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云泉文学馆】异说曲之雅俗

潇湘云泉文学馆

🌱🌱🌱🌱🌱🌱🌱 本文论点概要： 1，元曲“俗”不敌“雅”。a，元曲的发端是“雅”非“俗”；b，曲与词相近，雅是曲的自然属性。c，雅曲与俗曲相较，雅曲更受人喜爱。 2，针对散曲创作扬俗抑雅的现状，提倡扬雅抑俗。扬雅抑俗是相对扬俗抑雅而言的，并不主张雅俗“正体别体”之说，并不排斥“俗而不俗”的“俗”曲，主张雅俗共赏。 🌱🌱🌱🌱🌱🌱🌱 说到曲，曲者似乎都是行家作手，就“文而不文，俗而不俗”而言，大都能洋洋乎为之一说，扬俗抑雅者甚众。 纵观《全元散曲》，指陈诸家，妙曲纷呈。然俗而不俗者寥寥，文而不文者比比。“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马致远的这首《天净沙秋思》无不推崇。俗焉？雅焉？雅而非俗矣。有学者认为：词、曲之间本不存在严格的分界，“曲”若能严守格律（如不加衬字、逢双必对等），写得老实即是“词”。故今所谓“元曲”实宜称“元词”者亦复不少，【天净沙】即最早律化的词者。夏承焘、张璋就把马致远的散曲小令《天净沙秋思》当作词收录在《金元明清词选》中。既然大家都推崇“小桥流水人家”，为什么要忌讳作手们写“律化的词”这样的雅曲呢？ 生活在元时的曲家，最心知作曲的真谛，他们创作的元曲完美地诠释了雅与俗。而今有人于元曲之雅俗尚未深得个中三昧，说曲之“俗”是正体，“雅”是别体，犹词之婉约与豪放，认为当今“曲风词化”并对此心怀殷忧。这种扬俗抑雅的观点，我诚不敢苟同。 🌱🌱🌱🌱🌱🌱🌱 说到元曲的“文而不文，俗而不俗”，现以马致远的两支散套为代表简而论之。 马致远的散套《借马》，是元代散曲中著名的“本色当行”之作。然在马致远的所有曲作中，这类“本色当行”之作少见，大多为“文雅”之作。 马致远另有“文而雅”的散套《秋思》者，被大家公认是其所有散曲作品中的代表作。人们认为散套《秋思》在艺术上有很高的成就，被周德清评为“万中无一”。人们给予散套《秋思》的评价远远高于他的散套《借马》。为么什呢？我只说显著的一点：散套《借马》有脍炙人口的警句吗？没有。散套《秋思》触目惊心的警句，俯拾即是：“利名竭，是非绝，红尘不向门前惹，绿树偏宜屋角遮，青山正补墙头缺。竹篱茅舍。”（《拨不断》）；又如：“蛩吟罢一觉才宁贴，鸡鸣时万事无休歇，争名利何年是彻。看密匝匝蚁排兵，乱纷纷蜂酿蜜，急攘攘蝇争血。裴公绿野堂，陶令白莲社。爱秋来那些：和露摘黄花，带霜烹紫蟹，煮酒烧红叶。想人生有限杯，浑几个重阳节？嘱咐你个顽童记者：便北海探吾来，道东篱醉了也。”（《离亭宴煞》）。 说《秋思》艺术成就很高，主要表现在“对偶工整”上，读之诵之咏之，真个是趣味横生，玩味无穷，能悦其目而赏其心，美不胜收。“雅”能达到如此曼妙的境界，“俗”能达到此等境界吗？不能吧？若能，烦请举个例子，开我眼界。 从马致远的两支散套中可知：曲，俗不敌雅。又，从《全元散曲》所收曲子的数目上看“雅”众“俗”寡可知：曲，俗不敌雅。又，从现行众多版本的《元曲三百首》所选曲目上看“雅”众“俗”寡可知：曲，俗不敌雅。为何其曲之“正体”“俗”少而寡，其“别体”“雅”却众而多呢？为何读者多情钟于“雅”之“别体”呢？这种现象不值得我们深思吗？ 曲之“雅俗”不能武断对立，应雅俗共赏。若强说之，实“雅”寓于“俗”，“俗”附于“雅”，“雅”主“俗”客是矣。