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情人》（5）

春秋老记

赵一冰回到家里，正是吃晚饭的时间。 丈夫陈郎炒了二个女儿最喜欢吃的菜，女儿坐在餐桌旁，正专心致志地盯着看，见母亲走了进来，立即飞身下桌，一把抱住妈妈，说:“妈妈终于回来了！” 陈郎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刚盛好的二碗饭，正准备和女儿吃饭，见到妻子进来，也是吃了一惊，连忙问:“吃过晚饭了吗？” 赵一冰摇了摇头，说:“还没，有些饿了。”说着，动作迟缓地把小挎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陈郎一听，立即放下饭碗，转身进了厨房，说:“我去把那条鱼红烧了。” 丈夫知道她喜欢吃鱼，尤其是红烧鱼。赵一冰见丈夫如此殷勤，很感动。 赵一冰回家吃饭的时候不多，只要她回家吃饭，丈夫就会特意做一道红烧鱼。有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家吃饭，就会买上一条鱼放在冰箱冻着，候着妻子，只要她回家吃饭，他就会拿出来红烧给妻子吃。 “不要再去炒菜，就吃这个吧。”赵一冰想走到厨房去阻止丈夫，没有想到女儿抱得紧，就是不松手，只好大声告诉丈夫。 陈郎听到妻子的大声，从厨房探出头来，说:“真的不要烧鱼？” “不用了，太麻烦，就这样吃更好。”赵一冰说。 陈郎从厨房出来，见女儿还抱着妈妈不放，就说:“琴琴，快放手，妈妈要吃饭了。” 琴琴就是不放，还说:“我放手了，妈妈就又要走了。” 女儿的这句话刚说出来，赵一冰的眼眶就湿润了，她强力抑制，不让眼泪出来，对女儿说:“女儿松手，妈妈不会走的，今天妈妈要陪我的乖女儿吃饭、洗澡、睡觉。” “是真的吗？妈妈可不要骗女儿。”琴琴歪着头，看着妈妈说。 “妈妈不骗的。”赵一冰说完，女儿才松了手，高高兴兴地坐在妈妈的旁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在妈妈的碗里，说:“妈妈吃肉，爸爸烧的肉特好吃。” 赵一冰把女儿夹过来的那块肉，放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好吃！” 琴琴和陈郎都满意地笑了。 一家人正在欢天喜地地吃饭，赵一冰的手机响了，她的手机在小提包里，陈郎立即起身过去，帮妻子把手机拿出来，递给妻子。 赵一冰正在低着头吃饭，也没有看是谁打来的，就接通了电话。 “找了你一天，都找不到你。”是贾浩的声音。 “有事吗？” “当然有啦。” “我正在陪家人吃饭呢。” “我本想请你出来吃晚饭，既然你已经在吃，那就请你喝茶吧，去黄鹤楼茶楼，我到那里去等你。” “可以明天吗？” “真的不行呀，明天有明天的事喔，我的大局长。” 赵一冰听到这里，想到上午开会的情况，有必要让贾浩知道，就说:“好吧，你到茶楼等我，我吃完饭就过来。” 琴琴一听，妈妈又要走，就不高兴了，她放下筷子，说:“妈妈又要走，我不吃了。” 赵一冰立即把女儿的头拥进怀里:“有个伯伯要找妈妈谈事，妈妈和他谈完，就回来陪我的琴琴睡觉。” “妈妈说话要算数。”琴琴伸出手指头，对妈妈说:“我们拉勾。” 赵一冰伸出手指头和女儿琴琴拉起了勾，和妈妈拉了勾，琴琴才安静地吃起饭来。 赵一冰刚吃完饭，贾浩的信息就来了:“我到了。” 她起身帮女儿洗了一把脸，就蹲在女儿面前，说:“在家听爸爸的话，妈妈谈完事就回来。” 琴琴懂事地点了点头，对妈妈说:“我要等你回来睡。” 赵一冰拎取小挎包，对女儿说:“好的，妈妈一定回来。”说完，就朝门外走去。 她的身后，丈夫陈郎无奈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黄鹤楼茶楼和家很近，不到一千米，刚吃完饭，也要走动一下，就往茶楼走去。 赵一冰一边走，一边想到家里的情况，无论是对丈夫陈郎，还是对女儿琴琴，心里都充满了内疚。 女儿刚过五岁，不久就要读小学了，作为母亲，陪她的时间太少，每周只有二到三天，有时候开会或出差在外，陪女儿的时间就更少，一周一天都没有。 对于丈夫陈郎，内心充满的则是愧疚。自己在外面，好几个男人围着转，并不感到寂寞。而丈夫陈郎，除了上班，就经常是一个人在家带女儿，几乎没有社交活动，换作其它男人，可能早就发脾气了。 丈夫没有，甚至连一句责备的语言都没有，最多是用一种不高兴的眼神来表述内心的情感。 往回想想，又有什么办法呢？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弱女子，要想成为不任人宰割的人，就必须付出时间、精力甚至于身体，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吗？ 边想边走着，十几分钟就到了。 走进茶楼，就看见贾浩坐在靠窗边的那个半敞的茶室里，似乎在焦急地等着她。 面前的这个男人，要了她人生“第一次”，又无法给她婚姻；又慷慨解囊，帮助她在南方发展，还给她买了现在的这套住房... 对于贾浩，赵一冰是爱恨交加。 “火急火燎的，干嘛呢？”赵一冰一坐下，就埋怨起来。 “你们单位的王书记，前天找到我，告诉我，我引进的那个房地产项目不太符合本市实情。” “他怎么直接去找你？”赵一冰说着，在内心深处，感觉到王书记做人有些不地道。 “是想要好处，还是想琢磨其它？”赵一冰想。 