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尼亚记事》（三）

真好

七月的一天傍晚，我刚下班正准备做饭，门铃响了。我有点纳闷。这个时间是谁敲门呢？是司机又返回来了？我用罗语问：谁呀？没人回答。看来不是司机。如果是司机他会喊我的名字的。我从猫眼里往外看，一共是四个人，好像都是中国人。我打开了门一看，我惊呆了！原来是我们拖拉机厂的厂长和我们厂进出口公司的总经理以及驻布加勒斯特办事处的经理和司机。他们突然的到来，让我既吃惊又兴奋。经理说：厂长说了，一定要来看看你。也没提前给你打电话，感觉突然吧？我说：是，是，真没想到是你们！快，快，快进屋。进屋后，厂长拉着我的手动情的说：娥子呀，你一个人在这里工作，辛苦了！听到厂长说这话，我的眼泪差点流了下来。我说：谢谢厂长，我不辛苦，我挺好的。我告诉厂长：安装和销售都很正常，挺顺利的。再有一个多月估计就安装完了。你放心吧。厂长说：现在我们不说工作了，我们都饿了，你这有什么好吃的？我说我这现在什么好吃的也没有。你们先歇会儿，我买去。厂长打开冰箱，看到只有红萝卜，土豆，面包。问：你就吃这个？我说：嗯，就是这些。有时我也会擀面条，烙饼。厂长问：平时买肉吗？我说：不买，肉吃不吃没关系。厂长说：娥子，不能为了省钱就降低生活标准。不吃肉怎么能有劲干活呢？好了，今天我们不在你这吃了，我请你到饭店去吃。说完厂长转过身对厂进出口公司的总经理说：从今天开始给翟师傅和驻罗马尼亚同志们的生活补贴每天增加一个美金。每月长到一百八十美元。经理问：那其他国家驻点的人呢？总经理大概是想给其他各国驻外人员也争取一下。厂长说：其它的驻点都不变。就给这里长。厂长的话让我很受感动和鼓舞！毕竟这是给涨工资了！第二天，在热火朝天的工作现场，厂长仔细查看了工作的过程和销售情况。郑重的和我说：娥子，你一定要把好质量关！这是关系到我们能否在罗马尼亚站住脚的大问题！我说，厂长放心，我会的。厂长转过身对总经理说：这里工作任务很重，翟师傅在这里很辛苦。你通知莫斯科那边，把驻莫斯科的那几个人都调过来，协助翟师傅。听到厂长要给我增加人手，我高兴极了！这样我这里不仅增加了人员，加快工作进度。还解决了我一个人驻点太寂寞的问题。有了做伴的，平时生活就热闹了！原来，这次厂长是从国内先到莫斯科。又从莫斯科带上常驻那里的总经理来到了这里。他在莫斯科看到了那里目前拖拉机销售任务不重，驻点人员都没事做。今天看到我这里这么忙，才决定把那里的人员全部调过来帮我。看完我们的工作流程和基本工作情况，厂长放心了。临走前他拉着我的手严肃的说：工作重要，身体更重要。你一定要安排好自己的生活，明白吗？除此之外，你还要把罗语学好，不能再发生坐错火车的事。我说：厂长放心，我会的。告别中，我知道了厂长这次出来时间安排很紧，他还要到保加利亚那个驻点去视察。当天下午他就匆匆离开了这里，返回了布加勒斯特。果然没几天，莫斯科的三个同事就到了。人多了，热闹了。为我的生活和工作增加了新的活力。我高兴极了！但是谈话中我发现这新来的三个人并不想在这里工作。原来他们是急着想回家。调到这里来工作他们并不高兴。第一天上班他们也只是在现场看了看，转了转，就回宿舍了。让我白高兴了一场。没办法，都是哥们，我又不能强迫他们干活。我想，那就让他们好好休息几天吧。或许过几天他们情绪好转了，就会愿意留下来帮我。我把门钥匙给他们留下，告诉他们可以到附近去转转。这里景色不错。中午吃饭可以自己做，家里鸡蛋，肉什么都有。但是他们让我失望了。我每天下班回家后就发现，买的肉和鸡蛋一天就吃没了。买的供不上他们吃。我开始也不好意思问，吃没了再卖就是了。后来我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哪能一公斤鸡蛋一天就吃没了？而且天天如此！我说你们这鸡蛋吃的也太快了吧？怎么刚买的就没了。他们听了都大笑起来！还互相指责。原来这几个捣蛋鬼中午谁也不做饭，都各自煮鸡蛋吃。你敢煮五个，我就敢煮八个。听到这样，我不高兴了。这哪能行啊，这我可养不起你们了。一天两天没事，天天这样，这哪能行啊？我很生气，告诉他们以后不会再给他们买肉和鸡蛋了。他们见我不高兴了，赶紧给我解释说，我们不是朝着你来的，我们是不想在这里待，就是想回国。趁着这事你赶紧帮我们给头说说，让我们回去吧。我们不像你，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嫌寂寞，我们是一天也不想在这里待了。