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18日<br> 正在学校的院子里的时候,接到舒老师的电话,希望我去一趟曲阜,说有挪威来的客人到曲阜来,一是查看挪威森林的情况,再就是要去三孔看一下,希望我能过去帮着做一些接待的工作。<br> 跟G老师也说了,让我再落实一下。电话联系,说好一起过去,他周六还有任务,只参加在龙尾庄的活动,其它的活动就不参加了。<br> 下午五点钟,舒老师坐车来接我们,司机是小袁,以前见过,挺精神的一小伙子。<br> 一路顺利,到曲阜是6点半钟。先去宾馆休息片刻,然后到高铁站去接北京来的火车,7:53分到。客人有Solveig Glomsrod教授,挪威国际气候与环境研究中心(CICERO)主任,Kristin Halvorsen,挪威王国前副首相。还有一位男士是Solveig教授的丈夫,Knut Halvor,还有一位在挪威工作的华人魏先生,和他们一样都是研究员。魏先生是于娟在挪威学习时结识的一位朋友。<br> 晚上在酒店吃饭,聊天的话题自然是关于孔老夫子,从他办教育说起,聊他的教育理念,聊“有教无类”“教学相长”“学而时习之”。克瑞斯汀女士听说我是退休的中学教师,说我跟孔老夫子是同行。话题也就转到了教育,苏教授在旁边跟我们解译说这位克瑞斯汀是挪威的前教育部副部长。<br> 他们一行上午在保定参加一个会议,下午又匆匆赶到了曲阜,会议的主题是“绿色金融”。搞教育的,怎么参加金融会议呢?苏教授说克瑞斯汀在当教育部长之前是财政部长,当时正是挪威金融危机期间,她在任期间化解了金融危机,金融方面她的表现很专业。<br> 说到金融,舒老师跟客人们介绍说我们这位G老师是在银行工作的,我说这位就是一位“banker”,银行家。<br> 我有点好奇,问她做部长以前有没有当过教师?她说没有,25年以前选择了从政,做了政客,后来进入议会,再后来就做部长。从政以后,需要经常跟民众打交道,要了解人民需要什么样的教育,用什么样的政策来保障人民享受好的教育。当一个好的教育部长,并不需要做教师的资历。在议会里辩论时需要的专业知识,都是向专业人士请教得来的,例如环保方面的知识就是从苏维格教授这样的专家那里学来的。与专业人士一起讨论寻找解决办法,这个解决问题的过程就是一个学习的过程。<br> 克瑞斯汀是挪威民主社会主义党的党员,她所在的党在上一次的选举中失利了,现在的挪威是由保守党和两个小党联合执政。克瑞斯汀说她坚信下次选举她的党还会赢得大选,挪威还是会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br> 政党交替执政,会不会影响到政策的连续性呢?答案是不会!重要的政策都是经过多数政党辩论、修改,投票等程序以后通过的,是被大多数人所接受的。所以,一般情况下,无论哪个政党上台,关于教育、医疗、健康这些重要的民生政策都不会有大的改变。<br> 平时媒体介绍说西方的那些国家在选举、辩论的时候很闹,政客们吵来吵去,基至于到了拍桌子打板凳的地步,但是闹归闹,吵归吵,不团结,但却一直保持着安定大局,并且无需动用安保人员维护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妥妥地省下了一大笔维稳的费用。<br> 讨论问题、议会辩论不是相互攻击,而是列举数据、事实,寻找更佳的解决问题的路线。国家一直很稳定,不会乱来,是有原因的。<br> 和舒老师一起商量明天和后天的活动安排,明天主要活动在龙尾庄,后天去看孔林。<br> 明天和龙尾庄的村主任见个面,中午安排在村里吃饭。下午再去看看山上的情况,选几个有代表性的地方去看,主要介绍近几年来一直在坚持的精神,以及推广绿色环保的概念。如果他们如果提出来要了解一下农村的生活,可以在附近找几户人家到家里看看。<br>19日<br> 早早醒来,起床洗漱之后,去餐厅吃早餐。<br> 可努特走过来问我:看到瓶子上写的是水果的名字,为什么倒了一杯却是酒呢?我闻了一下他杯子里的液体,确实是酒,而且是白酒。我过去看了一下,原来,汉语写的是“枸杞酒”,英语却只写了“Chinese Wolfberry(枸杞,字面意思是“中国狼苺”或者西方的“雪果”),把Wine给省略了,不懂汉语,当然看是不懂的。后来就跟餐厅的服务员讲了此事,提示他们把标示的文字改一下。