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歌

苍海一粟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不灭的心灯</b></p><p class="ql-block"><b>———我的母亲和父亲</b></p><p class="ql-block">二零一三年的腊月二十四日的凌晨1点25分,我的母亲以八十六岁的高龄永远离开了我们。结束了她平凡而艰难的一生,她的英容笑貌和高风亮节永远的刻在我的心里。</p><p class="ql-block">母亲张秀英,出生在距县城瓦窑堡10华里的玉则湾村。15岁便嫁给比她大四岁的父亲(父亲汪有昌,小名随和,于2000年元月14日凌晨3点突发脑溢血去世,享年七十七岁),她嫁给汪家的第一个考验就是做饭,十五岁的她便要给七口之家(当时家里有我的爷爷,奶奶,父母,二叔三叔,和二姑)的一大家子人擀杂面吃,因为个头太低,只能在脚下垫上两块砖头,才能把像被面一样大的杂面擀的像纸一薄,可想而知,这对一个十五岁的娃娃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和考验。就是在这样一个大家庭磨练出来的媳妇,我的母亲便成了下得了厨房上得了厅堂料理家务的一把好手。</p><p class="ql-block">在我两岁的那年,我便和姐姐随父母亲骑着毛驴架着的锣驼(用柳条编织的中间有两根木棍两头是两个筐子的放在驴背上用来装载货物的专用工具)去真武洞(今安塞)开始了父辈们走出家门漂泊流离的谋生之路。</p><p class="ql-block">父亲的生意是从小商小贩开始,杂货布匹,五花八门,小从洋火大到棉花,发展到在真武洞大街上租用两间门面,集市一开,各路乡客便蜂拥而至,生意兴隆,忙得不可开交。父亲用自己良好的商业道德和薄利多销的经营模式,以及起早贪黑省吃节用的节点作风,赢得了真武洞方圆十里城乡乡亲们的信赖和任可。生意红红火火,资本积累由少到多。母亲除了烧火做饭,有时还要在柜台上帮忙,自己怀身代肚,要招呼我和姐姐,当年又生下我的弟弟银柱,由于她没有奶水抚养孩子,只得把娃娃顾奶让河庄坪赵家岸的吴家抚养。那个年代的人不懂得计划生育,刚过两年又生下我的二弟连柱,那是一九五二年的冬天,连柱弟生下不久便因消化不良,上吐下泻,直到脱水,生命垂危,奄奄一息之时,父亲给请来一个神仙马戒,又是烧香磕头,拜佛求挂,三三刀,阴阳铃响起,马戒口中念念有词,嘟嘟囔囔,祈求上天保佑,而正在此时,一个恰巧从延安来真武洞的医疗小分队从这里路过,听到这里吵吵闹闹,一看是个马戒给娃娃看病,而马戒见有公家人来了,不敢做声了,我父亲给他的褡裢挖了二升米,打发马戒走人,马戒头也不回,一溜烟跑的无踪无影了。医疗小分队的大夫给我弟弟仔细检查后,随即就给打针吃药,并未收取分文,等到第二天,我弟的病就好转,过几天便痊愈。真是死里逃生,在死亡线上捡回了一条命,也可以说是医疗队给了我弟弟的一条命,不是他们的及时巧遇,靠马戒的嘟囔可能早就一命呜呼了。我母亲泪水汪汪,激动万分,拉住医疗队大夫的手,感谢救命之恩,感谢大夫妙手回春。感谢共产党派来的神兵天将,普济众生,拯救万民。</p><p class="ql-block">父亲的生意做的红红火火,柜台上的各色布匹琳琅满目,母亲却并没有因为父亲的生意兴隆而沾光享一天福,做了一回生意舍不得给母亲扯上几尺花布做一件新衣服穿。为的是积累财富,给老家的大家办大事,成大业而缩衣节食,省吃节用。</p> <p class="ql-block">一九五五年,父亲挣回大把的响洋,为了在家人面前表现自己的诚实和功绩,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银柱顾奶没有赎回。把女娃妹妹抚养给真武洞大商人李四家。带着我和姐姐荣荣,连柱弟,打道回府,在瓦窑堡准备大显身手,再干一翻大事业。先是用六百大洋从穆向春手中买回史门坪三形川地(3形却相当于9亩),再在老宅对面地址新修三孔砖窑,又买骡子一匹,(原来有枣红马一匹)经过一翻“大展鸿图”,傾其所有,把真武洞积攒的那点血汗钱全部傾巢而出,置田买地,摇骡驼马,一个出手不凡,大家风范的年轻商人,在小小的瓦窑堡尽显风光。时隔不久,美好的梦想却被无情的现实打的粉碎。突如其来的重大变故,骡子突患重疾,虽经多方医治,却因医治无效死亡,骡子之死,损失惨重,父亲垂头丧气,无可奈何,纵有千财万贯,长毛的不算!一个严重的创伤,一次沉重的打击。屋漏偏逢连夜雨,农业合作化的风暴卷新中国的大江南北,刚买回史门坪的三形川地,种了一年便被合作化收归公有。</p><p class="ql-block">父亲经过这样一次大的变故以后,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成了一个手无分文的无产者。唯有的一匹枣红马也在分家时分给他们老二,他是一个性格刚烈,勤快无比的人,突然的变故,让他措手不及,一家人的生活面临极度的困境,靠打个零工来补救全家生活的需求。就是这样临时工也好景不长,由于营养的不良加上思想情绪的压抑以及刚烈急躁的性格,急火攻心,得了一场大病,民间叫“骨槽风”,吃不进饭,喝不了水,母亲急的像疯了一样,整日以泪洗面,四处奔波,求医问药,把民间走乡串户的半脚手医生请到家里给医治,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总算化险为夷,病情有所减轻,身体逐渐恢复。一个家的主心骨,顶梁柱啊,真要有个闪失,那简直是天塌下来了,三个嗷嗷待哺的儿女还是只会吃喝不懂分担家庭忧愁的憨娃娃,只会每天等待父亲挣回来那点毛二八分养家糊口,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清苦日子,贫困潦倒,度日如年。</p><p class="ql-block">在未来的几年里,父亲分别在组织起来的运输社,火药厂,砖瓦厂做过出纳,会计。后来又在百货公司给当炊事员,于1962年因故被解雇,回向阳社种地。从此,我们结束了吃商品粮的待遇,户口本上是农业人口(这样的户口一直延续到1985年通过托关系走门路把农村户口改变成城市户口,为的是安排自己的子女就业)。