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今天是9月9日,朋友圈提醒我这是什么日子,这让我突然想起1976年9月的那场全民追悼会。</p><p class="ql-block">奇怪,明明那时候我7周岁还不到,刚上小学一年级没几天,这么多年过去,闭上眼睛,似乎还能重现当时的场景。后来,我把那真实发生的一幕写进了《楝树河向东流》里面,内容如下:</p><p class="ql-block">9月18日,陈彩霞大清早起来,把衣服和裤子交给梨花,让她仔细着穿。9月的天气还很热,梨花知道家里没钱给她做白衬衣,很听话地穿了那件纱衫去了学校,和同学一起,在老师的带领下,步行十里地,去公社参加追悼会。</p><p class="ql-block">到了公社,还没有走近大会堂,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哭声,这哭声很复杂,不同的人集聚在一起,大多是压抑的,带着克制。但中间也夹杂着撕裂、高亢的声音,给人一种悲痛欲绝的感觉。</p><p class="ql-block"> 来参加追悼会的人太多,大家都排着队等着,轮到了才能进去。走进大会堂,每个人都低着头,梨花很好奇,偷偷看这满屋子的花圈,耳边是反复循环着的哀乐。她看到毛主席画像前有个老女人哭得昏倒在地,立马过来两个人把她扶了出去。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还在哭。梨花瞧着他鼻孔里冒出来两个气泡,样子实在太滑稽,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一声笑,传到旁边带队老师的耳朵里,差点让他魂飞魄散,朝她狠狠地瞪了一眼,低声呵斥:“你不要命了。”梨花吓得用手捂住嘴,眼睛睁得很大,汗湿线衫。</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现在回忆起来,真是不可思议,我大概确实是个奇葩,果真是人类的悲欢无法相通。也幸好年纪小,不然那一声笑真的可能会让我脱几层皮。</p><p class="ql-block">赶紧去冲一杯咖啡,喝两口,压压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人的记忆其实很有意思,它有一个自动美化功能,比如把曾经的苦难或痛苦屏蔽起来,又把剩下的部分来一个几级美颜,虚化,最后出来的内容早已严重失真,还自己安慰自己,这是真的。就像我回忆童年的村庄,脑海里出现的是春天开满了油菜花、紫云英的田野,是清澈的河流,是铺着青石板的小路,是素墙黑瓦,是夕阳西下时的那一缕炊烟……而事实的村庄,内容要复杂得多。</p><p class="ql-block">真相往往残忍,也许一切真的只是虚妄,包括我那一声“惊悚”的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