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除夕烘被子</p><p class="ql-block">旧忆:大清早,几位年轻的妈妈聚在一起,有点忧愁地看着雨蒙蒙的天空,说:今天都过年了,总不晴,洗了被子怎能干呢?说归说,愁归愁,妈妈们还是各自把被子洗了。</p><p class="ql-block">每当过年搞大扫除,拆洗被褥的时候,就会想起60年代中某年的一个除夕。那时我们姐弟几个年龄都还比较小,最大的也才在读小学。听老人都说不管怎样,过年前老天爷都会给一个晴天, 让大家洗洗晒晒,过个干净年。可是那一年老天爷不给脸,年前一直下雨,到除夕那天还在下雨。室内卫生都还好说,房梁墙角扫扫灶台抹抹就可以了。可是被子就没办法了。那个年代不像现在有烘干机,有洗衣机,有换洗的被套。我们几家的情况都差不多,一张床就只有一套被褥,不洗嘛,觉得没有过年的味道,洗了又不得干,没办法睡。我们的妈妈们最终想出了办法,愣是在除夕的夜晚,把被子洗净烘干缝好,让我们躺在干净暖和的被子里睡了香香甜甜的除夕觉。</p><p class="ql-block">是怎样的一个好办法呢?得从我们那个时候居住的房屋结构说起。</p><p class="ql-block">63年到68年间,我们几户人家住在潭山公社旧址里边,这里原来应该是一个大的祠堂,有两片大木门,靠近大门住的人晚上负责关门,门前有两个石墩。大门两边的墙壁上都有图画,每一幅画都有一个故事,但是现在记不起来了。走进大门,两边有好些个房间,左边住的是黄岗山垦殖场的4户人家,右边住的是潭山公社的4户人家。左右各有一个天井,用于采光和下泄雨水。天井旁边另有一个小门,一个通往潭山公社的办公地,另外一个通往老百姓的菜地。除去住的地方,里面还有很大的空间。房顶的重量和房子的稳定由好些木柱子承载,最里边还有一个戏台,黄岗山垦殖场的文工团,曾经在那里演出过。不过我们家搬过去的时候就已经废弃不用了。八户人家,除掉一户是孤寡老人,其他七户人家小孩加起来有31个。 放学写完作业还有空闲时间,大一点的小孩就在家里洗菜弄饭,小一点的孩子就会围着柱子捉迷藏。那个时候生活条件虽然困难,却也非常快乐,小孩子总是无忧无虑。</p><p class="ql-block">那年除夕,妈妈们白天到河边洗干净被单床单,晚上就在木柱子上拉了几条绳子,晾上被单,中间用木柴和树兜(营林场造林时挖的)烧起了明火烘被子,跳动着火焰把所有人的脸庞映照得通红,眼睛格外明亮。热乎乎的气息,充满着整个祠堂,一点也感觉不到冬夜的寒冷。爸爸们聊着天气,聊着男人们关心的事,妈妈们则聊着油盐酱醋鞋子衣服等,小孩子就在旁边跳着玩着,那一时刻,一年来的辛苦和劳累都消失不见了,人人脸上都是笑意盈盈,一家人平安在一起,就是最好的了。聊天归聊天,安全还是要注意的,在聊天的时候,大人们还要关照被子不要被火烧着,火星子不要溅到易燃木头上。湿漉漉的被单挂到绳子上,在大火的烘烤下,立马升腾起一股水气。每烘干一床被单,就放到准备好的晒垫上(竹子编的,晒谷子用),铺上棉絮,被里(和皮肤接触的那一面)和被面四方叠平整,两个年轻的妈妈,一人一方面对面就缝起来了(那个时候没有拉链被套),缝好这两方,然后再缝另两方。很快一床被子就缝好了。有烘干的被单收下来,然后再如此操作。一床又一床的被子就这样烘干了,缝好了。然后各家拿上自己的被子高高兴兴回去。小孩子很快就睡了,大人到底有没有守岁就不知道了。</p><p class="ql-block">那个时候邻里关系非常融洽,大人与大人之间,小孩有小孩之间都没有发生过吵架和打架的事情。邻里之间有什么事情,大家都会相互帮衬着。如今的生活条件比以前的好多了,但是邻里之间很难有以前那种和谐相处的境况,这并不是谁的错,是时代的进步,过去的美好,现在也只能留在记忆中了。</p><p class="ql-block">补充说明</p><p class="ql-block">在没有拉链被套大量出现之前,我们的被子都是由被里被面和棉絮三个部分组成。大多数是用纯棉的条纹布(叫被子布)或者纯白色的棉布做被里,农村里面有些家庭是用自己织的布做被里,有点粗糙,盖在身上却很暖和很舒服。被面大多数是用碎花布或者最次的丝绸或粗缎来做。被里在下,棉絮在中间,上面是被面,使用之前用针线把被里棉絮被面三层的四条边缝好固定好,睡觉时棉絮就不会揉成一团。缝被子也是个技术活,通常是邻里几家人,差不多同一个时间洗被子。其中一户人家拿出床板摆在桌子上,几家人的被子都轮流在这上面缝。如果没有这个条件的话,就在自家床铺上缝。首先要把被里棉絮被面,对折摆平,一方一方的缝,技术不过关的话就会缝得皱巴巴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