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姐真好(散文)

垄亩布衣

<p class="ql-block">  俗话说,长兄如父,大姐如母。母亲去世时,大姐十岁,二姐八岁。没有了母亲,两姊妹自小跟着阿婆学女红,参加生产队跟着大人干农活,在艰辛劳累贫困穷苦的岁月中长大。</p> <p class="ql-block">  (大姐二姐父亲·黄山)</p><p class="ql-block"> 靠工分分配粮油过日子的年代,父亲一个人挣工分,养不活全家六口人。生产队的耕牛包给社员分散饲养,每年按牛的大小和脾气设定工分。社员可以借助老人和小孩帮助顺带放养,争取工分。牛有限,分不匀,家家争抢,便采取抓阄确定。大姐二姐十二岁之前,有几个年份家里抓阄抓到养牛,两姊妹便断断续续为生产队放了几年牛。男女少年满了十二岁,生产队要根据身体状况统一评定工分,从2分起评。大姐二姐先后到了十二岁,评定了工分,便开始参加生产队劳动。工分不多,一年累计下来差不多能养活自己,算是自食其力,却分担了全家的重负。</p> <p class="ql-block">  (大姐二姐父亲·桂林象鼻山)</p><p class="ql-block"> 大姐二姐过早介入养家糊口,便没有机会再上学,只在村里当时兴办的夜校将就着读过一两年书,零零星星,断断续续。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到夜校上课。两姊妹随着年龄增长,工分也逐渐增加,直到成年人的满分7分。这期间,除了在生产队劳动,还参加了县里重点水利工程龙塘河水库的修建。冬季大上马和平时常年施工,背驮大米,肩挑被子,步行大几十里山路去到工地,几年间转战落潮井报木关、阿拉营龙河、千工坪胜花、新坪等地,一去几个月,挑土筑水坝,抬岩拱渡槽,钻山凿隧道,劈坡开水渠。纤小的身躯,承载着生活的艰难困苦。</p><p class="ql-block"> 经历从小失去母亲的伤痛,又经历艰辛贫困的苦难,两个姐姐比同龄姐妹懂事早。跟着阿婆学加麻,学做鞋,学舂粑粑,学打豆腐,学腌酸菜。阿婆纺纱织布的过程,帮忙把线子,格纱络,酱纱牵布,递纵过筘,打扣子筒,漂洗布匹。和阿婆一起喂猪,採猪草、铡薯藤、煮猪食。很小就学会做不少女红活和各种家务事。缝补浆洗,锅瓢碗盆,屋里屋外都很在行。特别是做布鞋,做得很有样,也很结实。</p> <p class="ql-block">  (大姐二姐父亲 ·阳朔)</p><p class="ql-block">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大姐和二姐许配了人家,嫁人生子,开始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p><p class="ql-block"> 大姐二姐从小对我和弟弟很爱护,很关怀,也很照顾。母亲在世时,和乡下大部分家庭一样,帮助父母带我和弟弟,用背篓背着我和弟弟玩耍。什么事都由着我们,让着我们,生怕我们受了委屈。到了上学年龄,他们把上学的机会让给了我和弟弟,也从无怨言。</p> <p class="ql-block">  (大姐二姐父亲·八达岭长城)</p><p class="ql-block"> 1981年,我考上湖南省人民警察学校,上学时缺少装衣服的木箱和被褥,大姐送来陪嫁的红色毛毯,二姐搬来陪嫁的红色樟木箱。担心我在外时间要紧,二姐夫把手腕上的梅花手表(上海手表二厂产品,不是瑞士名牌)摘下来,戴在我手上,手表还有着二姐夫的体温。</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和弟弟先后离开了乡间,离开了家。两个姐姐担心父亲精神孤单,生活不便,编排和促成父亲娶来了继母,我们皆视为亲生。