如魏武捉刀，虽为仆，然英雄气概不减。若乞丐捉刀，得见此气概乎？ 周德清在《作词十法》中所谓“俗而不俗”、“文而不文”怎么解读？俗，即俗语，口语；文，即雅言，书面语。俗而不俗：即用通俗的口语，并对其进行提炼去其俗气；文而不文：即用雅言，要使人明白易懂。可知，这里的雅（文）俗，是就曲的语言风格而言的，是并行不悖的，并未将雅俗对立起来。学者（如吴梅、任讷、卢前、羊春秋、王季思、洪柏昭、谢伯阳、解玉峰等）的研究成果亦然。然今有人不知有何据竟将曲之“雅俗”二者对立起来，以致水火不容、不共戴天。 “俗而不俗”，是一种极高的境界。李煜有《虞美人》词曰：“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这就是周德清所企求的“俗而不俗”的“境界罢。“俗而不俗”的境界很难达到。纵观《全元散曲》，有此境界者寥寥。 “俗而不俗”较“文而不文”难为多矣。然今有人谬以为雅难为而俗易为，于是乎一味以俗语入曲而又减却“不俗”的工序，结果写出来的曲“俗”不可耐。 就当下的散曲创作而言，我以为有必要扬雅抑俗。 🌱🌱🌱🌱🌱🌱🌱 曲乃词餘，与词近亲。选家选曲，第一必选元好问之《骤雨打新荷》，此曲用雅言赋之。其后商挺、杨果、刘秉忠、白朴、胡祇遹等亦然。这证明元曲的发端是雅非俗。后来市井融入，才有俗曲，然有元一代并非主流。《全元散曲》所收的许多小令同时也被唐圭璋收入《全金元词》中；元曲小令被收入《康熙词谱》者多达64调。这些都证明：用雅言写曲是完全可以的，用雅言写的曲，读者是喜爱的。如元代散曲界最负盛名的马致远、张可久、乔吉的雅言曲作，至今被人追捧。 有些曲牌，若按其要求（曲律）来写，自然就雅。如【双调庆东原】，此调八句：三三七／四四四／五五。要求首二句对，四五六句作鼎足对，末二句宜对。八句中有七句成对，自然工丽，此曲怎能不雅？试欣赏： 白朴／【双调庆东原】暖日宜乘轿 暖日宜乘轿，春风宜信马，恰寒食有二百处秋千架。对人娇杏花，扑人飞柳花，迎人笑桃花。来往画船边，招飐青旗挂。张养浩／【双调庆东原】鹤立花边玉 鹤立花边玉，莺啼树杪弦，喜沙鸥也解相留恋。一个冲开锦川，一个啼残翠烟，一个飞上青天。诗句欲成时，满地云撩乱。赵善庆／【双调庆东原】泊罗阳驿 砧声住，蛩韵切，静寥寥门掩清秋夜。秋心凤阙，秋愁雁堞，秋梦蝴蝶。十载故乡心，一夜邮亭月。汤式／【双调庆东原】京口夜泊 故园一千里，孤帆数日程，倚篷窗自叹漂泊命。城头鼓声，江心浪声，山顶钟声。一夜梦难成，三处愁相并。又如【双调雁儿落带得胜令】：【雁儿落】其调四句：五五／五五。四句宜作两对；【得胜令】其调八句：五五／五五／二五二五。要求首四句宜作两对，后四句宜作扇面对。若按曲律制此带过曲，共十二句都成对仗，自然工丽无比，它能不雅吗？试欣赏：汪元亨／【双调雁儿落过得胜令】归隐 闲来无妄想，静里多情况。物情螳捕蝉，世态蛇吞象。【过】直志定行藏，屈指数兴亡。湖海襟怀阔，山林兴味长。飞觞，夜月松花酿；开窗，秋风桂子香。吴西逸／【双调雁儿落过得胜令】叹世 春花闻杜鹃，秋月看归燕。人情薄似云，风景疾如箭。【过】留下买花钱，趱入种桑园。茅苫三间厦，秋肥数顷田。床边，放一册冷淡渊明传；窗前，抄几联清新杜甫篇。汪元亨／【双调雁儿落过得胜令】至如富便骄 至如富便骄，未若贫而乐。假遭秦岭行，何似苏门啸。【过】满瓮泛香醪，欹枕听松涛。万里天涯客，一枝云外巢。渔樵，坐上供吟笑；猿鹤，山中作故交。刘庭信／【双调雁儿落过得胜令】懒栽潘岳花 懒栽潘岳花，学种樊迟稼。