</p><p class="ql-block">1962年的夏末秋初,我的姐姐汪翠萍刚满17岁,姑父白宏雄为了让姐姐脱离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就把她介绍给在银川当民警的白国义,这门亲事一说便成,结婚的那天,迎亲的队浩浩荡荡,高骡大马,响吹四打,走小巷,过大街,我的心却默默的隐隐作痛。一种难以言表的复杂心理在我当时只有15岁的小学六年级的学生心埋下了永远难以忘怀的伤痛。姐姐出家在距离瓦窑堡80华里的椿树砭村,这几天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一个劲的唠叨,把女儿这么小的岁数就推进乡下的火坑了,父亲听母亲这么说,便一气之下带着刚满两岁的小妹春林徒步直去椿树砭看个究竟。六十年代初的陕北农村,刚刚经过三年自然灾害的严重创伤,生活肯定比我们在城里的人更困难,但我的姐夫却是一个在大城市有工作的公家人,很快就要带我姐去银川,过上城市人的有吃有穿的好生活了。父亲一趟椿树砭之行,了却了母亲唠叨的心愿,却让父亲失去了一份在百货公司做饭的工作,因为耽误了人家几十口子人的吃饭的大事,付出了父亲被解雇的沉重代价。其实我姐去银川也是一个命运的改变,我姐夫转业后在自治区运输公司当一名驾驶员,姐姐去银川市在十二小学当教师,她们两个经过几十年的奋斗,从无到有,把三个儿子抚养长大,并且都很优秀,现在已四世同堂,儿孙满堂,而且把妹妹春林也带到银川成家立业,创下了值得自豪的一片天地!(我们在生活最困难的时候,也得到了姐夫的鼎力资助,为我们家度过难关做过不可磨灭的贡献,功不可没。)</p> <p class="ql-block">一九五八年,大跃进,人民公社化在瓦窑堡这个古老的小镇也搞的热火朝天,如火如荼。母亲也是在这个新潮流中从给自己家转锅台的小圈子里解放出来,参加了被组织起来的洗衣组,她的任务是给洗衣组的所有家庭成员做饭,也就是大锅饭,地址是老城里粮市滩前面的十字街(现在的燕燕煎饼馆附近),我记得和她一起做饭的炊事员还有刘治汉他老婆,南栓老老婆,张康成老婆等,领导是姜世荣和秦**,做的饭大部分都是红颜色的稀流流桃黍饭。偶尔也吃一半顿白面,谈不上味道和油水,主要是吃不饱,常常是吃个半肚。当时我已经是上小学二年级的小学生了。</p><p class="ql-block">在未来的几年里,父亲分别在组织起来的运输社,火药厂,砖瓦厂做过出纳,会计。后来又在百货公司给当炊事员,于1962年因故被解雇,回向阳社种地。从此,我们结束了吃商品粮的待遇,户口本上是农业人口(这样的户口一直延续到1985年通过托关系走门路把农村户口改变成城市户口,为的是安排自己的子女就业)。</p><p class="ql-block">1962年的夏末秋初,我的姐姐汪翠萍刚满17岁,姑父白宏雄为了让姐姐脱离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就把她介绍给在银川当民警的白国义,这门亲事一说便成,结婚的那天,迎亲的队浩浩荡荡,高骡大马,响吹四打,走小巷,过大街,我的心却默默的隐隐作痛。一种难以言表的复杂心理在我当时只有15岁的小学六年级的学生心埋下了永远难以忘怀的伤痛。姐姐出家在距离瓦窑堡80华里的椿树砭村,这几天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一个劲的唠叨,把女儿这么小的岁数就推进乡下的火坑了,父亲听母亲这么说,便一气之下带着刚满两岁的小妹春林徒步直去椿树砭看个究竟。六十年代初的陕北农村,刚刚经过三年自然灾害的严重创伤,生活肯定比我们在城里的人更困难,但我的姐夫却是一个在大城市有工作的公家人,很快就要带我姐去银川,过上城市人的有吃有穿的好生活了。父亲一趟椿树砭之行,了却了母亲唠叨的心愿,却让父亲失去了一份在百货公司做饭的工作,因为耽误了人家几十口子人的吃饭的大事,付出了父亲被解雇的沉重代价。其实我姐去银川也是一个命运的改变,我姐夫转业后在自治区运输公司当一名驾驶员,姐姐去银川市在十二小学当教师,她们两个经过几十年的奋斗,从无到有,把三个儿子抚养长大,并且都很优秀,现在已四世同堂,儿孙满堂,而且把妹妹春林也带到银川成家立业,创下了值得自豪的一片天地!(我们在生活最困难的时候,也得到了姐夫的鼎力资助,为我们家度过难关做过不可磨灭的贡献,功不可没。)</p><p class="ql-block">记得我六岁的时候,不会嗑瓜子,吃瓜子是连皮带仁一起吃,那个晚上的煤油灯下,母亲把刚炒好的金黄色的南瓜籽,散发出那股酸菜汤煮沸后的香酸盐味,用牙轻轻的嗑开,把瓜子仁仁摆放在炕槛上,让我尽情的享用,我在吃,她在看,一颗颗,一粒粒,我吃的嘴里油滋滋,香喷喷,母亲笑眯眯,乐呵呵,油灯下,母亲欣慰脸颊的红光,浸透着母亲的溺爱,倾注着母爱的情怀,勾画出一幅母子连心的动情画面……</p><p class="ql-block">六十年代初期,咸宋公路的子长段,正在加紧维修,铺垫需要大量石子,地处张家沟河畔的采石场,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一块块长方形堆放无序砸好的石子,星罗棋布地摆放在采石场的各个角落等待公路段人员来量方验收。六月的陕北高原,骄阳似火,干旱少雨,采石场的人们却挥汗如雨,撬石头的撬石头,砸石子的砸石子,为了国家的公路建设,为了给家庭添补块数八毛,我的母亲也加入到这个行列,天不亮她就出现在砸石场,挥舞着榔头,汗流浃背,忍饥挨饿,顶着六月的烈日,背着暮归的廖星,披星戴月,为了儿女们能吃饱穿暖,为了这个家庭困难重重的光景,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半个多月下来,人消瘦了,脸晒黑了,验收的石子挣来了十块八毛的报酬,母亲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女儿的石板,儿子的铅笔,买上一斤肥猪肉给娃娃大人改善一下伙食,闻闻腥浑味,解上一顿馋。</p><p class="ql-block">母亲的面筒筒,母亲的面筒筒是用猪血泥浆自己加工成上面大下面小的圆锥体,用来装面粉的小筒。外表和内壁再用旧报纸和旧年画用浆糊粘贴起来,既美观有实用,大约可以20-30斤的面粉或其他米面。多少年来,不管家里多么困难,面筒筒的底底下也一定要留下一点白面粉,,用来随时应付她娘家老子(我的外爷)这位德高望重拄着文明拐棍的不速之客,不管是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娘家老子进门来少不了的那碗又细又长热气腾腾的白面点鸡蛋的面条条。