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昌宁“茶故事”】翁大国和他的“古茶树王”

Henry

在古木蓊郁、岚烟缭绕的云南省保山市昌宁县天堂山中，有一个美丽而古朴的村寨——茶山河，“茶王之主”翁大国的家就在这里。

说翁大国是“茶王之主”并非信口开河，只缘他家有一棵据说树龄达3000多年的野生古茶树，这棵树远近闻名，被当地人尊为“茶王”。以此之故，翁大国便自然而然“加冕”了这“茶王之主”的头衔。

茶山河自然村隶属昌宁县漭水镇沿江村，距村委会20公里，距漭水镇21公里，这里年平均气温12℃，年降水量1480毫米，适宜粮食、茶树等作物生长，亦属于澜沧江流域天然宜茶地带。茶山河的村寨位于半山腰上，寨中房屋依山势而建，与周围翠绿的大山相得益彰，展现出一派和谐共生、欣欣向荣的景象。翁大国的家在“山寨”的最上方，一条杂草丛生的土公路将寨子的主路和他家联结了起来。

穿过两扇深红色木门，来到翁大国家的院场中，两层砖混结构的楼房映入眼帘，这是主房；主房右侧是二层砖木结构的厢房，左边是饭堂和火塘；院场中有几个用切割过的废旧汽车轮胎作的小盆坛，培土后植上了花木。院场上方罩着钢化玻璃，如此一来，即便是风吹雨打，院场中也能安然无恙；而只要天气晴好，阳光便能透过玻璃照射到院场中，给家中带来温暖；院外盖有猪圈、羊圈等。这便是“茶王之主”的居所，温馨、质朴、实用，毫无半点奢华之感。

从翁大国家顺着山坡往下走，穿过寨子的几户人家，沿着精心修葺的石板小道，穿过一片人工栽培的红豆杉林向左转，再经过一道由树叶枝藤编织而成的拱门，走下钢架梯，便来到一个深箐。箐中草木繁茂、溪水潺湲，最惹人注目的便是那株赫然挺立于坡头的巨型茶树。远远望去，它身形庞大，枝干交错，碧叶扶疏，大有高耸入云的架势。大茶树根部所在位置的泥土用一圈石挡墙围住，起到稳固水土的作用，挡墙一侧的青砖上镶刻有“茶王”两个金色大字。相较于周边的树木，这株茶树的“个头”明显是鹤立鸡群，“茶王”的称谓可谓名副其实、当之无愧。“茶王”周边的地块被红铜色的铁栅栏围了起来，栅栏外是一条不深不浅的沟壑，远山山顶的清泉顺沟流下，琮琤作响，终年不绝。远近各地因“茶王”慕名而来的游客络绎不绝，来树旁观赏、拍照、留影者往来甚多，铁栅栏起到了保护安全的作用。同时，为了便于多角度、多侧面观赏“茶王”，一座10米左右的钢架桥横跨沟壑两侧，桥的一侧折过九十度的弯后有人工便道，便道顺着“茶王”对岸的坡地延伸数十米，尽头是观景台。站在观景台上，“茶王”的绰约风姿一览无余，这里也是为它写生拍照的理想点位。

走近“茶王”细细感知它的魅力，又别是一番风味。它底部的主干很粗，需两个成年人方能合抱；粗短的主干朝上分生出许多枝干，分枝又衍生出更多的细枝末节，这些枝节由霜皮包裹，郁屈遒劲，有的部分还长满青碧的苔衣，乍看起来仿佛一条条腾空飞舞虬龙，使人目眩神夺。嫩绿、碧绿、深绿的茶叶密密麻麻生长着，一阵微风吹来，飒飒作响；站在树下，抬头仰望繁枝茂叶，似乎能感知到天风海涛般的力量。

据了解，这株古茶树属于大理茶种野生茶，树高19.8米，树幅8米，基部干围3.4米。它生长之地小地名叫“穆家园”，海拔2400米。这里林木阴翳，气候适中。在几千年日月之精华、天地之雨露的滋润下，这株古茶树与空谷幽兰为伴，自由呼吸，自在生长，方才“修炼”出现如今壮硕的躯体，成就了“茶王”的美名。