心闲梦寝安，志满忧愁大。【过】无福享荣华，有分受贫乏。燕度春秋社，蜂喧早晚衙。茶瓜，林下渔樵话；桑麻，山中宰相家。 由此可知：雅是曲的自然属性。 🌱🌱🌱🌱🌱🌱🌱 元人周德清有《作词十法》，是对元人制曲宝贵经验的总结。我们对这些传统经验（如无衬字，逢双必对等）要继承，要用心去体会它的好处。我们在遵行起来感到不顺手时，不能心生迂腐麻烦厌恶抵触的情绪。万不能摒弃、破坏与批判。要守规矩——这规矩凝聚着前贤的心血与智慧。这是精髓，其中有丰富的营养可吸收。这样才能使曲走上正道，兴旺起来。曲要用心去写，不能从心所欲。勿浮躁，要沉得住气，勿粗制滥造。须知一天一支次品抵不上一年一支精品。曲人之一生，若有一支精品传世够矣，君不见唐三百、全元曲乎？ 如果我们的曲写成顺囗溜、打油曲（这样的曲很容易制作，有的人张口能来。目前这类作品大行其道，可谓风光无限），尽管现在很时髦，甚至被人追捧，大加赞美，红极一时，但终究是垃圾，终究是要被时间淘汰的，有道是“公道世间唯白发，贵人头上不曾饶。”于此，为曲者不可不察，切不可效个东施。 诗词曲赋，为人所爱，是缘其具有高度的文艺性，多种形式的对偶更使曲有独具一格的艺术魅力。元人“逢双必对”的好处，我们眼看不见么？元人必对，今人懒对，何焉？是轻于此而不学耶？疏于此而不为耶？ 我以为当今之曲界，表象很兴旺，场面很热闹，实则不容乐观。旗已打出，拉了支队伍，但旗指何方？路怎么走？甚是迷茫。如不明朗，易入歧途，难成正果。诚有振兴元曲之志，可嘉；尚少智勇霸才之帅，亦憾。元曲之振兴，必须先厘清其雅俗二字，此乃死结。问诸君，谁解得开？要厘清曲之雅俗，解得死结，必须对元曲有博洽的认知，深沉的造诣，由此而产生正确的理论，以用来指导当今散曲的创作；发现培养出典型的有示范性的作品，营造出欣赏、创作这种“文”（纹理，花纹）艺的氛围，培养出能欣赏“文”艺的读者阵营，让曲作者自觉地要求自己创作出具有“文”艺性的作品。对具有“文”艺性的作品要予以青眼，善于激扬；对缺乏“文”艺性的作品，要敢于揭其鄙陋，指其庸劣。使顺口溜闭嘴，让打油曲出局；应吹哨的则吹哨，该下课的则下课。不过，做此等事，要有些本钱，还要些智慧，也少不了勇气。 曲界苦“俗”久矣，我以为现在应是扬雅抑俗的时候了。诚不知如此异说有几人以为然。 文／竹叟(网名)作者简介黄孝仁网名竹叟。潇湘散曲社副秘书长，岳阳市散曲研究会常务理事，岳阳市辞赋协会理事，潇湘散曲社古罗分社社长。《白梅吟集》第三辑执行主编，《诗词百家》执行主编（2019年度）。著有《元人小令谱札》。 题字：吴广2022年9月08日驻馆顾问：雍文华钟敦和陈实槐吴广名誉馆主：南浦馆主：杨云霞驻馆指导(以姓氏笔划为序)：王大勇邓志龙李翔杨科全何思奇周宏湘卿绍新萧建军萧志国童丽君释早国張晃林驻馆研究员(以姓氏笔划为序)：刘志慧李兆敏吴建波汤文礼杨正再胡平姚长明黄凤奇公告常年诚征师友原创稿，内容不限，以诗词曲赋为主兼及小说和新诗，择优发表在本馆所计划的选题栏目中，由于工作时间有限，采用与否不另行通知，关注美篇公众号即可。本馆所发稿件以后将择优汇编成书，没采用的稿件作者自行处理。所发稿件中如发现抄袭、剽窃，本馆将终止作者发稿权，一切后果由作者负责，本馆不承担任何连带责任。投稿微信：jjz727397Lanquan2016投稿邮箱：tougao2008@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