这时我才明白，原来是这样啊！我说：你们他妈的早点说呀。头让你们几个过来是想让你们帮我干活，结果一点也指望不上。本来，头说了，你们来这干活，是要给咱们生活补贴的，你们知道吗？到现在领导一分还没给。我是用自己的钱在招待你们！听到这，他们几个才明白怎么回事。赶紧说，这样啊！没事，没事，我们给你把饭钱留下。我说：得，算了吧。我也不差这。接着我当着他们几个的面给布加勒斯特拨通了电话，告诉经理，这几个哥们不想在这里干，什么忙也帮不上。他们想回国。让经理赶紧安排他们几个走吧。果然，一个星期后他们几个全部被安排回国了。我这里又恢复了平静。看来谁也值不上了，自己的活还得自己干。他们几个走后我和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很多年后，哥几个走到一起说起吃鸡蛋的事都成了一大笑话。由于工人们越干越熟练，安装进度很快。到八月中旬就基本安装完了。销售情况也很顺利。国内准备再次发来散件了。这时办事处又来了电话说：这里的工人已经可以自己干了，不用我盯着了。还告诉我，在罗马尼亚东部一个叫克勒拉西市的农机公司也准备安装散件拖拉机。一百八十台散件已经快到货了。让我把这边的工作安排一下，赶紧返回布加勒斯特，赶到克勒拉西市那里做生产准备。事情比较突然，第二天一早合作伙伴就给我买好了车票，我打点行装，告别了阿尔巴尤利亚的朋友们，离开了阿尔巴尤利亚，没想到，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到这里。克勒拉西市地处罗马尼亚东南方，多瑙河下游流经其境内。南部和保加利亚相邻。该地区文化古迹众多，也是著名的旅游胜地。由于地处多瑙河冲积平原，土地肥沃，是罗马尼亚重要的粮食产区之一。这里农机市场潜力很大。该市的农机公司三年来在销售我们厂生产的小四轮拖拉机的过程中，做的风起云涌。他们从中看到了可观的利润和罗马尼亚东部地区广阔的农机市场。他们不愿意再从别人那里倒腾二手货，想直接从我们手里拿到一手拖拉机，从而占领罗马尼亚东半部的农机市场。经过和中方的谈判，商定直接从中国国内进口拖拉机零件，所有费用一次性付清。由中方派专家协助安装成整机销售。这个条件对我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对这个农机公司的经理我在阿尔巴尤利亚曾经见过。他听说我要去他那工作非常高兴。早早的就为我租好了房子。当我风尘仆仆赶到克勒拉西后，立刻领我到他给我租的房子里，自夸自擂的说他给我找的房子多么多么好！还迫不及待的领我看了他准备的安装车间场地。他说他想长期做，他说他的工人也很多。希望我协助他建一个像样的装配车间。言谈话语中我感到这个人经营拖拉机的兴致非常高！我半语半比划的告诉他，建一个像样的装配车间要花很多钱，没必要。我们因陋就简整理出一个比阿尔巴尤利亚那里稍微好一点的装机场地，就可以了。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他。他完全赞成我的意见。我建议他把车间内的旧闲置设备移开，腾出一块场地，在地板上固定两根钢轨。再制作三个带轮子能在轨道上活动的安装平台放在轨道上，方便工人在两侧干活。零件可根据安装先后顺序分别放在两侧，方便使用。工人可以边干边往前推。当平台运行到轨道顶头拖拉机也就装好了。车下线。再把轨道车推回来。用吊车吊到轨道上继续使用。对我的这个方案这位经理完全同意。在经理的亲自指挥下，工人们工作积极性很高。不到五天，所有的简易工装设备就完全就位。看来这个经理真是一个实干家！一百八十台拖拉机散件到货了。工人们干劲很大，九个20尺集装箱三天就卸完了。为开工生产做好了准备。从中国一下子发来了这么多的集装箱。是这个县级小城前所未有的特大新闻。很多老百姓都来看热闹。同时也惊动了当地的政府部门。当地的质量管理部门也来到了现场。他们询问了罗方经理，说根据罗马尼亚法律，在罗境内安装拖拉机等同于生产拖拉机。他们必须要对产品进行质量监督和对产品安全进行评估，要获得他们颁发的许可证书。否则不允许生产和销售。这个情况和在阿尔巴尤利亚那里也遇到过。我原来以为合作方也像阿尔巴尤利亚那里那样提前把这个工作做好了，没想到他们没做。正是因为合作方没有提前和管理部门打招呼，所以这次管理部门过来后语气很严肃，要求拖拉机必须有驾驶棚。否则就是不符合安全规定。不许生产和销售。这下把我们难住了。