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怕中秋月怕半 文/黄琼

Joan

<p class="ql-block"> 年怕中秋月怕半</p><p class="ql-block"> 文/黄琼</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1</p><p class="ql-block"> 今年白露一过,中秋就到了。超市里大大小小、流光溢彩的月饼礼盒稳居C位。走在路上,身边不时飘过身着汉服的小女孩,衣袂翩飞,现实和梦境恍惚交错。</p><p class="ql-block"> “年怕中秋月怕半”,还记得以前一到中秋,妈妈就会念叨这句话,大致是说:一年十二个月,每天都在忙忙碌碌中度过,但习惯使然,一开始人们往往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时间尚早。所以在上半年也就不紧不慢的。但到了中秋节,就会突然醒悟,原来这一年已不知不觉蹉跎了一大半。八月十五后,只剩一百来天就要过年了。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再美的容颜也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因此就有了“年怕中秋月怕半”的说法,其实,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这句俗语也告诉我们别等时间白了头,才后悔有些事没来得及做。</p><p class="ql-block">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觉得同为传统节日,但中秋的底色是悲,不像端午的底色是喜,端午虽是为了纪念屈原投江的历史,但那毕竟是久远以前,端午时节正是春光大好,万物蓬勃,麦子进仓,秧苗返青,而赛龙舟等传统节俗传递的是千帆竞发、你追我赶的昂扬斗志。</p><p class="ql-block"> 中秋已是仲秋,秋风萧瑟,落叶飘零。 自古以来文人墨客就有悲秋的传统,“伤春悲秋”是中国古代文人一种带有颓废色彩的情结!这种情结,基本上影响了中国古代大部分文人,</p><p class="ql-block"> “自古逢秋悲寂寥”、</p><p class="ql-block">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p><p class="ql-block">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p><p class="ql-block">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2</p><p class="ql-block"> 中秋第二天是堂侄女婚礼。这几年,疫情缠绵不休,许多亲朋好友疏于联系,其中就有我至亲的叔父,我与他不相见已两年了。老叔已是耄耋之年,背驼得厉害,走路也需人搀扶。</p><p class="ql-block"> 父亲兄弟四个,他排行第三,老叔比父亲小两岁,老大老二没有读书,老三老四读书直至走出乡村来到城里工作安家。兄弟们感情很好,记得小时候,我们姊妹几个有时闹矛盾,父亲总板着脸教训说:你大伯二伯当年在乡下种地供我和四弟读书,从来没有怨言,我们之间一辈子都没红过脸。”</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叔婶是师范校友,毕业后辗转了好几所学校,最后双双退休于肥西县肥光小学。记得小时候,叔叔时任肥西四十井乡汤店小学校长,那时教育条件艰苦,师资力量薄弱,学校里大多是民办教师,一边务农一边教书。有的教师这边在田里干活,来不及放下卷着的裤脚,洗掉腿上的泥巴,爬起来就来学校上课了。叔婶二人是公办教师,没有田地,也没有宅基地,一家就住在学校里,以校为家。校园不大,几间教室和几截围墙围成一圈,西北角留有两扇不大的木门进出,像个大四合院。</p><p class="ql-block"> 下午日薄西山,师生们纷纷离校,喧闹的校园归于宁静,只剩下叔叔一家,暮色降临,他们插上门闩,成了当仁不让的护校人。入夜,校园里漆黑一片,只有满天的星斗发出清冷的光,陪伴他们的还有此起彼伏的虫吟蛙鸣。</p><p class="ql-block"> 每年暑假,父母总要送我去叔叔家住一阵子。一来他们是上班族,没有假,白天家里无老人照料;二来叔婶都是教师,不懂的作业可以指导。