<br> 可努特听了我的解释,又问我,餐厅为什么会提供白酒呢?早餐就有人要喝酒吗?我说那是可能是有人认为加了中药的酒是健康补品,喝了能强身健体。<br> 克瑞斯汀说注意到每餐都有剩饭的问题,说在挪威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没有人会剩饭,必须吃光。我和G老师讨论了一下,跟她解释说以前的人们粮食不够吃,平时是不会剩饭的。可是中国人比较好面子,为了表示好客,在客人来的时候,会把家里最好的饭菜拿出来给客人吃。有剩下的菜他们会留着以后吃。现在虽然已经可以吃饱饭了,而传统呢,还根深蒂固在人们的脑中,旧有的习惯,需要慢慢改进。<br> 克瑞斯汀认为曲阜的山药chinese yam很好吃,说想带一点回去,新鲜的肯定无法带进海关,能不能带一点做熟了的回去。将来或许可以进口到挪威。她还很认真地与魏、苏讨论此事的可行性。<br> 去龙尾庄的路上,G老师与我,舒老师和克瑞斯汀坐在一辆车上。在路上G老师说还想请部长谈谈挪威的教育,问到一些具体问题,如学制,回答说在挪威是六年小学,三年初中,三年级高中,全是义务教育。政府如何管理学校?一般情况下市政府很小,人很少,但也有办公室(类似于我们的教育局)专门管理各学校,主要是指导校长做好工作,帮助校长管理学校,也听取家长的反映,解决争端等。<br> 每当看到路边有砍下来的树,克瑞斯汀总是问为什么砍树,我答说是为了更新,或者修建房子等需要。看到有厂房,她便问一下这是什么厂,是生产什么东西的。<br> 问在挪威大学生毕业后通常选择什么职业?克瑞斯汀说一般会选择工程师,金融,经济,IT,教育,医务工作者等。<br> 问挪威现在是王国对吧?国王一般干什么呢?答:是王国不假,可只是形式上的,国王什么权力也没有,就是一摆设。 首相是不是要对国王述职啊?是的,需要,走个形式。<br> 克瑞斯汀说挪威有7个政党,现在执政的是保守党,和两个小党联合执政。但是她坚信,民主社会主义党将会在下次选举时赢回来,对此她很有信心。<br> 上午到山上去看,到丁庄去看已经种下的楷树。在楷树园里,挪威客人们身体力行栽下两棵树苗,说要体验一下种树的甘苦。克瑞斯汀干体力活不大行,干了一会儿就累得直喘气,停下休息了一会儿继续干,大家也一起帮着,把树种上。<br> 左起:克努特,苏利文,克瑞斯汀<div> 然后又去附近的山上查看,原来的石头山是什么样子的,山上的野树为什么长不大,如果这些地方也种楷树的的话,将来会怎么样,等等,客人们提了许多问题,舒老师一一作了回答,中间有些问题比较简单的,我直接就解释给他们听。<br> 看到山上摆着供着瓷人的小佛龛,问舒老师说是不是山神啊,舒老师说不清楚,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只要游人有想法,一般会在功德箱里投几块钱,就是这么回事儿。</div> 在路边看到一株藤缠树,藤条深深地缠进树身,树干被扭曲到变形,已经呈麻花状。克瑞斯汀问这是什么树啊?大家都说不知道。我说姑且称之为“爱情树”吧,the tree of love,我很感慨这么细的藤能缠进那么粗的树,或许这就是爱吧?爱之深,缠之切,爱得要死要死的。克瑞斯汀接过去说,不错,爱得过火就等于伤害,“Too much love means hurting each other”,然后又加一句: “I must tell this to my husband”,这话我得给我们家那口子说去,给他提个醒,让他也长长见识。 中午吃饭的时候,请挪威客人喝一点白酒,他们开始说不喝酒的,后来舒老师给他们推荐一种家酿的白酒,他们同意喝一点点,就一点点。G老师施展劝酒的本事,说如果把杯子里的酒喝了,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克瑞斯汀说好吧,那我们就喝一点,又加上一句,你讲的故事必须好听!It must be a good story!<br> G老师讲了孔子和弟子们在农山上的言志故事,添油加料讲得绘声绘色。说子路好勇,立志要当将军,指挥三军,拒敌于千力之外;子贡善辩,说将来要当外交家,两军交战,以三寸不烂之舌斡旋调停,化干戈为玉帛;而颜回则说他的志愿是做教育,以礼治德教治理国家,把天下的剑、戟都铸成农具,消弭战争,永久和平。让子路的勇、子贡的辩无用武之地。