母亲是做饭的一把好手,确实是九岁上卖饸饹,久惯捞长。即使是用筷子头头在油瓶瓶里蘸几滴小锅小麻油,还要用舌头尖尖把筷子头上的那点油嘬干净,炸一点葱丝做一点姜汤也会是弥漫出满窑的香味,香气扑鼻而来,我们小娃娃爱的直流憨水,也无济于事,只能是望梅止渴而已,如果侥幸能剩下一时半碗那可是狼吞虎咽,一扫而光,恨不得把碗底添尽。我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个既能吃苦受罪,又能勤俭持家的贤妻良母,陕北女人吃苦耐劳,操持家务的行家里手的典型代表,会疼男人,会爱子女,会过日子,心细如丝,心若止水,大爱无疆,心里时刻装着自己的男人和孩子,唯独没有她自己。</p><p class="ql-block">一个儿女一条心,1968年10月,文化大革命快要进入收尾阶段,古城瓦窑堡的“红联”和“联总”两个造反派司令部却斗争激烈,风起云涌,解放牌大卡车上的行李架上,架着机枪,穿着造反派服装戴着红卫兵袖章的武斗战士,荷枪实弹,威风凛凛,在大街上呼啸而过。远处时而听到刺耳的抢声,绥德“十大指”的武斗战士就把薛家沟有名的憨憨孝子憨张性活活打死!人们害怕的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静静地等待形势的变化。和荣荣我姐孪生姐妹的对女姐,(荣荣姐是老大,她是老二),突患头疼病,最近就住在我们家里,母亲又是拔火罐,又是偷偷摸摸浮凡看,也叫“叫魂,(就是在碗里倒上水,上面放上两根筷子,点上三株香,把病人的头用被子蒙起来,再用两张黄表纸,在病人身上来回摩擦,并且嘴里念念有词,什么真龙绿马上身来,妖魔鬼怪都滚开,之后,把黄表纸烧在水碗里,抓一把小米撒向窗子,前边母亲拿着苕除,父亲端着水碗,走出大院,走到小东门的河畔上,把水碗倒掉,返回时,母亲每隔两步就叫“对女回来”,父亲在后边应声道“回来了”,就这样回到对女姐的跟前。)虽然经过多方博撩,对女姐的病不见好转,剧烈的头疼加上高烧不退,外面抢声不断传来,有医院不敢去,母亲心急火燎,催促父亲又请来瓦窑堡小有名气的民间游医闫三保,给号了脉,开了三服中药,母亲用沙锅把药给熬好,再给慢慢的喂了,药喝了,病却没有好转的迹象,头疼的愈加剧烈,直至昏迷不醒,母亲放声大哭,声嘶力竭的呼喊对女的名字,摇动快要僵直的身体,却叫不答应,毫无反应。就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无情的病魔夺走了她年仅二十三岁的年轻生命。被文革武斗的乱局逼迫的走头无路!</p> <p class="ql-block">未来的几年里,父亲分别在组织起来的运输社,火药厂,砖瓦厂做过出纳,会计。后来又在百货公司给当炊事员,于1962年因故被解雇,回向阳社种地。从此,我们结束了吃商品粮的待遇,户口本上是农业人口(这样的户口一直延续到1985年通过托关系走门路把农村户口改变成城市户口,为的是安排自己的子女就业)。</p><p class="ql-block">1962年的夏末秋初,我的姐姐汪翠萍刚满17岁,姑父白宏雄为了让姐姐脱离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就把她介绍给在银川当民警的白国义,这门亲事一说便成,结婚的那天,迎亲的队浩浩荡荡,高骡大马,响吹四打,走小巷,过大街,我的心却默默的隐隐作痛。一种难以言表的复杂心理在我当时只有15岁的小学六年级的学生心埋下了永远难以忘怀的伤痛。姐姐出嫁在距离瓦窑堡80华里的椿树砭村,这几天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一个劲的唠叨,把女儿这么小的岁数就推进乡下的火坑了,父亲听母亲这么说,便一气之下带着刚满两岁的小妹春林徒步直去椿树砭看个究竟。六十年代初的陕北农村,刚刚经过三年自然灾害的严重创伤,生活肯定比我们在城里的人更困难,但我的姐夫却是一个在大城市有工作的公家人,很快就要带我姐去银川,过上城市人的有吃有穿的好生活了。父亲一趟椿树砭之行,了却了母亲唠叨的心愿,却让父亲失去了一份在百货公司做饭的工作,因为耽误了人家几十口子人的吃饭的大事,付出了父亲被解雇的沉重代价。其实我姐去银川也是一个命运的改变,我姐夫转业后在自治区运输公司当一名驾驶员,姐姐去银川市在十二小学当教师,她们两个经过几十年的奋斗,从无到有,把三个儿子抚养长大,并且都很优秀,现在已四世同堂,儿孙满堂,而且把妹妹春林也带到银川成家立业,创下了值得自豪的一片天地!(我们在生活最困难的时候,也得到了姐夫的鼎力资助,为我们家度过难关做过不可磨灭的贡献,功不可没)。父亲性格刚烈,母亲经常是言听计从,稍有不慎便会拳脚相加,虽然心眼好,动机好,但方法不好往往让人见而生畏,惧怕有加。我和姐姐汪翠萍小的时候,在家里只要听见院子里父亲回来的咳嗽声,便会乱了阵脚,拿扫帚的拿扫帚,拿苕帚的拿苕帚,扫地的扫地,扫院的扫院,装腔作势也得应付父亲回来的场面,倘若看见你们游手好闲,一吹胡子二瞪眼,非骂即打,你的这顿饭也没好吃下。他常给我们讲他年轻的时候,敢和国民党队伍上的兵痞赌博打架的故事,来证实他的厉害和威严。其实他也有心慈手软的一面,记得那是我上初中一年级的时候,秋末冬初的季节,我要买一条6块钱的绒裤,家里大人不给我买,我就饭也没吃和大人呕气哭着去了学校。当时子中在齐家湾,我们的教室在二斋西侧中间教室。令我没想到的是,下课的铃声响了,等我走出教室后发现父亲站在教室门口,一把拉住我的手说,你妈答应给你买绒裤了,放学早点回家。那激动的情景,让我至今难忘。我的心里暗暗高兴,和他们的“斗争”总算有了胜利的“成果”!</p><p class="ql-block">一九七八年的春天,我们单位从新疆搬迁到甘肃两当宏庆的第二年,父亲乘坐火车到单位专程看我来了,我喜出望外,心情无比激动。当时我住在驻地部队的大院平房里,当时的宏庆是个很小的偏僻山村,没有街道,没有商店,没有食堂,我在宿舍用自己的汽油熡子,给父亲做了西红柿鸡蛋面条,偏僻的小山村,也没啥好转处,在我的宿舍住了一个晚上,这是我和父亲有生以来第一次单独住在一起,也是唯一的一次。父子俩心照不宣,推心置腹,彻夜长谈,度过了一个难忘的不眠之夜,第二天,我送父亲去宏庆火车站,站台上,我们挥手告别,看着开动的列车徐徐远去,我的眼泪不油自主打湿眼眶……</p><p class="ql-block">父亲失去了那份在百货公司做饭的差事后,便走投无路,只能回到向阳社回家务农,死心塌地当一个庄稼汉为解决五口之家的吃饭问题,孩子的上学问题。