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老去的“索尔克生物研究所”

温磬

来到位于南加州圣地亚哥的“索尔克生物研究所”，完全被这里的建筑所震撼！楼体外墙没有任何装饰，直接用清水混凝土建成。中庭平台视野开阔，连一片树叶都没有。中间有一道一英尺宽的水渠——生命之流（Stream of life），奔流的流水视觉上好像直接注入浩瀚的太平洋，给人一种生生不息的感觉。

两侧呈现着严格对称结构的2组实验楼，像一面面战旗插在中庭平台上。战旗的每一面，都有一扇朝向大海的方窗，使实验楼内每一间办公室、实验室，图书馆等，都可以看到大海。

当1965年“索尔克生物研究所”竣工时，这座完美的结合了科学与艺术、古典和现代的建筑，立刻受到了科学家和参观者们的欢迎，成了圣地亚哥地标建筑。

说到“索尔克生物研究所”，一定要介绍一下它的创始人，实验医学家、病毒学家，二十世纪医学英雄乔纳斯⋅索尔克（Jonas Salk）博士。

二十世纪的上半叶，脊髓灰质炎，俗称小儿麻痹症，严重影响人类健康，特别是少年儿童的健康。在匹兹堡大学的实验室，索尔克博士尝试用一种不同于传统的新方法来制造疫苗。1955年4月12日，官方宣布索尔克脊髓灰质炎疫苗安全有效。艾森豪威尔总统向索尔克颁发了“总统特殊勋章”，表彰这位“全人类的恩人”。更令人赞叹的是，索尔克没有为脊髓灰质炎疫苗申请专利。曾有人估算过，这款疫苗的价值在800亿美元以上，而他认为这项发明属于全人类。当记者问到专利问题时，索尔克的回答是：“你能为阳光申报专利吗”？ 这款疫苗对人类来说，就像一束阳光！

为了给科学家们构建一个互相激励、舒适开放的研究环境，索尔克决定要建造一座不同凡响的研究所大楼。在全国小儿麻痹症基金会的资助下，他请到当代著名建筑大师路易斯⋅康（Louis Kahn）来担纲设计，他告诉路易斯⋅康，要设计出一栋“值得让毕加索来参观”的建筑。

充满艺术气息的“索尔克生物研究所”大楼，没有等到毕加索来参观，却迎来了毕加索的前女友弗朗索瓦斯⋅吉洛特（Francoise Gilot）女士。1969年在一次宴会上，索尔克认识了吉洛特， 索尔克盛情邀请吉洛特去参观“索尔克生物研究所”。一开始，吉洛特认为一个艺术家和一位科学家之间能有什么共同语言呢？然而，当她第一眼看到研究所那些精美的建筑时，被强烈震撼了。对建筑艺术的共同喜好，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1970年，他们在巴黎喜结连理，从此一起生活了25年，直至1995年索尔克去世，而今99岁的吉洛特女士依然健在。

随着吉洛特的加入，“索尔克生物研究所”拥有了更浓厚的艺术气息。研究所会议室的墙上就挂有吉洛特的画作，实验大楼大堂内，也举办过一些现代艺术家的画展和艺术展。今年5月12日，路易斯·威登的2023早春时装秀，就是在“索尔克生物研究所”的中庭平台举办的。而且一年一度的《索尔克交响曲——星空音乐会》，更是圣地亚哥交响乐团的保留节目。星空之下，面朝大海的中庭平台变成了音乐厅，科学家和艺术家们并肩而坐，奏响了人类文明精华的乐章。这一幕正如法国文学大师福拜楼所说的：“越往前走，艺术越科学化， 科学也越艺术化。两者在山麓分手，回头又在顶峰汇聚”。 

1992年，“索尔克生物研究所”大楼荣获美国建筑学会的25周年大奖，并被列为这个时代改变现代生活的31个建筑物之一。在这样富有创新气息和优美环境中从事研究工作，怎能不让科学家们灵感叠现、成果丰硕？

研究所自建立50多年来，有数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在此工作过，其中包括DNA双螺旋结构的发现者詹姆斯.沃森。目前研究所仍在进行世界最前沿的生物医学等方面的研究，每年都有成果刊载在《科学》、《自然》等世界顶级刊物上。

漫步在“索尔克生物研究所”的中庭平台上，让我再次感到：正是因为医学家乔纳斯⋅索尔克和建筑师路易斯⋅康之间具有的同频共振，才有了今天的“索尔克生物研究所”。

50多年过去了，“索尔克生物研究所”现在的状态，正如《洛杉矶时报》的一篇文章写到的：“Louis Kahn’s Salk Institute, the building that guesses tomorrow, is aging——very, very gracefully.”（路易斯·康的索尔克生物研究所，那座为自己计划好了明天的建筑，正在非常，非常优雅地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