<br> 我在翻译的时候作了一点改动,把主要意思简要译了一下,说子路好勇,志向是要当一名将军,以后要保家卫国;子贡善辩,他将来是要当外交部长的,倡导天下和平,劝说不同的国家和平相处,遵守共同的规则,人世间从此就不会再有战争;而颜回则说他的志愿是要作一名教师,教育人们热爱和平,以和为贵,当所有人的心愿都是和平的时候,国防部长和外交部长也就都失业了。<br> 听了这一段,几位挪威客人都很高兴,说孔夫子是伟大的,他的学生也是伟大的。<br> G老师提出来大家可以在文化方面做一些工作。以前我们还读易卜生,现在很少有人知道挪威作家了。克瑞斯汀说以后可以介绍挪威的志愿者们来种树。<br> 说到诗歌,克瑞斯汀说挪威的青年人不大读诗,现在的青年人更喜欢音乐。<br> G老师想与克努特一起分享吸烟的乐趣,他说让我跟在座的女士们说一下,能不能允许他们点上烟,他拿出来的是中华牌香烟,克努特则拿出卷烟纸来卷纸烟让G老师和小袁尝一尝。G老师说我们在屋里吸可以吗?苏利文说不可以,克努特也很自觉地说我们可以吸烟,但我们必须出去吸。于是三个人都到外面去吸烟了。苏利文跟我们讲,北京、上海这些地方对室内吸烟的要求是很严格的。我说济宁这里现在也有要求,只不过真正执行起来还要有一个过程。<br> 晚上回到杏坛宾馆吃自助餐。吃饭时聊到下一代,现在的中国,家庭构成一般是四个爷爷辈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一对父母,加一个独生子女,这样的结构将来对于社会来说,会有很大的负担。克瑞斯汀说她有三个弟兄,父亲已经84岁了,母亲身体欠安,父亲身体比较强壮。平时父亲照顾母亲,兄弟姐妺开了家庭会议,安排好值日表,轮流回家照顾母亲。我说这一点与中国是一样的。我们也是轮流照顾。在挪威,人们老了以后,可以选择居家养老,申请在家护理,或者到养老院。一般不到身体很差,人们不会去养老院。<br> 但是挪威生孩子的母亲有一年的假期,父亲有十四周的假期,这一点是很人性化的。魏先生加上一句,作父亲的假期必须休,如果不休还不行呢。<br> 20日<br> 丁庄的书记来一起用过早餐,然后一起去参观三孔。<br> 8点钟去参观孔庙,虽然上次来过不长时间,却仍然有一些东西又模糊了。因为张老师和魏先生需要用他们几人的护照去火车站改签车票,原来想着进入孔庙以后,将护照递出来,他们再去签,然后我们看完孔庙在孔府门前等他们回来,后来发现免票只需要签一个免费票,然后其它两个景点也就不再需要护照了。于是我们就放心让他们去免签车票去了。<br> 在孔庙主要看了几个大的景点,古树名木,杏坛,大成殿。比较尴尬的,是看到那些虔诚的人们在烧香磕头。克瑞斯汀问我他们求什么,我说他们求金榜题名,希望能进入好的大学学习。克瑞斯汀开个玩笑,问灵验吗?我说心诚而已。或许为人父母者在此求过以后,心理上放松些,能增加孩子考试时的信心吧。然后又补上一句:孔夫子在一些人的眼中已经是上帝,是保佑升官发财的偶像了。克瑞斯汀听了也笑了,说孔夫子他自己也当不了自己的家了,只能别人想要他怎么样就怎么样。政客说话与普通人不一样,直达“袪魅”的意义 。<br> 今天天气寒冷,游人不多。克瑞斯汀有些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冻得脸发黄。在先圣手植桧的碑前合景,请一位小伙子帮忙拍照,然后又让与他一起来的两位女士与克瑞斯汀合影。<br> 车在街上开过,克瑞斯汀很注意看街上的细节,有不明白的地方就问我这是什么地方,干什么用的,等。她特别注意电动车,问我这种车安全性怎么样?怎么管理?我说电动车的速度比较慢,也有相关规定管理。再就是也已经提出来要慢慢淘汰。在车站,她还拍了电动车的照片,大概是要回去好好研究一下这究竟是什么东西。<br> 在孔府,介绍家庭院落的功能,讲到以前女人不能出门,外面来的男人不能到后院里去。克瑞斯汀很关切,说在那时候女人是没有地位的。在后花园今天有戏剧表演,克瑞斯汀很感兴趣,听了好一会儿,问到以前女人既然不能出门,那么演员中有女演员吗?我向她解释了中国戏剧中旦角的作用,男扮女妆,男人化妆成女人充当女演员。<br> 从孔府出来,又一起去了孔林。我们没坐车游览,步行走进去,先在“子贡手植楷”前合影照相,又来到孔子墓前,行过礼之后,我请克瑞斯汀讲几句。