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月未圆

羅 瓏(笔名 歆文)

<p class="ql-block">中秋月未圆</p><p class="ql-block">中秋节的晚餐是丰盛的。</p><p class="ql-block">该有五六个家庭的成员围一大桌共进晚餐,是名副其实的大团圆。</p><p class="ql-block">还在推杯碰盏的兴头上呢,屋外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下雨声。雨后的天空,笼罩着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漫天大帐,任你再努力,也猜不透今晚的中秋满月还会不会惠顾这一块大雨洗涤后的大石山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中秋节,又称月夕、秋节、仲秋节、八月节、八月会、追月节、玩月节、拜月节、女儿节或团圆节是流行于中国众多民族与汉字文化圈</p><p class="ql-block">诸国的传统文化节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关于中秋节,“团圆”才是重大的主题。由于民族习俗的差异,不同的人对中秋节有着不同的期待和向往。每一种期待都是合理的。但能不能实现,得看天意。比如今晚的我,望着桌边绕着外公外婆撒娇的小外孙,不知咋地就想起跟奶奶,爸爸和妈妈同赏中秋赏月的情形:我的左侧是罗琰,右边是罗燕。我们一家三老三小共六口人围坐在茅屋前的小地坪上,要等到插在香筒里的那三炷香燃尽,我们才可以破月饼吃芋头,看嫦娥姑姑推着那棵桂花树缓缓地移动着那轮满月。——那时候小,小到一家人分一个月饼,也觉得回味无穷……阿婆怕我们一口就吞了比大拇指大不了多少的“饼爿子”,会提醒我们“慢点慢点,一次咬一小点,接着吃一个芋仔,再咬一小点,再吃一个芋仔。阿珑你是哥,带阿琰阿燕慢慢吃月饼,千万莫一口就吞了……”妹妹罗燕那时还未满三岁,阿婆教我们怎么吃月饼的时候,她手头的月饼早就没了。我把一个红芽芋仔往她手里塞,她却望着我手上剩下的半丁月饼说:“珑哥,我还要吃月饼。”妈妈见状,忙把手中的饼爿儿塞给了妹妹:“妈这小块还没吃呢,阿燕听话,不要珑哥的月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现在不一样了。中秋节的餐桌上鸡鸭鱼肉一样不缺。而且,可能再来同等数量的一桌人,还不一定能把摆餐桌上的美味佳肴吃完。至于月饼,只要你不怕难受,可以连续三天五天当饭吃。记住啊——吃剩的放冰箱,千万别扔了,可惜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很少吃月饼。特别是近几年,一个人漂泊的日子,看见什么很容易就勾起儿时的回忆……阿婆没了,爸爸没了,妈妈也没了。属于我的那份天伦之乐,一份在南京,一份在上海。我们七个兄弟姐妹,各有各的家。偶尔因为某种缘由也会聚在一起,但找回的是餐桌上的热闹,找不回的是父母在世时的温馨。</p><p class="ql-block">“父母在,家就在”。——这句话不知道是名人还是凡人说的。但我敢肯定他说的这句话,不知让多少“没家”的“孤儿”悔肠百转……因为,父母健在的家庭,对这句话是不会有什么感觉的。</p><p class="ql-block">躺着沙发上正让心绪“漫游”呢,电话响了。是四弟打来的。</p><p class="ql-block">“大哥,过来吃饭。罗强说发微信你不回,打电话你不接,你在哪?”</p><p class="ql-block">“我在大化。你们吃吧。出门时忘带那台手机了。你跟罗强说一声——”我忽然打住,留在喉咙里没说出口的那句话是“谢谢你和罗强记得我”</p><p class="ql-block">挂了电话,我觉得今天做对了的一件事是把那句该说但没说出口的那句话留在了心里。如果说的太直白,会让从来不给我打电话的兄弟多难为情呀,总不能说不给你打电话的兄弟就没有把你当哥吧?——人世间的真情实感,其实不一定非得用语言来表达嘛。——藏在心底的爱,可能更厚实,更凝重,更专注,更令人动容。</p><p class="ql-block">又有电话打进来。</p><p class="ql-block">是罗长岳。</p><p class="ql-block">罗长岳是当年平腊附中初一班的学生。他的父亲罗文喜,和我们是同事,一个让我尊敬的长辈。</p><p class="ql-block">长岳和他的兄弟长波长练,以及当年的黄元潭,韦凤周等等学生,在我心里不仅仅是学生,也是一群小兄弟——起码,几十年后,我还有这样的感觉。</p><p class="ql-block">和长岳起码有十多年没有联系。最近的联系,是我从他姐夫那里拿到电话号码后,我打给他的。沒有想到,他会在中秋节的晚上给我电话。</p><p class="ql-block">听得出,电话那头气氛很是热烈。——这帮小兄弟,他们喝得正欢。</p><p class="ql-block">长岳把电话交给了他哥长远。</p><p class="ql-block">长远又把电话交给了远辉……</p><p class="ql-block">长远当过乡长。</p><p class="ql-block">远辉当过村长。</p><p class="ql-block">而长岳,是学生中领政府薪水的生意人。</p><p class="ql-block">当年平腊附中的学生,留守农村的占绝大多数。这批“留学生”中,几十年来一直和我保持有联系的,起码还有罗少军,李绍才,莫转新,罗永益,韦凤周,王远辉,李朝敏,王元会,陈德周第近30多人。</p><p class="ql-block">我和学生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师生关系?