</p><p class="ql-block"> 我家在县城,条件比乡下要好得多,每次去叔叔家要跟着大人步行一上午,早上出发,中午才能到,又累又饿,但我始终乐此不疲。</p><p class="ql-block"> 叔叔有三个孩子,也放假在家,还有一个老外婆,再加上我组成一个大家庭,同吃同住同劳动。叔婶都是乡村教师,工资微薄,日子清贫而快乐。</p><p class="ql-block"> 歇不住的外婆在校园的一角种下各种菜蔬,养鸡下蛋。还记得她把茄子摘下来做菜,粗糙的茄子蒂也不舍得扔掉,放在泡菜坛里和豇豆一起泡,我好奇地问:这也能吃啊。外婆笑着逗我:好吃得很,这叫茄子宝。</p><p class="ql-block"> 学校有间屋子里有两口大灶,平时上课时供教师们午餐。暑假,我们还是用大锅烧饭,盛饭时争先恐后地抢着铲锅底焦黄的锅巴,嚼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p><p class="ql-block"> 午休起来,外婆将剩下的的焦糊碎锅巴兑上水,烧开,大人们为我们一人盛上一碗糊锅巴汤,说喝这个可以助消化,味道有点类似如今流行的大麦茶。突发奇想,这算不算最接地气的下午茶?</p><p class="ql-block"> 三伏天没有电扇,更谈不上空调。乡下蚊子多,又没有纱窗纱门,只有挂帐子,还是那种厚重的白棉帐,睡在里面,又热又闷,拿着蒲扇摇个不停也睡不着。后来想了个办法,我们几个孩子睡到空旷的大教室里,南北串风,比家里好多了。</p><p class="ql-block"> 遇到有风的夜晚,我们会将两张竹床搬到校园里,横七竖八地躺在上面,冰冰凉凉的,看着满天的星星,此刻偌大校园就成了我们的专属空间,惬意极了!婶婶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让我复述白天看的故事,这大概就是最早的文学启蒙吧。</p><p class="ql-block"> 有一回半夜,叔叔家的大儿子领着我们几个小的偷偷溜出去,来到塘边扳虾子,一网又一网,收获满满,不亦乐乎。叔叔一觉醒来,发现几个侠们不见了,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出门找,最后大哥被骂得狗血喷头。</p><p class="ql-block"> 周边都是成片的农田,白天天热出不去,站在教室窗边极目远眺,三三两两戴草帽的农人在田里忙活。叔婶来汤店村小工作以后,一来二去,和附近的农户熟识了,他们的孩子也大多在这里读书,见到我们很亲切。乡民很淳朴,经常在收工回家时顺道送来一些豆角、毛豆、茄子,南瓜、冬瓜等,还有孩子们最爱的西瓜、香瓜,在教室里堆了一小堆。</p><p class="ql-block"> 那时没有空调电扇,没有超市wifi,没有冰淇淋蛋糕,但内心却充实不迷茫,日子清贫而快乐</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3</p><p class="ql-block"> 匆匆那些年,弹指一挥间。</p><p class="ql-block"> 先是婶婶积劳成疾,决绝而去,接着是我妈,前年老爸又永远离开了我们,四位长辈如今只剩下老叔孑然一身,像一只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p><p class="ql-block"> “故人笑比中庭树,一日秋风一日疏”。</p><p class="ql-block"> 散席了,年迈的叔叔搂着儿子不舍得松手,老小老小,人之常情。人生就是这样,有幸福的相聚必然就有伤感的别离。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让儿子和叔叔打个招呼,不料小子语岀惊人:永贵已走了,永祥要保重啊。”吓得我们赶紧打岔,怕戳中老叔伤心处,谁知年迈的叔叔先喃喃自语,接着逢人就说:他居然还记得我名字、他还记得我名字…不仅不气,反而又惊又喜,我想可能是因为叔叔退休已近30年了,老同事们越来越少,晚辈们也不会直呼其名。渐渐地,老人家的名字被提及的次数越来越少,就慢慢淡忘生疏了,猛然一叫,还有点激动。想到这,唏嘘不已。</p><p class="ql-block"> 中秋节正值深秋来临之际,萧杀的秋意原本就很凄美。瑟瑟秋风中,又想起了妈妈的叮嘱:年怕中秋月怕半。” </p><p class="ql-block"> 时间如梭,不知不觉中又是一个四季轮回。一年是这样,一生不也是这样吗?</p><p class="ql-block"> 2022.9.11</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