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真的走了

淡泊

妈 真 的 走 了

　　转眼间，妈妈离开我们已经三期了。可我还是不相信这是事实，像做了一场噩梦。她平时耳不聋，眼不花，腿脚利索，能自食其力。只是近一年来有点糊涂，整天翻箱倒柜。一会儿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侄媳妇她常对我说，大姑姑，婆八十五岁的人了，身体还那么硬朗，没连累过我们。是的，你婆也从来没有指望谁。与其说平时我看望妈，还不如说，是我闲了去混一阵时间，是妈给我作伴，但妈毕竟是八十五岁高龄的人了，下雨天或冬天我不放心就多去几趟。但只要在大门口远远一瞧，她好着里，没事我就回家了。有时候当我心情不好时就责怨道，啥时候把这条路给断了。

　　直到妈走了的这些天，我的天空是黑暗的，心是冰凉的，失魂落魄，心悸后悔。但我还是不相信妈走了。她平时是不愿意我们提她走，要是谁说她能活一百岁，她高兴的像个孩子。

　　前天下了几场秋雨，我一如既往的去看看妈，看她是否安好？吃罢午饭，踏上这条被我每天踏的光滑的路，推开被弟弟闩上的大门，院子里零星的落着被秋风吹落的白杨树叶，瑟瑟作响。我下意识的大声喊着：“妈！妈！妈！”这是我发自内心的声音，我要把无尽的思念喊出来。妈并没有因为我的痛喊而回音。门窗紧闭，门帘、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妈今天是怎么了，平时只要我进院，喊她一声，她就“噢”的应一声，门大开着，门帘挂的老高。我进门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你睡觉时把门帘放下来，头朝门会感冒的，可她的倔强脾气就是不改，还是那样，时间一长我也就习惯了。妈可能是睡着了，我缓缓的走上台阶，轻轻的推着锁着的门，透过门缝，看炕上妈睡的身影，目光就是够不着，只看见中堂旁边的挂钟，还在滴滴答答不停的走。我又通过玻璃窗看，玻璃被帘子隔着，我又将双手遮住玻璃折射的阳光，还是看不清妈坐在窗子边的身影。一次次的失望让我在栏沿上徘徊、等待。然后看看院子左边空地上我种的大葱和白菜，经过秋雨的浇灌，白菜旺盛生长，翠绿无比。这时耳边好像听见妈在说我。就是在前一个月我给大葱堆土时，妈对我说，你知道我眼睛疼，不吃大葱，谁叫你种。我反问道，难道白菜你也不吃？你想吃山珍海味还没那个福气。现在想起来真后悔，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转身走到院墙上葡萄树下，这是妈最爱吃的葡萄，多半已经成熟，在秋阳中，一串串的葡萄从叶子缝中垂下来，那一颗颗葡萄绿的像翡翠、紫的像玛瑙，美丽极了。可我无心摘一颗吃，只用手摸了一摸，这时一只大长嘴鸟从葡萄架下钻出来，扑腾一声越过院墙飞走了，吓了我一跳。每年这个时候，妈总是抬上凳子坐在葡萄树前，用手拿着竹竿，驱赶飞来吃葡萄的鸟儿们。今天怎么看不见妈亲切的身影了？

　　右边屋檐下，架着两巢蜜蜂，在阳光下嗡嗡闹着，带着满腿的金黄，卯足了劲的往蜂巢中钻，里面的往外飞，互不相让，这是父亲生前爱养蜜蜂流传下来的。我仿佛看见妈瘦弱的身体，头顶着头巾，眼晒得黑黝黝的站在蜂巢旁。可是我一眨眼又不见了妈的身影。这院子里的一切都没有变，都在有秩序的运转，只是显得清冷了许多。

我还是在等待着，她一定去屋后了，趁太阳去晒柴草了，她最爱热炕，又生怕缺一把柴草做不熟饭。这村子里与她同龄的老人都走了，她能去哪里呢？妈要是走哪里都要把门锁好，把钥匙装好。可是这屋后除了堆积如山的柴草和山坡地里玉米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蛐蛐的叫声外，什么也没有。我的眼前又浮现着妈春天到来时，拿着扫帚把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把嫩绿的杂草拔的光光的。今年正月初十还坐上车去远在六七十里的马河乡参加孙女的婚礼。她最关心孩子们的婚事。还问我，你的雄儿什么时候结婚？我说快了，再有几个月。可能是她的四个儿子结婚生子刻在她的骨子里了。

　　我来回转了两圈，又走进大门，坐在花栏边上。每当这个时候，妈就从大门口进来说，这里很潮湿，到炕上去。可是一连几天都没有听见妈的声音。看来这回妈真的走了。我要踏上这光滑的路要回家了，只好把要涌出来的眼泪擦干。一方面怕让老公看见骂我，一方面前两个月收菜籽时，不小心被菜籽上残留的农药刷到眼睛里，导致眼睛发炎，上医院检查治疗才恢复。村里人们也都对我说，人去世后，不能常掉眼泪，这样对逝者有羁绊。你妈是个有福之人，有十二个内孙，九个重孙，六个外孙，五个外重孙，三十多口人的家眷。老人得病，只在炕上睡了一个月。出殡那天，天气预报有大雨，加之坟地在高山上，道路陡峭。亲戚朋友都手捏着一把汗。可是早上八点左右，天空乌云翻滚，只下了几点雨。到了晚上才大雨倾盆，一连下了几天。

　　是的，在妈弥留之际，硬撑着把她的大儿子、媳妇、孙子都从外面赶回家。她在学生没有开学、农村处在闲季时离开了我们。村子里的人很多，欢欢的送她一程。她的六个孩子（四男二女）在这样的气氛中痛彻心扉拍照留念。心里都想着，只有妈在家就在，才有机会相逢在一起。以后的日子都为各自的生计而各奔东西。

　　可我还是掉眼泪，妈走的太匆忙了，妈怎能狠心抛弃她热爱着的三十多人的大家庭？而我常以为妈能活到九十多岁，疏忽了对她高龄的照顾。我怎能忘记，年轻的妈妈每天起早贪黑用她柔弱的肩膀支撑着整个家庭的衣食住行；用瘦弱的双臂整日操劳，给我们带来温馨祥和与快乐。才使她的六个孩子过上比别人幸福的生活。

　　改革开放以来，妈脸上才有了久违笑容。为四个儿子建屋、娶妻，为我和妹妹做嫁衣。夜不能寐，就在炕上病痛的一月天，左手拿起衣服，用不能动的右手使劲的张开拇指和食指，像在做着穿针引线的样子。

　　现在才体会到妈是世间最伟大、最善良、最可爱的妈妈，女儿不孝，欠妈的来世做牛做马加倍偿还，来报答妈妈的养育之恩。

妈真的太累了，现在有青山为您作伴，有爸爸为您保驾护航，您就睡个踏实的好觉，再也不要为我们操劳。一位纯洁、正直、真诚的灵魂，走过了她的春夏秋冬，终归于尘土。

　　在没有妈的岁月里，我将过好当下的每一天，一有时间就回去看妈二十多年来牵挂的家，寻找妈留下的每一步足迹。

　　女儿无能，写不出妈的坚强勇敢、写不出妈人生的酸甜苦辣，只能以美篇的形式来寄托我的哀思，给我精神上带来一丝慰藉。

祝妈妈和爸爸在天堂中中秋节快乐！

不孝女：梅儿

二零二二年

古八月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