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芳华(一)

风信子

曾经当过兵，不是一句轻松的笑谈，因为那是一种特殊的经历，那是一种无法表达的情感！
曾经当过兵，不是一段缥缈的梦幻，因为那是一生难忘的体验，那是一种生命深处的眷恋！

我的人生第一段芳华确切地说是1983.10——1986.7，我在连队的三年。

1983年10月，高考落榜后一心想认真复习再备战高考的我，被父母告知参军体检，因为是招女兵，很保密，一个县城总共2个名额，记得参加体检的也不过是10人而已。我有幸成为这个小县城2个女兵名额的其中一个。

记得入伍那一天，县城那条不宽的马路围了个水泄不通，前面是敲锣打鼓欢送队伍的开路者，马路两侧全是挤满了好奇的人群，熙熙攘攘，绵延十里地，我混混沌沌跟在队伍里被挤来推去，木偶一般。到宁波和其他几个城市10个应招女兵一起被征兵的周迎春、白海虹老兵一路带到大上海的外滩，等待开往青岛的火车。长途车、火车、轮船晕乎乎地上车下船，17岁，离开家，迷茫茫的不知前路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样的世界。

我们宁波地区的十个女兵分别来自宁波、镇海、余姚、奉化、宁海。接兵的是管理处干事周迎春和81年老兵白海虹，可惜的是，周迎春自接兵到部队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每次看《士兵突击》班长史今去许三多家接兵家访的喝酒情景就会想起我当兵时候白班长喝酒后红扑扑的脸。

这是来自北京的5个同年兵。与这几个北京兵相比，记得我们下连队很长一段时间里，老兵们总是说这是北方兵，这是南方兵，南方人的性格特点和长相特点深深地烙在我们每个人身上。

新兵集训来到青岛市的李村双山，依稀中记得那年冬天那叫一个冷，南方的我从没穿过棉裤第一次穿上了厚厚的老棉裤，训练时五指冻得并不拢，用橡皮筋勒着，洗过的头发用梳子一梳纷纷掉雪花，泼在地上的水立马结冰，瞄靶时候肚子下铺上厚厚的稻草。

15个新兵分成2个班，2个十分优秀的班长带着我们集训，纪律条令、内务条令、队列条令，三大条令背了个滚瓜烂熟。开始了人生很多的第一次，第一次学会叠豆腐块一样的被子，第一次学会了打背包，第一次野营拉练，第一次站岗，第一次摸枪，第一次帮厨，第一次生炉子，一天24小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和以往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我们把这种生活方式叫做从老百姓向军人的转变。

3个月的队列训练是个人生大考验，每天8小时站在寒风中，一站就是一整天，训练眼睛要平视，不能看地，队列走错不许发笑，平时走路双手不能插兜、不能抄手、袖手，不许坐床、不许吃零食，随时随地都有一双眼睛盯着你，让你惊悚。

每天高强度的训练，好不容易捱到可以上床休息，朦朦胧胧刚进入梦乡紧急集合开始了，刚把被窝睡暖和清梦还没结束又出操了。忘不了一顿吃10个大肉包子还不饱的大肚罗，忘不一个个收到家书时哭鼻子的熊样，忘不了紧急集合穿错裤子找不到鞋子背包散架的窘态，忘不了开班务会时找不到别人没说内容着急的猴样儿。

新兵连结束，我被分到北航通信站话务连长途台，我的床铺对着青岛第一海水浴场，夜晚能聆听到不远处海滩上钟声清脆的报时声和海浪拍击岩石的涛声。每当夜幕渐落，熄灯号嘹亮地响起，直到东方欲渐鱼肚白，起床号准时吹响，新的一天又开始，晨起出操经过海水浴场，早晨在宁静的海滩边赤脚走走，心旷神怡。而夏日炎炎的中午，每天在如同下饺子般的大海里游泳，你一定非常惊讶在30多年前青岛街头到处有穿着泳衣的姑娘从容走在街上，海滩边的三点式比基尼毫不夸张随处可见。若你还不知道青岛小曼是全国最美身材，你也太OUT了。