父亲头脑清楚,思维敏捷,能打回算,队上安排他当会计,当会计但不脱产,只是安排的活路轻松,不是太重的强体力劳动,务劳阳园则坪那片蔬菜地。父亲打的一手好算盘,夏秋分粮季节,把打好场的这堆粮食堆放在场上,由社员共同估算,看大约有几石几斗,确定数字和分配方案后(分配方案是劳动工分数和人口吃饭分数各占比例)便由父亲算出分配给每个社员的粮食是几斗几升几合?分粮开始了,你只要念出一个社员的名字,父亲的算盘珠子吧啦啦吧啦啦一响,三下五除二,几斗几升几合就能准确无误地给你报出来,你只管张口袋盘粮食揹着放心回家就是了,很少有失误的时候。速度快,效率高,多少年来这把交椅无人取代。</p><p class="ql-block">父亲晚年患的是轻度高血压脑中风,母亲是他的贴身保镖和服务员,老两口年轻时正是经常打架吵嘴,母亲没少挨打受气,老了后却恩爱有加,母亲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对父亲体贴入微,一日三餐按时而份。白面点鸡蛋,油汤拉水,父亲总是念叨,没想到老了还能吃上这么好的两顿白面点鸡蛋!</p><p class="ql-block">2000年元月13日下午3时,父亲突然昏迷不醒,从中医院请来大夫怀疑是脑出血,立即输液抢救,直至凌晨一点多终于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享年七十七岁,当时我和弟弟连柱汪斌看的给洗身刮脸穿好衣服,待天亮后请来先生确定装棺安葬时间。父亲活的时候刚强利索,走的时候也是干脆利落,没有连累儿女一天。弥留之际,没有留下一句话,给我们留下了永远的遗憾。</p> <p class="ql-block">母亲一生共生了个十个娃,第一胎刚生下就在月子里便嘬口(没有活下来),第二胎是双胞胎,大姐汪翠萍是(小名荣荣或对荣)二姐汪对女,(过继给后桥堂叔二大家)。第三胎汪涛,(小名铁柱后改成高家)。第四胎吴银柱(过继给延安河庄坪赵家岸村吴家)。第五胎汪连柱,第六胎李彩霞(小名女娃)过继给安塞李家。第七胎汪林(小名春林),第八六胎曹艳林(小名奶女,过继给山庄则沟曹家)第九胎汪斌(小名福柱,于2017年11月19日因患肾衰竭英年早逝,时年56岁)。</p> <p class="ql-block">下河滩老宅的中间那孔窑洞,那盞晚上灭的最迟,早上亮的最早的煤油灯,就是养育我们长大成人的母亲挑灯夜战的一盞心灯,油灯下,母亲纳鞋底,补衣裳,油灯下,母亲眼里噙着泪花,头上添着白发,增添的皱纹,刚强不屈的身躯,为我们操碎了心,为我们熬干了油,在那个少吃没喝的岁月里,吃饭的时候,总是让男人和孩子们先吃,自己最后有了吃一点,没了就酸菜倒点白开水,也算一顿饭,凑合一天,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那善良纯朴的母爱情怀,和蔼可亲的英容笑貌,永远定格在我这个儿子的心中,永生难忘的那盞煤油灯,灯下那可亲可敬的脸庞,那是一盞永不息灭的心灯!</p><p class="ql-block">2013年,母亲已经是八十六岁高龄的老人,阿尔茨海默病这世界医学界一大难题,目前现代医学还没有特效的医治手段,随着时间的推移,母亲症状愈加严重,伺候母亲的难度也越来越大,母亲的病情发作,让人揪心,焦虑,忧心仲仲,守护在炕前的儿女束手无策,无可奈何。去世的那天半夜,正好奶女我的小妹也和我们一起静静地守护在母亲的炕前。腊月二十四,我们永远悲伤的日子,母亲结束了她操劳一生,为儿女呕心沥血,为家庭无私奉献,顽强而伟大的生命!江河乌咽,天地同悲,春蚕吐丝,蜡炬成灰,未能报的三春晖,你便弃儿撒手去!可怜的母亲,一生为我们操碎了心。油灯下,夜夜熬夜到天亮,灶火旁,火烧火燎泪水汪,做儿哪知慈母泪,今日一别似断肠!不灭的心灯,永远照儿心明眼亮,认认真真做事,堂堂正正做人。</p> <p class="ql-block">正值中秋佳节谨以此篇献给我已逝的伟大母亲,可敬的父亲。那盞永不熄灭的心灯,时时为我指点光明……</p><p class="ql-block">2022.9.10古历壬寅年中秋</p><p class="ql-block">苍海一粟于瓦窑堡</p> <p class="ql-block">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里</p><p class="ql-block">———高原记事</p><p class="ql-block">在阿尔金山山脉南麓,有一座海拔四千米的达昔达板,山崖的南端是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茫崖,山崖的北端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巴音郭楞蒙古族自治州米兰镇。我们的任务是在这座山上修一条盘山公路,打通崖口,打开青海通往新疆的通道。属国防公路建设,工程代号0701,承建单位交通部第二公路工程局第三工程处。我们的驻地在塔木拉玛干大沙漠边沿,柴达木盆地西缘,是一片荒凉的戈壁滩,是一个号称“死亡之海”的无人区,山脚下是我们筑路连队驻扎的营地,一排排白色的帐篷散落在阿尔金山脚下,部落在米兰河畔。像一朵朵雪莲花盛开在这个孤寂千年的高原戈壁。汽车的喇叭声,开山的放炮声,连队的歌声,汇聚成一部宏大而和谐的交响乐曲,回荡在千山万壑,震撼着千里戈壁,万里疆域。从此,无人区有了生命的群体,有了一支生机勃勃的勇敢的探险队,有了一群碧血丹心的无私奉献劈山架桥的先驱者,群情激昂,意气风发,热血沸腾,奉献年华……</p><p class="ql-block">公元1974年,三线建设如火如荼,通向大板山崖的盘山公路像一条蜿蜒曲折的长龙,腾云驾雾,直插云霄。崖口爆破的一声巨响,让建设者们欢欣鼓舞,喜泪盈眶。是进军的号角声,是胜利的信号弹,震耳欲聋,响彻云霄。阿山沸腾,米河起舞。承担建设的三处筑路战士,经过三年的艰苦奋战,饱尝了多少人间的辛辣酸甜,煎熬了多少人生的生死离别,青春的汗水,智慧的才华,珍贵的生命,才赢来了今天的南北天堑变通途的胜利成果。</p><p class="ql-block">在一次排险哑炮中不幸牺牲的七连北京知青白庆华,子长战友申应才,炮火冲天,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为公路建设英勇献身,记忆犹新。