<div><br></div> 她讲的一段话:Yes, a great inspirer for all people, but maybe especially for teachers because he was a great teacher, and he saw that every child could have some gift, and they could progress on, or develop during the life. That is great inspiration and that’s why I admire him .<br> 晚上回来后,我在圈里发了这条视频,附翻译:克瑞斯汀说孔子是激励人们努力的伟人,对于教师们来说尤其如此,因为他本人就是一位伟大的老师。他倡导的有教无类,鼓励每一位学生发展自己的个性,在人生道路上不断进步,那是強劲的激励,鼓舞人心,因此很钦佩这样一位伟人。<br> 然后我们在孔林沿着小径走,看树,看大大小小的各种墓。问起在挪威是什么情况,他们没有几百年的墓,人死掉了,三代以后观念就比较淡了。这和中国大不一样。<br> 走出孔林的大门,克瑞斯汀问我孔子是不是比较丑啊,他的嘴,他的牙,他的鼻子,从画像和雕塑看,都不好看。我说是,他要不是这么丑,就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时间读书,他就成不了圣人了。长得好看的男人会有好多女孩子追,他就没有心思学习了。克瑞斯汀听我这样讲就哈哈大笑起来,用手指着我大笑不止,笑声惹得路人都侧目看她。我也忍不住笑起来,和聪明人聊天这感觉就是不一样。<br> 中午在酒店吃自助餐,也是送行宴会,告别的时间。克瑞斯汀代表挪威朋友们送了一件小礼物给志愿者团队,是一件玻璃的北极熊。<br> 在赠送礼物的时候,克瑞斯汀很正式地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板板正正的清了清嗓子,说在挪威正 式场合讲话时一般就是这样子的,然后讲了些感谢的话,有录相为证:Thank you for your treatment. We have a very interesting day today in the village and we even managed to plant trees. When I go back to Norway, I’ll think of the tree growing there strengthening our friendship to think about.<br> 谢谢各位热情的接待。我们在村子里度过了很有意义的一天,我们甚至还种了树。我回到挪威以后,会一直想这棵树生长的情形,它象征着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br> 舒老师代表志愿者团队回赠了特制的碗作为礼物,印有“挪威森林”标志,和志愿者团队的共识,“一本书,一棵树,一家人,一生情”的文字。<br> 舒老师说这两天在一起,感觉克瑞斯汀真是一个好干部,平易近人,一点儿架子都没有。翻译给克瑞斯汀,她不由得笑了起来,说她就是一个普通人,当部长,只是做部长的工作而已。她住在自己一百多平房的公寓里,只是一套很小的房子。她平时也是一大妈级别的妇女,自己做家务,出门购物,打酱油的时候被售货员指着鼻子熊一通,也只能老老实实道歉,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我说那跟俺这旮旯可真是大不一样。<br> 吃完饭坐在餐厅聊天,聊起中医来了,Knut说他还真用过针炙,有一次脖子痛得厉害,扎针不扎在脖子上,扎在手腕上,结果还真管用,感觉挺神奇的。克瑞斯汀说那以后也要去试试。我建议她如果是小病可以试试,可是如果是大病还是去医院。<br> 1点50分出发去车站,在车站看到孔子高大的塑像,克瑞斯汀说想在塑像前面合影留念。我们把车停在车站以后,步行走过来合影。然后走回去,时间刚刚好,看着他们过安检门进站,挥手告别。<br> 这是后来凭回忆补记的生活记录。在以后的时间里,又曾多次重读,修改,成为现在这样的一段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