因为我们的拖拉机在设计生产时就没有考虑到安装车棚。而罗马尼亚管理部门的理由很简单，认为一但拖拉机出现翻车事故，要有车棚来保护驾驶员。没用车棚就不符合安全要求，不许销售。我们在阿尔巴尤利亚那里组装拖拉机时，合作伙伴提前了解到了这个规定。他们很聪明的提前和管理部门联系，提前把这事摆平了。所以开工后没有遇到麻烦。现在怎么办？重新给拖拉机设计安装的a一个车棚，显然不现实，也不可能。但是这个问题又必须解决，否则就没法干了。经过商量，我建议：临时用15×15的方钢焊接一个门框模样的支架，用U形螺栓固定在左右两个半轴上。在驾驶员上方形成一个保护框架。代替驾驶棚。这样也能起到保护驾驶员的作用。就看检查部门能否认可。罗方经理听了建议非常高兴，认为可行。至于如何说服检查部门的同意，那就由他去做工作，就看他的本事了。我们很快制作了一个样品，安装在拖拉机上，等待安全部门来检查验收。两天后，在经过罗方经理一番紧锣密鼓的公关活动后，质量安全检查部门终于来到现场检查验收了。并在最后认可了我们的改装，发给了我们安全证书。我们成功了！其实大家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形式，我们只是制作了一个样品，以后不会再制做。他们也不会再来检查。问题解决了，我们可以放心大胆的组装销售了！开工后，我照样是边干边教，直到工人们能自己熟练的工作。然后我就只是负责拖拉机整机的调试，把好质量关。边安装边销售，良好的效益让合作伙伴尝到了甜头。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不到三个月，一百八十台拖拉机就基本装完了。按照领导的安排，我完成了任务。返回了布加勒斯特。从此，对于两个外地组装点则是需要我去我再去。不需要，我就长期住在布拉勒斯特。另一方面也负责各地的售后服务。一天闲来无事，大家商量到多瑙河三角洲里去看看。多瑙河三角洲是欧洲最大的河流冲积沼泽地。面积有6000多平方公里。地域广阔，沼泽神秘，河网湖岔密布。州内鸟类繁多，鱼虾丰富。其中最神奇的是闻名世界的浮岛。岛上森林密布，和陆地无疑。但是岛下面却是深不见底的湖水！浮岛会不断的变换位置。因地形复杂，地域广大，三角洲腹地几乎无人能进去。所以它是目前世界上保存最好的原始河流沼泽地。进入沼泽地必须乘坐专门的机动船，有当地经验丰富的船工带进去。否则就可能迷失方向，永远出不来。为了满足人们对三角洲的好奇，罗马尼亚旅游部门已经把三角洲开发成了一个旅游项目。不要门票，但是乘坐机动船进去每人要交三百列依。以前，对多瑙河三角洲的了解我还是在看电影《多瑙河三角洲的警报》时知道的。所以很久以前就有一个愿望，希望有朝一日亲眼看看这个神秘的地方。多瑙河三角洲在罗马尼亚东面，紧临黑海。它大部分在罗马尼亚境内，少部分在乌克兰赫尔松地区我们开车一路向东行驶了三个多小时才到达它的边缘。听介绍说三角洲非常大，旅游部门只是开发了很小一部分。游人很少，我们很快就买到了机动船票。机动船很小，只能做七八个人。船开的很快。七转八拐很快就钻进了三角洲内部。看着深绿的湖水，茂密的森林，和神秘的河网，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听船工讲，这里的湖水深不可测，水里毒蛇鳄鱼很多，森林里也常有野兽出没。听着周围各种鸟类奇怪的叫声，仿佛进入了一个阴森恐怖的世界。好像危险不知何时就会突然到来！行驶在杳无人烟的沼泽地，再看看我们渺小的小船，感觉处处都是危险！一个小时后，小船开始返回。船工说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还没有开发。进去会有危险。其实潜意识里我们也都希望不要再往里走了。赶紧出去吧。三角洲探秘的好奇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们的船太小了，太不安全了。这里面不能久待。多瑙河三角洲之行，虽然时间很短，但是那种震撼恐怖的感觉却让我终生难忘。（待续） 多瑙河三角洲 多瑙河三角洲 多瑙河三角洲 为做好售后服务几乎跑遍了罗马尼亚国家所有的城市 和司机约乃勒一家在阿尔巴尤利亚郊外 在罗马尼亚小名片 罗马尼亚康斯坦察港 在阿尔巴阡山密林 在罗马尼亚乡下 乘轮渡渡过多瑙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