见贾浩谈到这个项目，赵一冰就把上午开会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贾浩。 贾浩听后，说:“这家企业确实是实力型企业，在污水处理方面，无论是技术实力，还是资金实力，都堪称完美，可行性报告已经拿来了。” 贾浩说着，就从提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从袋里抽出文件，交给赵一冰。 赵一冰一看，果然是《关于小区污水处理的可行性报告》，随手一翻，里面还有很多国内环保专家的亲笔意见，喜出望外。 “这下看王书记怎么说。”赵一冰想。 “污水处理，对于南方房地产公司来说，是小儿科。” 贾浩说着，突然神秘地前后左右地看了看，发现旁边并没有喝茶的人，就把头伸到赵一冰的面前，轻轻地说:“有一件事要和你面谈。” 赵一冰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贾浩。 “前几天，南方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告诉我，如果可以把地价在市场行价的基础上，再降低十五万，就给你一千万。” 赵一冰听清楚了，立即面露难色，为难地说:“我哪有那么大的权力？” “你可以求助于钱副书记，知道吗？钱副书记马上要做市长了。” 赵一冰一听，立即想起那天钱副书记说的话:我的岗位要变动，当时因他太疲倦，要睡了，就没有细问。 原来他要做市长了，赵一冰心里一阵暗喜:钱副书记做了市长，她这个主管招商的副局长就好干多了。 “那王市长呢？”王市长是现任的市长，也是他们招商局王凯书记的一个远房表哥，王书记就是丈着这个当市长的表哥的威势，凡事都要压一压赵一冰，赵一冰也因此敢怒不敢言。 “要下去了，有人说他是到了年纪，也有人说他是犯了错误。” 赵一冰心里高兴，表情上并没有表露，而是以一种惋惜的口吻说:“王市长，威风八面，还是到点了。” 贾浩点了点头，说:“不管当多大的官，总有到点的时候。” 赵一冰知道，王市长平时对贾浩还是很关照的，贾浩许多项目的成功竞标，几乎都有王市长的影子。 “我们要招进来的这个项目，南方公司计划投资一百个亿，开发十期。”贾浩告诉赵一冰。 赵一冰从心底里佩服，心想:大公司就是不一样。 她开始在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二千亩土地，每亩下降十五万，就是三个亿，给我一千万，是不是太少？钱副书记的呢？李局长的呢？还有相关领导的呢？如果是从一千万里面分出去，那自己还能剩下多少？ “其他领导还有安排，这一千万是给你一个人的。”贾浩似乎知道赵一冰的顾虑，说这话时，几乎是附在赵一冰的耳旁。 贾浩知道赵一冰的能量，她虽然没有决定权，但有影响作用，她的一言一行，都可能会影响项目走向。 赵一冰点了点头，就说:“今天有些累了，我要回家睡觉去。” “旁边有酒店，我去开个房间？”贾浩试探性地问赵一冰。 “不行，女儿等着我陪她睡觉。”赵一冰知道贾浩的意思，表示不同意。 她答应了女儿，不能再失信了。 况且，从生理角度，下午她从王老虎处得到了满足，暂时不需要了。 贾浩见赵一冰的态度这么坚决，就没再坚持，把她送到家门口，就自己回去了。 临走时，贾浩对赵一冰说:“在茶楼和你谈的事，你可要认真对待。” 赵一冰点了点头:“知道了。” 贾浩进了车，关上车门，摇下车玻璃，看了一眼赵一冰，露出不舍的表情，就开车走了。 赵一冰回到家时，女儿已经睡着了。 她今天一直不睡，说要等妈妈过来陪着睡，可是妈妈迟迟未归，就很不高兴，对爸爸说:“妈妈总是骗人。” 接着就哭了起来，吵着要爸爸给妈妈打电话，陈郎知道妻子正在谈事，不便打扰，就哄着女儿。 慢慢的，女儿还是睡着了。 赵一冰回来时，看见泪水还挂在女儿的小脸蛋上。 赵一冰帮女儿轻轻擦掉泪痕，就进了浴间，匆匆洗漱完后，就悄悄地爬上床，躺在女儿的身边。 陈郎伸过手来，摸了摸她的紧要处。赵一冰知道丈夫的意思，没有拒绝，任其抚摸；丈夫想再进一步，赵一冰就把丈夫的手轻轻拨回，悄悄说:“会吵醒女儿，明天早上吧。” 陈郎尽管很不情愿，看看熟睡的女儿，再看看疲惫的妻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了一个身，强迫自己睡去。 见到丈夫失望的表情，赵一冰的内心是五味杂陈，丈夫对自己的迁就，她是既感激又责怪，没有丈夫的处处迁就，她就无法有各方面的自由，也无法有今天的事业成就，她心存感激；但又有些怪罪，她几乎被好几个男人同时占有，丈夫还是一味地迁就，有时她就会感觉到自己的丈夫缺乏男儿血性。 这种矛盾的心理，应该是很多做情妇女人共有的。 也许就是缺乏男人应有的血性，丈夫在市农行工作，一直是个普通的信贷员，连个小组长都没有当过。 看来应该帮丈夫一把，否则，就凭他自己的能力，恐怕这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 这时，她的手机亮闪了一下，知道有短信过来，拿起来一看，短信是钱副书记发来的，上面写着:明天早上上班之前，提前一个小时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她立即回了一个短信:好的。 钱副书记是她在政治上的靠山，对他的要求，她是有求必应。 赵一冰看了看正背对着她睡觉的丈夫，内疚起来，因为她答应明天早上和他的亲热，又要泡汤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