子长战友孙宏智,孤身留守工地医院,不幸遇难,魂归戈壁。六连军工雷年联,在高山深沟打猎迷途不返,灯笼火把,大队人马,动用军队,搜山找寻,命丧黄泉。我的师傅高景信,在执行行车任务时,突遇强大的沙尘暴,车辆无法行进,为了自救,在天昏地暗的沙尘暴中顺着电杆爬回驻地,两只眼睛被沙粒塞满肿的比桃子都大。沙尘暴过后,所有车辆都像刮了漆皮一样,白生生,成了全是刚出厂未噴漆的白皮车。账蓬里,一层厚厚的沙粒铺满各个角落,不论是饭碗还是被窝里,都有沙粒和尘土的紧紧陪伴,相依相伴,难舍难离。我们军工驾驶员郭爱冬在去西宁的公路上因车辆中途抛锚,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只能用牙膏充饥,维持生命,等待救援。一次上山途径一里坪,四辆大轿车载着二百多名战友返回连队时,公路突然被无数的大大小小的盐碱湖星罗棋布,到处无路,无处可逃。四辆大轿车都被陷入深深的盐碱湖中,经过一个通宵的在盐碱湖中的挣扎,好容易脱险返回。一次我们二分队七辆翻斗车去米兰执行任务的途中,到达距离米兰只有几公里远的地方,所有车辆全部陷入沙漠,酷热的沙漠干热,车上的司机助手和家眷一起挖沙,推车,无济于事,车上的娃娃渴的哇哇直哭,装过汽油五加仑桶里面的水被喝完,汽车内胎里装的水也被喝了个尽光,在那种情况下,谁还顾得上汽油味还是橡胶味,救命要紧。夜幕降临,米兰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的灯火隐隐约约,近在咫尺,远在天涯。在大家不懈的努力下,用木棒子垫,用人推车拉,当大家把每一辆车施救出沙漠时,人已经疲惫不堪,那一张张苦涩的笑脸,是胜利者的自嘲,还是探险者的自慰,好容易逃出沙海,在月光下驶向米兰……</p><p class="ql-block">在大沙河会战的日子里,铺垫路面加班加点,翻斗车拉运石料夜以继日,战友张金安的车晚上抛锚,损坏在运料路上,我做为他的战友和兄长,义不容辞给予帮助,他在外面提着马灯给我照亮,我钻在车底帮他修理,并用汽油清洗零件,突然汽油盆着火,我还莫名其妙时,火却烧到我的脸上,真是火烧眉毛,随即爬出车底,和大家一起投入到灭火行动中,很快火被扑灭,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被扑灭在萌芽状态,保住了一辆车,为国家挽回了损失。我却头部烧伤,到工地医院做了包扎。轻伤不下火线,第二天,仍然投入到会战的行列。</p><p class="ql-block">回忆起那个年代的无私奉献风格,那种忘我劳动的精神,那种克服困难一往无前的勇气,令人敬佩,令人想往。那种无法抗拒的恶劣气候的恐怖情景至今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一个个血肉之躯,为祖国,为母亲,为信仰,把汗水流淌在高原,把生命留给戈壁,把青春的年华,奉献给伟大的事业。</p><p class="ql-block">大板山的峰嶺耸立着无字的丰碑,你们的名字永远篆刻在人们的心中。如果没有昔日的茫崖,若羌,瓦石峡的浴血奋战,艰苦卓绝,哪有今天的库若218国道,高速公路四通八达,畅通无阻。</p><p class="ql-block">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永远不会忘记那些牺牲的年轻战友,永远不会忘记通向幸福大道的那些平凡而伟大的筑路人……</p><p class="ql-block">苍海一粟</p><p class="ql-block">2022年8月24日于瓦窑堡</p><p class="ql-block">战友读后留言</p><p class="ql-block">看完(高原记事)后一切记忆犹新,打通崖口的光荣任务是我们一连四班全班战友经过数十天完成的。那让我在0701国防线上留下最辉煌的一页。</p><p class="ql-block">我看后有一事我怎毫无影响,一无所知。你和金安修车不幸烧伤一事,我去什么</p><p class="ql-block">地方了。沒有去看你吗?我怎都回忆不起来?</p><p class="ql-block">总至这篇文章记叙了我们青海战友辛酸苦辣,描述了我们青海战友战天斗地大无畏精神,我想你能公开发表在子长战友群内,也是一件功德之事,会让战友们永远会回忆无悔的青春!对我来说这是一篇让我永远值得珍惜的回忆录。我今天会打印成册随时分享这美好的回忆。(贾福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汪涛一篇高原记事写的太好了,文中几个记事都是我径历过的,一里坪推车,两脚两腿都湿透了,都冻麻木了,返回道班稍加休息又走冷湖到天快黑才到茫崖,白庆华申应才都是我们七连的,我和白庆华还是一个班的,七一年上车是白庆华第一个提名我,然后大家都同意了,孙宏智去世后送回老家咱们很多战友到他灵前举行了追念,。文中提到的事都记意有新。</p><p class="ql-block">希望战友们都向汪涛一样发表一些当年的一些人和事,讲一些当年的故事,看后感到心中十分亲切快乐!</p><p class="ql-block">苍海一粟,这是咱们三处筑路工人在高原戈壁战斗生活的真实写照。字字血,句句情,是我们一生的难忘记忆。在任何时侯看一篇都回味无穷。为你的好文章点赞喝彩!我已收藏。[强][强][强][玫瑰][玫瑰](王卫东)</p><p class="ql-block">汪涛,写出这样的文章的确应该赞其他人想写也写不出来,你写的这些就是我们大家的回意录,我认为很好值的点赞,唱歌说明我们活的开心快乐更应赞扬,愿我们每个战友都开心快乐每天。(李进章)</p><p class="ql-block">感慨万千的好文章,仿佛又回到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点赞![强][强][强](姜延章)</p><p class="ql-block">激情燃烧的岁月,</p><p class="ql-block">高原戈壁的苦乐。</p><p class="ql-block">难忘岁月的洗礼,</p><p class="ql-block">筑路战士的丰碑。</p><p class="ql-block">为汪涛的好文章点赞喝彩![强][强][强][玫瑰][玫瑰][玫瑰](崔国华)</p><p class="ql-block">我看了几遍,认为真实,富有情感,记忆犹新,难以忘怀,珍惜余生,开心享乐。