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每伏案间隙抬头,看到窗外随季节变换着的风景,总会生发一些感叹,不管是波光粼粼的湖面,还是它被冰雪覆盖,不管是在阳光下,还是在烟霾中,都像在感召着我,警示着我: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季节就这样一季一季地走,世上的万物和我们,就在这流转中迎接和送走一个个轮回。每一个轮回,都自有它的痕迹,就如刻在树干上的年轮,一些场景,一些影子,在脑际萦绕,无法抹去。</p> <p class="ql-block">很小的时候,母亲在大队部里成衣。整个村子的人,都会拿着从镇子里扯来的布料,到她那里做衣服,母亲就会为他们量尺寸,做标记,再裁剪、缝纫。依稀记得母亲当年用的是一台老式的蝴蝶牌缝纫机,看上去虽然有些老旧,但很耐用,在母亲娴熟的摆布下,生龙活虎,行走如风。往往一块方方正正的小布料,半个小下午的时间,就会变成一件形意兼备的儿童装。</p> <p class="ql-block">那个时候我贪玩,经常在上放学的空当跑到大队部,站在母亲身后,看她熟练的操作,听她与来往的人们说话。每到岁末是我去的更勤的时候,因为那些日子,去到那里很可能会有意外的惊喜,说不定哪次去,母亲就会抽空从柜子里拿出一块布料,告诉我将用它为我做一件过年的新衣。每到那时我都会高兴得蹦起来,然后欢快地跑开,带着满心的愉悦开始我期待的日子。期待的日子其实很漫长,因为母亲手头压的活会很多,尤其是春节临近的当口,更是需要加班加点赶制人们要求在过年前完成的活计。于是我的新衣,往往要在除夕前才能穿上,但我从不计较这个,要理解母亲的辛苦,更愿意享受那只属于自己的长长的期待。</p> <p class="ql-block">许多年以前的一个傍晚,刚刚结婚不久的我和妻子,约着妻子婚前的室友和几个和她们同住单位集体宿舍的男同事出去散步,本来很和谐的氛围,大家有说有笑,在霓虹闪烁的大街上,信步散游。看着次第亮起的万家灯火,这时不知道谁提起了一个话题:高楼林立,灯火万家,可没有一个房间属于我们。于是我们的人群就开始了长吁短叹,这群刚从四面八方聚集到一起工作的年轻人,都寄居在单位,只我们一对是在外面租房住。在这陌生的城市里,根本就没有我们的根,而且就我们当时的工资水平,在这北方的大都市想买一套小居室也是万不可能。我们想象着那一点点灯火映照下的房间内的温馨场景,感慨着自身的穷酸和艰辛,于是有一个人提出了一个奇特、夹杂着辛酸,而又滑稽不羁的想法:他希望全市的房子全部打乱重分,无房者有份,外来者优先。</p> <p class="ql-block">岳母家原来也住在农村,女儿很小的时候最愿意去住姥姥家,记得每年暑假,当教师的妻子都要领她到农村姥姥家住上一段时日。我敢肯定,那些时日应该是她一年中最快乐的时光。虽然她出生在城市,但不知道是血统的关系,还是她的好奇心和适应力太强,她会很快适应并很享受农村生活。她会经常端起食物盆去和姥姥一起喂鸡,去看姥爷喂猪,和老黄牛说话并拿起饲料送到它嘴边;她还会从姥姥家炕上“偷”来小棉被,央求妈妈在姥姥家装玉米的棚子里为她铺床;她会很高兴地和邻家小哥一起在院子里挖坑焖土豆,小脸被烟火燻得黑乎乎的却全然不知;夜幕降临,她也会凑热闹地跑到院外的老榆树下,坐在姥爷的腿上听屯里人唠家常;夜静更深,她会趴在姥姥身上,边听姥姥讲着故事,边乖巧地睡去……</p> <p class="ql-block">岁月是一个行进的过程,我们享受阳光雨露的滋润,也承载暴风骤雨的洗礼,这些都是我们生命里不可更改的行程,有些需要我们承受,有些需要我们感悟,在有准备的情景中承受磨砺,在不经意的时候留下最深的感动。懂得用心陪伴,学会独享幽静,在需要铭记处划下重重的一笔,回头打理时,品味曾经翻腾过的喜与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