我只觉得,我是哥,学生是我的弟弟妹妹。——只要我回到当年平腊的学生家里走一转,十个学生里面最起码有七八个是直呼我“大哥”的。应该说,我和绝大部分学生相处的很融洽。45年过去了,我们见面时不是寒暄,而是情不自禁的恨不得来一个热烈的拥抱……</p><p class="ql-block">被学生记起,对老师来说是最好的安慰。而这种教师才能独享的安慰,给了我极大的职业自豪感!——有几个记得你是老师的学生,当年的辛苦和劳碌,也就成了包金裹银的过往……岁月可以改变人的容颜,改变不了的,是当年那种纯洁浓重的师生情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暮云收尽溢清寒,</p><p class="ql-block">银汉无声转玉盘。</p><p class="ql-block">此生此夜不长好,</p><p class="ql-block">明月明年何处看。”</p><p class="ql-block">这是宋代最伟大的诗人苏轼的巜中秋月》。</p><p class="ql-block">当年的中秋之夜,苏轼与其胞弟苏辙(字子由)久别重逢,共赏中秋之月。如此赏心乐事,却让作者想到了聚后不久又得</p><p class="ql-block">分手的哀伤与感慨。可见,人间无常,天道难测。生活在互联网时代的我们,幸得网络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即使远在天涯,通过视频也可以互诉衷肠……视频并非虚幻,但视频两端人的相距也许千里万里!</p><p class="ql-block">生活,沒有虚构。“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谁敢说啊!我们可以向往美好的明天,但最值得珍惜的是今天。</p><p class="ql-block">中秋节,我手机接收到的第一个问候电话,是远在吉林长春的温长有打来的。</p><p class="ql-block">我和长有最初只是网友。后来有幸在威海南海这座滨海城市“三同”——同吃、同住、同游玩,并且时间长达一个来月。最值得记起的是在“风景这边独好”的“回龙观”里,我们在同一个房里住了近十天。两个信天信地但不怎么信道信佛的南北兄弟,在观里的食堂吃了近十天的斋饭,享受了近十天的“道法自然”,虽未得“道”,但却体验到了生活的另一种境界——淡然、坦然和自然之美。</p><p class="ql-block">窗外,本该尽显其美的明月被漫无边际的雾纱遮住了。远处的山,近处的房,沉寂在朦朦胧胧的月影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就寝前,我写下了当天的日记:</p><p class="ql-block">“中秋,团圆是每个家庭的最大的主题。</p><p class="ql-block">我早在心里告诫自己,不参议兄弟们的‘小家之事’。他们怎么聚怎么玩怎么闹,有爸妈在神龛上关注着他们呢。我没必要以大哥的身份指手画脚,讨人侧目。</p><p class="ql-block">今天很开心。晚餐前,我给杨胜强第12位朋友打了祝福电话。</p><p class="ql-block">我对我的朋友是真诚的。我总觉得,要走进人的心里,似乎只有一条路——以心换心。”</p><p class="ql-block">逮着了感觉就写写日记,这是一种生活的积累。</p><p class="ql-block">——写日记,是对人间冷暖和处世情怀的自诉。——爱恨情仇,七情六欲,在日记中可以尽情挥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喜欢团圆节祥和的氛围。</p><p class="ql-block">我喜欢大石山区的寂静与安宁。</p><p class="ql-block">我更喜欢大化朋友们的热情与真诚。</p><p class="ql-block">我期盼明天晚上的月亮,能和当年我们这个小家六口赏月吃月饼时的月亮一样皎洁、安宁、详和,任人放牧自己的思绪……</p><p class="ql-block">为什么中秋节的月亮特别圆,并且是特圆特亮,美到几乎不留遗憾?</p><p class="ql-block">资料上是这样介绍的——</p><p class="ql-block">农历八月,由于北方来的干冷空气流迫使夏季一直回旋在我国上空的暖湿空气退去,因此天气中的云雾逐渐地减少了,同时太</p><p class="ql-block">阳的倾斜度也逐渐增大,地面得到的调养光热逐渐减少,气温也越来越低,而秋风通常会让水汽降低,使空气透明。因此夜空通常比较明亮,月光也变得皎洁。</p><p class="ql-block">读罢资料,我的心情终于坦然:</p><p class="ql-block">月或阴晴圆缺,或朦胧皎洁,乃“天意”使然。像今晚,我头顶上的月亮肯定也是圆的,并且月辉清明,疏朗宜人。只是,老天爷先下雨,随即将天幕拉遮得严严实实。于是,中秋圆月与我所在的这块土地便朦胧浑沌,让我们因无法赏月而留点遗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拉开窗帘。</p><p class="ql-block">天地间仍然浑沌而朦胧。</p><p class="ql-block">我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坦然地为自己道了声晚安。但将枕头塞往脑后的那一刻,心里却突发异想——指望今晚能做个好梦;在梦里能遇见——遇见凤凰湖那轮从海里刚出浴,就悠然自得地走向中天的满月……</p><p class="ql-block">(羅瓏 初稿于中秋阴雨之夜 壬寅八月十八定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