(蔡志清)</p><p class="ql-block">汪兄你好!汪兄文笔真好,小弟都不敢回复。阿尔金山,米兰河畔,往事如烟,几十年往事,我都记的。晚上你给我修车,我提着马灯,我的失误,马灯太近造成失火,伤到老哥脸,此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汪兄,此文写的真好,每个战友都能回忆起自已的往事。有时高兴,有时伤感!顺祝嫂子,安康!全家幸福!(张金安)</p><p class="ql-block">@苍海一粟 你挥笔成章,文彩飞扬!激情燃烧的岁月,详细的记载了你们当年号称《筑路勇士》在阿尔金山山脉艰苦奋战了三年,群情激昂,热血沸腾,光荣完成使命:打通了青海通往新疆的通道。为你们的丰功伟绩点赞[强][强][强][玫瑰][玫瑰][玫瑰]!为你不凡的文学功底点赞[强][强][强][玫瑰][玫瑰][玫瑰]!(王翠萍)</p><p class="ql-block">激情燃烧的岁月,</p><p class="ql-block">高原戈壁的苦乐。</p><p class="ql-block">难忘岁月的洗礼,</p><p class="ql-block">筑路战士的丰碑。</p><p class="ql-block">为汪涛的好文章点赞喝彩![强][强][强][玫瑰][玫瑰][玫瑰](吴富有</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高才生,写的好,你们这支不穿军衣的部队,去时106将,回来巧合梁山好汉108将,经历了滚打爬,也是千山万水归回家乡和家人团聚。愿你们108好汉现活着的战友珍惜友情,幸福快乐、健康长寿!为你点赞[强][强][强]</p><p class="ql-block">(史进元)</p> <p class="ql-block">难忘的乌什塔拉之夜</p><p class="ql-block">在结束0701工程后,1977年的年末,若羌至且末段已经向新疆交通厅和新疆军运部报告验收。撤离新疆瓦石峡的搬迁工作就要进入尾声阶段,我们三队的任务是把所有车辆和筑路机械以及帐篷材料都运往大河沿火车站,再由大河沿站用火车转运到双石铺火车站。我所驾驶的国产牌黄河8吨倾卸车因配件损坏,故不能起动自己行驶,因路途太远,为了安全期间,队上决定用车硬拖,由电焊工加工了一个直径20公分,长度2米两头带圈的钢质拖棍,做为拖拉损坏车辆的链接器,我们便开始了从瓦石峡大河沿的回撤离新征途。赵为民和我是一个小组,我的车还乘坐我的家属魏亮和小女儿小丽。(她们是从内地来疆和我在瓦石峡住了两年,头一年陪我留守瓦石峡,看护工地,在瓦石峡过了一个漫长的冬天,过了一个新疆年)。我的车是由赵为民的黄河车拖拉,我是负责掌握后车方向和紧急情况的处置和给前车发出信号。</p><p class="ql-block">瓦石峡距离大河沿火车站应该有近千公里之远,我们第一天行程还算顺利,从瓦石峡到若羌县城,80多公里,早早就到了,休息一晚。第二天从若羌到库尔勒,戈壁滩上道路平坦,是沙粒铺垫的路面,四百多公里的路程,一天的劳顿旅程,虽然是慢了一点,但毕竟是一辆好车拖着一辆坏车,就像一个健康人拖着一个病人在漫长的路上行走一样,虽然脚步蹒跚却还是安全抵达巴州,夜宿巴音郭楞蒙古族自治州府库尔勒,我们住在36团团招待所。七十年代中期的库尔勒,条件还是非常俭朴,昏暗的灯光,简陋的门店,萧条的街道,建筑风格独特的西域古都,所辖的楼兰古城在柴达木盆地的边缘戈壁历经千年沧桑,在塔木拉玛干大漠中繁华沉沦,有幸在这个历史悠久,西域文化的发源地,古丝绸之路的咽喉歇息一宿,也是千载难逢,三生有幸。</p><p class="ql-block">我们的车第三天继续向去大河沿的道路行进,那根钢铁拖杠在经历几百公里颠簸和千百次的撞击,突然咔擦一个响声,拖杠的套圈和脱钩脱节,好在有钢丝绳做保险,车辆没有发生意外。可是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戈壁滩上,去哪里焊接我们的拖杠?千里戈壁,茫茫沙海,何处有救星?哪里寻生机?天无绝人之路,经过打听,我们这里正是在乌什塔拉,而乌什塔拉驻扎着8400防化部队,(就是试验原子弹爆炸的部队)。我们用钢丝绳软拖把车开到部队驻地附近,经过联系同意我们车开进营地修理。恰好这个部队有我们的很多子长老乡,真是“他乡遇故知”,人生之大幸!老乡一见我们,真是热情至极,买饭的买饭,修车的修车,记得有个叫贾相国的老乡是个营长,非常热心,是他负责把拖杠焊接好的。部队的功能非常齐全,很快我们的拖杠就焊接好了,并且再三挽留我们在他们的营地住宿一晚。我们也毫不推辞,真像沙漠中干渴的人遇上一股清澈的甘泉一样,“久旱逢甘霖”,喜从天降,乐在其中。一种回家的感觉油然而生。既能结识老乡朋友啦啦知心话,又不用花一分钱有吃有住睡个安稳觉,何乐而不为呢?</p><p class="ql-block">我们随行的赵为民被安排到部队招待所住宿,而我去找我们同院在部队的吉志强时,恰巧他去基层了,而遇到素不相识的老乡高峰,当时他是部队的卫生员。一脸稚气未脱,英俊潇洒的军人气质,非常热情的接待了我,并主动把他的房间让出来,让我和妻子女儿住,棉铺二盖,暖暖和和住了一晚,他却另找床铺。</p><p class="ql-block">郭延明是我们子长中学初中六六级校友,他妻子杨存娃(小名,大名我不知道)是我杨家老姑的女儿,她们两听说我们来了,硬是把我和魏亮小女小丽活拉而扯接到她的家里,晚上为我们包了饺子,让我们在远隔千里的新疆也能吃上浓浓的家乡味道的可口</p><p class="ql-block">饭菜,我深深的感觉到血浓于水的那种亲情关系的无穷魅力和家乡人那种心底纯朴善良,为人诚实厚道的优良品德。乌什塔拉的一个晚上,虽然我们是行路途中车辆抛锚在这样一个陌生戈壁滩上,却意外收获了驻军部队家乡官兵的特别款待,结识了新朋友,享受了乡情的关爱,真正体会到“他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霖”的人间真情实感在我们身临其境的美好感受,让它成为我们在人生道路上永铭于心的一个永远难忘的不眠之夜。</p><p class="ql-block">我们怀着浓浓的乡情和军民鱼水情的深情厚意,挂上修好的拖杠,迎着戈壁的朝阳,重新上路,朝着大河沿的方向……</p><p class="ql-block">后记</p><p class="ql-block">在时隔四十年后,我已于1980年10月从交通部二局三处的留坝调回延安地区运输公司的子长汽车站工作了二十七个年头。