</p><p class="ql-block"> 如今大姐二姐都已从媳妇熬成了婆,膝下子孙满堂。但仍然象小时候一样时常牵挂我们,疼爱我们。</p> <p class="ql-block">  (大姐二姐·八达岭长城)</p><p class="ql-block"> 元月七日清早刚出门,在泸溪带孙子的大姐打来电话,我以为有事。大姐那头说:“身大皃(凤凰方言称呼大弟),我没有事,今天是冬月廿四,是你的生日,你记得吗?我不得过来帮你过生日,给你打个电话,祝你生日快乐!”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全然不觉的身边是寒风细雨的严冬。几十年了,大姐二姐都没有忘记过我的生日。父在不留须,母在不庆生,我一直不把生日当回事。挂了电话,一整天里心里全是爱的意思。</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大姐二姐父亲·东方明珠)</p><p class="ql-block"> 家里人习惯吃乡下土鸡蛋,二姐在猕猴桃果园里放养了十几只本地高脚杆长脖子乌鸡,生了蛋从不外售卖,凑足大几十个便专门捎来。我喜欢吃老黄瓜,二姐硬是把黄瓜蓄得老老的,瓜皮黄红,自然裂开了细纹,等我回去顺路摘回。前两天,二姐电话里告诉我,家里不上肥不打药的猕猴桃熟了,邀请父母和我们去她家里过中秋节,一并摘些原生猕猴桃。摘了满满四大袋,原生态无污染的猕猴桃真甜。</p> <p class="ql-block">  (二姐帮父亲砍树烧炭)</p><p class="ql-block"> 每年春节,都回乡下陪父母过年。近些年,都邀请大姐二姐两大屋人到我们家里一起过年,而且定下规矩,只要父母健在,都这样做。我们四姊妹加上儿辈孙辈四世同堂三十多人,大人们进出忙碌,小孩子追打嘻戏,热热闹闹,乐乐呵呵,父母和小孩都高兴。今年新冠疫情防控要求,私人家庭聚会不能超过十人,正好弟媳之前搬进了新房,按习惯要热灶,祈福旺象,邀请父母和我们一起在新屋过年。年前便嘱咐大姐二姐要他们各自安排过年。</p> <p class="ql-block">  (大姐二姐父亲·杭州西湖)</p> <p class="ql-block">  大年初二,大姐二姐来给父母拜年,除年货礼行外,二姐专门送我一双她亲手做的布棉鞋。“我怕你上班坐着不动脚冷,给你做了双棉鞋,你莫嫌丑。”话简直实在。我接过细看,全手工活,式样很好,鞋底平整,鞋面光溜,针脚精细而且均匀,比店子里的北京布鞋还受看。心里很感动,也佩服二姐的针线活:“做得咯之好啊!年轻时的手脚功夫还没打落。这年代了都兴买鞋穿,你忙干农活,带孙子,做家务,还有时间做鞋啊?”她笑着说:“白天忙不过来,都是晚上他们睡了,我一个人在灯下做的。”我眼前马上浮现了小时候,一家人困着火坑,各行其事,她和大姐在扑闪扑闪的洋油灯下纳鞋底滚鞋面的情景。接着她说:“试一下吧。”我穿在脚上一试,长短、不小、紧松很合脚,很暖和,又很透气。我说:“你亲手做的,金贵得很哪,我还舍不得穿哩。我就是不穿,也要收得好好的。”见我很喜欢,她很有成就感。“穿吧,穿烂了我再做就是的。”</p> <p class="ql-block">  (大姐二姐父亲·南京)</p><p class="ql-block">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快满六十岁了,风风雨雨几十年,无论近与远,穷与富,上与下,进与退,两个姐姐对我们的疼爱一直这般具体,这般真切。我们一家人的亲情不因岁月流逝而淡化,反而越加浓厚。拥有这份简单、朴素的看似平庸却充满爱的生活,就是人生最受用最值得珍惜的幸福。</p><p class="ql-block"> 有姐真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