这株古茶树在翁大国儿时的记忆就留有深刻印象。翁大国是1977年生人，在5个兄弟姊妹中排行老幺，上面有两个哥和两个姐。据说，茶山河原来是一片大树林，他家祖上从漭水搬来时，已零星有了几户人家。翁大国听他爷爷讲，过去生活困难，这里的人常常去摘这株古茶树的茶叶，摘来后也不卖钱，就是炒干后泡水喝，也算是一种饮料。因这株古茶树的茶叶比较特别，泡水喝口感较好，饮后也不会腹泻，若是其他茶树的茶叶就不一定了。上世纪50、60年代的时候，他的家人也会从那株大古茶树上摘茶叶，初制加工后，拿去供销社抵换“工分”。

1983年，土地山林联产到户，这株古茶树被分配给了翁大国家。那时粮食少，人们思想朴质，一心想着要吃饱饭，所以毁林开荒是常有的事，不少野生古茶树遭到砍伐。万幸的是，那株大古茶树所处位置不挡地，也不妨碍生产，因此它得以幸存下来。那株大古茶树分配到户时，翁大国已有6、7岁，到了记事的年纪。他记得自己小时候，父母时常会去照料那株大古茶树，一年会摘一次茶叶，然后拿回家粗制。所谓“粗制”，其实就是将鲜叶倒进大铁锅里，生火加热进行炒制，边炒边揉；第二天再拿到院场中晾晒，边晒也要边揉。粗加工好的茶叶用麻布口袋装好后，翁大国的父母就会将其拿到供销社去出售。那时，附近的联福、沿江都有供销社收购茶叶。上世纪80年代初，茶山河及其周边的群众就已开始做起了售卖茶叶的生意了，他们有的身背肩担，有的用骡子驮运着干茶，到供销社出售。遇上好年景，茶叶产量多时，供销社会将收来的干茶冲碎，以便麻袋能够多装一点，从而节省储存空间。

那时，受制于生产方式和工艺水准等，翁大国家每年从那株大古茶树上摘下茶叶，能够产得干茶二十五、六公斤，当时的市场价一般为1—1.5元/公斤。

翁大国十五、六岁时，已经学会了采摘茶叶，他时常爬到那株大古茶树上进行采摘，采回家后也帮忙炒制。在父母的教导下，加之长时间耳濡目染，翁大国二十二、三岁时便能独立炒制茶叶了。那时一般会有生意人来家中收购炒制的茶叶，茶山河周边的联福、观音桥等地已经陆续发展出了茶叶粗制所。

2005、2006年时，昌宁茶叶价格飙升，茶产业迅猛发展，漭水的茶叶粗制所也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翁大国便将采来的那株大古茶树鲜叶拿到附近的茶所加工，以便提升产品质量，有时也直接出售鲜叶。

随着茶叶价格的提升，昌宁县委、县政府依托县域得天独厚的茶叶资源，着力打造“千年茶乡”这块“金字招牌”。茶山河的那株大古茶树自然而然被更多关注了起来。翁大国还记得10多年前，那株大古茶树因下雨发洪水，树根部位被连根带土冲移位了4、5米，就在它生存条件岌岌可危的时候，县委、县政府及时施予了援手、给予了关心。那年，县上专门拨款1万多元，在古茶树王根部地块实施了挡墙支砌，让它能有个安安稳稳的“家”。三、四年之后，县上再次投入近60万，在其周边地块又加砌了挡墙，建起了铁栏杆、铁楼梯蹬，并在茶山河寨子到古茶树王的地块之间铺建了几百米长的石蹬路，尤其是对大古茶树正式挂上“茶王”的称号。时隔一年，县级又投资18万元，在“茶王”旁边的沟箐上架设了钢架桥，并在沟箐对面修建了观景台。当时，住在翁大国家旁边的王子军就参与了其中的工程建设。

2015年，正是春茶刚刚摘完的时节，翁大国和他的“茶王”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这位客人带着两个摄影助手，“单刀直入”找到了“茶王”，然后就翻来覆去仔细地对它进行摄影、拍照。当时，翁大国恰好出去付给一些茶农鲜叶款，不在家中。这位特殊的客人不是别人，他叫鲁子文，老家就在漭水镇老厂村，是个“80后”，毕业于北京示范大学；他毕业后在北京创业，开办了一家摄影公司。翁大国了解到相关情况后，意识到这位比自己小几岁的“同乡老弟”如此对“茶王”感兴趣，可能会来承包它。