2007年在我即将退休的前夕,在汽车站的门前食堂,招待从延安回来的高峰同志,(高峰从部队转业到延安地区法院工作,后自学成才,成为一名精通法律,熟悉业务的大法官兼职律师),同时让我在车站一起工作的同事也是高峰的战友乔候粗做陪,席间,我们谈笑自若,回忆乌什塔拉之遇,情切记,意绵绵,往事历历,犹如昨天,一次偶然的相遇,一个不了的情结,成为人生路上的美谈,成为人生财富积累的一笔无形资产。</p><p class="ql-block">郭延明也从部队转业到子长,根据他的为人处事和工作能力,从林业局的一般人员调到县委办公室通信员,再到民政局局长,发挥了他应有的才华。遗憾的是,我们亲戚小姑杨存娃,不幸因病早逝,让人久久惦念牵挂。</p><p class="ql-block">苍海一粟</p><p class="ql-block">为纪念去青海茫崖参加工作52周年随写</p><p class="ql-block">2022.8.30于瓦窑堡</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陇南水乡宏庆</p><p class="ql-block">不舍的那段情缘</p><p class="ql-block">告别了风沙弥漫的南疆瓦石峡,结束了长达七年的0701国防公路青新线的贯通,1977年末,来到了山清水秀,风光秀丽的嘉陵江源头的两当宏庆,这里是云屏三峡自然保护区,号称“中国深呼吸小城”美丽桂冠的陇南水乡。我们新的工程是5918国防公路,我们三队驻两当县宏庆军管区(02保密区),承建髙桥铺崖口路基及宏庆(02)路基士石方施工。我们的帐篷座落在嘉陵江源头的两当河畔,这里交通方便,气候湿润,环境优美,我把家眷也从陕北老家带来,开始了漂泊流离的帐篷生涯,大女儿冬梅,儿子冬青从陕北老家的学校转在宏庆上小学,小女儿小丽年龄尚小,陪她娘过悠闲自得的帐篷生活。我到新工地后,工作调整到和薛福财师傅一起驾驶145号解放牌大卡车,承担队上的生活用车任务。薛福财师傅是陕北榆林绥德人,高大个子,爱好抽烟,平易近人,为人直爽,我们相处和谐。他很放手,一般任务都由我去执行。我们的车主要跑的线路是风县(双石铺),留坝两河口(处机关职工医院所在地),翻越柴关岭路过张良庙,留坝,汉中,南郑,洋县。任务是拉蔬菜,换大米,保证职工后勤供应。偶尔也翻越秦岭去宝鸡。我跑车去过的地方最汉中频繁,当然汉中物产丰富,供应充足,去汉中心情也舒畅,带着我心爱的红灯牌收音机,(红灯牌收音机当时价格是80元,相当于我两个月的工资,自从买了它之后,我是如获至宝,爱不释手,它便与我形影不离,陪伴我走南闯北,相随我春夏秋冬,多少个孤寂之夜催我安然入眠,多少个无聊之日为我消除鼓噪乏味。在后来的几年里,是我生活的必须,是我精神的伴侣。一直到我调回延安运输公司结束开车生涯,到公司机关后的若干年后,才被由文治民战友从北也门带回的777双卡收录机取而代之)。一路歌声,一路新闻,从02到06(02,06都是国家七机部的保密厂子),从柴关岭到张良庙,从赵家梁到藵河水库,绿树成荫,风景如画。到汉中后,我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汉中农贸市场,那里各种农产品玲琅满目,水果蔬菜品种繁多,新鲜的水产品也目不暇接,竹制品,藤制品,棕榈制品样样俱全,五花八门,令人眼花缭乱。小摊小贩的叫卖声阴阳怪气,此起彼伏。那里物美价廉,人潮涌动,男人女人都戴着用竹子编制的斗笠,有的好像是打鱼的还披着稻草自制的蓑衣,熙熙攘攘,好一派亚热带独具一格热闹繁华景象。</p><p class="ql-block">我也偶尔去乡下农家做客,发现他们有一个共同的习俗,就是每家每户都有做好现成的汤圆,用来招待客人。汤圆的外皮是用糯米做的,里边的馅子是芝麻和米粉以及白沙糖混合物,吃起来味道还是很不错,一股淡淡的米香,醇香美味,绵绵悠长。</p><p class="ql-block">我们常说陕北庄稼汉面朝黄土背靠天,东山日头揹西山,当我在汉中的田间地头看到稻农在水田赶着水牛犁地的艰难情景时,那种不同地域,不同形式的庄稼汉,受苦人儿难的滋味由然而生,光腿赤脚在冰冷泥浆的水田浸泡劳作,常年累月,久而久之,是何等的后果?不难想象,和陕北受苦人耕地种田其艰辛程度有何大的差别?“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伟大的诗句时时在耳际回响……</p><p class="ql-block">汉中不仅仅是风景秀丽,气候湿润,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而且有纯朴善良的民风乡俗,热情好客的风土人情和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也让我情有独钟,而最让我受益匪浅的是汉中人坚韧不拔,勤奋耐劳的吃苦精神,永远激励我在人生的道路上,不畏艰险,矢志不移,一往无前,为了信仰,为了使命,为了那个忠贞不渝的梦想。</p><p class="ql-block">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1978年的夏末秋初,我在不经意间发现自己左边肩甲处有一个突起的肿块,去风县医院检查说是脂肪瘤,是良性还是恶性说不来,要待做手术把它取出来才能判断。第二天,我便把洗漱工具一带,乘坐宏庆到风县的火车,直赴医院,办理了住院手续。当日便做手术,手术是在局部麻醉下进行的,不到一个小时手术便完成缝合。大夫说是个脂肪瘤,不用担心,只要伤口不发炎,过几天就可以拆线出院了。一个意外的发现,虚惊一场的灾难,一回异地他乡的成功手术,一个思想包袱的放下,轻装上阵的开始。</p><p class="ql-block">出国去也门参加国际主义经援的消息在三队传的沸沸扬扬,我和张金安也一时头脑发热,报名参加,准备也出国留洋,享受一下双份工资的丰厚待遇的感觉,抖哒一次西装革履,漂洋过海,扬眉吐气的滋味。可是,黄粱美梦,空喜一场。名单刚刚报送处劳资科待批,不料后院起火,妻子竭力反对,既哭又闹,不可开交,真不知如何是好?我和张金安是同病相怜,他也是重重阻力,虽然软硬兼施,却无法说服妻子的百般阻挠。