刘虹，从新兵连开始就是一直是我的班长，严肃而不拘言笑，一直是我的榜样，她提议班里每天记日记是我最喜欢的一件事。后来我上军校经常通信，自她退伍之后就失去了联系，我无数次打听她的下落，找公安局查身份证均未果，不知何时她也如我找她一样找我呢？

孙苒，一个非常优秀出色的新兵蛋子班长，83年兵，有175个子，一头如漂染过的黄头发，肤白而红润，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煞是好看，当兵才一年就开始接兵、新兵连带兵训练，这得心智多成熟的人才能做到啊。让人羡慕当然还有她的母亲来连队给我们做报告，好生敬佩！虽然她没当过我的班长，这并不妨碍我崇拜她。这在三十多年之后的现在开始延续我俩非同一般的情谊，每天知冷知暖地呵护关心我，想起每天奔波后背后有一双默默关注的眼神随时提醒你该休息了，那种温馨不言而喻，我愿意享受被人呵护的感觉。

左边的这位代号10，是我的师傅，我们之间一直没有太多的语言，在长途台总机她带我，从没批评过我，也不多言语，什么都挺放心的。就是在30多年后在北京相聚依然是那样的感觉，总是笑，不多话，这也是一种默契。

老皮，该怎么形容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呢？我在找你的时候恰好你也在打听我，那种感觉真是有种心灵相通的感觉。从没去过天津，但是自从联系到你以后，我在接下来三个月里我每月去一次天津。一次是为了尽快看到你，一次是你邀请我到天津你为我过生日，还有一次我得知你病了会专题赶到天津探望。平时微信里嘘寒问暖更是少不了。有你，心里无比踏实。

前排右边第一个，我新兵连结束下老连队分到长途台的宋班长，81年兵，话不多，一说话就脸红。两件事我一直忘不掉，南方人分配到长途台，每天练脑功、手功、耳功和口功，其他的均不在话下，唯一那口功里的普通话总是不准，我说宣传科对方听成妇产科，多闹心。下班之后拿着镜子教我练发音，翘舌、卷舌、后鼻音，硬生生天天逼我练。二是北方天冷房间里生炉子烧开水，窗台上的水仙花长势有点蔫，你说被冻着了，我随机倒了一杯开水浇灌下去，再等你看到十分惊讶的时候，我竟然说刚倒进去开水就这样了。这些笑话依然记忆犹新。

我们仨，或许是我们的出身并没有显赫的权贵，高贵离我们的生活很远，使我们惺惺相惜，越走越近，多年以后仍然是这样的感觉，毫无违和感。右边的张春梅，和丈夫一起迷恋上驴友生活，所有的时间全用在了徜徉青山绿水间，学做徐霞客，逍遥自在。左边的朱江维，我的好闺蜜我的死党，去部队的时候一头长发及腰，到了部队看到班长一把大剪刀准备剪去她的长发，哭得稀里哗啦。当然，宁波鄞州姑娘还会唱婉转动听的越剧。现在我无论出差到哪里，她家成了我的栖息地，温柔贤惠的她不仅负责接送还得经常为我烧饭煮菜，前世我若是个男人，非她不娶。

小杰，特黑特高特壮，说话嗓门大，爱笑，很有特点的一个人。部队里不让吃零食，到青岛之后，除了高粱怡，最让我念念不忘的是营房附近小店有卖的鱼皮花生豆，不上班的时候躲在机房练插塞子，顺手往嘴里塞一颗鱼皮花生，简直就是人生一大享受。

陈秀清，大姐姐一个，成熟、理性、懂事，新兵连下来不久就调回北京，我们同年兵群里最后一个进来，现在是北京的某法院的一名法官了，说话办事依然稳重老成，永远是我们心中大姐姐的样子。

韦萍，这家伙得重点说道说道，虽然她是北京我是浙江，同在长途台，个头差不多，可总有人把我俩搞混了，以为我们是双胞胎，这都是春节晚会的那个双簧节目闹得。我最喜欢她家从北京邮寄过来的火腿肠和果丹皮，直到至今去超市购物，每每看到火腿肠之类的就想起和韦萍一起分享的那种味道，只是现在经常忍不住买了吃的时候再也没找到过以前的那种味道了。