按漭水当地的茶叶市价计算，“茶王”的鲜叶比一般茶树的鲜叶要高50%—100%，这本给翁大国创收了不少，但如果能将整株树承包出去，显然比自家采卖更划算。于是，翁大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拨通了鲁子文的电话，请他到家中喝茶，并问他是否有承包“茶王”的意向。鲁子文当时并未直接表明心迹，而是客气地说可以为翁大国寻找主顾。

第二天，翁大国接到鲁子文的电话，通知他到昌宁县城整理关于承包“茶王”的合同，鲁子文要对其承包。合同梳理好之后，经过公证，第三天双方便正式签约了。合同规定，翁大国将13年（2015—2028年）的“茶王”经营管理权转让给鲁子文，转让金为15万元。2019年，双方又签订了补充合同，鲁子文将承包年限延长10年，至2038年，为此，他需额外付给翁大国转让金80万元。2020年4月，翁大国收到了10万元的转让金，其余的70万元将在2028年前每年获得10万元。合同同时规定，鲁子文的祥云印象（北京）茶叶有限公司将为翁大国的两个女儿在昆明提供茶艺师或销售之类的工作岗位。

鲁子文获得“茶王”的经营管理权后，每年4月份采摘春茶之时，他都会提前回到昌宁，到现场亲自“督办”采茶事宜，并额外支付采茶费用；他还计划着到昌宁县城的茶韵公园开一间茶室。这两年，“茶王”的茶叶产量比较稳定，2020年共采获鲜叶121公斤，2021年获鲜叶98公斤。鲁子文将其买到了北京，价格在1500—1700元/公斤，属高端茶品。正因如此，滇西大山深处千年古茶的味道有幸被首都甚至更远地方的人们品尝到。

虽然转让了经营管理权，但翁大国依然是“茶王”的“监护人”，他每月都要去看看“茶王”，瞧瞧它的树叶是否正常、枝叶是否被弄伤等，而更多的时候是让它自由自在地生长。

除“茶王”外，翁大国家还有150株茶树，其中树龄较长的有两三棵。得益于这些宝贵的茶树，翁大国认识了不少外地老板；这些老板来自上海、福建、桂林等地，他们大多识茶爱茶，也因茶与翁大国和他的“茶王”结下了缘分。有位福建姓王的老板在翁大国处认领了1株古茶树，主要用来制作单株的高端白茶；他在微信视频上指导翁大国制作，因白茶制作工艺比较讲究，采来的鲜叶最开始几天晾晒不能用太阳光照射，需要阴干，待到干了之后装箱时方可用阳光照一下。为保证干茶品质，翁大国小心谨慎地按照王老板的要求，拿到附近的茶所晾晒。

其他外地老板一般从翁大国处买未经包装的干茶，拿到后自己包装，他们对红茶、晒青需求量较大。翁大国家的茶树一年能产鲜叶550公斤，制成干茶后有100多公斤；以红茶为例，通常情况下5公斤鲜叶能产1公斤干茶，1公斤干茶的制作费用在50元左右，价格在500—700元。干茶制好后，还要进行精拣，将其中的碎末、杂色的茶去掉，一般1市斤的干茶能制成9两的精茶。由于茶叶品质好，翁大国家制作的干茶每年都一售而空，甚至供不应求。

出租“茶王”那年，翁大国也做起了贩茶的生意，他每年从茶山河周边的茶农手中收购1吨左右的鲜叶，因为那些从他手上买茶的客商都要茶山河的茶叶，说是品质好。有位上海的老板名叫姜荣岳，靠养蛇起家，据说名下有10多家公司，他每年按500元/公斤左右的价格向翁大国购买干茶300多公斤。除了买茶，他还多次来茶山河考察，顺便也瞧瞧“茶王”；他最近一次来是在2021年，在茶山河待了3天，来去都是翁大国开车到保山机场接送，晚上住翁大国家里。

靠着“茶王”和借助茶叶走上致富路的翁大国没有因循守旧和故步自封，而是依托茶山河得天独厚的生态优势发展起了绿色养殖业，他养有十四、五箱蜜蜂，每年能产蜂蜜100多斤，还养殖了生态羊50多只、生态猪10多头，这些都拓宽了他的收入渠道，而翁大国也成了“绿水青山就是金色银山”理论的又一个成功实践者和受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