我俩商量一下,只能把这个不光彩的反悔行为寻找老乡徐岩和蔡志清帮忙,两人立即驱车留坝两河口处机关家属驻地,找到徐岩家,把出国一事遇家属阻止情况如实告诉徐岩和蔡志清,让她们两个和领导通融一下,给我们一个下台的机会。徐岩和蔡志清答应尽力,我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返回到宏庆队上。过几天,两河口捎来口信,我俩出国也门的名额取消,另选他人补替。就这样一个狼狈不堪的风波在一片职工的痴笑和议论中平息。这件事,让我们在战友中的威信扫地,也成为自己不光彩的一个历史疤痕,后悔莫及,教训深刻。</p><p class="ql-block">去宝鸡出车是另一番心境,因为带过小女小丽去过一次宝鸡,小丽在姐姐哥哥跟前炫耀宝鸡如此直般,好吃好玩,惹得老大老二眼红嫉妒,今去宝鸡,不敢声张,否则她们两个肯定要撵。车子悄悄发动,偷偷地开出了队部场地,快到宏庆火车站的道路是一个慢上陡坡,车子速度快不了,后视镜上发现两个碎鬼疯狂的跑在车后追赶我的汽车,我在加油跑,她们跑的更快,在去往双石铺的坡道上,开始了一场车与人的赛跑,父与子的较量。车在跑,人还在跑,没有停息的迹象,我在暗暗的佩服她们的机灵和侦查能力,也佩服她们两个的合作精神,共同追逐汽车的英勇无畏决心,我的心软了,慢慢抬起了油门,车缓慢的停下了,两个碎鬼上气不接下气,哭哭啼啼,争先恐后往车驾驶室里挤。我开始做她们的思想工作,开导老大,安慰老二,两个要去我也只能带一个,给女儿说,你是当姐的,让一下你弟弟,让他先去,下次一定带你去,她怕我哄她,还是不肯让步。我又给她钱,让她买一支新钢笔,就这样头上摸摸,脸上亲亲,拉勾上吊,海盟山誓,总算有所动摇,这回带上儿子,丢下女儿。儿子高兴的手舞足蹈,女儿没精打采,被她妈拖了会去,盼着下一次带她去宝鸡。我也苦口婆心总算说服了女儿,争取实现自己的承诺。带着儿子,经过蜿蜒曲折的盘山单行道,穿越险峻的木架桥,到达双石铺(凤县)。(从宏庆去双石铺还有一条大路经过06翻过酒奠梁就是双石铺,但是路远将近70公里)。宏庆到双石铺这段近路却十分险峻,路面窄峡,弯道又急,山高路险,下面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恐惧,有点像“死亡大峡谷”的氛围,特别是下山道上,神经一定要高度集中,来不得半点马虎。大约三十多公里的路程,跑了一个多小时。稍微歇息后,翻越秦岭顺利到达宝鸡,完成了带儿子转宝鸡的迫切愿望。</p><p class="ql-block">几个孩子为什么要如此粘我,我还总是乖哄,舍不得给她们发火,其实我心知肚明,我是亏欠她们的。你想,我常年出门在外,只有过年探亲假回来一段时间,刚和她们熟了,热了,却又要离开。给她们的时间太少,给她们的父爱太少,因此再要用强硬的态度对付他们,我确实于心不忍。和她们在一起,就是一种补偿,是一种给予,是一种父子连心的天伦之乐。</p><p class="ql-block">宏庆不是个地名,地图上找不到,它是一个火车站名。我们的帐篷驻扎在西坡茨坝,下面不到100米处便是川流不息的嘉陵江源头两当河,河水清澈见底,小鱼在自由自在的游荡,下班后去河边散步或者去游泳,实在是个不错的选择,一个天然的露天浴场,一个休闲避暑的度假山庄。这里的湿润气候,和瓦石峡的戈壁沙滩飞沙走石无法相比,真是天壤之别。茨坝嘉陵两岸,群山环绕,绿树成荫,竹林遮天蔽日,云杉钻天入云,珍稀动物常有出没,附近村民常去林子里下套,云豹,林麝常有被套,宰杀变卖,也无人问津。那个年代国家动植物保护法在偏僻的山区还没有落实到位。一个麝香包子五六十元就可以买到。林子里的珍稀树种也是随处可见,樟木,漆木,铁杉、银杏、香樟、合欢等珍稀树种也是屡见不鲜。和老乡们用几十斤粮票就可以换几根很不错的原木,加工成床板,托运回家,也是常有的事。我就是用当地木料请来浙江木工师傅做了一套家具,80年工作调动时全部托运回铜川,再用汽车拉回家。四十年了,至今我家窑洞里的大小橱柜明光如新。</p><p class="ql-block">这里的土著山民条件非常简陋,零散地居住在孤山野林,破旧的瓦房里常年有一堆树枝木头点燃的火堆,简易的三角架下吊一个被烟熏火燎的黑茶壶,从瓦房顶的窟窿大白天可以看见天上的星星在眨眼,光景好点的,墙壁上能挂一条被煙熏黑的猪腿腊肉,算是很奢侈的了,至于家具摆设就无从谈起。生活起居能比原始部落强一点,人的衣衫穿着龌龊不堪,讲究卫生洗澡刷牙对他们来说那是天方夜谭,衣服一年也不会洗上一次,每个人的脸色都是蜡黄蜡黄,仿佛常年不见天日,不是腿瘸就是腰弯,或者嘴歪眼邪,一个个满是麻木病态,萎靡不振。在七十年代末,还有如此落后的村寨角落确实令人震惊!是解放的盲区还是社会的死角?我们无法考证。四十年过去了,今天在乡村振兴,脱贫攻坚不落一人的伟大工程中,相信我曾经涉足过的茨坝山村小寨,那破旧的瓦房,那病态的脸庞,如今一定会是今非昔比了,伴随着国家改革开放的步伐,茨坝再不会是从前的穷山僻壤,在乡村振兴共同富裕的大道上勇往直前,不甘落后……</p><p class="ql-block">我们的驻地是宏庆军管区,也就是02保密区,这里是一个隧道口,隧道口外高墙壁垒,壁垒森严。大门口24小时有扛枪战士站岗放哨,常常有进入隧道的火车皮用帆布盖的严严实实。隧道里边是干什么的,谁也不知道,正是这样严密的防守,给这里蒙上了一层浓浓的神秘的色彩。不过这里的驻军战士还是很客气的,人常说远亲不如近邻,队上有啥困难需要他们时,他们会义不容辞给予帮助,真是军民鱼水情,试看天下谁能敌!</p><p class="ql-block">请求调回家乡工作的报告经时任三处保卫科科长的尹安龙同志批准,延安地区运输公司的商调函已发至三处保卫科。我就要离开参加工作整整10个年头的三处战友们了,调动的手续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去留坝两河口处机关拿到了调令,告别了三处,告别了我师傅和师娘,告别了曾经和我并肩战斗的战友们,搭乘北去的列车,离开风景秀丽的宏庆,离开嘉陵江畔的帐篷,恋恋不舍,依依惜别,梦萦魂牵的西坡宏庆……</p><p class="ql-block">谨以此篇小记为参加工作52周年纪念而作,怀念曾经在那里工作生活过三年的陇南水乡宏庆……</p><p class="ql-block">沧海一粟</p><p class="ql-block">2022.8.31于瓦窑堡</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