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妈 的 亲 情

文竹

<p class="ql-block">  亲情是人类心灵深处最动人、最真挚、最朴素的感情,是人世间最温暖、最真诚的陪伴,让人感到无比的温馨和安慰。</p><p class="ql-block"> 多年来,妈妈很羡慕兄弟姐妹多的亲友,感慨她自己的亲人少,非常渴望浓浓亲情围绕的幸福时光。妈妈的同辈亲人只有一个胞妹和一个堂弟,堂弟还因为家中成分高,诸多事不如意,寻短见过早地离世。</p><p class="ql-block"> 妈妈是在太姥姥身边长大。我的太姥姥二十四岁守寡,她只生养过我外婆一个独女,还抱养了一个养子。太姥姥的养子是人贩子贩来的,我叫他老舅。解放后,老舅因为太姥姥是地主分子,带着他的妻子和孩子搬离了家。他揭发太姥姥,和她划清了界限,走时,还伙同大太姥姥过继的儿子,和另外两个远方亲戚的儿子,四个人把太姥姥的私藏,和外婆存放在太姥姥处的所有家当,偷得一点不留,事后在他丈人家,分别给他丈人和自己盖了房子,从此和太姥姥断了来往。</p><p class="ql-block"> 妈妈说,她小时候老舅对她还好。虽然老舅对太姥姥太绝情,但妈妈认为,她作为晚辈,不想延续仇恨,所以每年春节妈妈要带着我们给老舅拜年。老舅去世时,是个雷雨天气,他在自家院子里被雷击而亡。人们说是报应,妈妈还不让说,她念及小时候和老舅相处的情分,参加老舅的葬礼。</p><p class="ql-block"> 幼年的妈妈,是家中几代人的掌上明珠。上世纪三十年代,外婆在老家生下妈妈后,太姥姥坚持把妈妈留在她的身边,没让妈妈跟着外爷、外婆一起去上海。和太姥姥一起抚养妈妈的还有,太姥姥的婆婆等家人。</p><p class="ql-block"> 妈妈小时候,有一次生重病,在太姥姥怀中吐了血。太姥姥的婆婆,赶紧系着头巾出门,嘴里念叨着要找先生给妈妈看病,由于精神高度紧张,出门后分不清东南西北,被家人搀扶着回家,在炕上躺了三天后去世。昏迷中还叮嘱太姥姥:“我管不了娃了,你给娃去请先生吧”。</p><p class="ql-block"> 家人担心老人家太牵心孩子,怕把孩子带走,所以太姥姥的婆婆出殡时,妈妈身上扛着铁链子,由专人照顾着留在马坊。太姥姥精心呵护着妈妈长大,妈妈也很依赖她的外婆。</p><p class="ql-block"> 妈妈十五岁时,我的外婆因病去世,那一年我姨只有五岁。外婆在外去世后,外爷将外婆的棺木运回老家安葬。外婆过早地离世,在妈妈的心里,留下了难以弥补的、无法磨灭的烙印。</p><p class="ql-block"> 外爷心疼他的两个女儿,再未娶。每年清明时,外爷准备好祭奠用品,带着儿孙们给外婆上坟。六十年代以后坟头没有了,每次扫墓时都是外爷用步子丈量后,我们才烧纸。记得外婆的墓地,在县城宝塔以北路西,对面是原北关果园。每次外爷在距离北关果园以北的几十米的水渠边路西,往西走六十步,再往南走五十步。</p><p class="ql-block"> 外爷生活自理能力较差,太姥姥嘱咐妈妈和姨照顾好外爷,平时外爷和姨生活在一起。太姥姥的日常生活,则以妈妈为主。</p><p class="ql-block"> 妈妈工作之初,在省城的光学测量仪器厂工作,大姐和二姐在老家,由家人照顾。妈妈牵挂她幼小的孩子,每天晚上拿着孩子们的照片才能入睡,半夜常哭醒,泪水浸湿了枕巾。</p><p class="ql-block"> 那时爸爸还在北京工作,为了解决他们两地分居的困难,爸爸给妈妈在北京联系好了调转单位,但妈妈放不下和她相依为命的太姥姥,不想走得太远。没多久,爸妈先后调回老家工作。</p><p class="ql-block"> 一九六九年我家插队后,妈妈由公办教师改为民办教师,以监督奶奶劳动改造的身份,陪着奶奶在农村生活。我留在太姥姥身边,在县城读书,妈妈每周六要回来看我们。