姚秀君这个家伙，一个宁波镇海姑娘竟然嫁到河南去生活，近30年任凭我们不停打听，就是寻找不到。直到有一天我通过军校同学在河南的优势终于找到她，她或许不知道，有一帮同年兵打着灯笼满世界找她，不知内心涌动怎样的幸福感！

季琴，我们这批同年兵中的美女，在我眼里似乎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说话慢慢的嗲嗲的，到青岛不久就调回宁波，现在生活在大上海，离我们这些乡下人似乎越来越远了。

左边是我们宁波兵朱慧芳，最初从宁波出发去青岛的时候，我们一个个哭得稀里哗啦，她非常从容和母亲说再见告别，像个见过世面的孩子，五官特别好看。我们曾在一个炊事班呆了半年，那些懒散的日子正好打发每晚《射雕英雄传》电视连续剧和金庸的武侠小说、琼瑶的爱情小说一本接一本痴迷地看。

这三个南方北方的混搭，最有特点的便是右边的李秀娟了，一直像个大人一般关心着每个人，我总想像不出一个北方人说话咋那么嗲呢？听声音闭眼都能想象得出那双会笑的眼睛多迷人。前面的范武姬，奉化水蜜桃家乡的姑娘，水灵，甜甜的，一笑一对可爱的酒窝，排在我们队列中最后面的一个，当我还在连队里稀里糊涂上班下班时候，她一声不吭，第二年就考上军校，我才恍然大悟，赶紧收拾书本，一路追着军校而去。

左边的赵文阁，不张扬，不引人注目，特别实在踏实的一个人。目前退休后又供职于北京某有名的不孕不育医院，若还想生二胎的你恰又过了生育年龄的你，不妨去找她。

胡冠荣，我正宗老乡，竞走运动员，每次看见她瘦瘦黑黑的样子，真担心她的身体骨是不是真的运动员出身。军校毕业后，她去了北京，在皇城根下生活，培养了一个十分出色的女儿，只是我们一别三十载，期望再相聚。

徐红兵和陈怀哥，余姚人，在我眼里，所有的战友中，她们生活的幸福指数特别高，部队退伍，进入当地的邮电或电信部门，一直不错的单位，比我们这些在部队里混过十几年在回归地方的人来说，她们生活比我们早安定十几年。幸福生活不是来自于不断折腾，而是稳定而自足！

86年我考上军校，老兵新兵都来送行，战友情深，流下几多热泪，火车站依依惜别情景今生难忘，难忘的还有我刚刚开始的初恋。。。

我，该怎么说我自己呢？一个特不安分的女人，喜欢挑战、喜欢创新。从原来的乖乖女成为一个太有主见的人，部队的锻造功不可没。在部队里学练毛笔书法可惜没更好的坚持，自学演讲与口才，似乎有点潜移默化，如今蜕变到特别能说话不知是不是和当年的喜欢有关。用我家熊孩子的话损我说，你这口才不讲相声真是可惜了。好吧，年过半百，从戎13年，学医、从政、经商，有过太多人生经历，依然相信人间一切美好。

有些记忆只能珍藏在这些本本里，永远。。。

曾经当过兵，你就会一生引以为荣，
曾经当过兵，你就会永远意志弥坚！
江河湖海在你的血管里奔流，
日月星辰在你的心灵中灿烂！
没有什么可以让你屈服，
艰难险阻铸就了你赤诚的肝胆！
没有什么可以使你迷惘，
军旅岁月赠予了你钢铁的信念！
让我们自豪地说，曾经当过兵！
心与心相连，组成不穿军装的军团；
让我们骄傲地说，曾经当过兵！
手与手相牵，站在祖国经济建设的前沿！
地北天南，我们还生活在一个班；
光阴荏苒，我们还战斗在一个连！

曾经年轻多美丽！

曾经身材多魔鬼！

曾经清纯多甜美！

曾经时尚多摩登！

曾经，还有太多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