小的瓜子皮，写到人生的大格局和大追求，令人深思。当时参加酒宴的人，纷纷对他竖起大拇指，赞叹不已！



六、

西瓜瓤中为什么瓜子越来越少？

打瓜与西瓜分道扬镳后，西瓜十分伤心。它痛定思痛，静心反思，在内部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制订了“让瓜个头更大、果肉更甜厚、瓜籽更少”的特色发展战略，开始在瓜瓤的甜美与营养上下功夫。

经过不断探索，终于培育出瓜籽越来越小的新品种。甚至，剑走偏锋，无籽西瓜横空出世，闪亮登场。

许多人疑惑，无籽瓜不长籽，那么如何种植？其实，无籽西瓜是用种子种出来的，但种子不是无籽西瓜里的种子，而是自然的二倍体西瓜跟经过诱变产生的四倍体杂交后形成的三倍体西瓜里的种子。由于是三倍体，所以本身是没有繁殖能力的，瓜瓤中不长籽，所以叫无籽西瓜。

无籽西瓜比普通西瓜含糖量髙，肉质脆细，风味好，品质优。重要的是瓜瓤中没有种子羁绊，食用方便，深受人们欢迎。

无籽西瓜是通过杂交专门培育的，人工成本高昂，种植程序复杂，往往会错失上市最佳时机，使许多果农觉得不划算。无籽西瓜瓜皮较厚，容易让买家觉得价格贵不划算，所以市场在渐渐萎缩。

无籽西瓜虽然种植麻烦，但它的味道一直受到人们的认可与追捧，这也是它价格高昂依然没有被市场淘汰的原因。面对现实，通过不断调整，无籽西瓜会受到越来越多人们的青睐。



七、

买的西瓜子嗑得我满嘴飘香，有关打瓜的常识与资料让我现学现卖，比较全方位地介绍了打瓜的前生今世，不知是否说清了那位朋友的疑惑？

如果还不满意，那就让我再买包瓜子继续边嗑边找资料，反正这该死的瓜子，已让我上瘾欲罢不能了……

（图片选自网络，特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