</p><p class="ql-block"> 太姥姥晚年时,她娘家侄子等亲人,组织商议太姥姥的养老相关问题,要老舅表明态度。记得那是一九七三年的一个周末,我在太姥姥的外间房子里,听到里屋的老舅,说他对养母“生不养,死不葬”,太姥姥伤心得掉眼泪。商议的结果,由妈妈给太姥姥养老送终。</p><p class="ql-block"> 妈妈和太姥姥的感情很深,我想即使老舅答应出面给太姥姥送终,妈妈也会一如既往地伺候太姥姥。我从小和太姥姥睡在一个炕上,太姥姥去世的前一天,在县多种经营宣传队的大姐,买回了一斤肉。那时买肉要肉票,肉是稀缺食材,吃饭时我们都把自己碗里的肉块夹到太姥姥碗里。</p><p class="ql-block"> 太姥姥去世的那一天,我们还一起吃早饭,饭后我去学校和同学们打乒乓球。没多久,二姐就到学校叫我。当时我不相信,我最最亲爱的太姥姥这么突然离开了我们。</p><p class="ql-block"> 妈妈对太姥姥很孝顺,太姥姥晚年时,只要念叨什么东西,妈妈都去买。我们一家人最难受的是,太姥姥临去世前几天想吃油糕,我们还没顾上买给她吃。太姥姥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家人都不吃油糕,看见油糕就想起了自己的亲人。</p><p class="ql-block"> 多年来,妈妈来往最多的亲戚,主要是太姥姥的姐妹,以及太姥姥娘家和婆家的亲戚们。</p><p class="ql-block"> 太姥姥的娘家是当地人,婆家的老家是临潼县阎良人。太姥姥的婆婆、老公在家族中威望很高,他们去世后,遇到本家分家等事宜,就由太姥姥出面主持。太姥姥考虑她晚年回阎良的可能性很小,就把阎良的整院房子,赠送给侄子,把偏院赠送给了本家族日子过得较差的远房侄子。</p><p class="ql-block"> 太姥姥婆家的家族人,非常尊敬太姥姥,对太姥姥评价很高。家族人给太姥姥的棺木上,雕刻了三十六孝,而且每年正月初九太姥姥的生日,他们都要亲自赶过来。路途中最艰难的就是那位远房侄子和他的儿子,他们父子因为家境贫寒,从阎良老家到我们老家,单程将近八、九十里的路程,每次基本都是步行。</p><p class="ql-block"> 多年后,阎良家族中的其他人因为各种原因,逐渐减少往来,但那位远房侄子去世后,他的儿子还一直和太姥姥有来往,妈妈让我们把他的儿子叫舅舅。太姥姥去世后,我的这位舅舅跪在门外,不停地磕头,随后太姥姥的重要祭奠日子他都会过来。每次他返程时妈妈要准备许多东西,包括给他的孩子们买笔和本子,有时要把我的课外书分几本带走,太姥姥去世三年后,舅舅年事已高再很少过来。</p><p class="ql-block"> 近几年,妈妈常念叨她的亲人们,为了了却她的心愿,我和爱人几次开车陪她,再去阎良寻亲。但妈妈记忆中的老村庄早已拆迁,如今的阎良旧貌换新颜,发展成了现代化的新都市。我们去了附近的许多村镇,询问妈妈亲人的消息,但都不理想。</p><p class="ql-block"> 日子总是像从指尖流过的细沙,在不经意间悄然滑落,那些往日的忧愁和悲伤,在似水流年的荡涤下随波轻轻地逝去。现在妈妈年事已高,但她儿时那点点滴滴的记忆早已铭刻于心。</p><p class="ql-block"> 真情是一方沃土,思念是一粒种子,忘不掉的是回忆,继续的是生活。活着,懂得感恩,生命,学会珍惜。</p> <p class="ql-block">上世纪三十年代,外婆在上海和好友留影。</p> <p class="ql-block">爸妈的结婚照</p> <p class="ql-block">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妈妈、小姑和两个姐姐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一九八三年我和妈妈合影</p> <p class="ql-block">一九八七年妈妈、小妹、外甥和我的合影</p>